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人千夜》：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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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这个故事是我张傲思的一段经历，包含的人和事很多，２０１２年７月刚刚中学毕业的我，拒绝了其他升学途径，父母整天喽唆得不行。不过没所谓啦，交由弟弟完成那个大学梦吧，我和大学也是没缘的了。自己一直在想连大学学位都没有的我可以做什么工作？香港每年本地大学毕业生近十万人，还有海外留学生海归回来，看来我想做白领都是天方夜谭。没办法了，什么都要试试，因为我答应了老爸，毕业后不读书就一定要工作，不能停下来。

之前有同学介绍我做「炒散」即餐厅侍应散工，因为大部分酒店或餐厅都人手不足，故产生出由「蛇头」介绍「兼职员工」到餐厅打散工填补人手的做法。老实说低学历却想找一份舒适稳定又收入可观的长工不容易，我想了想，就上网找找相关的工作，一大堆餐厅、酒吧的侍应、帮厨的工种在手机屏幕上出现，但有一个我特别在意，有间夜店聘请兼职酒保，当时我还未试过饮酒，去做酒保好像怪怪的但心痒痒很想试一试。

「你是张傲思先生对吧？有没有相关经验？」一上去见工，一个貌似６０多岁的男人为我面试。天阿，娱乐事业不是年轻人做的吗？我才１８岁刚刚毕业，你是搞笑吗？心想着。

「是的，没有。」

「有去过夜店吗？」我就写了我刚刚才１８岁，看不懂吗？心想着。

「没有。」

「英文可以吗？」

「还不错，小时候有在加拿大读书。」

「嗯，老实说我们不想聘请没经验的新手，但人手确实不足，你先跟着学学，醒目一点。」

「明白的，那我什么时候开始上班？」

「后天吧，有一个酒保经理会教你，但他一个月后就会离职，你要尽快学好。还有，我跟你说，夜店这种地方，都是沟仔沟女（撩男把妹）的场所，醉的人比清醒的人多，你这么年轻，小心一点。」

「喔。。。好的。」其实我完全不明白有什么要小心一点。不过没所谓，有工作就可以了。反正这是我人生的第一份真正的工作，以前一边上学一边兼职的工作根本不能当作什么经验。

就这样开展了我的兰桂坊生活，快乐，金钱，性与万恶的地方。

001

当时在兰桂坊，有几间场很火的，分别是M集团的MG， BL， BJ；PL，SASA，VO等等（我不写全名，但都是真的。）。而我就在M集团BJ上班，老实说一切对我而言都很新奇，又多美女，我开心到不行，唯独是耳朵有点痛，毕竟音乐声太大了吧。不过也无阻我每晚认识新的客人，尤其是女客人，及免费的饮酒，作为１８岁的我感觉爽到不行。幸运的我跟着一位酒保经理叫伟信，他是华人酒保比赛排名第17，还送了我一本调酒笔记，我短短一个月就学懂了大部分调酒技巧。

「师傅，其实为什么兰桂坊这么多尼泊尔人，几乎大部分同事都是尼泊尔人，甚至公司总经理都是尼泊尔人。而且他们好像都一样样子，很难分辨。」我问伟信。

「你有没有读书的？历史都有教啦。你有没有发现大部分尼泊尔人的样子都差不多，其实这是民族差异的问题，正如外国人看华人，每个华人的样子都差不多。很多年前，兰桂坊初初成形的时候主要是外国客人为主，为了招待外国人，英语是必要的，当时香港人英语水平好低，反观印巴借或尼泊尔人新移民英语水平就好得多了。所以大部分酒吧夜店事业都由他们打理及工作。至于我们香港人后来加入了，就要更加努力去争取主导权。」他一边点货一边说着。

两个月后，伟信突然辞职，我打电话也找不着他。「来抽根烟！」潘达拍一拍我，他是一个调酒很好的酒保，但外表ＭK*1，总是口贱病发作，随时都要嘴你一炮。

「我不抽烟的。」

「哈哈哈哈，你不抽烟，ＯＫＯＫ，我下星期再问你。」

当晚上班，美女，音乐，酒水依旧伴着我，唯独一直想着伟信的事。好奇为什么他走得这么快。「喂，傲思，去拿一点冰上来。」我走到楼上的酒库，搬一大桶一大桶的冰，突然听到一声女人尖叫。转身一看，有个鬼佬*2捉着一个金发女孩子的手想亲过去，那女孩一直推开。我冲出去推开鬼佬「what are you doing here， i am staff here， should i call police?」那鬼佬见势色不对就走了。

「你没事吧？小心一点，这那很多醉汉。」我扶着那金发女孩。

「别碰我！」啪一声，一巴就打到我面上，之后她就睡倒了在地上，应该是醉了。

「还没有冰？搞什么？」潘达走上来了。「喔，这是新来上班的女孩，公司请回来装扮女客人的，做到我们夜店好像好多女生的样子。带她到休息室吧。」

竟然是这样，原来是同事，我也是够无辜的。「快点回去，很多酒等着你冲。」潘达拍我。

我一回到酒吧里面，就有一个肥肥的男人叫我。「你是傲思吗？」

「是的。」

「我叫克里斯。我见你一直在这里都好活跃，认识不少客人，有没有兴趣合作？」

「合作？」

「我是灯头，简单来说就是带客人来消费赚取佣金及差价的。我见你又健谈又年轻，要不要试一下。老实说你做酒保可以赚多少钱？不如出来试一试。」

「虽然我不太慬，我考虑一下。」

其实所谓做搞手或做灯头，就是帮夜场找客人来消费赚一点佣金，但真正赚到钱的不是靠佣金，而是与夜场的经理合作，拿大量免费的酒水折让卖给客人。假设夜场一张台要收10000元，那一开始的10000元就给夜场，灯头就赚少少佣金，10000元之后的消费，基本就由灯头及经理包办了。其实多多少少有贪污成分。因此我不敢答覆他。

大约一个星期后的一天，我迟到了，一回到去，所有员工，经理都在这里。「有谁知道是什么一回事！？」贝尔拍台怒骂。贝尔是公司总经理，也是一个尼泊尔人，但有着奸狡到不行的脸。我好奇的问潘达发生什么事？

「今天有一大堆小混混来公司吵着要收账差不多一百万，说是伟信欠下的赌债，但现在找不到他，只有他工作的地址，所以过搞了半天，刚刚才离开。」我很惊讶，他会是这种人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新来的，你知不知道伟信去了那里？」贝尔指着我。

「我．．．我不知道。」

当天我打了十几通电话都没法接通。所以我决定去长沙湾找他，因为他说他住在长沙湾，不知道是有缘还是怎么，果然我在附近找到他，他急急的拉着行李走着，我走上去。

「我很赶时间！你走吧！」

「你知有人上来公司收账吗？」

「不是第一间了，所以怎么样呢？我现在坐车回大陆，不要再找我啦！」

「不淮走！为什么会这样的？」

「你傻了吗？你想知吗？我告诉你，你以为你做酒保有排名就好赚钱？我赌钱输了借了又怎样？我不是没有老婆儿女，是分开了，所以呢？不用给钱她们？我不用生活？我也是疯了怎样？总之我就要走！」他头也不回跳上的士就走了。

过了两天，新闻报导有一名香港男子在内地被人打到半死，暂在医院留医，之后的日子也再没有人来公司收账，亦再无人提起过伟信。这段时间，我拿着伟信的笔记，一直想着，为什么会他会经历不幸的事，身边看似欢容的人又有几多背负着同样的事？

「还在想伟信的事？别想啦，来抽根烟！」潘达拍一拍我。

我拿了一根，「咳咳咳，什么鬼。」

「哈哈哈，慢慢来。抽着抽着你就懂，而且会懂很多事。」

突然贝尔走过来：「傲思，你走！不要来来上班。」

我一头问号，「什么？」

注：

1 ：ＭＫ，即是旺角（ＭｏｎｇＫｏｋ），但这是贬意地指那些盲目跟随潮流却又不伦不类的人的统称，打扮极无品味但常常自我感觉良好，详情可搜寻「香港ＭＫ仔」。

2 ：鬼佬，不论黑人白人说英文的外籍人士都叫做鬼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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