《维域》——将就就将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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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人生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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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入目满是黑暗，深邃到一丝光明都没有黑暗，步归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睁开眼了，难道他睁眼的方式不对或者是瞎了？

步归想想应该不可能，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在梦中，不然怎么眼前会出现这么诡异的画面。所幸又闭上了眼准备继续睡觉。

“不对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步归思绪流转，每天早早就要起床上班，他上班的地方是没有周末之说的，如此规律的生活状态让他生物钟已经非常稳定，到了时间机体本能的提醒他是到了清醒的时刻。闭上眼睛的他感觉丝毫没有睡意，证明他身体提醒他确实是醒了。

再次睁开眼，步归眼前还是那一眼深邃的黑暗，他转动头想看看有没有哪里有区别，可是他虽然感觉到自己确实转动了头，但是深邃的黑暗一点也没有变化，步归很点惊悚，背心瞬间被凉意冲击浑身就是一哆嗦，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和汗毛瞬间起来了，他甚至都感觉不到自己是躺着还是站着，就像人被埋在雪崩下的时候一样，你根本分不清自己到底头是向上还是向下，一点参照物都没有。

没有光线，没有声音，诡异得可怕。时间仿佛在这里都没有了存在感，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个场景，明明是睡在床上等待每天清晨开始重复自己日复一日的生活，不，确切应该叫生存才对。

低头也看不见自己身体，举起手同样也看不见自己手，但是好在他还能自由指挥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做梦自己掐一下就知道了。”步归举起一只手对着自己另一条手臂狠狠的拧了一下，对于成天忙着生存的他来说，疼痛其实算不得什么，所以他对自己挺狠的。按理说这样的力度，那肯定是会让手臂淤青，疼痛感自然是不会缺少的，可是步归却丝毫没有感觉到一点疼痛。

“果然是在做梦。”步归感觉自己发凉的背心瞬间就暖了，手上的鸡皮疙瘩和竖立的汗毛也回归原状，他放松了下来，做梦是没什么好怕的，反正梦醒了一切还是会回到原来的轨迹。

他再次闭上眼，但是毫无睡意，虽然睁开眼和闭上眼都是一片黑暗，但是闭上眼总是能给他一种潜在的安慰，会让他觉得很舒服。就这样在这个虚无缥缈的黑暗环境中，步归保持着半睡半醒的姿态飘荡着，这是他冥冥中的感觉，毫无道理，但是他就是觉得自己在飘荡。

“爷爷，您孙子又来电话了…”不知道飘荡了多久，不知道飘荡了多远，隐约耳边传来了步归那恶俗的电话铃声，而这个电话铃声他是单独设置的，一听就知道是他车间的刻薄主管打来的，可见对其主管有多么深的怨念。

可就是这虚无缥缈的电话铃声，像是落入古井的一颗小石子，让步归感觉黑暗仿佛泛起了涟漪，他也被迫从那种古井不波的状态下脱离了出来。

电话催命般持续响起，步归很焦急，他很想接电话，他还要靠着这份工作带来的微薄工资救命的啊。或许是步归这强烈的精神波动，让原本寂静的黑暗中仿佛出现了一点光芒，这样区别明显迥异的特殊会不自觉的吸引人的注意力，步归同样如此，心神不由自主的就被那点亮光吸引了。

盯着亮光的一刹那，步归感觉整片天地一亮从黑暗瞬间转换到光明，仿佛就像是闪光弹瞬间在眼前炸开，这瞬间的转换让他不得不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那熟悉的水泥天花板。

梦醒了，这是步归的第一反应，坐起身长舒一口气，那样诡异的梦还真是让步归整个人都有点虚脱。拿起床边小桌子上的电话一看。

“卧槽，死定了…死定了…怎么会这么晚了啊，都怪那个该死的梦。”步归一看时间已经过了8点，也就是步归工厂上班时间，一边翻开刚刚的未接电话，一边快速的往身上套着工作服，。

电话果然是主管打来的，也是这个电话把步归从梦中惊醒，不然他还不知道自己要睡多久，也不浪费时间回电话了，在门外的水龙头上胡乱的搓了两下脸，急忙蹬着他那收破烂都懒得捡的N手自行车向着他上班的工厂而去。

步归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华夏西南的一个省份属下的偏僻小镇，西部大开发的政策尚未推及到这里，加上这里没什么良好的资源和地理位置，所以很是贫困。县领导想方设法的整理出一大块的地方搞了一个开发区，吸引了一些被别的地方淘汰的企业来这里安家落户，就算这样都是花了很多功夫更是一路绿灯。就是为了让这个贫困的地方稍微改善一点。

虽然是个镇，但是也就一条两公里长的街道东西各横了一条短点的街道，这就组成了小镇的城区，没有高楼大厦，甚至一栋电梯公寓都还没有在这里建起来，可见这里的条件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

开发区在小镇西北角，在城区外面，这里是小镇边一条河流的流经之地，也多亏了这条河，不然估计也没有企业愿意来这个偏僻的地方建厂吧。当初县里考虑规划的时候特意将开发区放在这个位置因为这是河流的下游，就是为了不影响人们的吃水问题。

步归住的地方是开发区边缘，是农村自建房，价格便宜，但是一个月两百的房租还是让步归很心疼，他需要钱，并不是因为自己。

步归是一个遗弃儿，在这样的小县城，出现这样的情况实属罕见，但是凡事总有例外。他是被一位六十多岁拾荒老人从垃圾堆旁捡到的。老人孤苦无依生活穷迫但是依然靠着米糊糊把步归养活了，对他很是疼爱。步归也非常感恩，两人相依为命，就这样的条件下老人还是供养他读到了高中。

步归因为条件不好，一直被人看不起。正所谓“好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一直在这样充满恶意的环境中长大，所以直接导致步归在长期的异样眼光和语言下锻炼出了一副波澜不惊的从容性格，很是早熟，用超越年龄的思维来看待同龄人，步归都不想和他们一般见识。

可是天意弄人，孤苦一辈子的好不容易把步归养大本来可以颐养天年的老人却因为突发脑溢血而进了医院。虽然小城生活水平不高，但是医院永远是个例外。老人大半辈子的积蓄都砸了进去，勉强是活了下来，却成了植物人，需要大量的钱来维持生命。

第2章 生活只有眼前的苟且

步归没有什么长远的打算，现在他只想努力挣钱，把老爷子治好，让他好好享受一下自己的孝敬。每天下班步归总是会去医院看看老爷子，看着已经年近80的老人瘦骨嶙峋，佝偻着躺在病床上，每次都让步归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恨老天不公。

步归没有多少时间来照顾老人，他需要挣钱，所以不得不雇了一位护工照顾着老人家，所幸这位护工比较尽职，让步归的担忧少了很多，但是这也同样意味着增加了一大笔的支出。

小县城的生活水平有限，工资水平也就同样不高，一月一千五的工资他支付掉房租还剩一千三，所幸工厂是有午饭和晚饭提供的，虽然质量很差，只要能填饱肚子步归是不会嫌弃的。

如果不是老人家原来收集破烂的地方因为要开发一个什么小区被拆除，步归甚至是不愿意租房子的，老人家和他原来住的地方是废弃的民房，所以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拆迁款，一切的重担都压在了步归的身上。步归甚至不得不每个月卖两次血来保证老人院的住院费用。

摇了摇脑袋不去想了，从住处到工厂五分钟的路程也让步归的自行车有点不堪重负，看来离罢工也就一步之遥了。工厂大门已经关了，步归腆着脸和相熟的保安打了招呼才得以进门。把自行车推到大门内测不远处的车棚内停好，在旁边崭新的电马儿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的破败不堪，步归浑然不在意。

车间内一片繁忙的景象，虽然工资低，但是相比在地里刨食又高了很多，所以镇里人都还是很愿意来这开发区上班，农忙的时候还可以兼顾家里，正可谓是一举两得，所以工人很多。

“步归，扒皮主管让你来了去他办公室一趟，看样子脸色很不好，自己保重。”步归来到自己的岗位，这个每天要站着干12个小时以上的操作台，旁边的工友含着沉重给他说了刻薄主管找他的事情，看来并不是步归一个人对这个主管有意见啊。当很多人对某一个人有意见的时候，不是这个人做人太失败，那就是这个人做人太成功。显然这个主管算不得成功人士行列。

步归向着车间一角的办公室走去，说是办公室，其实也就是用一些彩钢板搭设在车间一角的一个棚，安上了门扣上了顶就成了房间，甚至窗户都没有。敲门进去，里面很是昏暗，比屋内光线还暗的就是那个号称“扒皮”的主管的脸色。

“步归，你还想不想干了，不想干就滚，我这里不缺人，你不干还有大把人抢着干。”看到步归一进门。这位姓朱的主管就直接咆哮起来。

“主管，不好意思，今天睡过头了。”步归当然不想失去这份工作，在小镇上，这份稳定的工资还不错的工作确实很多人都想干，所以他直接先道歉，这就是生活，不管你什么理由，迟到了就是迟到了，领导一般是不想听理由，你道歉准是没错的。

“哼，这次就算了，就扣100块工资。出去干活吧，晚上加一个小时班。”这扒皮主管收回目光，淡淡的说了一句，耷拉着眼皮看样子都懒得理会步归了。步归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主管这么针对自己，这一年多时间上班，他一直兢兢业业，每天按时完成工作量，让加班就毫无怨言的加班，按理说是不会有受到这样的对待，可是偏偏就发生了。

虽然这个扒皮主管对别人也一样严厉，但是步归总觉得自己一直被区别对待，好像一只鸡，杀鸡儆猴的那只鸡，或许正是来的时候和这个扒皮主管说过自己的情况，让他觉得自己毫无关系和背景，甚至连亲朋好友都没有，成了一个软柿子一样的存在，正好适合主管拿来满足自己内心小小的权利欲望，在工人面前彰显他可笑的威严的鸡。

100块工钱对步归来说是大事情，但是他不能反驳，不然可能就不是100块能解决的，严重点可能丢了工作，步归打碎的牙只能往肚子里咽，为了老爷子他只能忍，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

回到自己的工作台，步归开始了一天繁忙的工作，依然兢兢业业，他不想再被抓到什么把柄，成为一只可怜可悲的鸡。恨他肯定有，但是自己没有力量来反抗，生活的重担压得他现在只能挣扎着苟延残喘。

中午吃饭后开始上班前，扒皮主管特意召开了一个员工会，大家排着队站在车间里，他在前面趾高气扬的讲着规矩。后面不出步归意料，把步归作为反面的例子拿出来着重的说了一次，这是明显的杀鸡儆猴，就是想让工人们用敬畏的眼光看着他，满足他内心阴暗的权利欲望。

步归站在一个被柱子光线遮挡的阴暗角落，低着头，没人能看见他此刻波澜不惊的表情，这样的事情他早就习惯了，也丝毫不会影响他的情绪。外人看来他可能是羞愧的低下头，只有步归自己清楚他只是感觉到无趣，在他眼里前面的主管就像一个上蹦下跳的小丑在表演着他可笑的独角戏。

晚上加班一个小时，九点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蹬着不堪重负的自行车去医院看望老爷子。

病房里老爷子日渐消瘦，眼眶深陷，满脸的老年斑和皱纹让他看起来更显风烛残年。对着在一旁照顾老爷子的护工点点头，步归打来热水，为老爷子擦身体，然后自顾自的和老爷子说着话，这是步归每天下班必然的程序，虽然老爷子没办法给与回应，但是步归也从来没有间断，他期望哪天不经意间就能看见老爷子醒来对着他露出慈祥的笑容。

明天还要上班，步归得赶回去早早休息，给老爷子擦完身体，步归就准备回去了。

“步归，你过来一下，有点情况要和你说说。”步归刚走出病房，老爷子的主治医生就叫住了他，看来今天是他值班。

跟着医生进了办公室，医生沉默了一下，让步归心一下子忐忑了起来。

“老爷子的情况不容乐观，我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带着沉重的语气，医生对步归说出了步归最不愿意听到的话。这一刻步归的心乱了，他一直都避免着去想这个问题，他一直都期待着老爷子康复，看来这次他避不开了。

医生叹了口气，拍了拍步归的肩膀走出了办公室。医生内心也是无力的，老爷子年龄太大，长期的营养不良让老爷子的身体已经没办法负担这次病痛带来的后果。每次看到这个单薄的20岁少年充满期待的问着老爷子的情况，医生都舍不得说出那些沉重的话，但是这一次是真的已经到了不可避免的时候。做了这么多年医生，见多了生老病死，可是这一刻他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只得拍了拍步归的肩膀，快步出了办公室走进了厕所，摸出香烟点燃，烟雾缭绕中目光深邃的看着窗外的夜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步归麻木的迈着脚出了医院门，他一直的目标很简单就是挣钱治好老爷子，从来没有考虑过什么长远的未来，他的生活只有眼前的苟且，并没有什么诗和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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