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永恒》——尘不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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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十二次重生

“嘀嗒”

一滴冰凉的水珠落在神曦脸上，她瞬间惊醒过来，紧接着浑身传来剧痛，让她无比清醒而又饱受折磨。

昏迷前的事情如同潮水般涌现在脑海中。她本是紫阳城秦家大小姐，父亲是族长，但由于种种不为人知的原因，现在父母全部杳无音讯。

此后，神曦的二叔接替族长之位，她这个大小姐名存实亡。二叔的女儿秦嫣借势骄纵跋扈，更是百般刁难神曦，处处都要压着她才行。

前不久，秦家得到一个子嗣进入宗门修炼的名额。为了能够确保自己拥有这个名额，秦嫣竟然对神曦暗下毒手，将她推进帝国公认的死亡绝地。

神曦被推进来的那一刻，深深的绝望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她本以为自己会立刻死掉，但是她却发现自己一直在下落，在这过程中，树枝和岩石在她身上划开道道伤口，然后她不知不觉昏迷了过去，直到刚才醒来。

“秦嫣！”神曦死死咬着牙关，双眼中仿佛有冰蓝色火焰升起。

无边的怒火和恨意让神曦忘了疼痛，她费力地站起来，抬眼看了看四周。她此时正在岩壁下，先前让她醒来的水滴就是从岩石中渗出来的。不远处的岩石上，还有些血迹和她身上破碎的衣衫布缕，她没摔死也算命大。

“这就是传说中的死亡绝地吗？”神曦喃喃自语，脸上尽是悲戚之色：“难道我要死在这里吗？恐怕秦家也乐得不用给我收尸了吧……”

片刻之后，神曦对自己的处境有了一个认识，既然现在还没死，她就要尽可能活着。

她倚着岩石坐了一会儿，周围静谧得让人心慌，却没有什么危险出现，这让她颇为诧异。约莫半个时辰后，她恢复了一点体力，同时她也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她竟然无法运转魂力。

魂力是这个世界力量的基础，在一个危险莫测的地方，无法运转魂力就意味着毫无自保能力，这样的事实让神曦更加无助。

难道要再这里等死吗？

答案显然是不可能。

这么多年在秦家的生活，让神曦的心性早已磨炼得冷静而理智，面对必然的死亡和可能的生机，她肯定选择后者。略作考虑后，她慢慢朝前方走去。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深入死亡绝地看看，她鬼使神差地感觉自己有生机。

神曦未曾注意的是，就在她离开之后，她流到地上和岩石上的血液竟是诡异地消失了，好像被某种东西吞噬了一般。

……

茂密的森林里弥漫着浓郁的枝叶腐烂的味道，阳光根本穿不过树冠，林间幽暗的光线看起来有些阴森。

神曦狼狈的身影好像孤魂野鬼，慢慢悠悠地在这片空间移动。一路上她都不曾遇到危险，这本该是令人欣慰的事情，但神曦心中却越来越沉重。

据记载，曾经有无数修炼者进入死亡绝地，但是至今无一人生还，甚至连死因都无从知晓。久而久之，死亡绝地就成了人们心中的禁地，无人胆敢踏足其中。

越是未知的恐惧，越是让人煎熬，哪怕神曦莫名地感觉自己会活着，精神却极端压抑，让她快要崩溃了。

“来——”

突然，神曦耳边传来一个悠长的声音。这声音不知道从哪来的，听起来缥缈而又诡异。

“来——”

这次神曦听清楚了，那声音竟是直接在她脑子里响起的，犹如梦魇般让人发毛。

“谁，你是谁！”神曦厉声喝问道，身体瞬间紧绷，警惕着随时可能出现的东西。

“来——”那声音重复着这一个字。

“你到底是谁！”

“来——”

“你是谁！”神曦快疯了，那诡异的声音好像索命的厉鬼。

然而，那声音却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神曦呆立在原地，身体微微颤抖，眼中尽是掩饰不住的恐惧。难道那就是让无数修炼者丧命的东西吗？为什么要让我过去？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突然，神曦好像想起什么事一样，惊魂不定地说道：“是了，一定是这个东西作怪。那么多进入死亡绝地的人，我一路走来却没看到一具尸骨！”

神曦下意识后退一步，心中却陡然生出一股浓烈的死亡危机，直觉告诉她，如果她回头走，下一刻就可能香消命殒。与此同时，强烈的生机感再次涌来，好像有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神曦心中挣扎又恐惧。冷静，一定要冷静，神曦多年来遭受的一切让她很快明白，自己必须冷静下来才能找到办法。

“呼——”神曦长吐一口气，好像自言自语壮胆，又像是对那未知的声音说：“进入这里本就必死，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心中打定主意，神曦握紧拳头，一步步朝前走去，她也大概知道了，至少在她见到那声音的主人之前，她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神曦走得很慢，幽暗的森林逐渐被黑色笼罩，林间的一切都只剩鬼影般黑黢黢的轮廓。

走了大概一个时辰，神曦终于看到了她的目的地，不远处隐约有着淡淡的光晕流动，她心中笃定，那应该就是声音传来的地方了。

走近以后神曦才发现，那是一个山洞，洞口上刻着玄奥的纹路和晦涩的图案文字。

神曦停顿了一下，旋即不做迟疑，迈步走进了山洞中。

山洞蜿蜒曲折一直深入山体，令人惊异的是山洞中并不黑，一路都有盈盈光芒流转。仔细看去，山洞通道的岩壁上，全都有洞口那样的纹路和图案。

沿着山洞走了许久，神曦眼前景色骤然变化，一个气势磅礴的空间映入眼帘。

整座山体几乎被掏空，穹顶更是直接打穿，能够看到夜幕中的几颗寒星。四壁上密密麻麻的纹路让人头皮发麻，这些纹路上光芒如水般流转，散发着令神曦心悸的力量波动。

不过，神曦的目光却停留在了这片空间的中心地带，再也无法侧目。

在那中心处，一个身穿白色锦袍的少年坐在一方石台上，此时少年正一动不动地看着神曦。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犹如深邃的漩涡，透着摄人心魄的光芒。

“你终于来了。”少年开口打破平静，声音中透着一丝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沧桑。

“你是谁？”神曦盯着少年问。

少年皱了皱眉，旋即舒展开，却也没有直接回答，反而举起了胳膊。

只见少年的衣袖顺滑而下，小臂上露出两个纹身似的字样：太尘。

“太尘？”神曦不确定地念叨一声。

少年点点头，不过嘴里又嘟囔了一句，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确切说，是这具身体的名字。”

不知道为什么，太尘的反应让神曦感觉别扭。旋即，她猛然想起自己的境地，骇然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进入死亡绝地的人，都被你杀了吗？”

太尘摇摇头，说：“我是被困在这里的，至于你说的那些人，我没有见过，更别提杀了什么人。”

太尘的回答神曦并不相信，至少说太尘很可疑。进入死亡绝地的人都死了，怎么可能有人被困在这里，何况太尘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从百年前就没有人胆敢进来了，又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少年呢。

神曦不知道的是，在她心中揣摩的时候，太尘心中也无数念头涌起。

“十二次了，第十二次重生，每次都是同样一具纹有太尘二字的身体。这一切到底有什么问题，我为何能反复重生？这次和前面十一次不同，之前十一次重生都是刚出生的婴儿，到了十二岁莫名死亡，这次却直接是过去死亡的年纪。”太尘心中思忖着。

他又看了看神曦，想道：“而且，四周竟然有封印，如果不是这个女孩的血让封印破损，恐怕我还无法苏醒。可她又是什么人呢，之前十一次重生并没有她。难道说，一切到了揭开的时候了吗？”

硕大的山腹空间陷入一阵怪异的寂静，氛围有些微妙。

“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太尘打破僵局问道。无论如何，他都要先离开这里才行，神曦便是他离开这里的关键。

“有人想让我死！”神曦恨恨地说，一想起秦嫣，她就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和恨意。

太尘感受着神曦身上升腾而起的恨与怒，里面有隐约的杀意，心中不禁有了点兴趣。十二次重生让他明白，一切绝不会那么巧合，能够解开封印的血，必然是早有预谋的。

“我也一样。”太尘说道：“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些人是怎么回事，但是也有人想让我死，所以我才会被困在这里。不过，既然你能来到这里，我觉得我应该能跟你出去。”

跟我出去？

神曦顿时警惕起来。这个少年身份难以辨别，如果说少年是伪装的，那他就是杀死无数修炼者的魔头，自己放他出去，岂不是为害苍生？但是，万一自己拒绝了，这少年会不会一怒之下痛下杀手？

似乎是察觉到了神曦的细微变化，太尘想了想，说：“你自己能出去吗？出去了依然有人想让你死。我，可以帮你。”

太尘的话让神曦陷入沉思，不得不说，太尘说的有道理，显然她自己是无法离开死亡绝地的。从她来时的情况看，太尘应该有办法，否则她走不到这里。

心中衡量了一番，神曦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第二章 天崩地裂

“我凭什么相信你？”

神曦的话让太尘不禁失笑，戏谑道：“你除了相信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神曦顿时语塞。太尘说的没错，对她来说除了相信太尘，就只剩下等死这一条路可以走。

想到这，神曦也不再迟疑，问道：“我需要怎么做？”

“你应该看到了整个山体上的纹路，它们共同组成了一个囚笼，让我无法离开这里。”太尘从石台上站起来，示意神曦看一眼，继续说道：“这个囚笼的核心就是我身下的石台，用你的血可以破坏它，之后我就能离开了。”

“用我的血？”神曦疑惑地说。

太尘点点头：“不用怀疑，这也不会对你造成伤害，你给我一滴精血就可以。”

神曦将信将疑地咬破指尖，然后催出一滴精血，隔空朝太尘甩射过去。

太尘迅速抬手，魂力从掌心喷薄而出，将精血控制住。随后，在他的控制下，空中竟然出现一条血河，看起来就好像是神曦的精血唤醒了隐藏的血河。

“这……”

神曦目瞪口呆地看着突如其来的变化。她忽然想到了，这些血不可能全是她的，很大可能就是那些曾经踏入死亡绝地的修炼者的。如此恐怖的血河，如果都是太尘弄出来的，那他到底是怎样的存在？神曦忽然有些害怕，她感觉自己可能放出了一尊绝世魔头。

在神曦发愣的当儿，太尘手臂轻轻一挥，引动血河向那石台灌注过去。空中的血河顿时化作一条血红魔龙，疯狂涌进石台中，一切都发生在刹那间，随后恢复平静。

做完这一切，太尘面色如常地看着神曦，道：“谢谢了，现在我们可以出去了。”

“嗯？”神曦这才从呆滞中回过神来，“这……现在可以了？”

太尘淡然一笑，一步步朝神曦所在的洞口走去。等他走到神曦跟前，才开口说：“我已经出来了，走吧，我说过我可以帮你的，我也需要你的帮助。”

说完，太尘头也不回，径直向山洞出口离去。

神曦惊魂未定地跟了上去，她脑子里现在一片空白，从她被推进死亡绝地到现在发生的事情，让她失魂落魄，根本没有任何自主能动性。

……

“轰隆隆——”

当神曦走出山洞的时候，滚滚乌云顷刻间遮蔽了满天星辰，无数狰狞的闪电将天空撕扯得粉碎，恐怖的惊雷当头炸响，让人心颤。

紧接着，神曦清楚地感觉到脚下的大地在震动，震颤的幅度越来越大，很快就让她几乎站不稳。借着闪电的亮光，她分明看到脚下的大地裂开一道道口子，整片天地仿佛即将崩塌。

“快走吧，这里就要消失了。”太尘提醒道。

神曦跟着太尘，一路不停歇地向前跑去。头顶的灭世雷电犹如神罚，身后他们走出来的山洞已经彻底坍塌，到处飞沙走石，好像世界末日般，整座山体正在发生剧变。

让神曦稍感安慰的是，她发现可以调动魂力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多少让她有了一些依赖感。

两道身影在树林间飞速穿梭，神曦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太尘停下来，她才发现天空的电闪雷鸣退去了，大地的震动断裂也停止了，而她居然回到被秦嫣推入死亡绝地的地方了。

神曦转身看去，原本被浓雾笼罩的死亡绝地天翻地覆。

遮蔽死亡绝地无数岁月的浓雾消失无踪，露出连绵数百里的山脉，山体上数不清的令人惊悚的锋利断崖让人触目惊心，似乎都是刚才那剧烈动荡形成的。

太尘也转身看了一眼，心中古井不波。十二次重生，他对于生死都看得很淡薄，何况一些天地变化。

他抬起手臂看了看，发现手臂上“太尘”字样的纹身已经消失了，随后他又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心中隐约有了些猜想。

以往重生，每逢活到十二岁，身上的纹身便会消失，与此同时，他体内的生机也会莫名其妙流失，就此殒命。

然而，这一次他重生就是十二岁，现在纹身消失了，他还活着。

“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人给我带来了这一切，但是既然我没死，早晚我会找到你的！”太尘对着虚空冷冷地道。

“我真的出来了……”神曦有些不敢置信，“我居然从死亡绝地里出来了……”

太尘看了她一眼，说：“以后没有死亡绝地了，我们最好赶快离开。这里的动静和变化很快就会吸引大批人来的，等到那些人来，我们就走不了了。”

神曦如梦初醒，这才想起自己从死亡绝地中出来这事有多骇人听闻，如果被人发现，那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不过，她狐疑地瞥了太尘一眼。

“他这是在害怕被别人看到吗？难道那些人真的不是他杀的？可是那又怎么解释刚才的一切，只因为他出来了就产生天崩地裂的异象，他到底是什么人？”诸多疑问翻涌在神曦心中。

太尘不懂神曦此时心里所想，就算知道也不可能告诉神曦。他再次开口道：“你家住哪里，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跟我一起回去？”神曦大惊失色。

“嗯，我说了可以帮你。而且，我举目无亲，跟你出来以后也需要了解一下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太尘说道。

当然，他不可能告诉神曦自己的真实目的。

事实上，神曦跌落死亡绝地以后，太尘从封印中醒来，当时他就清楚地知道了所谓死亡绝地历来发生的事情。正是因此，他才确定神曦可以帮他破坏封印，从而让他能离开封印之地。

太尘很清楚，神曦的出现必然是有人安排的，只是神曦并不知道她也许只是枚棋子。太尘需要通过神曦，慢慢找到这场十二次重生阴谋的幕后操手。

神曦平复一下心情，苦涩地说：“且不论我能不能带着你回家，你考虑过跟我回家潜在的危险吗？我连自身都难保，你确定要跟我回去？”

“你就没想过要改变这个情况吗？”太尘问道。

“想过，但没有办法。”神曦悲哀地叹道。

太尘脸上噙着淡笑，似乎有些不屑，说：“有没有办法是一回事，尽不尽力又是另外一回事。我被囚禁的太久了，可我从不放弃一丝活着的机会，所以我现在活下来了。”

“尽不尽力……”神曦呢喃着，将太尘的话重复了很多遍。

终于，神曦好像下了决心般，肃然道：“走吧，也许你确实能帮我。你能让我从死亡绝地生还，我相信也会改变我的未来。”

拿定了主意，神曦和太尘一刻不多停留，朝着不远处一座灯火阑珊的城市飞快而去，夜幕很好地掩护着他们的身影。

一路上太尘二人能够感应到，无数强者向死亡绝地那里赶去，先前山脉的改变，必将在整个帝国引起轩然大波。

但是，这一切太尘和神曦都并不关心，没人比他们更了解死亡绝地发生的事情。

远际天边蒙蒙亮的时候，他们站到了紫阳城门口，两人心中都有些忐忑，只不过太尘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走吧！”神曦凝重地说。

她知道，自己从死亡绝地走出来，秦家人必然会追查到底，或许她将要面对的是更大的危险。但是，太尘的话给了她很大触动，只要还活着，她就得竭尽所能地求活。

太尘也不迟疑，跟着神曦走进城中。

突然，太尘有股被窥视的感觉。

那是一种很诡异的感觉，就像是有人窥伺了他的命理。虽然察觉不出恶意，但那种身不由己，被他人掌控的滋味，激起了太尘十二次重生累积的无边愤怒。

“怎么了？”神曦正走着，忽然发现太尘有些异样。

“紫阳城对于进出城池的人，会有监视吗？”太尘冷冷地问。

神曦微微一愣，摇了摇头：“不会，我还没有听说过。”

太尘的目光变得冷厉无匹，看向紫阳城中，一字一顿地说：“紫阳城中，有人在等我来。”

“等你？”神曦骇然道。

“不错。”

太尘不再多语，他现在确定了，重生十二次的秘密，这一次将会慢慢揭开。这一切背后的阴谋，也将彻底展开了。

“很好，既然这次你们让我活着，就看我们谁斗得过谁！”太尘心中想道。

“神曦！”路边忽然传来一声见鬼似的惊叫。

接着，太尘便看到一名脸色煞白的少女正死死盯着神曦，浑身因为恐惧而筛糠般颤抖着。

再看神曦，脸色瞬间冰冷，咬牙切齿地说：“秦嫣，我没死，你很失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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