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暗黑月纪》——华灯一城梦》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云梦则》:楔子、后禹。
楔子、后禹
相传轩辕、神农、蚩尤、女娲、伏羲五祖创世之后,部落相争,战伐不定。后应劫之龙出现,灾劫霍乱不止,轩辕、神农、蚩尤三部落联合,于翼州之野除去应劫之龙,蚩尤也在此役牺牲。因除去劫龙之功劳轩辕氏族最大,得九州的中三州之地;神农、蚩尤次之,得南北各二州之地;伏羲、女娲未有参与,得东西各一州之地。
五个部族统领天下,不再相争,乃至后世渐渐形成了五个国家。
中土三州国土最大,便是一直延续至今的禹国,其国最重儒道文治;北域二州之国为朔国,兵强马壮,好武尚斗;东域一州之国为青芙,教化散漫,崇拜神秘,民风最为淳朴;南域二州本只有南兆一国,后因政变多出明鱼一国,两国后世形同一国,最重商贸和农耕,都较为繁华;西域一州绯红莲国一度是九州中最强盛的国度,后因天灾毁灭,至如今分崩为二十六个小国。
此篇单说中土禹国。
禹国国土最大,加上地处九州中心,比邻其他四域,通商往来,是以得而成为绯红莲国之后最为强盛的国家。百年前三妖乱世之时,群妖横行,中土禹国洪京皇帝死在妖妃之手,皇室惨遭屠戮,朝臣受控,禹国无君主数十年。彼时北域朔国时以除妖为名来犯,妖妃尚敢效仿圣人于泰山祭天,群妖白日现身游市,凡妖者皆头戴面具以示高人一等。国无社稷,家无安宁,中土百姓苦不堪言,终致天怒人怨。
禹洪京二十六年,平北将军魏明烛于步阴山起兵,号净魔军,将军亲上龙形山请浩元天师下山除妖。净魔军以红巾蒙面,凡见头戴面具者皆贴符斩首,后军中统领剑成公又设计挑拨三妖内乱,亲自出手斩杀两妖,由浩元天师封印尸身,费时五年,终得肃清寰宇,净除妖魔。
彼时皇室血脉凋零,魏明烛遂自立为帝,改国号为后禹,号明烛皇帝。明烛皇帝在位三十二年,其在位期间,赐封浩元天师为净魔圣师,龙形山天师世代享封此号。
明烛皇帝之后,其子元兴皇帝继位。元兴皇帝在位二十五年,其治下大开营商,大修船路,东至青芙国之东海岸,西至西域二十六国的圣雪山之下,南至明鱼、南兆两国,都有商贸往来。元兴二十五年间,后禹国力大盛,然而元兴皇帝晚年间,北域朔国忽兴乱事,西域魔国兴起,并瞬速控制了与后禹相近的十国,断绝了中土和西域的商贸路线,元兴皇帝欲兴兵西征,奈何年事已老,最后只得郁郁而终。
其后,元兴皇帝的大皇子魏严宗继位,依祖规号为严宗皇帝。适时后禹国力昌盛,但强敌虎视,魔国势力已壮大,掌控了除圣雪山之下七国的其余十九国,便将触手渐渐伸向中原,大战已是势不可免。严宗皇帝任太子之时便励精图治,于北疆历练了十年之久,待继任皇帝,励志完成先帝意愿,常年出巡西疆。严宗八年,终于向魔国宣战。此战长达六年,严宗皇帝御驾亲征,于军中度过了五年,经历大小百余场战事,军中之人无人不钦服皇帝骁勇善战,其大将军殷平戟更是在西沙战场上威名远播,被西域各国军民誉为“韦驮天”,意为战无不胜的战神,更有甚者,十九国之一的沙岭国在被攻打时摄于“韦驮天”之威名,不战而降,可见一斑。在殷平戟协助之下,西征大军顺利攻至魔国的门襟迦音国,这也就是六年西征以来最为重要、同时也是最后一场战役——迦音之战。此战在之后再无人提及,世人只知西征大军损失多达三万精兵,严宗皇帝受伤,且一直精神恍惚,西征之途邻近终点,却也在此之后不了了之。
迦音一役至今仍也是个谜团,但北滨王下令严禁任何人提及。严宗皇帝纵横天下十余载,那战之后犹如被抽去灵魂的躯壳,再无往日不可一世的荣光,朝臣百姓无不唏嘘。
楔子一、迦音之役
平雍皇帝是个安于享乐的人。
文人们自心底瞧不起这样的皇帝,在他们眼里,身为皇帝,一出生便享受着锦衣玉食、万民朝拜,理所当然的应心系天下,为朝拜他的子民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不是贪欲享乐,身在其位不谋其政。
他们更恨的是,自己穷尽一生努力想做出番事业,最后因为落第而悔恨终生。而这位皇帝生来就是皇帝,他想要做的话,必能做出番惊天动地、名留青史的伟业,如同前几代皇帝一样——可是这位皇帝却甘于堕落,不愿拿出一丝一毫的努力来。
很多文人私下戏称这位皇帝为再世阿斗,一如他的名字一般平庸。令他们失望的是,这位皇帝所统治的国家远没有亡国灭种的危险,不止如此,自他接管皇权之后,天下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丝毫没有颓败的迹象。
不知这是皇帝的福分,还是这些无忧患忧的文人们的福分。
而这位皇帝丝毫不在乎那些文人怎么想。
他每日匆匆过场的早朝,尔后整日游戏,宿醉不醒。这位皇帝极爱酒,相传他选妃之时,还特地让所有秀女们各喝了一整坛的桂花酒,殿中香体横陈,香艳场景不可直视。有些太监见此也不由直摇头,暗想这位天子怕是和古来商纣、幽王无甚区别了,正想着皇帝会做出怎样的荒唐事时,皇帝却大笑着携着几位仍能站立不倒的秀女而去,留下醉倒的秀女不顾。那些秀女们直到醒来,面色羞愧红润不输醉酒时,相继讪讪而退。这些宫闱秘事传了出来,自然也少不了文人们之间添油加醋,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皇帝亦好书字,这位什么都拿不出手的天子,唯有字堪称一绝,而半醉之时的草书犹为精绝。每每兴致来时,都要呼太监取来笔墨,在宫墙之上书写一番。但奈何腹内空空,写不出什么漂亮诗句来,只得叫着一位太监手捧着书,一面看一面写。醉酒之时看不清字,往往数十字中便错有三四,他醒后也不涂改,只吩咐典藏司印书时,将所有原版字改成他写的错字。这事可算是惹恼了那些名士大儒,他们纷纷写文,暗指“夫为帝者,当以泰山为笔,以云为图,笔舞之时天下瞻仰,万民倾心,天地为鉴,焉有误哉!”皇帝仍是不理,他懒于勤政,也懒于和这些人计较。
魏平雍并非不想做个好皇帝,只是以他的能力,只能做到这样罢了。
想起那天还在长留京醉平湖游玩的他,忽被一队军马拦住了去路,一位将军跪在地上泣不成声:“殿下...皇上驾崩了,请殿下回宫主持大事!”
他有些发愣,也并非愚笨到不知道“驾崩”是什么意思,只是事发突然,没待他反应,他就浑浑噩噩地坐到了马车里,一路奔波地回到皇宫。那天长留京城天气阴霾,外宫伏跪着许多人却一片死寂,像是一座座毫无生气的坟;内宫里则是一片低沉的哭声。他听人哭着说着,被人拉扯推搡着,他又看见那一座座坟,他只觉得好累,想休息会儿,于是坐到一个椅子上,便听见面前响起声震寰宇的万岁声。
那声音振聋发聩,却没能叫醒他。等群臣散了,他才从来恍惚中醒转过来,才发现——他的父皇严宗皇帝去世了,他,现在就是真龙天子、九五至尊的后禹皇帝了。
这对于他就如同做梦一样,尽管他是大皇子,理论上的继承人。他的父皇把一生都花在了军务上,闲暇时候常来见见他的母后,却不曾正眼看过他这个游手好闲的儿子一眼。父皇更喜欢的是三皇子,有野心有抱负,和父皇的性格如出一辙,远征西域十九国,三皇子更是亲率兵马出征,身上负箭伤十余处,立下汗马功劳。就在去年,满朝文武请旨立三皇子为太子,他的父皇始终没有发话,直至驾崩,也未立过太子。平雍想,若不是碍着自己大皇子这个名分,太子怕早就是三皇子的囊中之物了,父皇之所以不肯立三弟为太子,只不过是因为父皇就是大皇子继任皇位——可这也是迟早的事,所以他不上心,愈加游手好闲,整日饮酒作乐,不去管什么太子立嗣的事。
世事难料,谁能想到,父皇临终前还是亲口将皇位让给了他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他一点也不感动,相反觉得好笑,想不到父皇这样的英雄人物,到头来也是个墨守成规的人。他觉得无才无德、不求上进的自己唯一能继承皇位的理由,无非是他早出生了几年罢了。
平雍以前并不想当皇帝。他的母后曾对他说:“如果你想当皇帝,那你就得杀光你的四个弟弟,因为你不仅才能不及他们,连野心也不如他们。”
想当皇帝得杀他们,因为都是障碍;想坐好龙椅也得杀他们,以便求得安稳。
这些话母仪天下、如今的皇太后说得很是轻巧,他原先答得更为轻巧:“那就不做好了。”
但现成的皇位摆到他面前、而且还是名义上不能拒绝的时候,他想,傻子才不想做皇帝呢。
他继承皇位的第一天,见到自己的几个皇弟用含着眼泪却又有些奇妙的眼神看着自己时,他尽量憋住没笑出声来,毕竟他父皇才刚刚驾崩。而三皇子魏平梁走到他的面前,小声地跟他说了句“恭喜。”
这个新任的皇帝有些愣住。他从小顽劣,宫中玩遍了,就去宫外玩,年龄到稍大点什么酒馆妓院无一不玩了个遍,父皇长年在边疆也没人管他,所以学了一身市痞侩气,以见识来说除了比三皇子差点,也并不输于其他皇子。但他始终摸不透这个恭喜的意思。
他不讨厌三皇子,就跟他不讨厌自己的父皇一样。但同样的,在这个三弟面前,他始终觉得跟见着他父皇一样抬不起头来,更加不能理解这样的人,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清福不享,非得去边疆打战。
三个月后守孝期满,国丧结束,魏平梁便在殿上请求要去镇守北疆。
那是平雍继位的第一个早朝,皇帝意气风发,想要施展一下拳脚去做好一名皇帝。做好一名皇帝,首先得办事,也就是解决问题,后禹大好河山、广袤无际的领土,各种大事都要由他来决定,这委实不是件易事。可他也为此准备了很久,前一夜脑子里念叨着如何才能让语气变得威严,如何恩威并施,不让群臣小看了自己,想着想着一夜未睡。
当三皇子提出这样请求的时候,殿堂上鸦雀无声。
皇帝并非不懂,这位三皇子,如今的梁王,多年征战,如若他去驻守北疆,那么北疆的二十万兵权势必要归其所有,而这正是他母后曾跟他描述的——野心,这样的人提这样的要求再正常不过,也再合适不过,却是众臣猜测皇帝内心最为忌讳的东西。
但梁王不愧是梁王,跟先帝一样的魄力,他这个皇帝在不在意、忌不忌讳根本没放在眼中。
皇帝巡视众臣,有想站出来反对的,也有静观其变的,更有暗自幸灾乐祸的,但无一人站出来说话。怕是所有人都这么想,他这个皇帝当不了两三年,天下就会大乱,到那时皇帝只要还姓魏,就没有他们什么事。
“梁王早些年都是在军中度过,如今战事平息,为何不想要在京中享些福呢?”
梁王低着的头轻蔑地笑了笑,抬头正声道:“父皇遗愿,不敢忘记。”
皇帝诧异道:“父皇遗愿也是能平定西域魔国之乱,何以你要去守北疆?”
不待梁王回答,一位朝臣出来答道:“禀陛下,北域朔国素来与我国有所芥蒂,不相往来,如今严宗先帝刚刚去世,难料朔国不会出兵来犯,那时会比魔国威胁更大,梁王殿下在军中多年,能谋善战,威名在外,想来由梁王坐镇才最为稳妥。西疆那边易大将军驻守,莫说是魔国,就便真的妖魔鬼怪也要惧他三分,自然不在话下。”
“说得有理。”新任皇帝有些生气于这个朝臣的插话,不过他也并不知道这种情况该不该生气,加上找不到理由反驳,也就忍了下来。
最为得宠的太监李俊有些警惕地看了看深沉的梁王,附耳劝告道:“皇上,这样放由梁王殿下去北疆等于纵虎归山啊,当年明烛祖就是起迹于步阴山,再过三两年,他在北疆手握兵权,天下稍有变动便借机顺势南下,只怕...”
皇帝冷哼一声,李俊吓得慌忙跪下,群臣见状,仿佛都懂了李俊说了些什么,也纷纷吓得跪下。
唯有梁王未跪。
“大胆李俊!”
“皇上恕罪!”李俊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皇帝闷声朝群臣发问:“你们知道他说了什么?”
“臣等不知!”有些话私下说破天,只要不为外人知道,就百无禁忌;可一旦当众说破,那就是越过了雷池,没人能幸免。
“王弟呢,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
一朝臣大呼:“皇上,宦官议政,当斩!”
众臣亦高呼:“当斩!”
此时梁王低沉的声音道:“臣知道。”颇为平静,却一下盖住了嘈杂的呼声。此时的琅清殿上,鸦雀无声。
皇帝盯着这个他看不透的三弟,稍稍缓和心情,他知道这个人有实力也有威望,这步一个不慎,将跌入万丈深渊。
“这个李俊伴随朕多年,也算忠心耿耿,就是说话有些直来直去的,臣弟不要往心里去。”
梁王抬起头,看了看跪下的李俊,道:“他说得没错。”
殿上众臣一阵深呼吸声,李俊也顾不得许多,指着梁王喝道:“大胆!”
这次无人制止他,也无人则骂他,所有眼睛都盯在了梁王身上。
梁王冷笑一声,道:“我自十岁起进西征军,跟随殷大将军修文习武,又随着父王出征,经历大小战役百场有余,非我自夸,若论将才,如今坐在龙椅上的陛下和跪着的文臣武将,皆不如我。”
这虽是大大的实话,却也是大逆不道之极,当下群臣包括皇帝呆若木鸡般,无人作声,只怕这个不可一世的梁王一挥手,这个大殿就会涌进叛乱的大军。
“若我呆在朝中,不用一个月,就能让群臣中的一半为我所用;若我去北疆,不消半年,就能训练出一只足以撼动国家社稷的军队。这些都是显而易见的...”
他这话简直已同造反没什么区别了,但不知他为何要将这计划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皇帝深吸一口气道:“不错,你是人中龙凤,想扳倒我这个无能皇帝,简直易如反掌。”
梁王摇了摇头,转身面向朝臣。
“这些你们并非不知道,你们身为人臣,应该最了解,当今圣上的最大敌人,便是我。”他忽地大声呵道,“但是我在实现这个计划的时候,你们身为人臣,竟然不管不顾,无一人站出来反对我!”
“只有他,一个太监。你们不羞愧么!”梁王指着跪着的李俊道,其声音振聋发聩,在大臣们的耳边环绕不绝。
“皇上明鉴,臣等不敢!”
皇帝苦笑,不知该说些什么。
梁王道:“你们不敢的,就是拿身家性命做赌注罢了,快些滚吧!”
当下群臣也不等皇帝下旨,就慌忙起身告退,每人脸上冷汗洗面,也着实丢人。
皇帝冷眼旁观朝臣退去,他这个三弟所做所想,还真不是他能猜透的。
久久的沉默之后,梁王开口道:“陛下,臣有事要单独禀奏。”
李俊此时顾不得许多,开口道:“今日已散朝,梁王殿下有事,可明日再奏。”
把这种事称为散朝,也算给足了皇帝的面子了。
梁王一双星目盯着李俊,道:“我适才夸你,你也要自知,身为宦官莫要有议政的念头。”
李俊被目光所摄,未待开口,皇帝有些惫懒地道:“你退下吧。”
“皇上,不可...”
“连着这些侍卫一起带走。”
李俊只得诺诺,临行前也顾不得地位高低,狠狠瞪了三皇子一眼,故作威吓,而后者只作没见着一般。
偌大的琅清宫不一会儿便只剩下兄弟二人。
平雍皇帝又想起母后对这个异母三弟的描述——有普济天下之善,也有蛇蝎不及之毒,总而言之,很像父皇。
这样一个人,前一刻会帮自己教训群臣,未必不会在下一刻动手弑君杀兄,先前所做不过是作为未来皇帝的下马威。
对付这样一个人,就只有杀了他,否则你永远斗不过他。可是皇帝每每有这样的想法出现,总是有另一个声音告诉自己:“别做梦了,凭你也想除掉他?”出于什么样的理由,皇帝自己也不得而知。
可能还是惧怕吧。
“你在算计什么?担心我抢你的皇位吗?”梁王冷笑着开口。
皇帝脸一阵燥红,果然在这个人面前,那些小手段简直不堪入目。可如今梁王说的话,用朝臣的礼仪来说,已经算是对皇帝的大不敬了,当然没人去指责他,作为皇帝的平雍更不敢。
梁王语气忽地一变:“刚刚那群人虽然胆小怕事,但是未来大哥要亲理朝政,也还得依靠他们。”
“朝政自父皇以来,都是王叔北滨王主持的,下个月他便要回长留京。”皇帝忽而反应过来,“大哥?这好像是你第一次叫我大哥?”
“不,第二次了。”
皇帝讶异道:“是么?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梁王不理他,继续道:“朝政虽然一直是王叔一手把持,但是你既已登基,就不能放任朝权外置,这样于你于王叔都不好。”
皇帝含糊其词应了一声,心中打鼓,这个三弟是要教他怎么当皇帝么?
“北疆临近朔国,虽然近百年一直无大战,但朔国兵力强盛,一直是我大禹的心头之患,加上不久前朔国大将军连御龙亲至步阴山,此次我去北疆已成必然。”话锋一转,“你不用担心,我去北疆也不会枉动军权,北疆乱事一结束我就会离开。”
皇帝喃喃道:“也不是多大的事吧...”
梁王一摆手止住皇帝的话,继而道:“你现在是皇帝,就不能关心关心边疆形式么?”
皇帝叹了口气,顺着他的意问道:“那好,连御龙有这么厉害么,需要你亲自去?在北疆的守将是谁来着?”
“薛如意薛将军,正是他书信请我过去的。在连御龙去之前,所有的情况他都是可以应付的。”
“那连御龙有什么能耐,难道他敢下战书挑战?”皇帝虽然不学无术,也知道北疆形式最为奇怪,朔国和禹国的摩擦不下几百年,也未听说两国有签订过什么盟约,但几乎没有开过战。近些年来,朔国兵力之强,明明已经到了无法掩抑的地步了,向临近西域几个小国也有征战。魔国魔爪之长,在西征前几已深入后禹腹地,却未敢向朔国进犯分毫,足见其强大。可饶是如此,朔国也未曾向禹国开战,若说是两国情分,朔国步阴山之北的守军却又屡生事端向禹国挑事,委实让人难以琢磨。
“倒是未开战,只是那连御龙一到,一人一骑在步阴山上走了个来回,就把薛将军和守城将士吓了个心胆俱裂。”
皇帝一惊,心知守卫边疆的战士最是大心胸,生死都置之度外,何以能吓了个心胆俱裂?“难不成那人是个妖魔鬼怪?”
梁王摇头:“薛将军虽说这连御龙身形高大异于常人,倒也不至于是什么个妖魔,但他的坐骑就很难说了,书信中形容那坐骑似虎非虎,似牛非牛,只一声吼,我城中数千匹良马便齐齐向着步阴山方向扑倒,似是下跪的姿势...”
皇帝倒吸一口冷气。“这等威势,难道是走兽之王麒麟?”
“不好说,麒麟无人见过,即便真是那也无碍。但战马无法战斗,那等于我北疆守军的战力损失一半,若真的发生战事,那将会是一边倒的碾压。”
皇帝点头。
“事出必有因,连御龙身为朔国的镇南大将军,不会无缘无故就到步阴山来,还来这样一个下马威,所以北疆之事已是刻不容缓了。”
皇帝道:“那也未必会有战事,如若那个连御龙想开战,便不会多此一举,让我们有所防备,是不是?”
梁王点头道:“我只是先去稳住军心,如若真有变,到时候还请大哥下旨调殷将军前往,那时候也只得他能镇得住。”
“殷将军?那倒是,有他在什么事都不用担心。”皇帝并未见过这位将军,但在酒馆听书的时候,便对这个称号有了印象。殷平戟殷大将军,西域称之为“韦驮天”,中土百姓流传更广的是“一戟平沙”这样的称谓,他的事迹即便鲜有人知,但仅就流传的只言片语,也不可谓不传奇。
梁王脸上突然出现一个奇怪的笑容,仅是一瞬间,却没逃过皇帝的眼睛。皇帝心中忽地狐疑起来,尽管之前已经放下防备,此时不知觉竟然有些发冷起来。
皇帝刚想说些无关紧要的话缓解压力,只听得梁王问道:“大哥,你之前不是问我什么时候第一次这么称呼你的么?你是真的不记得了?”
皇帝不知他突然提及这个做什么,只得努力回忆,依然没能想起来,只得摇了摇头。
“那是我九岁的时候,我晚你三年出身,所以你那年十二岁。”
皇帝暗呼丢人,这些年花天酒地,连十二岁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梁王继续道:“那时宫里来了位道法高深的黑袍道士,父皇想卜知皇子的命事,将我们五人都叫到花园,那老道士指明只看你我二人,也就那一天,我叫了你一声大哥。”
皇帝努力思索着,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
“那老道士指着我二人说,我们两人一龙一蛟,未来可治理天下,共度劫难。现在看来,龙指的是你,蛟便是我。”
皇帝却兀自笑了起来:“这种人我在外头不知见了多少,拿些皮毛骗人,没想到父皇也能相信。”
梁王不语。
皇帝笑道:“你想,我是大皇子,你是父皇最宠爱的皇子,未来龙座必在你我二人之间选一,这有什么难猜的?”
梁王摇头道:“那时我在宫中,父皇也并不宠我,自那以后我才得以跟着父皇征战沙场的。”
皇帝虽不说话,心中仍是嗤之以鼻。
“而且也正是那时,那老道士说了‘一戟平沙,二龙渡水’,那时的殷大将军,还只是禁军中不起眼的一员。”
皇帝“哦?”地一声,又继而道:“听人言殷将军器宇不凡,料那老道士也算是慧目识珠,不算一无是处。”
梁王听出皇帝口气中的不耐烦,沉着声音道:“他对父皇此生的断言则是‘西沙难平,迦音陨命’。”
皇帝听到“迦音”,这才吃了一惊。“迦音”这两字,早已成了禁词,他只知那一役之后,末年父皇便变得狂躁不安,宫中也因此气氛压抑,他逃出宫中游玩,不无此因。
“可父皇不是驾崩于宫中么?”皇帝疑问道。
“父皇在世的最后几年,无一日不想重回那一战的旧地,直到他真正去了那地方之后,才安心离去的。”
皇帝心中大震,原来父皇是在西域驾崩的,但一直对外隐瞒,连他这个继任皇帝都不知。
他再也忍耐不住心中惊异,问道:“那一战到底发生了什么?”
“父皇离去了,这事我也不打算隐瞒你。”梁王看向西方,娓娓道来:“西征之路漫长,靠近中土的几个国家是殷将军最早打下的,他将攻占的国家形成犄角,以此为站点攻打下一个,不至于腹背受敌,终于得见成效。三年前,我们出兵攻打西域魔国之门迦音国,找到那儿便等同于找到魔国了。我们在沙漠行走三日始终找不到路,迦音国就如同在这世上消失了一般,当时父皇执意要分两队寻路,一队向南找到潜龙江,一队向着圣雪山的影子往西,我便同父皇往西而去,而葛将军则是领大军往南。”
这场仗本就神秘,现在提及也可见许多不合理之处,皇帝疑问道:“葛将军领大军向南?父皇和你反而只带着少部分兵往西?”
“这是父皇的意思。”
“父皇一生谨慎,怎么会犯这样的错?在沙漠之中若要兵分两路,若是遇到埋伏,岂不...”
“这一点从未打过战的大哥你懂,我懂,父皇怎会不懂?”梁王叹息道,“只是父皇一生自诩将才,与殷将军也是一见如故、惺惺相惜,他二人虽是知交莫逆,但...”
“难道父皇和葛将军还有嫌隙?”
梁王摇头,“父皇自始至终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好皇帝,他一生从军,自诩唯有军事有所建树,奈何父皇的治兵打战、经韬纬略无论放在哪朝哪代的帝王身上都是凤毛麟角,却无一能胜过殷将军...殷将军自没有相比的意思,可一生好强的父皇怎会甘心?”
皇帝苦笑,想来最为崇拜父皇的三弟能这么说,自然是看得很清楚了。古来君王妒能臣都是君要臣死,他这位父皇却要以身犯险,只想证明自己。换做是他,以身犯险的只怕要是那位将军了。
梁王知道皇帝理解,继而道:“当时殷将军似乎也懂,并未多加反对,只给我一把剑鞘,说是危难之时,击打剑鞘即可。我和父皇领着三万大军向西,不知行了多久的路,将士们俱都疲惫不堪,然而依旧没见着迦音国的影子,军中所带水粮也支撑不了多久,所有人都几近绝望,只希望魏将军的援军能快点赶来。那时我心生动摇,想要击打剑鞘,就在那时,西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尊大佛的影子。”
“大佛?”
“魔国统御西域十九国,十八国各对应十八界,而最后一国迦音则象征圣土之门。当时太阳西沉,那大佛远在十里开外,千手百头映着余晖仍显蔚为壮观,可见足有百丈之高,众人以为那是尊佛像,都以为天佑父皇,茫茫沙漠之中还是找到了迦音国。”
皇帝讶然:“难道那不是佛像?”
“说是佛像也不错,因为它虽是沙堆砌而成,但的确像是佛像。”
“沙怎能堆砌那么高?”
梁王轻笑,“何止是高,那尊沙佛雕铸之精美,实在是我生平所见佛像之最。当时众人都感叹佛像之庄严,待要靠近观摩时,那尊大佛居然转头怒目,数百双眼睛直向父皇看了过来。”
皇帝吸了口冷气,没再插话。
梁王继而道:“三万大军都是父皇的精锐,攻打前十八国中许多奇奇怪怪的事都碰见过,可在那时也有至少三成的人被大佛慑住,纷纷跪倒在地,我猜他们当时除了害怕,大概心里也出现了动摇,觉得父皇的西征一举惹恼了佛祖,才会出现此般怪事。”
“若是我在场,只怕也会这么觉得。”
“而父皇则很清楚危险之处,当时数百名近卫立马掩护父皇同我撤退,慌乱之中,我不慎将剑鞘遗失在人荒马乱之中。当时虽然我们虽然已经意识到危险,却已来不及,那尊佛起身站立,直朝着父皇追来,慈悲的佛祖变成了地狱的夜叉,它一挥手,便有上百个兵士丧命,各种兵器刚近它身就被吸入黄沙之中,连人和马也不例外。所有人都只有逃窜的份,可那时,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却又挡住了去路。”
皇帝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军中也有习武之人,有轻功高的想要尝试跃过那看似不宽的沟壑,却不想里面中伸出一只只怪手,就在空中将人拉下,那沟壑里面传来成千上万人的嚎叫声,直如地狱一般...那时前有过不去的鸿沟,后有赢不了的怪物,怎么看都是死路一条。”
皇帝想象着那样的场景,不由得身体发寒。“那...那你们是怎么逃生的?”
梁王抬头看向皇帝,那眼睛如同死人一般无神,“那深渊看似直通地狱,好像永远也填不满,却不知谁大吼一声道‘这是修罗地狱,只有死的人够了,这个地狱才会关闭!’然后不知谁开的头,士兵们如流水一般自行跳入那个深渊,前面尚还不明显,直到后面每跳入一人,深渊里面的嚎叫声便少了一人,直到深渊平静,只剩下我、父皇和二十三名侍卫,那些尸体却生生地填出了一条路来。”
皇帝脑袋“嗡”地一声轰鸣,呆在当场,久久说不出话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梁王开口道:“当时我看着那条由尸体填出的路,心如死灰,怎么也不肯过去,父皇下令让侍卫强行将我抬了过去。父皇当时很生气地骂我,指着那一堆尸体问我对得起那些人吗,然后哭了,那是我第一次看见父皇哭。后来活下来的那二十三名侍卫,不多久也相继郁郁病死。父皇也因此有了心病,说常常梦见那些死掉的军士在沙漠里排成阵列,等待他去视察,父皇他最后也就是为了那个梦又去了一趟沙漠,然后就病死在军营之中...活到现在的,只有我一个。”
皇帝想说什么话,却不知怎么开口。
梁王缓了口气,又继续将那段往事。“当时那个夜叉还是追了过来,我们在沙漠里迷失方向,只知道往前跑,过不了多久也还是死路一条。”
皇帝知道重点来了,问道:“然后殷将军带着救兵过来了?”
“只有他一人。”
“一个人?殷将军莫不是骑了什么千里马,自己独自赶来了?”
“葛将军在西域被称作‘韦驮天’,就是因为神出鬼没,往往同一天内出现在好几处战场,我以前也不明白为什么,当绝不是千里马就能做到的。直到那天,我才明白,他是驾着剑过来的。”
“驾剑?那不是剑仙么?”
“我也不知道,身为他多年的徒弟,我只知道他有一柄剑,却从未见他用过。当时他后悔晚来一步,白白葬送了三万将士的性命,盛怒当头,拔剑立在风沙之中,宛如神魔一般...他穿梭漫天风沙,挥剑刺剑,将那夜叉千手斩断、千目刺穿,直到最后砍下夜叉的头立在其上,发誓要魔国三万人血偿,可是父皇自那一战之后,再没有征战魔国的心思了...”
“这...这委实太不可思议了,一个人就能对付三万人都对付不了的怪物,那还需要士兵做什么?”
梁王笑了笑,“我在之后也问过殷将军,他二十八岁从军,三十岁便当上了将军,一身文才武略,还有通天的武功剑法,但是我们连他身家底细的都不知道。”
皇帝沉思,点头道:“的确,这样的本事,莫说他不到四十,就是四百岁也领悟不过来...”
梁王道:“他告诉我,等我以后当上了皇帝他也许会告诉我,就是说父皇也未必了解。”
皇帝此时也无暇顾及“当上皇帝”这样的敏感词,又问道:“那他为什么帮父皇,他这样的人物就算自立门户,又有谁能奈何他?”
梁王摇头,“大哥,你还是看得太简单...你应当知道太祖明烛皇帝肃清寰宇时那位剑成公吧,他的事迹不输于现在这位葛将军,还有爷爷那一代的文国公,俱都是百年一见的奇才,剑成公和文国公两人都是功成身退,其后也有人私下去寻访过,却再没听说过他们的消息。从本朝开国起,每一代皇帝身边都会出现这么一位神秘的能人异士,出身家世俱不可考,却都有百年一遇之才,你不觉得奇怪吗?”
皇帝不由得听得背后发凉,虽说这些人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忠心耿耿,寻常听到他们的故事,就连无所事事的皇帝也不由生出一股豪气,可如今当这些人笼罩在一层浓浓的迷雾之中,不由得让人心生寒意。
“可是...为什么?”
“人言战役之中,士兵只是主帅为获胜利的棋子,而放眼战争,主帅也会变成君王的棋子。这样说下来,我们这些帝王之家的人,未必不会变成别人的棋子。”
“棋子...”在常人看来,帝王掌控江山社稷,一笑而天下庆,一怒而万尸伏,他们从来都是天命所归者,是最上一层的对弈者,如何会变成棋子?“那...下棋的人是谁?对手又是谁?”
梁王摇头道,“我连棋子都不是,所知所解不过管中窥豹。我之所以会这么想,就是因为当年那个老道士的话,他对父皇的预言算是全应验了,父皇的一生,看似就这么被安排好了似的...”
皇帝往后一靠,瘫倒在龙椅上,一股无名的压力不知从何而来。他这时总算后悔了,皇帝的确没那么好当。
“这皇帝我还是做不了了,要不...”
“你既已当上了皇帝,就不要再说这种话!”梁王呵责道。
皇帝哑然,他现在所做所言,委实不像一个皇帝。
“你呢,父皇那么宠爱你,为什么不把皇位给你?难道也是因为那个老道士的预言?”
梁王忽而直视皇帝的眼睛,问道:“你觉得父皇是个好父亲吗?”
皇帝默然,许久才道:“不是。”
“那你觉得他是位好皇帝吗?”
“是,当然是。”
梁王摇头道:“我和你的想法正好相反,他是位好父亲,却不是位好皇帝。”
皇帝莫名有些恼火,“他永远带你在身边,当然是你的好父亲。而我,只能从别人的话里了解他,别人说他是位好皇帝,我也自然觉得他是位好皇帝。”
“你还是记恨他?”
皇帝长舒了口气,缓缓道:“都已不在了,还记恨什么...也许你是对的,他把皇位让给我,就注定在后人的口中不能称为好皇帝。”
梁王苦笑着摇头:“不。”
“为什么不?”
“以前我觉得皇位非我莫属,若非大哥你不争气,我其实也不想去做皇帝。”
皇帝听了这话非但没有生气,相反却笑了起来,自己和想象中别人眼中的自己如出一辙,大概也是件有趣的事。
梁王继续道:“所以父皇一直没有立太子,我都没有在意。直到父皇在军帐病危时立你为太子,当时我也在旁,本来我以为我不在乎的皇位,突然刺痛了我。”
“本该属于你的东西被人夺走,当然会不开心。”皇帝表示理解。
梁王自嘲地笑了笑,道:“那时我才知道自己的内心尚有缺陷,两军对垒之时,任何一丝的缺陷都被敌人利用,被击破的则可能是整座城墙、整场战役,甚至是整个国家...”
皇帝不然道:“我浑身的毛病不也活到了现在?争胜之心人人皆有,未必那么严重吧?”
“你未见识过战场,所以不知道其中厉害。”
“我虽没见识过,也好歹听戏里说过,依你这么说,难道古往今来军中将士都是心怀天地的圣人?”
“圣人?”梁王讪笑,“圣人去战场做什么,真正掌控战场的人,或许叫做‘死人’更合适。”
“死人?”皇帝讶然。
“圣人心在九重天,在他们看来,谁的死亡都是无意义的,因为他们心没有国度之分,战争对他们而言自然是一种傻瓜行径;而战场却是地狱,是属于‘死人’的地方,也只有死人才能无牵无挂,不求名不求利,视人命如棋子草芥。这种人左右战局,往往要把士兵当作棋子,必要时能将自己表面上视若手足的将官甚至家人推入火坑地狱,才能换来一场战争的胜利。”
皇帝面色难看,梁王所说的战场同他从戏文所知的全然不同,但若细想,市井打斗或者江湖比试,就算你死我活,都还尚有规矩,有所为有所不为,而在两国相争的战场上,为了一场战争的胜利,又有谁去给他们定规矩?几万甚至十几万人只为夺去对方生命的厮杀,不是地狱又是什么?
“这样的人可真可怕。”皇帝摇头说道。
梁王笑了笑,“可如若没有这样的人,大哥你的龙座四只脚至少塌掉三只。”
皇帝不语。许久才问道:“父皇是那样的人吗?”
“一直不是。”
皇帝莫名地舒了口气,父皇不是,这位三弟自然也不会是。他可不愿面对这样的人。
“但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候,却做到了。”梁王顿了顿,“将死之人,成了‘死人’。”
“什么意思?”
梁王却不急于回答。“父皇立下遗诏之后,又把我单独招入帐中,对我单独说了几句话,然后赐了我一杯酒。”
“酒?”
“你也知道我不喜喝酒,但这杯酒我却必须喝下。因为这是一杯赐死的毒酒。”
皇帝被这话震惊地从龙椅上站起,好久才缓过气来,徐徐又坐下。
梁王见此,有些揶揄地笑问:“大哥你也奇怪吧,一直视我如珍的父皇,为何临死之前,非但没有将皇位给我,还要赐我一死?”
皇帝目光放空,喃喃道:“想不通...”
“你其实是知道的。”
皇帝默默摇头,忽地抬起头,直视梁王的眼睛,一字一顿问道:“为了我?”
梁王点头道:“可以这么说,也可以说是为了你的皇位,父皇变成了‘死人’,连我都可以杀。”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把皇位给我?为什么为了保住我的皇位要杀你?”
梁王也未回答,反问道:“你觉得我为什么会觉得父皇不是个好皇帝?”
“将皇位让给我...恐怕不止是你,文武百官、天下百姓都会觉得这个决定大错特错吧?这样看,他这个皇帝只成功了一半。”
“不是因为这个,虽然当时我也想过他这个决定是错的。”
“你...有想过取而代之吗?”
梁王嗤笑道:“我但凡有一刻这样的想法,现在坐在龙座上的就不是大哥你了,这点大哥你应该清楚。”
“你一直跟随殷将军习武,想要杀我的话,这个皇宫里没人拦得住你。以你的威望,到时振臂一呼,群臣响应,天下唾手可得。”
梁王默然,继而道:“大哥,我之前说过,皇位对我而言真没有那么重要。”
“父皇都那么对你了,你...不恨吗?”
“你说过,我的确和父皇很像,因为我很崇拜他,所以一直在学他,事事如此...就算做了一件自己觉得对的事而挨了父皇的骂,我也会自心底想要改过来,父皇说那是错的,那就一定是错的。”
“可这次确实是父皇错了。”
一直强势的梁王此时却有些黯然。“你知道父皇对我说了什么话吗?”
皇帝摇头。
“他说他这一生戎马纵横,如若生在平民百姓家,他会是个好将军、好战士,但生在了帝王家,他注定不会是个好皇帝。”梁王继而指了指自己,“又说我什么都和他相像,未来当了皇帝,也不会是个好皇帝。”
皇帝仰头望向高处,虽也只是一片木梁砖壁,不免有些感叹。“这话实在有失偏颇,你和父皇一样,能力高我百倍,毅力高我千倍,又是帝王之命将相之才,只要你们想做的事,只怕没有做不成的。”
梁王讪笑着摇头,“这天下之大,我所谓的能力于其也只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但做皇帝,只要你想,怎么可能比我这个游手好闲的皇帝差。”皇帝说出这话,心中却是暗笑,明明是自己要抢这个皇位,现在却像是急着让这个三弟杀了自己,让掉皇位似的。
“原先我也那么想,但父皇说你更合适,我自然也觉得是对的。”
皇帝叹了口气,“但他要赐死你呢?你也觉得是对的吗?”
梁王点头,“父皇知道我什么都像他,以己度我,试想若他是我,必会反叛杀你而代之。”
“但你没有...为什么?”
梁王轻笑,“父皇设身处地,从我的角度考虑,却没想到他自己的位置...若你不是父皇的儿子,我必然会那么做。”
皇帝点头,心中感动之余有些钦羡,更有些奇怪,“但你没死,果然那杯酒是没有毒的吧?”
“有毒,只是我没喝。”
理所当然的的回答,不知道怎么去质疑。
看出皇帝的尴尬,梁王笑了笑:“大哥你是想问,我对父皇言听计从,为什么这件事上我违背了他?”
皇帝点头,三弟这点和父皇一样,能一眼看穿别人的心思。
“因为他的遗愿需要有人去完成,你要当皇帝,那只好我去完成。”梁王注视着皇帝和他的龙椅,“还有,帮你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帝。”
皇帝不语,他觉得他有些懂这个三弟了,可是又不懂为什么。面对这个人,既是像对着一个弟弟,又如同面对着他的父皇。
梁王转身向外走去,“我准备出发去北疆了,如有要事飞鸽联系。”
皇帝看着他的背影有点恍神,忽地站起身来问道:“可我怕我做不好这个皇帝,你在...或许可以帮帮我。”
“大哥你若真想做个好皇帝,就得先学会不能让任何人左右你。”梁王大笑,“至于我,战场才是我的故乡,在需要的时候我会回来的。”
皇帝一晃神,梁王已经不见了踪影,自此再未见过。
而这个皇帝,从一开始的怀揣抱复,到现在人人唾弃的昏庸无能,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样的话,大概最适于他,至于什么棋子棋盘、治国报复,早就忘到爪哇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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