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清明》——赵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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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缘起

序：

我永恒的灵魂，注视着你的心，纵然黑夜孤寂，白昼如焚。

——兰波

公元416年。

“夜味凄冷，月色如彤。一婴生产，头出时万木嚎叫，见胸，飞沙走石，其母毙。接生者以手拿出，此婴始泣，通体黑色，唯眼呈红，众人连声叫怪，其父高举，落地婴夭，一时百鸦齐鸣，黑犬对月而叫，后，父癫，跌入枯井，头撞井壁而亡，此日清明。”

——《地府一殿事记·人间卷》

“此魂，不是方才投上去的吗？为何又下来了？”判官很无奈，这样的事情很常见，不过这日子实在是让他们头疼，“此婴降世，家中满门皆亡，无人祭拜，无人修墓，尸身为一群黑狗所葬。”另一个判官说。“此婴，该就是他，秦广王有交代，需送到他那里去。”说话的是五殿阎罗王。

那个一出生就使全家灭门的孩子，就是我，这是我来人间的第一天，也是我来到地府的第一天，是我全部故事的开始。

第一章：缘起

我全部故事的开始，始于凡间的一个和尚。做人做鬼，成仙成魔这个曾经困扰我许久的问题，终没有等到一个合适的结果，度人度鬼，成佛成魔，他却一直有着自己的答案。这或许就是他值得我为之等上千年的原因吧。他说他所知的一切都是佛的教诲，却也曾步入一个姑娘的心田，在微斜于风中的青禾间踱来踱去，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佛，他说他的心已经在佛那里了。在离别之际他看着她停了许久，终于开口说：“我们终究无法走上同一条路，就如同凌晨的星，无法靠近正午的日。”

远处的云彩现出血红，我手中的烟卷也燃到了尽头，起风了，野大麦和野菊花一齐弯下脖子，听着比自己矮半头的荒草“沙沙”的窃窃私语，它们在议论着什么？

“走吧，这要是回过头去，可就再难往前了。”我拍了拍踏白的脖子说。踏白是他的马，它很通人性，正用温顺的眼神望着我。

“走。”

他这一声短促而又干脆，干脆的使她绝望，使她在刹那间忽然失去了生命的意义，就像一个刚刚明白世事的姑娘，就失去了童贞一样。

天近黄昏，她跪在地上，哭的几近干呕。他最终没再回头，而眼中却分明衔着泪，“唉。”我叹息道：“回吧，姑娘，三世轮回，你们的恩怨应当做个了结了。”

马是我牵的，他也是我带走的，但我也明了这姑娘的可怜，临走之前我递给她一张手帕，那手帕上绣着一朵荷花，是她亲手绣给和尚的，如今和尚在上边写下一首诗：

踏雪踱风入佛门，再看世俗了无尘。

本是前生造定果，不做花间渡船人。

这个姑娘叫柳枝，与那和尚有三世的恩怨，我们就从他们第一次相遇讲起吧。他是公元六一八年六月出的家，那时我已经两百岁，同月，唐王李渊建立唐朝，于长安称帝。

出家前他的名字叫陈造果。在此前的十七年间，他从未出过远门，更何况是在夜里，值得庆幸的是皎洁的月光让地上的石子和浅沟都现了形，让他能更大胆的迈出步子。“这大概也是佛的旨意。”他说这句话实际上是在给自己壮胆。

他要去的地方叫明觉寺，位于浦山。

夜深了，他走的也越来越急。这夜静的出奇，静的似乎能听到动物们的心跳声。他正走着，忽然瞥见离自己不远处深草中有东西在发光，这地方本无几户人家，又看清楚那地方正是一处新坟，他不禁打了个冷颤，这个时候出现在这样的地方的光，只能有两种可能，一是鬼火，二就是盗墓贼的火折子。那光忽明忽暗，他怕极了，加快自己的脚步，“莫怪莫怪……”他小声嘟囔着，不过还是忍不住偷偷的斜眼过去，那光在忽明忽暗之间又变换着颜色，由蓝色向黄色渐变，他忽然停住了，心中一直在打鼓，心想若真是跟自己的猜测相符的话，那今天也是逃不掉了，倒不如我直接过去问问，心里也好有个底。刚想完，他又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吓住了，咽了口唾沫，心一横，“我就看一眼，就一眼。”人的好奇心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很多故事都是由好奇心开始的。

他战战兢兢的拨开深草，一时间眼睛瞪的滚圆。“这……”他想赶紧抽腿跑掉，但为时已晚，他的腿已经不受控制了，软的还不如手边的野草，他瘫软在地上，望着那东西，那东西也看着他。同样惊恐的四目相望，倒使他有了些胆量，“噢，看来你也怕人。”他想要抓起来一个武器，好让自己有些底气，但是摸来摸去屁股底下也只有毫无攻击性的黑土。再看眼前的那东西，长的跟狐狸一个样，却又有八条不同色的尾巴，半人的身高，通体白色，竖起的毛随着瑟瑟发抖的身体颤动着。但这洁白的身体上，却有一处特别显眼，就是它的后腿，鲜红色的血正一滴一滴的往外渗，那条腿上的毛已经被血浸的倒了下去，贴在腿上，看起来很不协调。

“你是，受伤了吧？”那条面目全非的腿上有一个黑色的“铁嘴”，死死的咬住它的猎物，那是猎户放在这里逮野狗用的捕兽夹。他跪起身来，慢慢的靠近它，心想着一定说佛祖在考验自己，若是今天见死不救，佛是不会收自己的。“我……我可以帮你，你可别咬我，我从小就怕狗咬……”那狐狸没有理他，看见他正靠近，它的身体尽可能的往后缩，浑身发抖，鼻孔喷溅出冰凉的鼻涕，他见它没有恶意，“若不是佛祖……”他把捕兽夹给掰开了，那东西见自己已经脱离险境，猛的扑到陈造果的身上，张开那个一口就能吞掉他脑袋的大口，陈造果怕的要命，嘴咧到了极致，那狐狸却没吃它，伸出舌头来，舔了舔他的脸，随即撒开腿顺着深草直向东去了，一道彩色的光在深草间穿行，慢慢的消失在这个令人难忘的深夜。

“不**，汝今能持否？”

“弟子能持。”

“不杀生，汝今能持否？”

……

这天他正式出家，法名“无尘”。

而我，此时正在地狱中。做了鬼官，一殿阎王秦广王的副将，持相印。

我来到地府的那一天正是清明节，所以秦广王便给我取名作“清明”。

“清明，到了该走的日子了。”那天秦广王毫无征兆的说。“老秦，你跟我打趣呢，你让我上哪里去？”这两百年里，我一直待在这昏暗无边的地狱里，我不知道他所说的离开是离开哪里。秦广王解释说这是地藏王的意思，要我去人间，待时机成熟与一个和尚相遇，却没说过法名，处地。

“当真让我走？”

“这是你本该走的路，去吧，去那里找到你自己。”临别前秦广王看着我说。

这是我第一次去人间，此前那些来到地府受审的灵魂都描述过在自己在人间的罪行，因此我一直觉得人间是个充满罪恶的世界，所以我当然不愿意去。我从未到过黄泉路，那里开满了血色的彼岸花，这路凄凉，若不是这些花稍带着些的生气，我想，那些受押的鬼魂在这路上，连半步都走不动。

走过荒芜的黄泉，我来到了，这个被称作“人间”的地方。

看着眼前陌生的世界，我瞬间感觉有些迷茫，依着长袍的手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这就是人间吗？刺眼的阳光让我无法适应，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阳光，第一次感受到它那令我窒息的温度，不知怎的，我就是厌恶这光，但是看世间的人们却都向往这光，看到光他们就开始劳作，开始交谈，开始做一切能让他们高兴的事情。但是我仍有些怕，我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四处躲避着太阳的视线。在黑暗中待惯了的我，光明就成了我心中新的黑暗，让我茫然无措，直到夜幕降临，我的心里才稍稍踏实了些。

在这人间，我仍能看见鬼魂，那些没有地方去的，在这人间漂浮的孤魂野鬼。他们伏在深草中，注视着还未回家的行人，那眼神充满羡慕，甚至还有些恨。这里的夜，如同地狱，四方游魂飘荡，妖魔遍野。

白昼结束，人世落入沉寂，随之热闹起来的就是那些游荡在人间的鬼魂了，他们看起来也并非是相传的那么无组织无纪律，似乎也有着自己的法则，并且他们好像还有明显的不同等级的社会阶层。“这里，谁是长官。”我走到一个方桌前，那地方正蹲着一圈游魂，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哟，来了新人，来，哥几个陪他耍上一耍。”其中一个以为我是新的鬼魂，站起身来说。

“这么说，你是管事的。”我看着那人说。

“这后生有眼力，哈哈哈，既是来了，先与你讲明，在这个地界，我说了算。”他拍着我的肩膀说。

“手拿开。”我看着他说。

“哟，有火，还不小，这几天爷我正想换换口，女人玩惯了，也试试你这清秀的男子，看看你的火多大，……”说着他就要上来扯我的衣服，我一把按住了他，这时，那些厉鬼全部簇拥过来，发出刺耳的尖叫，几乎所有的厉鬼拿手掐住了我的脖子，只感觉自己的脖子长了一大截，衣服已经被他们撕扯开，露出我的胸口，只感觉自己的嗓子被拧的死死的，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一时间阴风四起，扬起的黑沙迷了我的眼睛，那些手有的刺穿过我的身体，有的死掐着我的脖子，这个时候，突然有只鬼大叫：“他的头！”“啊！”其他的鬼立刻有了反应，纷纷退开，我站在原地不动，揉了揉眼睛才看清自己的惨状：衣服被撕的满是破洞，他们手所穿过的地方都留下了血印，原本披散着的头发乱的不成样子露出我额头上的那枚‘相印’。

那群厉鬼突然就给我跪下了，原本煞白的脸又增添了几许惨白。

“相爷，小……小的们罪该万死……”刚才的那个头头说。

“来你过来。”我愤怒到了极点，想我在地府时身居一殿，何时受过这等的屈辱，便把他叫到身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我的手只掐进里边，把他的头整个的掐了下来，念咒散了他的阴魂。

“现在我来告诉你们，这里谁说了算！”

那些鬼也怕极了，一个劲的给我磕头。

“罢了，站起来吧。”我招呼他们起来，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动，“我说站起来！”我冲他们大声喊道，所有人都吓的一抖，接着互相看看，慢慢站起。

“再过来一个。”我刚说完这句话，他们瞬间又给我跪下了。

“我不是要杀，是要问些事情，我若动杀心，你们早魂飞魄散了！”我说。

见他们还是没有动静，我就走了过去，他们全都吓的往后缩，我揪住一个人的脖领子说：“你们可曾见过一个和尚？”

“相……相爷，该死的小人不知道您说的那和尚，他是人还是鬼啊。”那人抽搐着说。

“活人？我本是一殿阎罗，找死人我还用你们？”我说。

“相爷，这……这和尚太多，我真的不知道您说的是哪一位啊……”那人说。

“这是何处？”我接着问。

“回相爷，这里……是长安城。”他说。

我松开他的领子，站在原地发愁。

地藏王给我的这线索太有限了，只告诉我是个和尚，这我上哪去找啊。原地打转了一阵，听见鸡叫，我就让他们先走了。我找了个能洗澡的地方，换了身新的衣服穿上。天亮了，我就走出门去，那阳光着实让我害怕，刺眼的光芒像只凶猛的野狼看到一只肥大的黄羊一般，冲进我的眼中。我一面用手遮在眼前，一面努力使自己适应起来。在地府我们受的都是香火，但是在这人间，却见人们都在用嘴吃饭，我也听说过，只是没见过，这时我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了，难不成我也要像他们一样？

第二章：淫僧

我现在拥有的人类的肉体，但是我的魂魄是残缺的，很多人类拥有的欲望，我无法去理解，而现在，我好像真的是有点饿了，在地府从没有过这种感觉，我们不食不饮，靠受香火。我走进一家客栈，这客栈的生意不错，我就找了个位置坐下，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喊叫着。“来了！”一个看起来不大的跑堂小伙走到我跟前，弓着腰客气的说：“客官，您是吃酒还是吃饭。”“都可，给我来些吃食，再给我来点儿喝的。”我也是实在不知道什么是能吃的，我也不能说：“给老子来柱香。”

过了会儿，那人端来了四碟菜，还有一个深色的壶，他说是什么桃花酒，我喝了口，感觉还真不错，怪不得那鬼魂都想赶紧投胎，在地狱是享受不到这般美味的。“这个什么酒，再给我来两桶。”我说。“额，客官您是说这桃花酒，再要两坛？”跑堂小伙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说。“是，是，我方才就是这么说的。”很快我吃光了所有的菜，喝下三坛桃花酒，不知怎么的，感觉头有些晕，慢慢的就睡下了。“莫非这是毒酒？”我暗想。

醒来时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捆上了，嘿！果然是毒酒，这是要绑架本相！不过这等雕虫小技想要困住我，那简直就是开玩……我试着让这绳子断开，却发现自己没了法力，“坏了坏了，这酒是剔仙骨的酒，怎么把我的法力给剔掉了。”我暗骂着。“老爷，这斯醒了。”突然发现旁边还有人，正是那个跑堂的，“快给爷松绑，你可知绑我是何罪名？”我说。“你吃饭不给钱，你知道是什么罪名？”那个被跑堂的称作“老爷”的胖子说。

“我从未说过不付这钱，倒是你们，给我喝了毒酒，把我毒晕过去，是有何想法？受何人指使？神还是鬼？”我想这么多年我确实没少结仇，不过我看这两个都是凡人，即便有仇他们也不敢对我动手。“钱？你有钱吗？老子扒光了你的衣服，倒也没有见到半两碎银。”他说。“怎么没钱，你他妈手里拿的是什么。”我看到他拿着我的钱。“这是纸钱，给死人用的，你自己留着花吧，告诉你，敢来我这里混吃混喝的，你小子是头一个，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签了这卖身契在我这里做工，要么就直接带你去衙门。”他把那张卖身契连同着纸钱一齐丢在我的身上。

也是怪我，忘了这阴钞在人间是不管用的了，卖身契我是肯定不能签的，就让他们报官。

等他们都走了，我就叫来了土地，“是相爷啊，这……”他见我被五花大绑，很不解。“这什么这，还不赶紧给爷松绑，他娘的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土地在我的骂骂咧咧中给我解开绳子。“不知相爷驾到是为何事啊？”土地说。“那些毒酒让我的法力尽失，可有办法？”我问。“那看来相爷您是第一次来人间了，那酒无毒，是您喝多了，您的法力也并未消失，只是受到了限制，来到人间第一次施法，就得等过了时限，您的法力才会恢复到那个时候您就不必再等了。”他说。“需多少时辰？”我问。“需要等上七七四十九天。”“四十九天？那这些日子我干什么啊？”

“这……小仙也不知道。”

“算了算了，你下去吧，那个，还有一事，这两个小儿敢绑我，你在生死簿上找到他们俩，给老子添上两笔。”我说。

现在的我完全成了一个凡人，身无分文，只能将土地和几个野鬼呼来喝去，我也天天骂秦广王，“老秦啊老秦，亏我还跟了你二百年，这说扔就给我扔这儿了。”

这人间我实在是一刻也不想待了，我就想去找那个地藏王口中所说的和尚，只要这事了了，我就能赶紧回地府了。打听到这附近有座小庙，赶过去发现这个庙没什么香火，山门紧闭，来到庙门，我看不到佛光，反而发觉这庙里妖气很重，萦绕直上。我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和尚过来，“吱吖”一声，门开了。“施主，您是上香还是还愿？”他双手合十，看着我说，我看他的眼睛有些肿，估计是夜里念经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吧。“你这和尚六根未净啊，这头发……”我看他的头发剃的并不干净，甚至还能清晰的看到胡茬。这句话倒是惹恼了他，“施主，这是我们出家人的事，若你只是来取笑贫僧的，那您请回吧，我和佛都不会怪罪你的。”说着他就要关门。

“哎，哎，别啊，我是来此寻人的。”我说。

“既是来庙里的都是出家人，已经和外面的世界再无瓜葛，施主要找的人肯定不在此处。”他说着就要关门。“我要找的就是一个出家人。”我把胳膊伸进去说。“那不知，法号为？”“法号，这个我也不清楚，你让我进去看看，说不定我认得出。”我说。他不情愿的打开门让我进去，这庙里总共才三个和尚，我问所有的人都说不认识我，我见到这些和尚也没什么反应，看来这里没有我要找的人，刚想离开，又转念一想，反正我也没地方去，法力也没有恢复，倒不如在这庙里待上几天，我向他们说明了意思，他们却都一口否决。“我就住几日，你们不用管我的，我这人事儿少。”我再三请求，最终他们才勉强答应下来。“只有柴房了，没有别的屋子了，施主你就在这里睡吧。”他说。“我不挑地方，这里就行。”他们给我拿来了一床铺盖，我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躺下来休息了。

一到夜里，庙中妖气更重了，我迟迟没有入眠，只觉得头顶有一团黑气，那气息很浓。

凌晨我起夜上茅房，听到一个不该在寺庙出现的声音，那声音很轻柔，像是一个女人的喘息声，忽轻忽重。“这庙里还有女子？”我顺着声音找过去，发现是从一个和尚的房里传出来的，我捅破窗户纸，正看到两个光溜溜的裸体纠缠在一起，正是那个和尚！好嘛，这六根是真未净！在寺庙里居然干如此的淫荡事！我一脚把门踢开，那两人吓得赶紧钻进被子里，“师父，你这，是在干什么啊。”我问。那和尚不做声，“你再不作声，我可要掀开这被子了。”我说。“别，你权当没有此事。”那和尚说。“可是，我已经看见了怎么办？不过，师父啊，我怎么感觉这屋子里，有妖气呢？”果不其然，我话音刚落，那被子突然凹陷一部分，一股黑烟从被子缝里钻出，直飘到窗外去了。“小妖，在爷的面前还敢现身。”

“师父？”我喊着那和尚，“没事了，我已经背过身去了，你把衣服穿上吧，这事情怪不得你，是你修行不够，才被这妖精给迷惑。”但是过了好久，这和尚都没有动静，我就赶紧过去把被子给撩开，“啊呀，晚了一步。”只见那和尚面若枯骨，眼睛外突，已经没了呼吸。“不好！”我突然想起这庙里还有两个和尚，就跑出去到其他几个和尚的房里看，果然，都没了性命。

我只得先把这几个和尚给埋了，正埋着却引上了祸，让一帮衙役给撞上了，问我在埋什么，我说是和尚，他们就把我给带走了，到了公堂上，惊堂木一声响，把昏昏欲睡的我给惊醒了，这次给我绑的更紧了，手上还有枷锁。突然发现自己是跪在地上的，就赶紧要站起来，却被几个衙役用棍子给压下去了。我瞪着眼喊：“小官，你敢让我给你下跪！你可受的起？”那人倒也不客气：“疯子，在公堂上胡言乱语！让他说不出话！”一个令牌飞到我的膝前，我就被人给拖了下去。那板子打在屁股上，就像是用刀子划开一个口子然后再往上倒辣椒油一般。

我被打的几乎失去了知觉，然后被他们扔进了牢里，真的是扔。

“哎呀呀，又是个可怜的人儿，你所犯何罪啊。”旁边牢房里的老头问我说。那人头发蓬松，衣衫破烂。我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就只看了他一眼，歪斜在地上。

“凡到此狱的，都是马上要砍头的，看来你犯的不是小罪啊。”那老头接着说。“砍头？”我问。“是啊，老夫我等这一天等了三十六年了。”他说。“还真有想死的人。”我说。“哈哈，在这里待着，不是比死了还难受，知道我犯了什么罪吗？”他说。“不关心。”我说。我没有心情听他说话，本来我在地府做相做的好好的，非要让我来人间受这个罪，真不明白地藏王菩萨怎么想的。

“年少啊，哈哈。”那老头说。我心想：“我年少？以我的岁数，当你祖爷爷都够了。”“这里的县太爷只认钱不认人。”他接着说，说完笑了笑，或许他觉得有些事情就是这个样子。“那你就在这里等死？”我问。“那我能如何？”他往我这边凑了凑说。“你在这里边几十年了，若你每天挖一捧土，这牢也该穿了吧。”我说。“哈哈，你看。”说着他用手举起自己的脚给我看。我翻过身去，发现这老头的脚筋都被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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