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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乱世
醒来的时候,就在一间茅草屋里。我下意识的扭动下身体,只感觉脖子有些轻微的疼痛,身体没有如愿的立起来。
别费力气了!能活也是你的命!
一个嘶哑的声音,不过却能清楚的听出发音。是一个老头,至少有一甲子年纪了。
模糊的看到他的身影,弓型腰,头低搂着,灰衣服,乱糟糟的头发把大半个脸盖住,头发还有些灰白,胡子也是灰白的,身上还有些黄泥,还带着些恶臭,就像那经太阳晒久了的肉发出的腐臭味。
“能活下来,是你的命,也许就是你了,好好躺着吧,等能动了,就给我干活,你死不了的了。”
老头又出门去了,我听到他出去的“嘎哒”声,我猜大概就是门关声,之前我和父母,下人们临时住的地方,门也会有这种声音,不知道老头干什么去了。
可能屋里就剩我一个了,因为没有感觉到周围还有别人,除了我轻微的出气声。
我却不怎么害怕,也许死过一次的人,也就不怎么害怕死了,况且老头说我死不了的了,我竟然很相信他的话。
伸手轻轻摸了摸脖子,我感觉那里有一条缝,时不时的有水浸出来,脖子上有一块布围着,很紧,肯定不是什么好布料,摸着很粗。和死人堆里那些难民的衣服布料差不多。
我出生于政和四年,也是个乱世道,家里是经商世家,在京都也颇为有名,尽管这几年战乱不断,家里还是仗着钱财多,安安稳稳的过着日子,毕竟这是京都,安全的太多了。
今年我差不多十岁,从小便喜爱读书,父亲也就我一个独子,十分宠爱,于是请了许多文人教我识书写字,我又喜爱玄门儒学,父亲又请众多奇人教我,尽管父亲知道这些在这个战乱的年代没有什么用。
父亲取名给我“王平安”,只求我平平安安,尽管这个世道,父亲知道不会平安。
我的表现,异常出色,七岁那年,就懂大道理,八岁就能自己作诗,且写的一手好字,连当今圣上自创的“瘦金体”,我都能模仿的十之八九,自然是行似,却无神韵。
师傅门都夸我前途无量,自然对我父亲,更加的夸大我。九岁那年,我便因为出众,被誉为“四大小才子”,这当然有水分,我家是经商世家,自然与官门联系颇为深,这名号也就落在我的头上。
十岁那年,京都开始慌乱,因为朝廷向我们这些京中商人大肆征钱出兵打仗,边外的乱民也不断向汴京汇聚。
我听父亲和一个大官前一阵子却是说过:朝庭与金人联手打了胜仗,举国欢庆,收腹了众多失地。
不过我总是觉得现在朝廷小人当道,因为和书上圣人说的基本差不多。
我家开始发生变故是宣和五年正月,一个姓王的大官来我家,叫王黼,与我父亲十分交好,还有个姓董名贯的大官,生的一副奸滑脸面。
每回我见他,父亲都教我叫他王伯伯,不过我不怎么喜欢他,肥头大耳的,肚子圆鼓鼓,看起来十分有官威,却生的一副小人象,不过同往常一样,都是叫父亲拿钱财充军资。
这几年家中,父亲也偶尔教我理账,我的判断是,账本快出现赤子了,我知道家里快没钱了。
那天过后,父亲就没怎么陪过我,母亲也总是把我看的很紧,不像往常一样让仆人带着我了。
一天夜里,父亲召集了所有家丁,意思是让他们都各自回家,然后发了些银两给他们。我看到很多仆人都哭的很伤心,母亲也是抱着我偷偷擦泪,哭的最大声的应当是老管家和我乳娘吧。
从那天起,官府的人也不断来我家抬箱子,我知道那里面都是些金子,项链一类的,索性我的那条佛链还在。家里下人们也越来越少,可能都收拾行李,走的走了吧。
直到第六天,那天夜晚,家里还剩下十来个人吧,除了我父亲母亲,就是我乳娘,老管家,还有几个家丁,都是平常对我好,陪我玩的下人。
父亲劝他们几次,叫他们都各自回家去吧,图个平安,他们都推脱了,可能是感情深厚吧,舍不得离开。
也就这样,我家一个大户百多人,落魄到只剩下十来个了。当天夜晚,父亲母亲们收拾了行李,就出城去了,临走时,我看到父亲母亲,还有仆人们,都哭了。我也感觉有些鼻酸,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出城门可废了很大工夫,因为城外乱民很多,自然城口检查的士兵也就多了,不过负责盘点的是一个以前经常讨好我家的一个士兵。
不过想要出城,没有文书,却也很难办,说不好就会被判个“通辽”的罪证。
父亲给那个尖嘴士兵一锭金子,说是出城谈生意。那士兵朝车一看,这拖家带口的,奸笑着,也没敢直接说出来。
父亲又递给他两锭金子,这才笑呵呵的放行。
出了城,父亲叹了口气:这大宋,完了!
第二章,横祸
不知道同父母家丁我们走几天,一路上的穷人,也包括我们家,马车在我们出城第二天就被父亲丢弃了,说是混入难民里,更加安全。
我们也是睡在难民堆里,至从我们进入这难民群里,就从来没看到过尽头,一路上都是灾民,都是被堵在城外的,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只挺父亲感叹过:“都是战乱惹的祸。”
死人很多,记得一晚,我右边有一家,三口人,白天好好的,还能陪父母们说话,第二天起来,就嘴唇发紫,两眼通黑。父亲只是急忙抱着我,然后告诉仆人们:“快走,快走……”
接连几天,路上都有死人,幸庆的这几天是阴霾天,不然,尸体发臭,路上更加难走。
“问过父亲,我们要去哪里,还能像以前那样,教我读书写画吗?”
父亲只说:“去太原,你姑父家”,
家里人出现问题是在这时候过去的我从不知道太原还有个姑父,反而哪里经常有金兵抢劫。这时候离太原还有八天路程。
最先出现问题是家里留下来的三个丫鬟两个家丁,一夜之间就毫无征兆的死了。
我当时还在一个丫鬟的旁边睡着,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应。清晨母亲着急的把我抱起来,当时我还是模模糊糊的。
父亲也没说什么,看他眼神,我后来才知道,那是要死亡的人,临死前的挣扎。
现在就剩下老管家和乳娘我的父母,还有身边一群不知道数量的难民。离家的队伍一下又减少了。
在过得两天,乳娘也出现了同样症状,一路上的路人,对此早已经见怪不怪的了,满到处都是这种死法死的人。后来一个老大夫偷偷的说,这是瘟疫。
大夫给乳娘号了号脉,之后再摇摆头,看着就不怎么行了。我知道乳娘会和那些难民,之前那几个丫鬟一样。
接着大夫给老管家,我父母依次号脉,都是摆着头,没有直接说出来,想必都懂。给我号的时候,却没有摇头。
父亲把大夫带到一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母亲一个劲儿的抱着我哭,老管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念叨着:“小少爷平安就好”。
等父亲回来时,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句“金兵来了,金兵来了”。
人群中彻底炸开了,都卯足了劲的跑,其实也不知道往哪里跑,就瞎跑,拌倒在地的都挺多了。
父亲拉着着我和母亲往反向跑,老管家,大夫和他的小童跟在我们后面一块逃跑。我看到后面有几个骑着马,穿着盔甲,挥舞着发亮的长刀,见人就砍的兵士,嘴里还呜啦乌拉的笑个不停。
直到我们跑进一个树林里,然后又越过树林,来到官道上,看到一队我们大宋的兵士,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反正旗帜上写的是“宋”。
大家伙边跑边喊救命,这时侯我才发现后面原来聚集了好些人。他们逃到了军队跟前被士卒拦了下来。
“大人,后面有金兵啊,后面有金兵,救救我们这些贫苦百姓吧。”
一个带官帽的从车上冒出头来:胡说八道,我大宋与金国联盟攻辽,实属不易,岂容你们这群刁民诽谤,来人啊,把这群刁民都杀了。
士兵猛然的向人群发起攻击,受害的首先是最前面的,接着就是周围的惨叫声,凄凉透骨。
父亲拉着我和母亲又朝另一边山头跑,人群也跟着跑,似乎只要有个活下去的机会,都会紧跟着。
看着人群越来越来少,最后面的人不断倒下,活着的人眼神里除了恐惧还有活着的欲望。
我们跑进一个村子,这时候后面还不剩下二十多个人。
“快,躲起来”,父亲拉着我和母亲,大夫一起躲进了一间隐秘的屋子,可以透过细缝看到外面。
村里还有许多难民,望着村口,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紧接着看到了,许多骑兵冲进村里,见人就杀,有的难民被马撞飞,有的直接一刀致命,刺穿了身体,有的金兵还为了娱乐,往死者身上多砍几刀。
父亲用手捂住我的嘴,生怕我害怕惊慌喊出来,惹来杀身之祸。
进村杀人的却是金兵,和我们在路上看到的那群人一样,弯弯的长刀。不知怎的,追我们的宋军反倒没有来,现在谁也没有心思想这其中的缘由。
金兵到处杀人,不论老少,很快整个村子就清静许多了,接着骑马的金兵又开始点火把,到处放火,整个村子,都是茅草,很快就着了,我们躲在房子里的柜子里,浓烟太盛,也不得不往屋外跑了。
屋外的金兵又开始欢呼,追着我们些逃出来的人杀,我看到老大夫被一个高大的士兵故意刺中脚裸,然后抽出沾着血的刀,又往另一只脚刺去,听着大夫的痛喊声,士兵更加兴奋了。弯刀扣住大夫的脖子,低头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划拉一下,老大夫的脖子就出现一条缝,还有红色的血往外冒……我吓的不敢再看。
没过多久,我们被另一个金兵拦住,还不断摇晃这手里的亮刀,父亲把我推向母亲,还吹促着母亲保护好我,从另一边逃走,他自己直接冲过去抱着那个士兵,不过我看到的只是父亲被刀刺穿的身体。
紧接着就是我身后母亲嘶哑的声音,一股血浇到我后脑勺。是杀老大夫的那个金兵,他又追上来了,并且用同样的方式杀了母亲。
母亲倒在地上,我也摔倒在地,看着眼前的亲人都死去,却哭不出来,或许是被吓傻了,只牢牢的记住了那个长胡子的士兵样子。
那个杀了老大夫的士兵一把抓起我,对我鬼鬼的一笑,那把弯刀也套在我的脖子上。
刀峰很凉,也很快,在脖子上打了一个转,毫无征兆的划了一下,紧接着就只感到腿软,视线模糊,还有红色液体不断流出。就像抽空了整个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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