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俚人之有一份责任叫是些儿》——戴荒

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大明星的傲娇男友》： 偷吃禁果》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市井俚人之有一份责任叫是些儿》——戴荒。

第一章 外号由来

“是些儿”是山宝的外号。

山宝家很穷，与母亲相依为命，守着家里的三间破土坯房，做一年工分，省吃俭用，却怎么也添不饱肚子。母亲上山拾柴，山宝下地干活，一年四季，穿着拖沓，受尽了村里人的白眼。

山宝身子瘦弱，个子不低却像个麦杆，走起路来晃悠悠的，像随时都要倒下来的样子。可山宝心灵，不管什么事，只要听过一遍，看过一次，便记在了心上。队里分红薯，推到地头十几车，茂德叔用尖石头在石板上划着记，山宝站在旁边用心算，随口说出数字，和茂德叔石板上记的一模样。每逢这时，茂德叔都要白他一眼：“就你小子行，怕少给你家嘛？”山宝便红着脸站到一边不吭声。可这也让分红薯的茂德叔小心起来，怕给那家分少了，这小子又来捣乱，面子上过不去。不过，分东西次数多了，村里人都知道山宝记性好，便偶耳会有人说：“让山宝这小子在旁边记吧，省心。”

记在石板上加减乘除确实不方便。全村38户人家，218口人，有老人有小孩，平均分配，有时再加上两个小孩算一个大人，折合起来计算确实不方便。慢慢地，村里分什么东西，茂德叔就会说：“山宝，你来算吧。”山宝每次用心计算都没有出错。山宝很少有机会在村里人面前露脸，这项绝技多少也让山宝很是得意。可惜心再灵也不能当饭吃，不分东西的时候，村里人见了他，仍然白眼看他。

村东头有两间破房子，原是队里的牲口棚，后来闲置了，便住进了一个下放的“老右派”。村里人不知道这个“右派”的来路，只知道下地时让他干最重的活。山宝看着他可怜，路上遇到他推着小车送粪或是拉车，便会在后面帮他一把。遇上稍微陡些或是碎石子太多的坡路，山宝总是帮他推过去或是用劲给他拉过去。天寒时分，在家没事，便会过来，去帮他收拾屋子，钉钉窗户，修修门板。有时还端着自己的稀汤给他送去，陪着他聊天说话。“老右派”无聊中便会拿起书报给山宝讲，慢慢地山宝认的字也多了起来。山宝家穷便会发些牢骚，“老右派”便会安慰他：“君子安贫，世道轮回，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老右派”身体不好，他的女儿便常来看他。“老右派”的女儿不多说话，眼里总是充满了抑郁的目光，有时呆坐在屋内半天不说一句话。山宝常来，干活办事也不多说，但一来二去，天长日久，便和“老右派”的女儿熟络起来。一天，“老右派”的女儿对山宝说：“有时间把你住的房子好好整修整修吧。”山宝看着“老右派”的女儿憨憨地笑着，回去给娘一说，把山宝娘高兴得眼睛都迷成了一条缝儿。

年底，“老右派”的女儿又来了，把平时穿用的衣服用具带来了不少，便不走了。这年冬天，简简单单地把自己嫁给了山宝。山宝家穷，难找媳妇，又不想什么前途命运，不在乎什么家庭出身。天上掉下个儿媳妇，高兴得他母亲几天没有睡好觉，心里不停地默念着“阿弥陀佛”。

转眼几年过去了，山宝的儿子已经满村跑了。茂德叔也已经成了村上的队长。因为山宝人老实，心算好，又认得几个字，便安排山宝成了村里的会计。山宝做梦也想不到茂德叔会让自己当会计。以前的老会计天成公在村上总是被人高看一眼，谁见面都要笑脸相迎的。山宝心里便有些飘然起来。过节时母亲早早起来偷偷地想去后街的土地庙烧纸上香，被山宝听见了，便隔窗喊了句：“娘，你儿子现在好歹也是些儿了，别去搞那些封建迷信吧。”母亲听了没敢再去。媳妇生在城里，干重活不适应，见着队里安排去挑土拉车，就躲着生病。山宝知道了，背地里劝媳妇：“孩他娘，如今我也是些儿了，你好歹得干活积极些吧。”媳妇听了，白他两眼，却也从此不再偷懒耍滑。儿子还小，刚上小学，当个小组长，和同学起了争执，回来向他娘哭诉。山宝听见了，也会教育儿子：“孩哟，你当小组长，和你爹当会计一样，在班里也是些儿呢，以后学习上要超过同学，其它事要让着同学。”山宝的教诲儿子记在了心里，再和同学发生争执时，就会说：“俺爹说我是小组长，是些儿呢，不和你们闹了。”

隔墙有耳，隔窗有人，童年无忌。山宝的话，村里人慢慢都知道了。看见山宝走过来，背地里就会有人打趣道：“是些儿呢，过来了。”山宝听见了，兀自走着只管干自己的事，也不在意。慢慢地这话越传越广，要是看见谁干什么活太积极了，旁边逃懒的人就会说：“你也觉得自己是些儿呢？干活这么积极？！”这干活的人，就有些不自在了，便会放慢手里的活。可要是山宝遇到了，兀自只管干着自己的事，并不在意。

山宝媳妇听见了，回家便会说：“你老觉得自己是些儿呢，这么认真，没听人家笑话你呢？”山宝总是嘿嘿笑着，反问道：“我就觉得自己是些儿呢，以前他们白眼看我都不怕，还怕说嘛？”“老右派”岳父听见了，就会对女儿说：“觉得自己是些儿，才有一份责任呢。怕什么？”

山宝负责村里的财务开支，笔笔有来有去，很是清晰。这一点全村人都看在眼里，确实说不出什么来。称赞的同时，最后总要加上一句：“山宝还真是些儿呢。”

“是些儿呢”这个外号，便越发加在了山宝身上。小城闭塞，乡音浓重。“是些儿”经过儿化后，重音有时放在“是”上，有时放在“些”上，越发说起来起伏顿挫，听起来意味深长。只是说这话的人，是褒是贬，是取笑是赞扬，是揶揄是认真，只有听到的人，全凭自己心里意会呢。

（未完待续）

戴荒说

题记：“是些儿”是豫北小城的一种俚语，意思是“把自己很当回事儿”。如果看到一个人很是清高，不合群，便会背后说：你看他，真“是些儿”呢？今天的故事，是因为一个人把自己所从事的工作很当回事儿，别人叫他“是些儿”，反映出他对工作的热爱和不舍。但也给他带来了无尽的烦恼和苦乐，让我们慢慢品读，如嚼干果，甘苦自知……

第二章 有子如此

山宝的儿子叫耕有。

这是他给外孙起的名字。外孙出生时，“他心里高兴，嘴里说着“三年耕而有一年之食，就叫耕有吧”。天天吃不饱，穷怕了，山宝听了这个名字觉得挺好的。可听到出处，又觉得不好：“怎么耕三年才有一年收成呢？一辈子都是荒年呢？”他笑着解释说：“我是说耕作三年要留下一年的粮食备用，正是防备荒年呢，那里就一辈子荒年？我外孙将来命运好着呢。”

耕有继承了山宝的聪慧，命运也确实比父辈好。不仅自己命运好，还给全家带来了荣耀。当他上小学时，国家分田到户，吃饱了肚子。当他上中学时，国家已经恢复了高考。他成了村里第一个去县城上中学的孩子，也成了村里第一个大学生。当他大学毕业时，国家正在试行大学生双向择业。他对自己的外孙说：“你爹年轻时心智灵巧，在村上当了一辈子好会计，你也找个与会计打交道的工作吧。”在他的姥爷的建议下，正好有单位来进行双向选择，他如愿以偿地进入了税务系统工作。

当耕有穿着国家统一发给的税务制服，走进村里的时候，引起了村里人的一阵骚动。见到的人都在啧啧称赞：“还是人家是些儿呢，孩子都收起了皇粮国税。”山宝却在儿子吃过饭放下碗的时候，叫住儿子，郑重其事地对儿子说：“你如今也是些儿了，成了国家公职人员，在外好好工作，可别丢了自己的本份。”

耕有打明白事就知道父亲的外号“是些儿”，也没往心里去。但从小从父亲嘴里听多了，便记住了父亲的这句话。虽然当时年纪小，不完全明白其中的含义，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也知道这是村里人揶揄父亲呢。虽然如此，却也慢慢受到了这句话的影响。

上学时，当父亲对自己说：“你也是些儿呢，要好好学习。”耕有便觉得自己真的很是些儿呢，所以学习格外认真，始终是班上的第一名。在税务上工作，耕有始终记住父亲说过的那句话：“要自己把自己当回事，好歹也是些呢。”虽然耕有在单位确实不算什么，但凭着自己年轻好胜的本能，单位的事都是不惜力气地往前冲。人虽憨厚，事却总是办的利落。单位的人慢慢熟悉知道耕有了。

上班时间不长，便遇到了国家改革开放，经济转型的大发展时代。税收是经济的“晴雨表”。随着经济形势的变化，税收政策年年变化，税种在变化，税率在调整，征收方式在改变，征管模式在探索。耕有凭着自己的坚韧，勤学苦练，不怕吃苦受累，始终踏实肯干，很快赢得了同事们的认可。单位里的人遇到什么事，都会不由地说得：耕有呢？让耕有去吧。这是同事们的信任，也是耕有能力的体现。虽然也有人说是想偷个懒，便总是撺掇着耕去去做。但耕有从不计较这些，只管忙着自己的事。

耕有继承了父亲的绝技。耕有在城区市场股当一名税管员，他和同事一块儿进行发票核查时，走进了一个汽车维修场。嘴皮子磨了半天，老板才从床下拖出来厚厚的一摞子发票。耕有要他的维修记录和账本，老板横竖推诿着不给。耕有一边和老板聊着天，讲着税收政策，一边随手翻动着一本本的发票。翻完了便把一年的收入分月说了出来。耕有严肃地警告这个老板：“你看我说的差不差？你其中有几张大头小尾票，要不我再去这些单位核实下？”惊得老板目瞪口呆，赶紧补缴了税款罚款。嘴里不停地说着：“你比我还算的清楚呢。我是口袋账，心里大致有数，说不出个具体数呢，今天是遇着高人了。”这个老板心里清楚，自己的发票真有问题，不敢再纠缠。

巡查多了，耕有管区的纳税人都知道他的这项心算绝技。耕有去巡查，在谁家多站会，谁家就会心里嘀咕，我这月没少缴税吧。纳税人私下流传个段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耕有盘店面。”年底评比，耕有管区纳税秩序总是最好。

耕有不仅心算快，而且观察仔细，能够记住别人不曾注意的细节。不久耕有调到了企业股工作，和部队转业的老秦搭档。平日里和老秦一块儿下企业巡查，老秦人熟，到企业总是一坐半天，和企业会计热火朝天地喝着茶叶水胡侃。耕有知道，老秦通过闲谈便会在无意中了解到很多企业信息。

耕有有时插不上嘴便会在企业车间来回转悠，有时闲谈中也会无意识地随意翻看下企业会计摊在桌上的账目，企业会计谈兴正浓也不以为事。等到年底集中检查时，企业会计拿出账目让耕有过目。耕有随手一翻便说：“你这账目不对呢，再找找，是不是迷糊了，漏拿了。”会计一脸的无辜，满脸真诚地说：“你看，我这账记的清清楚楚呢。”耕有一推账簿，问道：“你三月份从山西过来的107万原料款怎么账上没有？你7月份销往辽宁的203万货款怎么账上不见了？”会计还想争执，耕有不动声色地说：“要不我给你复写一下这几个月的现金流水账上的大宗开支？要不我再去湖南那几个企业搞搞外调？”企业会计满脸通红，偷偷从床下面拿出了完整的现金账、银行往来帐。

耕有翻看着，又说：“你还有每月堆在墙角的废铁屑没入账呢，趁没过年赶紧补了吧。要不明年我可要转给稽查了。”老秦回去后，眉飞色舞地渲染了一通，耕有便出了名。再以后耕有去企业，企业会计再也不当着耕有的面做账了。

当国家各条战线都在号召干部队伍要“知识化、年轻人”时，耕有凭着自己娴熟的业务技能和优异的记忆能力，顺利通过了上级机关组织的选拔考试，通过民主投票高票当上了小县城里的税务稽查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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