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刀》——白三旬

发表时间:2019-05-20 13:28:21 作者:白三旬 来源:qidian.com 浏览:

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六族,人族篇》:》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穿刀》——白三旬。

第一章 二十只弩与一匹狼

夜里的篝火总是特别惹眼,因为它看起来像鬼火,鬼火也许并不致命,但人们不会把它看作吉利之物。

有篝火,十之八九便有人烟,有人烟,就少不了酒香或肉香,抑两者兼之。人总是嘴馋的,和尚也不例外。

这团篝火隐得很深,就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穿过黑压压的树林,直抵林子中心,几乎就见不着这火光。

夜已深得很了,树林也深,光只剩这火光,声也只剩柴禾崩碎的响儿。空气却是无孔不入的,只要有缝隙,它就存在。

篝火前,倦缩着一个小和尚,曲臂抱膝而坐,头埋其间,一双眼睛时不时对篝火里滋滋冒油的狗肉瞟上几眼。

小和尚的确很小,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光溜溜的脑袋上也还没有戒疤。没有戒疤的和尚常被人称为“野和尚”,但也许他早已对这个称呼麻木了。小和尚的一张脸倒是轮廓分明,刀锋般的鼻梁,明亮的眸子,薄唇,若是生于富贵人家,必定又是一位风流才子,成就一些佳话之类,只可惜做了和尚。

黑的林间弥漫着狗肉的香气,年轻的出家人意志不坚,难免要食指大动。只是这香味细嗅起来怪怪的,或许这小和尚不懂如何烹调,把肉烤焦了。

狗肉已渐渐泛出金黄色,暗暗的。油脂被一滴滴烘焙而出,坠入火堆中,与狗肉本身默契地发出滋滋之声。小和尚再也无法克制,伸手去撕一只油汪汪的狗腿,尽管他的动作仍是小心翼翼,其脾胃早已翻滚不已。

林地边缘,即离林中心很远的方向传出了一声隐隐的响动,像是某种金属落地的声音。相遥而闻,这声响实在太微弱,常人听见,也只会认为是打更的不上心,把锣面磕了一下而已。小和尚却听见了,而且听得很清楚。

他不仅听得清楚,还吃了一惊,惊得一身冷汗像野马一样渗出。小和尚忙不迭地收手,头也不回直向林间一条昏暗小道奔去。跑了一阵,猛一拍自己光溜溜的脑袋,又向回跑,飞起几脚灭了篝火,才折返再奔。

越往林边,树木也变得越稀疏。月光倾泻,映出小路尽头一座小小的庙宇。这庙不仅小,而且略显残败,看上去就像是久无人居。但庙里依然亮着烛火,光线暗淡,却很稳。

小和尚放慢脚步,收起袍摆,蹑手蹑脚地向小庙探去。刚摸到离庙尺许,便听得一阵温和而苍老的声音响起:“门外是尧儿吗?”说话的是一个老和尚,穿着泛黄僧袍盘坐在色泽模糊的蒲团上,背对着摇摇欲坠的庙门。即便是坐着,老和尚也显得很高。

“师父,我……”被称为“尧儿”的小和尚局促起来,说话也有些结巴了。

“你那荤腥之物是打哪儿来的?”老和尚接话茬的时候依然很温和。

“是我在路边捡的,师父。”尧儿又埋起了头。

“可曾触戒?”

“没有!师父!我还没来得及……”

“架棍两时辰,不可张望!”老和尚的语调平缓不变,却又多了几分威慑。

尧儿似是略略松了口气,俯身去拾横嵌在青石阶上的两根铜制短棍。铆力一扳,铜棍倒是“铿”地起了出来,石阶上竟然留下两道颇深的棍坑。也不知那两截铜棍有几多重,落地之声可透整个树林,离地之后可留坑。

只见尧儿拉开马步,双臂平举,十指长伸,熟络地将铜棍挽到十指上平端,竟是硬生生用指节之力架起了铜棍!尧儿倒显得一派从容,难道这也是一种麻木?他很乐意干这种体力活,用不着费脑子,如果老和尚又要他背《金刚经》《大悲咒》什么的,他宁愿架八个时辰的棍。

尧儿架棍时面对地藏王菩萨,背对老和尚。地藏王只不过是一堆陶土,是动弹不得的,但老和尚却不见了。那蒲团纹丝未动,就像是从没有人坐过。尧儿像蒲团一样一动不动,果真遵从了老和尚的话,平视前方,毫不张望。他居然一点都不知道,老和尚已经不在庙里。

老和尚奔跑的时候便一点也不显老了,尤其是那双精光暴射的眼,似乎还含着担忧与愤怒。袍摆系在了腰上,他的步子因而变得特别大,也许比猎豹还快了很多,更何况他正在林间穿梭。

这是个很大的宅子,门朝大路开,路朝北,背靠山林,给人以错觉便是这一大片林子也是属于这座宅子的主人的。宅子很新,院墙用石灰浆刷得白森森的,泥色的墙根,干干净净,琉璃瓦衬出这间宅子的严谨庄重。大门朱红如血,门面置于月光下仍有光泽,隐有反光。两只石狮子相距不近,相应高悬的两盏灯笼相隔亦不近,上留两隶字“宁府”。

老和尚突然停在了宅子门前,自然地走向左边的侧门,叩响。很快,门内传来一阵抱怨:“妈的!谁呀?都这个时辰了!老子还在做梦呐!”大户人家看门的管事往往都很嚣张,深夜骂人底气也足得很。

刺耳的“吱”一声,侧门片刻便被一个敦实的中年汉子打开。这汉子身形魁梧,一脸悍相,但一身素麻布衣还穿得整洁得体,想必是宁府的管家。待汉子抬头望见老和尚恭敬地双掌合十站在门前,立马陪起了笑脸。老和尚先开了口:“贫僧清源,曾与贵庄宁庄主有一斋之缘,今日有要事相询,多有叨扰,还劳烦王施主入内通报。”那汉子似乎乐开了花,立即作了个揖:“小人怎会不记得清源大师,方才多有得罪,请进请进。”清源和尚亦还一礼,随汉子进入庄内。管家就是管家,不论其气质如何,专长之一便是待客,说白了,就是能“唠”。“我家老爷常常提起大师,说您对佛法钻研之精深,他是生平仅见…”别看这管家身形健硕,其声线音调却是十分尖利高亢,一堆阿谀寒暄之辞如同连珠炮,清源也只是礼貌性的点点头。

清源不是头一次到这宁家庄了,几日前,他曾领着尧儿来此化缘,没料这宁庄主对佛义十分热肠,硬是留这师徒二人逗留了五六日,每天不是素斋款待,便是与清源讨论佛理。两人可谓十分投缘,互生相见恨晚之情。尧儿倒是非常尽兴,整天在庄子里跑跑跳跳,不亦乐乎。直到清源以护送佛经为由辞别,宁庄主才在门前恭送这师徒二人。庄主名曰宁无禄,也难怪清源连宁庄的管家王满仓都认得了。

宁庄的人,无论尊卑,都亲切,都很好。可清源总觉得宁庄出了点事,而且不是小事。

王满仓恭恭敬敬地举手引路,刚入大堂,便道:“大师请先坐下歇息歇息,我这就去通报老爷。”

“王施主在宁府尽心效命的年份不小了吧?”清源忽然发问。王满仓一怔,随即又堆笑道:“让大师见笑了,小人已在宁府饲候老爷夫人十几个年头了。”回罢,王满仓开始加快退入内堂的步子。

“是吗?那可真是辛苦王施主了,此座理应由您来坐便了!”他再张嘴时已经扣住了王满仓的脉门,脚尖一勾,直把王满仓摔将在堂椅上。王满仓只觉身体一麻,随着便是一声金属相击的动静,他的手脚竟同时被四只钢环锁住。刚恢复一点知觉,王满仓便发狂似地咆哮起来,想挣开钢环,仿佛天塌了一般。

清源忽觉头顶生风,机敏地斜蹬出大厅,直向院子里掠去。果真一阵猛烈的箭雨,把惊恐万状的王满仓射成了一个马蜂窝,泛着屑香的楠木椅顷刻间通向了奈何桥。清源立出左掌,轻念一声:“阿弥陀佛!”可那箭雨可不仅仅只在大堂里才下,院子里忽然成倍地下起了这种雨,要人命的雨。

箭雨瓢泼,自上而下,源源不绝,虎虎之声登时在院内大作,掩住了风声。清源默语时脚步却未闲着,他向上飞掠,向着箭雨的源头蹿去。他不能左右躲避,因为这箭就像放不完般,躲,就只有被打,甚至被杀的份儿。所以清源迎击,像一只枪鱼在箭雨里溯流而上,旨在封住源头。源头是蹲伏在院墙周围的二十个黑影,二十个射手。

二十个射手,不禁令人想到一个名字--“廿弩”。“廿弩”不是一种弩弓,而是一个杀手集团的名字。“廿弩”成名不算太久,可是七年前的一役足够让他们名声大振--狙杀“十狼”。“十狼”又是另一个集团的名号,十个六扇门高手的名号。

传说“廿弩”武艺虽不抵“十狼”,但其利器在手,人人对当年诸葛连发弩颇有钻研。他们的弩枪不仅可连发制敌,而且箭出分岔,形成箭雨中的箭雨,这是他们的智慧,无可厚非。终究令人不齿的的是,每一滴“雨”上,都被淬毒。毒也非烈毒,不容人死个痛快,竟淬万蛊散,触及皮肤则如万蛊钻心,丧失行动能力,先是毛发指甲脱落,而后皮层骨骼侵蚀,不到一个时辰,伤者痛不欲生直至体无完肤。

“十狼”便是死得残渣不剩,一些零零星星被门人拾掇回去的腰牌衣物,也都腐蚀得类似古物了。

清源在敌人出手的一瞬便明白了对手的来历,他的思绪渐渐明朗,行动也猛地迅捷了几倍。只见他抽扯下袍摆,铆力在周身画出鞭花,“嗖嗖”收下近身的箭枝,挽作一团,随即向立在院墙头的射手掷出这颇有分量的包裹似的暗器。这名射手猝不及防,应声而倒,扑在院墙外便失去了知觉。清源刚点到院墙,又是一阵急雨相随,他反倒轻喝一声,躲开有意引来的箭雨,前窜伸手,片刻间又点倒了第二个射手。继续前窜,扫堂一腿,顺势反手一点,第三名射手仅仅闷哼一声,便栽倒墙外。

此情此景,应是绝境无疑,清源却似乎显得游刃有余、愈战愈勇。“廿弩”虽强,清源艺更精,他左躲右闪,不觉间又点倒几人。箭势稍减,清源一只疾若青蛇的拇指再次伸将出去,此番便没有那么顺利…忽觉头顶风声下沉,一枚流星锤当头砸下。锤来势虽猛,但终究被清源发觉,这一击已对他构成不了任何威胁。清源却一边躲闪一边露出了惊诧的神情,他绝不是惊奇于这一锤的威力,而是不太相信居然有人能在他毫无知觉的情况下从他的上方直接展开攻击。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人,只是一闪一瞬,却那么强烈!但他亦不敢多想,因为此刻,又是头顶方位,一张络粗眼密的大网虎虎罩下。

网的确很大,大到使他无法直接用轻功蹿出去。他唯有又向上突破。清源以一种指功见长,长于以柔克刚,可面对这坚韧的牛皮网,他若想一击便破网,几乎是不可能的。

银光一闪,网破人出。

“廿弩”显得很镇定,箭再次从速射出,清源稍显狼狈,一面要挣脱大网,一面躲闪,一面格挡。于是他的腿上在忙中挨了一锤,又是那了无声息的流星锤。清源却未吭出声,疾疾越过围墙上被打开的缺口,狂奔入林,顿时隐没不见。

众杀手欲起身追击,黑暗中一声清脆衣袂挥响,阻止了追赶。

“为什么不杀了他?”黑暗中有了对话。

“证据和棍子都还没有下落,杀他何用?况且……我不指望他死得那么痛快。”说话的是个身着黛青劲装的高挑男子,其腰间悬挂着的同是黛青的流星锤此时显得格外安静。

“孬货,杀了他,从那小和尚嘴里得到消息不更容易?”杀手“廿弩”其中之一发声,此人声音听着十分浑厚但苍老,又心有不甘。

“看好你口中那撮贱肉,老狐狸可不如你满脑猪油。我自有分寸。”黛衣男子微喝。

“哼!”老声者似乎及不满黛衣男子的决定,却仍然大手一挥,其余“廿弩”便没了身影,就连被清源撂倒的几人也消失不见了。

第二章 一座城镇与一个眼神

天终于蒙亮,那温婉的橙黄色涤净了黑暗,就像一个十分明澈的孩童刚刚别过了一个沉静的哥哥,满心以为出走的哥哥总是君子一般的。黑暗里辨不清五指,却保不齐五指胡乱的动。

这片广袤的林地里只开出了一条称不上官道的路,用马力就得花上五六个时辰到镇上,若是走林子内那条不深不浅的水路,那恐怕就得更久了。路边隔一段便有一两间小房舍,都是穷人们自己偷偷辟的。他们也不算理亏,说是有一位菩萨般的宁老爷准许他们建起房舍安身。为了信服众人,他自个儿先张罗了一幢大院落以示范,并定时定量地为此路上的每户穷人周济粮油衣被,对潦倒半生的穷人来说,有了这么一个有钱又好心的主儿,还欲何求?

渐渐的,这条路便有了些许人烟。但穷人们恭谨地不乱采深处的林木,只是依旧沿着路的延伸周边采一些,据说这是宁老爷的唯一要求。穷人们不懂,也许是宁老爷信了某个大山神,总之他们很乐意照做,甚至把自己小小的聚落称之为了“宁村”。

已是红日当空,午时刚过,阳光氲得人又懒又燥。宁村的人们忙完了路边的农活,蹲在路边陇上享受起了晌午饭。宁村的构成很特别,除了大伙儿都是穷人,其他还真不大相同。大江南北的人都有,于是便看见有人稀溜着大米咸菜粥,有人却啃着大病卷大葱。聚在一起的一拨人说类似的南腔,却也有不通的时候;拢在一块儿的另一拨人讲稀松的北调,却也拿不准意思的时候。不过时间一长,形成了一种中庸的南北音,人们也好交流了。

“你说这宁老爷今儿个是咋咧,往常不都是月首正午派粮食嘛?”一个蹲在陇首,满脸麻子的农装汉子抱怨开了。

“麻夯子,你要脸不要?说的甚呢话?好似人家宁老爷欠你的。”反驳麻夯子的是个方脸黝黑的壮汉子,一脸鄙夷显露无遗。

“黑正儿你也别这么说,宁老爷一向守时的很,今日当是家里出了什么大事了。”说话的叫于洛邦,穷秀才,肚子里倒是有些墨水,见识也较农民远,就是屡试不中而至穷困潦倒,如今到宁村务农,又帮目不识丁的村民理事,显得有些用武之地了。

“对对,我就是这么个意思!”麻夯子立即点头附和。

“对个屁!你个糊涂蛋就知道胡抱怨瞎跟风。秀才,你给大伙儿说说,明儿一早咱们去宁老爷府上瞅瞅,不再要他老人家粮食了,咱这光景也能过活。权当谢恩,顺带问问宁老爷家出啥事儿了。”这一骂中气颇足,一听便是在宁村人中很有威信的,这人一张圆润的葫芦脸,大眼高鼻,年龄也长得多,一看就觉得能靠。

“放心,登叔,我也正有此意,我看大家也都乐意嘛!”秀才对着众人笑了笑,蹲着的庄稼汉们也都真诚地应和起来。麻夯子耷拉着脑袋,却也跟着大伙儿应和。

“大伙儿吃饱了就回地里去吧,还有活干哩!”登叔最后中气颇足地吆喝了一句。

日正当头,田垄上一抹不偏不倚的影子缓缓移动着。这是个年轻的身影,凌乱的头发,扎得也分外随便,粗布短衣也不合身似的,让人怎么看着都觉得是一个败家的公子经历了落魄,因为穷人的孩子都知道干活的,他们可以活的不太殷实,却硬朗。

可是这“败家子”仍然拖着步子往镇里的方向走,他是想最后再去赌上一把,好来个咸鱼翻身吗?

信鬼神的可能真会把他当作一条鱼精,这年轻人不知怎的,浑身湿漉漉的,土色的田垄上也没留下湿脚印,到真像一条鱼精从宁村的河里横窜到了宁村的路上。不过他离镇子也不远了,这段路人烟不多,唯一一处凉茶摊子,伙计也常常打着盹儿,根本就没人注意到这个疲倦的年轻人。

年轻人恍惚的神经突然被渐近的嘈杂人声激醒,他抚了抚鼓囊的衣袋,闪进林间提气行走,因为他已经意识到集市近了,集市里头人多,眼睛也多。

“走马镇”的确如同它的名头一样,繁华热闹,街道甚宽,几乎可以与上级郡相较,车马如龙,人群更是络绎不绝。也不知是那位饱学之士,为此镇命上了这么旺火的名字,走马走马,真是名副其实了。

可今日的走马镇却显得更热闹,更熙攘些,遥遥望去便知准有什么大喜事临镇。

镇子的牌坊修得格外庄重,加之三个出尘的大隶字——“走马镇”,就显出了镇绩的无比突出。牌坊下安置着一方阔大的戏台子,祥云巨龙图案的火红大毯铺饰其上,并置一尊续满香火的大鼎居中,一面镏金大锣被红漆木架着安放于侧,香火烟气袅袅如炊,将“走马镇”三字都笼罩得模糊不清了。

台下更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人们带着形形色色的草帽或扎着品相不一的头巾,其中亦不乏秃头者和发不整者。只有围在戏台子最里层的一排人才是统一服装,都是镇上捕快的模样,几乎同出一母。这一层是凝重的底线,周遭的农人、商人、手艺人、乞儿、纨绔子…不论男女,无不好奇地伸长了项脖,满头大汗地期待这看上去宏大的仪式会不会分自己一杯羹。

只有一个人是显得冷静的,那个窜入林中的少年忽然又出现在了人群中,也不知他从哪里摸来了一顶破草帽,也随着人群站定了。他的冷静本来是突兀的,只不过一些个嗓门大又不害臊的农汉吆喝起了一些荤曲儿,引得一阵又一阵的笑声和起哄声,俨然将他埋没了。

“空空空”,几下绵厚的笞竹筒声,将台下人们的眼又拉回到了台上。少年忽觉心中一窒,气短不已,他立马屏气凝神,封住听声穴位,而后迅速以目力搜索起那笞竹筒的人。

那人很容易便被发现了,两个原因,僵硬的微笑和苍白的脸。僵硬的表情本就使人感到虚假,而此人竟长时间地僵住一个微笑,越看越似贴在脸上的一块死皮,恐怖之气由表及里;此人的苍白也称不上一种白,他白得几乎泛起了银色,应是苍银的一张尖脸,这种面貌着实难以看出年龄了。

这阴森的怪人面锁微笑,左手执一竹篾,右手提一管竹筒,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虚弱书生模样。很难参透,他的气力能够击出如此内力的声波,这对习武之人已是接近摧残了,而对普通人来讲,也不过是声音稍大了些。

少年很快便从怪人身上挪开了视线,因为站在怪人旁边的人更能引起他的兴趣。他认得这个人,就像所有宁村,甚至整个镇子都认得一样。这人正是宁无碌,宁村宁家庄庄主。他为何在此?少年突然觉得有些慌乱,宁无碌怎会在这儿?不,甚至说,除了宁无碌这个代号,此人究竟是谁?

宁无碌看上去似乎没有那么多疑虑,他正笑盈盈地与围在他身边一群农民打扮的人们寒暄着。这些人们弓着身子,当首一个紧紧握住宁无碌的手,不时轻轻颤抖,一脸感激不尽的神色,跟在后面的人也是恭敬地仰视着宁无碌,那感觉便像是遇见了自己的再生父母。

当首的农人便是登叔,他持重的脸上此刻让恭谨写满,只看见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地说着,而因为人群嘈杂,一句也听不清。那少年自然不认得登叔,他也不在意,他目前的注意力完全落在了宁无碌身上,那眼神就像鄙夷一个鄙夷的人做鄙夷的事。

宁无碌已然被请上了戏台,引路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从他满头鹤发便可知。

台中央,老者首先上前,手中还捧着一个精致的黄绸包。宁无碌则规矩地垂手站在其后侧。老者发话了,虽估摸着他已年过花甲,但身材魁梧以致中气颇足:“诸位乡亲,诸位父老。”语一出,场内的嘈杂便渐渐平息了,“我丁顺卿在这走马镇任职已逾二十个年头,想来也不过识得几个字,做得几笔买卖,全靠大伙儿赏我丁某的脸,才把走马镇经营到如此兴旺!”丁镇长说的激动,也有人应和类似“丁老爷太过谦”的话,和和稀泥。

丁顺卿也不刻意回应,继续说道:“二十多年呐,这官,我也当够了,该有青年才俊接我这把老骨头的班了!今日,丁某也班门弄斧,学学当年尧舜禹的美德,禅让,让贤!呵呵!在场的都是直肠人,丁某也不多言。皇天后土上下之鉴,我丁顺卿今日便将镇长之职移交于宁无碌宁先生。”随即回首向大家示意示意身后的宁无碌,宁无碌也只是谦恭地拱手微笑,只听丁顺卿又接着道,“宁先生是京里来的青年才俊,宁村的各位乡亲想必最为清楚,丁某今后也无他求,只盼宁先生能把这‘走马镇’改成个‘走马郡’了,丁某死也瞑目了!”丁顺卿说得铿锵掷地,竟有些悲壮了。

他再回首仍朗声对身后的宁无碌道:“请宁先生上前接下走马镇之民心大印!”宁无碌依然恭敬地垂手上前,近了,才摊手躬身,接过丁顺卿手中的官印。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宁无碌在接印的一瞬,突然抬眼凝注人群,那眼神居然完全不同于他先前在台下的温和谦卑,显出的是一种冷峻,恰似一匹饿狼在搜寻猎物。然而凑巧的是,他准确地将目光对上了人群中那双鄙夷的眼,那少年的眼。

少年猛然一惊,他也感到了宁无碌近乎凶残的眼神,于是显得更有些慌乱起来。所幸少年稳住了阵脚,只不过此时关于宁无碌已滔滔而来的致辞,他完全听不见了。偶尔听见了一些“绳之以法”、“严惩不贷”的强硬词语,也不知是否有联系,此词一出,他已然觉察到周遭的人群里有人开始以自己为中心,挤将而来。

少年感到危机逐渐靠近,此刻已没有时间向外挤了,因为他原本站在最外层的身后也添了不少人群,这几乎是一个致命的忽略。没有选择,少年突然缩下身子,一下便钻入了人群,顷刻间便将层层的阻碍化为掩护。此招一出,台上的宁无碌似乎脸色稍变,也只是一瞬,便回复了常态。人群里的几个挪动的身影忽然失了目标,只得向外围再挤起来,企图在外围形成包围之势。

宁无碌仍然泰然自若地慷慨陈词,言及一些惠及民生的举措,镇民们便兴奋地喝彩,这新镇长的人脉已经不容小视。

登叔一干人等似乎不见了踪影,他们几乎是在少年蹲下的同一时刻不见的。继任仪式的气氛近乎空前,人们犹如看见再生父母似的向前猛挤,俨然与台周围的捕快挨上了。其中几个捕快忽然一个趔趄,有人便从这拥挤的人群中逃脱了。

只有台上的那个人是激昂的,他沉醉于崇拜中,难道真的没有发现这细微的变化?又或者只是误会了那个眼神,可是那少年的动作绝不像是个误会。

编后语:关于《《穿刀》——白三旬》关于知识就介绍到这里,希望本站内容能让您有所收获,如有疑问可跟帖留言,值班小编第一时间回复。 下一篇内容是有关《《修云记》免费试读_浅画春秋》,感兴趣的同学可以点击进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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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家点评

条评论
哉添眉音
哉添眉音 广西桂林市 发表于:2019-05-20 13:49:06
《穿刀》——白三旬《穿刀》——白三旬我现在没有电脑,等我到了目的地,第一时间我会一一回收的【呵呵】
NOYES网友
NOYES网友 湖南省岳阳市 发表于:2019-05-20 13:45:36
米饭来罗!
天驰
天驰 北京市 发表于:2019-05-20 13:42:49
嗯嗯嗯,,,,,作者好文笔啊啊啊,,,,,收了收了, ,,,,回去慢慢看,,,,,作者加油更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坚持住嗨【鼓掌】【鼓掌】【鼓掌】【鼓掌】【鼓掌】【鼓掌】【鼓掌】【鼓掌】
H。
H。 北京市 发表于:2019-05-20 13:40:25
文文已收,我们一起加油吧!!!
拜占庭黃昏
拜占庭黃昏 山东省济南市 发表于:2019-05-20 13:3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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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YES网友
NOYES网友 上海市 发表于:2019-05-20 13:33:25
半清回访,文文已收,祝你开开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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