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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大漠
碧空伏天,黄沙铺地,奇石怪岭,枯木黑鸦。树下森森的白骨被黄沙埋去了半身,风化破旧的麻衣也已经遮掩不住上半身的躯体,一根麻绳将他的手捆在枯木上,可怜的人儿就像地上滚动的沙粒一样被人遗忘了。
“驾,驾,驾。”
急促的马蹄声从不远处的山头上响起,大约二十来号人,他们每个人的脸上带着铁质鬼面,骑着俊马套着墨黑的战甲,跨边上一柄煞白的大刀殷殷作响,如同是行走在白日下的鬼魅。
骑兵呼啸而过,扬起了漫天的烟尘却无意间形成了一道通往黄炎城的道路。
“快开门,快开门。”骑兵中的一员对着城门上的守侍叫到。守侍们低头去望见赤红的旌旗上刺着一个“雄”字,便已然知晓了来人。这人便是雄倾天的第二个儿子熊烈,赤红军的领军。
吊桥被放下,骑兵便风风火火的进了城。
二皇子回来的消息很快传进了雄倾天的耳中,两年了,他的二儿子在外征伐两年终于回来了。雄倾天急忙焚香沐浴,叫人准备好家宴,现在的他已经不像这黄炎城主,更像一位着急等待儿子回来的父亲。
因为雄倾天事先嘱咐侍从让二皇子回来后直接到大殿来,所以等他收拾妥当来到了正武殿,熊烈已经站在了大殿的中央,跟他在一起的还有他的两个兄弟,哥哥雄冠,弟弟雄明。三人得知了父皇的到来,便行了君臣之礼,只是被雄倾天免了。
雄倾天来到熊烈的面前,这两年的时间过的可真快啊。他还记得当初送熊烈出城门的时候,他还是个白嫩的小伙子。现在他的皮肤已经晒成了古铜色,个头也长高了不少,身材也魁梧了许多。想来在外面也吃了不少苦,这雄倾天顿时泪水就含满了眼。
“对了,你的师傅七步子,他人呢。”两年前七步子突然来到黄炎城,他说愿意收雄倾天的其中一个孩子为徒弟,带他到洪荒境历练两年。虽然雄倾天是个粗人,却还是知道这洪荒境是个什么地方。
这据此时有两千年的光阴,当时天地还是一个圆满。这天,一位大能劈开了这个混沌,手撑住天,脚踩成地。后来他死前呼出的气化成云朵,声音变成了雷霆,双目化成日月,头发化为繁星,四肢撑住东,西,南,北四方,血液变成河流大川,骨骼变成大山,便有了世间的万物。
虽然那时万物已成,却不免有狂猛野兽,妖物纵横,魑魅魍魉,天灾人祸弄得人们苦不堪言,后惊出了个奇女子,她生的蛇尾人身却有着通天的变化,她就是后来的证元圣人。证元圣人平四方祸事,斩妖除怪并且将自身通天变化的法门留给了人们。
她的法门也是源于那位开天的大能,她找到了这位大能的“元”,一种修骨正身的精气。她告诉人们这位大能将肉身化为这世间万物,即万物皆可以成为“元”。只要经过“始元”,“混元”,“证元”三步,将“元”固定在身体中,便能有通天之变化,日月之寿诞。
她又将天地分为三份,洪荒界,混沌界,地仙界。将少量的妖兽放在了洪荒境中,大多数的妖兽鬼怪赶到了混沌界,而地仙界则是修业人最想去的地方,却也是最难到达的地方,那里只有达到证元的人可以去。
后来修行的人将开天的大能叫做始元圣人,而那位奇女子则是证元圣人,这些都是修行人的常识,而在这被后人称作“逐元”的大修行时期,修行之人多入过江之鲫,多如牛毛,可成大元者又有几人。这区区的前两千年间也就东起紫陌的九阆山的剑宗,和那南起白彦的六宫塔的丹宗,出了那一,两个大能者。
可就因为这一,两人让天下修行者趋之若鹜,纷纷拜在他们门下。更有甚者愿花费毕生财力也要一登宝殿,而每年梅花开的第一个月便是两处招收新弟子的时候,到那时两处的景象便是空前的热闹。
七步子是剑宗门下的第三代弟子,而达到“始元”的修业者便会有“子”的名讳,虽然雄倾天很希望他能收下自己的孩子,但是他的大儿子已经拜在了丹宗门下,最小的儿子又年纪尚轻,也只好让雄烈去了。
走的那天雄倾天还多派了一百骑兵跟随于他,只是现在回来的却只有二十号人,又七步子在旁也能变成这般,也可想而知那边的世界是有多么恐怖了。想到这里雄倾天不经意的又拭了拭眼中的泪水。
“师傅他老人家让我们先回来,他到城中半点事,晚点的时候再过来。”雄倾天知道了七步子的下落,也就不再追问下去了。拉上了熊烈和他的另两个儿子到后殿,那里已经准备好家宴了。
天色渐渐暗淡,火红的灼日也沉进了西方,可在城西边上的一场恶战才刚刚打响。
只见,一片遮阳步下四个赤膊上身的孩子正站在那里,他们大抵都十三,四岁,都剃着光秃秃的脑袋,露出深黄色的皮肤。此时的他们眼神如炬,拳心紧握,小小的肉拳头上青筋若有若无,而他们的对面是个长相偏瘦的孩子,这个孩子有着黑色的长发,下巴微尖,手指细长,虽然也赤裸着上身,但皮肤却比围着他的这些孩子要白的多。
这很明显就是一场赤裸裸的群殴啊。
看热闹的人群也渐渐围了起来,大家议论纷纷甚至有人开始下注,大抵这个时候大家都会买人多的一方,毕竟被围住的那个孩子实在太矮小了。
已经开打了。
只见,领头的那个小胖子因为身体坚实的原因,一马当先上去就想抱住黑发孩子的腰部,只是黑发孩子又怎么会不动,他的眼睛四周一瞥落到了墙边上的小木凳上,就在小胖子近到他只剩一步的时候,他一个跳跃直接来到了旁边。操起旁边的木凳,趁小胖子还没反应过来就抡了下去。其他的地方黑发孩子也不打,就对着小胖子那肥硕的大屁股就是结结实实的一下。
别看这小胖子身型魁大,却是个十分怕疼的主。这一木凳下去现在已经疼的在地上打圈了。跟在他身后的那三个孩子看到请来隔壁镇的胖子被人放掉了,顿时底气少了三分。可又见这么多人看着呢,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三个人先互相给了个眼色,便一起涌了上去。只是对面的黑发孩子也不慌,抓起地上的一把沙子就是往他们的脸上砸啊,等三人被砸的睁不开眼,黑发孩子先是来到最右边的孩子身边,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将身体贴住他的胸口猛地一提,顿时右边的孩子就被摔了个人仰马翻。
中间的孩子反应过来了,提拳要打却被黑发孩子也躲开了。这黑发孩子也不多想,上去就是一脚直接奔着人家的胯下就去了。这在场的看客可是一惊,男人那里可是踢不得的,瞬间都有了个夹腿的动作。只是黑发孩子并没有踢下去,正当中间的孩子要去护住他的宝贝的时候,他趁机抱住那孩子头一个过肩摔,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
最后站着的孩子就到伙伴们都倒下了,望着走近自己的黑发孩子,是又护裆又护头的,最后被他“喝”了一声,直接给吓跑了。
最终,黑发孩子赢了。
看客们一阵吆喝声后也作鸟兽散了。黑衣孩子穿上了他的麻衣,从鞋子地下掏出一枚刀片,“沈大娘,借你家的柱子划条杠啊。”
“你划吧,启子。今天是你多少连胜了。”坐在旁边卖菜的沈大娘问道。
“五十了。”沉启回道。这些杠是沉启打倒这些来找茬的人的次数,两年前刚到这里的时候他打不过这些人,那时候他天天忍着,把每次没打赢的划在另一个柱子上,差不多有个十来根吧。后来他渐渐学会了一些弯门道,什么踹裆啊,什么丢沙子啊。从那时起他就再也没有输过。
跟沈大娘打了声招呼的沉启也准备回去了,他重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刚一转头就撞了个结实。
“谁啊……”
大漠上的风消停下来,残阳垂帘于天际,就像嗜血的鬼脸。
第二章:梦境
夕阳沉落,暮色苍茫。天空中一盏明亮的星落在东南角的方向。
这个撞得满怀的结实着实让沉启的额头一阵吃痛,心里怒骂这人八百遍,只是这头一抬,顿时就愣在那里了。沉启举起还在颤抖的手指对着他:“你,你……”
七步子见状,一把抓住沉启的手。他的心情是激动的啊,没想到才两年没见面,沉启这小子还能记得我,见到我激动的连话都说不上来了。只是当沉启另一只手上的竹娄倒扣在他头上的时候,他终于知道他会错意了。
路边原先散去的看客一见是沉启,就围了上来。这个沉启因为是从外城来的,所以是当地出了名的被打对象,虽然他长得瘦瘦小小的,但打起架来却不含糊而且什么招也都敢用,每次来挑事的人都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没想到今天他还有第二出啊,好热闹的人又围过来,只是眼前这位头上套着竹娄的人是谁,大家就不知道了。只见他白遮阳衣下,灰衫长袍,腰别丝绸带,带上扣一枚青玉,这青玉青白分明,青处新嫩鲜亮,白处玲珑卵白。
哪怕不得该人之模样,见玉也知晓他之不凡。
七步子见围观的人越发多了,手捏剑诀式,另一只手擒住沉启大声道:“喝”。忽然,原地卷起一股旋风,吹散了围观的看客,风卷三转并直奔天际而去。留下的只有一地的黄沙和那些惊讶的人们。
房间内一盏油灯放在木桌上,照亮了四面黄墙的屋子。灯旁有两个影子,一个就是沉启此时他背对着七步子正坐在那里生闷气呢,而七步子到是落得个自在,拿起桌上的水壶。刚才被沉启丢了不少的沙石到头发里,此时正瘙痒难耐,所以弄点水壶里的水捋下。
两年前,七步子突然将沉启带到这黄炎城中,说是他有些事情要去办,让他在城里住一段时间,并且盘下了这间屋子,只是这一住就是两年。刚开始的几个月沉启还能痴痴的等着,后来七步子留下的盘缠用完了,他不得不去为盘缠做打算。中间他什么都做过,什么架也打过,晚上躲在被窝里哭的日子用手指已经数不过来了。所以这次七步子回来了,他一点眼泪也不会留给他。
突然,甜腻腻的香气传到鼻尖,鲜红的冰糖葫芦从他的眼前一闪而过,被咕咕叫的肚皮勾引的沉启,顺着冰凉葫芦却正好对上了七步子笑眯眯的脸。“谁要理你啊”沉启心中“哼”道。
左右讨好的七步子见倔强的沉启并不上当,转身就想把冰糖葫芦丢了,却被沉启一把拉住抢走了,虽然依旧背对着七步子,但沉启却狼吞虎咽的吞食着那根冰糖葫芦,大把大把的眼泪落了下来。
只是站在他身后的七步子深深地叹了口气。
“师傅,你的葫芦哪来的?”
“刚才带你走的时候顺手扒来的。”
“……”
入夜,银白的月光撒到了沉启的床头,窗外婆娑的树影,零零散散的映在他的身上。而屋顶处七步子正伫立于此,他已褪去白日用的遮衣,灰袍裹身,发髻紧锁,双目紧闭,发鬓无风而动,左手附玉背后,右手指尖化剑。
突然,他足下向前一步。只是这一步,狂风四面而起,茅草飞乱,沙石竞走,涌于其下,宛如卷风残浪,急股直下。忽而他的第二步已迈开,风骤停,卷云漫天,变化万千,银蛇乍响,却已让他迈出了第三步。
第三步过后半柱香的时间,七步子未成动过。只等他双目睁开,这对目如漆夜之闪星,昼白之轩日,四面雅雀消音,嫩叶出芽竟入他耳中,这便已是第四步。只是这第五步还未出来,磅礴的气势已经褪去,只听晓他的嘴角发出声“咦”,便已没有踪影。
门外的变化对于熟睡过去的沉启自然不知,只是他现在却也身处在奇幻缥缈之境。刚睡下的他不觉感到身上一阵燥热难当,后又有一股冷凉之意浸满身体。等他睁开眼来,却发现他已身处它处。
素衣墨靴,头盘发髻的沉启来到突然出现的池塘边上,好好的看了下自己,顿时发现他的服饰竟然跟脱去外衣的七步子一样。虽然他不晓得身在何处,却被莫名的心安弄得心平气和的,也只好醒来再去问问七步子了。
池塘中青烟席卷,不见池水却有红莲相依,绿叶相扶,常有红鲤戏于侧,清风拂于面。白石板铺路,七彩石点缀,池中青烟涌案,浮于脚踝宛如仙境一般。再看那烟笼寒水间能依稀驻着一座石亭,走近处石亭青砖黛瓦,四面空荡,死角飞檐挂铃,叮咚作响。
沉启停驻脚步,只见石亭中央放置石桌一张,木凳两个,一幅空白的画轴倒挂在梁檐之上,文房四宝放于侧面。
亭中有二人相对坐于石桌之间,石桌上却放有一副棋盘。老者头盘发髻,鬓发灰白,素长袍,腰间佩着白瓷玉,兰花指捏白子,却又眉头紧锁,迟迟不动。而对方却是一身黒裹衣,遮首护足,双手放于腿上,等着老者落子。
“咦……”持有白子的老者突然对向沉启的方向疑惑道。虽然他只是捋了捋胡须望着沉启的动作,却让站在那的沉启背后生汗,口水直咽,战栗不止。
见老者持白子迟迟不肯落下,黑衣者便也顺着他的方向望去,忽而两道金光从他的眼中射出,刺痛沉启的双目。等到刺痛稍弱,坐在亭中的两人却已不在,沉启大胆进了亭内。只见棋盘上白子已走出九步,黑子却只行一步。
沉启怎么可能懂棋。
正苦闷时,却听半空中一声惊啼,一只丹顶鹤盘空而旋,素衣老者立于其上大声笑道:“甚好,甚好。老夫九步已经走完了,去也,去也。”,老者轻袖一挥,驾鹤而西去。留下不明所以的话语,却不知说与谁听。
“喝”一声轻呼惊醒了沉启。刚要起身却被七步子打住了,见沉启全身湿透便让他再睡会,现在时辰还尚早。等沉启再次睡过去,七步子一把按住他的脉,只是片刻他的脸上便露出了喜人的笑容。
本来他在屋顶运行周天,却再第五步的时候发现黄炎城中有人入境了,入境是到达始元的第一步,筑境,出境则是后两步。这个入境可以说是这始元三步中最难的一步,所以他需要即可找到此人。
也许是他在屋顶运行周天时没留意,并没有发现其实这人就是沉启,等到他回来发现沉启不对劲的时候,已经错过了入境观察的最好阶段。因为凡是入境的人都会被带进一处奇幻之地,在此你可知晓自身的始元是何物,并展现于掌心处。就像七步子当初入境时身处在剑冢中并在手心处展露黑气,虽然不及前面的两位,一个人是剑心一人是剑灵,但也属剑中之归,也被当时掌门人称为奇剑之一。
而现在只有等沉启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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