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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猎人和野猪小闹的故事
老猎人和野猪小闹的故事
上篇
那一年春天,野猪小闹出生了。小闹不知道它的父亲长的什么样,有没有长出两颗又尖又粗的獠牙,还有两只小的不能再小的猪耳朵,它只知道自己的妈妈大闹是一个非常和蔼可亲的野猪,而且很是疼爱他们,责任心非常强。自己一个猪,把他们兄妹五个从灌木丛中带出来觅食,一直很小心的监护他们。大闹妈妈只要嗅到任何异常气味,就会很快的作出反应,带着它们毫不犹豫的逃进深山里。最危险的那一次,小闹它们跟着大闹妈妈,爬到那片平地上,南边就是一个很深的山涧,西边是一个小山包,满是红色的大石头。它们不知道这里会有危险,但是,它们的大闹妈妈,却嗅出了猎人的味道,它甚至还嗅出了老猎人手中的那杆猎枪的气味,还知道那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在向它们瞄准。那时的小闹们,体重才不到十斤重。“砰”的一声枪响,一团火球从北边的那块顽石后面射出,大闹“呼哧”一窜,把小闹他们带向沟边,霰弹从大闹屁股后面掠过,其中有一颗打中了大闹的屁股。这时候,一条大嘴皮黄猎犬,正巧追到大闹的身后,枪声响过,大黄猎犬便倒在了血泊中。老猎人心疼爱犬,顾不得再放第二枪,上来抱住爱犬流泪。趁此机会,小闹他们霎时便消失在那浓密的山沟里,一口气跑出去有十几里地远。确定安全之后,大闹妈妈才把四肢放平,露出两排鼓鼓的猪奶,充满母爱的让它的猪儿子们吮吸。小家伙们吸着奶水,还不停的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这时候,太阳还没有落山,夕阳的余晖照进那片丛林里,“山和尚”在叫,山鸡也在“关关”,那些散放的大水牛们,蜷窝在山沟的水边小憩。而且,还不停的反刍咀嚼着。一个老头担着两捆干柴,顺着山脚下的蜿蜒小道下山来,前边那头老牛的铃铛还不停的发出响声。正在吃奶的小闹们,闻声又向更远的深山里跑去。有了这次危险经历,大闹好多天都不敢带小闹们下山啃食山民的庄稼了。
饥饿让大闹妈妈忘记了危险,大脑带着小闹们,趁夜幕降临,牛羊归圈,山民升起炊烟的时候,偷偷地下山,又去啃食那那绿油油的庄稼和青菜。吃一阵,大闹便用他那两只竖起的小耳朵听一阵动静,嗅一嗅有没有老猎人的味道。小闹们在大闹妈妈的肚子下面钻来钻去,边吃边玩耍,它们似乎忘记了上次的教训,显得快乐而且顽皮,相互之间还不停的打着架。小闹们身上,那黄黄的带些暗黑色竖条纹皮毛,隐在花草丛中,很不易被人发现。就是这个时候,一个钢丝圈,很轻易的把小闹套住,束紧了后腿。它越挣套得越紧,最后,钢丝勒进了小闹的肉里,还出了血,把小闹疼得叫个不停。大闹见状,带着其它四只小猪仔,逃进了深山里。
天刚蒙蒙亮,老猎人手持一杆又粗又长的前堂老猎枪,拿着一个贼亮的手灯,一路向着一块菜地走来,透过薄雾,老远就照见上蹿下跳的野猪小闹。老猎人六十多岁了,瘦瘦的样子,还患有哮喘病,一边走路,一遍呼呼的喘着粗气。料峭的春寒刺激他的器官,喉咙里发出哨子一般的响音。他是这一带唯一坚持行走狩猎的老猎人,也是这一带的猎头,有着非凡的战绩和权威。只是,这些年来,由于人们的滥捕滥猎,到处都是电猫和毒药,有些动物几乎要灭绝了,有的已经逃进了大深山里,可以猎到的野生动物越来越少。像以前还可以带到的艾叶豹、獐子之类的动物,已经好多年没有见到他们的踪迹了。据说,这些动物都躲进了偌大的太行山的深山里。有时候,只有到了大雪满山的季节,才偶尔能够看到一些动物的蹄子印。现在留下的,最多的也就是繁殖能力超强的野猪了。这些野猪,经常下山,趁着夜色啃食农民的红薯和玉黍黍,繁殖过剩,就成了灾害。经过有关部门的批准,可以限量的猎取。
老猎人来到小闹的跟前,用手电照主小闹的眼睛,心里估计着,这个小东西的重量不足十斤。伸出手去拔扎进土里的钢钎,小闹跳起来,张开小嘴巴,去咬老猎人的手,那动作如风般的敏捷。老猎人就放着小闹会给他来这一下,一缩手,转身从一个大石头缝里拽掉一根藤条,蹲在地上,抽打小闹。小闹疼得嗷嗷乱叫,跳的越发欢实了。
“我叫你吃,我叫你咬!就这几棵菜,你吃完了我吃啥。这一会我看你还往那里跑。明天我把你们都捉住,一锅烀。娘那个X,我看你还往哪里跑!”
老猎人骂着,自言自语着,“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那根藤条还不停的抽打着小闹。此时,小闹多磨希望它的大闹妈妈来救它呀。它惊恐万状,浑身瑟瑟的抖动着。以往,妈妈在时,它藏在妈妈的肚子底下,钻来钻去的那种安全感,早已荡然无存了。他蹦着跳着,嗷嗷叫着,动作逐渐缓慢下来,声音也变的沙哑了。
老猎人原本想用猎枪去砸小猪的脑袋,把它砸晕,让这个小东西彻底失去攻击能力,再去起那根钢钎,把钱举起来又放下,狠狠的按住小闹的身体,让小闹不能动弹,小闹也只能发出嗷嗷的叫声抗议。老猎人却毫不理会,对付这样一个比兔子大不了多少的小野猪,他闲的从容不迫,极其的小心而有耐心。拎起小闹时,老猎人的嘴里还不停的说着“我叫你吃,我叫你吃够”。接着,一只手提枪拿手电,一只手拎着小闹,顺着地头看不甚清楚的小路,一步步的回到村里。那只贼亮的手电,远远的看去,如同鬼火在晃动,慢慢的慢慢的走进村里。
老猎人住在一条山沟的东边,沟里的溪水一年四季不停的流淌着。这条水沟很长很宽,一直通到很远的大山里。西边的山头不算太高,山上的树木都发出了嫩芽,晨鸟已经在枝头歌唱了。远处还传来山鸡的关关叫声,似乎是公鸡在发出求偶的信号。是的,这是山鸡红腹锦鸡的交配季节。沟底东边是一条走进深山里了的小径。老猎人在他的北屋西头,用大石头垒起一座两米多高的猪圈,猪圈的门使用一个铁篦子焊成的,很坚实,几遍是一头成年大野猪,也不能撼动。老猎人回到家里时,天已经大亮,早起进山劳作的人们,从那条小径走过。好有两头老黄牛,摇着铃铛,晃晃悠悠的,走进山里去啃草。老猎人也不理会,把那杆火铳靠猪圈竖着,用脚踩住小猪的头,把钢丝套去下,拎起小猪的后腿,从门的上头扔下去。这个刚来到世上不久的野猪小闹,被卷进了这个难于逾越的围墙里,失去了深山里那样的自由。
惊魂未定的小闹,躲进了最里边的角落了,用两只很小的、亮亮的小眼睛,惊恐的看着眼前的老猎人,它琢磨着如何逃出这座监狱,如何顺着来路,靠着它的灵敏嗅觉,去寻找她的妈妈大闹。同时,它还琢磨着,如何用它那刚刚生出的嫩牙,去咬穿老猎人的手掌。他的那条被钢丝勒住的右后腿上,有一道圆圆的勒痕,有半圈儿的肉皮已经张开,露出白白的肉,也许是腿骨,微微向外渗血。这条腿直打颤。身上乳黄色的毛,还间杂着暗黑色的条纹,跟衰草一样的颜色,颇具隐蔽功能。等它长大了的时候,这些条纹和乳黄色的毛便会褪去,生出黑白相间的杂毛。公猪还能生出长长的鬃毛和獠牙,一副吓人的模样。但愿野猪小闹也能活到那个时候。
猪圈西北角的墙上,搭着几根木棍,上面覆盖了厚厚的干草,用石块压着。这是个简陋的顶棚用来遮挡风雪的。小闹就瑟缩在这个小棚的暗影里。靠近猪圈的门口,放着一个很大的铁水盆,可存放四五十斤水。里边还有一个小铁盆,是用来盛猪食的。这两个铁盆都用粗铁丝拴着,连在铁门的上部,方便添水和添猪食。老猎人到路边的自来水管那里,接了一盆水倒进水盆里。这条水管是从山上引下来的山泉水,一年四季都不断流,特别是到了十冬腊月,天寒地冻,地面上的水被冷风一吹,全结成了冰。但是,那个西龙头始终细水长流,一直到了春天,永远都在演奏出滴滴滴哗哗哗的乐章。
老猎人是一个老光棍,要说早年也娶过媳妇,还生了一个女儿。因为女人受不了老猎人的穷苦日子,跟一个外地来打猎的年轻猎人私奔了。从此,他就成了光棍,和女人相依为命。女儿长大以后,到重庆打工,就嫁到了当地。平时比当兵的回家还难,几年也难得她省一回亲。有时也寄个三百五百的回来。老猎人也习惯了这种生活,对别人很少提起女儿的事。这些都是他的伤心处。老猎人姓石,弟兄三人,有一个与动物有关的乳名。人们早就忘了他的大号。以前烟瘾很大,猎人嘛,也喝酒。由于长期在山里追逐野猪,晚上也有下不了山的,就住在山上,多被山风吹着,着了寒气,没有及时治疗,落下了哮喘病。一到冬天,寒气袭来,气温骤降,他的哮喘病便发作了,喉咙里如风向抽动,“吱吱”的响。他平时的日用开支,不吸烟不喝酒的,也比较俭省。有些个油盐酱醋钱就足够了。身上的衣服,也是早年留下来的;也有找他行猎的同好,送她衣服穿。你若问他:
“老石啊,平时花钱咋办呐?”
他会很豪气的说:“日他娘,没钱了到山里偷树,卖坑木,这不就有钱啦。”
再问他:“派出所抓住咋办?”
他很神秘的告诉你:“黑了再上坡。从坡上滚下来正好落在我的屋后。”
老石早年为了娶媳妇,弟兄几个花了一个月的时日,用土和麻闹盖起三间瓦房,每年修缮一次。几十年了,风雨不动,冬暖夏凉。老屋背靠大山,从山上滚下木来,正好落进他家后院。
说起这件事,无论怎样都是不光彩的,所以,有时也透露一点其他方面的资金来源:“我日他个娘!我进山寻猪,上坡走得很远,一天就回不来。里沟山上有兰草,去年我一盆兰草买了三万八,现在我还养一盆,前几天有人出八千块,我不卖给他。再长几个月,我估摸着,最少也能顶到两万块。打个猪能卖几个钱?是朋友的拿走,一分不要。有时候,咳咳----”喘了一会儿,再接上说。“有时候也邪门儿,一连半个月也寻不着猪。”把脖子缩进衣领里说话。
深山里的兰草,的确很值钱。城里那些有钱人,专门开车到这个深山沟里来寻,只要看中品相,不惜重金购买。只是成色好的兰草,不易采到,只有到那深山里,人迹罕至的高山上,才有可能碰到。这种机会,少之又少,就好比和田籽玉,十分难得。老石炫耀的那盆兰草,恐怕也是他这辈子的绝唱了。
进山狩猎,他打的野兽数不胜数,真要让他讲起来,最难忘的就是十几年前的那年冬天,下了大雪以后,在山里打的那只獐子。他讲起来有声有色的,一激动,那喉咙里的哨音就更其响亮了。
“他娘那个X,那回下了一雪,我们五个寻了一天也没见着猪,看见了獐子的印儿。我就一直一直撵,撵到一个半山腰上,一块大石头那里,它就藏在石头后面,一露头一露头的,我一枪就把它撂倒了。当时它没死透,我怕它把那肚脐额上的宝贝吃了,跑过去,用枪托砸它的头。你猜那回割下多少麝香?足有七八两重。搁现在呀,能卖多少钱哪。不过,那一次俺几个分了,一人一包,回家放到衣箱里,进屋就能闻到味儿。就是这东西不能让怀孕的女人闻到,滑胎。后来,又打了一只,也不小,到跟前一看,它娘那个X,布袋.”就是母獐子,不产麝香。“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这个小山村里,住着一百多户人家,以种地为生,经济落后,生活比较贫苦。政府多次动员村民们搬到山外去住,年轻人的工作好做,夫妻两个出去打工,一去不复返了。家里的麻闹土坯老屋,风吹雨淋,缺乏修缮,不少已经坍塌,有家难回,其实也就是不打算再回了。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啊。那些上了岁数的老人,如老石辈的,就守着这沟山水,这几件土坯老屋,山腰种田,靠天吃饭,又时放牛牧羊,又时进山打柴采药,过着半原始生活。穷是穷些,但心里终归踏实,故土难离呀!早年,一到秋冬季节,村里的年轻人就都成了猎人,相互结伴,进山狩猎。脚力好的轰帐,枪法好的坐帐,有了收获,大家平分。帐,就是人设的猎场。轰帐的从这个山梁下去,带着猎犬,搜寻野兽,把野猪之类的轰起来,往那个山头奔去,那个梁上有坐帐的等着,一溜排开,专等野猪上来。野猪也很机警,跑一阵,突然停住,屏住呼吸,听周围的声音,确定没有危险,继续狂奔。坐帐的猎人也是屏住呼吸,等那野兽往枪口上撞。有收获了,分肉也有规矩,轰帐的辛苦,分后腿肉;开第一枪的分猪头。这些都是以前的故事,现在恐怕没有这种机会了。再说了,打猎不挣啥钱,但凡有些力气的,都到山外挣钱去了。猎人老石,猎户的头领,始终丢不下手中的猎枪,派出所要枪时就交上,到了狩猎的季节,再申请背回来,打到猎物,大家分享。
给野猪小闹添完了水,猎人老石站在猪圈门口,眼睁睁的看着小闹喘着粗气。待稍缓些,开始看着小猪自言自语起来:“我去年就注意你们的猪娘了。它去年还是个小猪,跟着你姥姥来吃黍黍,一亩玉米,一夜啃完。一亩红薯,一夜翻个遍。奶奶,吃就吃呗,吃的还没有糟蹋的多。今年又来了,还成了气候,你不来我还找您呢。娘那个包,我早晚要把你们一家收拾干净。我对你说,等我把你们一家都抓住,一锅烀。”
嘟囔了一阵,老石拎起水桶,来到水龙头那里,接了一桶水,站直了,放眼望对面那块红色的大顽石,这块石头是他的抢靶子,凡是试枪,就朝着这块石头上放,论距离足有八十米左右。山腰上缠绕着飘动的雾气,如升腾的炊烟,浓密相间,有的树木被雾气笼罩,时隐时现。老猎人瞄了一下,“砰”,用手当枪放了,显现出自足和无奈,又有几许麻木的表情出现在那张瘦削的脸上。他默默的想着,现在的野猪也在进化,越来越狡猾,他开枪的机会是越来越少了。其实,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只是他不愿意去想,那就是他的年龄越来越大了。他的哮喘病也给了野猪过多的信号,你想,那大野猪是何等的聪明机智啊。
自此以后,野猪小闹,就和老猎人一起住进了这个大院子。猎人吃馍馍喝面条,还吃玉米糁糊糊。小闹吃剩下的饭菜,也吃些玉米麸皮拌野菜啥的,还有红薯白菜等。小闹倒也见长。右后腿的伤,不到半个月就痊愈了。它依旧是机警,敏捷,野性十足,一听到老石的脚步声和呼啸声,立刻,就躲在了最墙角的那个小棚子下面,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主人,似乎是要等待老石下一步的行动。而且,当着老石的面,从不进食饮水。
山里已是春天。
山坡上的栗树已经绽放出嫩绿的枝芽。翠绿的树叶,逐渐的遮住了枝间的空隙。老石对面的半山腰上,那块顽石,已被山坡上垂下的藤条和树叶盖住了一半。山中的小蜜蜂,匆忙的在花间窜梭,采蜜。鸟儿也开始筑巢孵化。小村东头的那几棵大杨树上,花喜鹊叫的格外的欢畅,头顶上那个巨大的鸟巢上,看得见喜鹊夫妇在不停的忙绿着,进进出出。这真是一个生机勃发的季节,孕育生命的季节。按照山里的习俗,春天,已是挂枪的季节。老石的火铳,也早已送到派出所。让他不放心的是,那些青菜的安危。他担心那些野猪还会下山,啃食庄稼和青菜。同时,他也希望这些与他打了一辈子交道的野猪常来和他较量。他在家闲着没事,就用钢丝去给野猪下套,连着起了好几个早晨,披星戴月出,背负黎明归,其结果都是两手空空回。那群,一许多群的野猪们,已经进入了食物遍地的季节,有了吃的,就再也不会冒杀头的危险,偷吃村里的庄稼了。猎人老石那“逮住你们一锅烀”的誓言,看了短时间之内难于实现。那只被他圈住的小闹野猪,眼下也只能孤零零的待在那个高高的围墙内,一天到晚的等瞪着红红的小眼睛,竖双小耳朵,来小心的观闻这个危险的世界。有时候,它总是趁老猎人不在家的时候,冲着墙角无数次的往上窜,企图逃出这个狭小的空间,但是,其结果都是一样的。最后,当它非常累了的时候,也只好无奈的退回到那个小棚下面歇息。它是多么渴望回到那个广大的世界,那座充满危险又刺激的大山里,它又是多么渴望蜷窝在妈妈的肚子底下,吮吸着妈妈的奶水睡觉。在这个凉凉的,用石头砌成的小世界里,它感觉憋闷极了。还有几次,它还是图用它那并不健全的嫩牙,去啃断铁门,后来,它不止一次的发现,这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的。
转眼又是深秋。山里的风格外的凛冽,将那些半枯的树叶,扫掉一大半,落叶满地,像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地里的衰草也在风中瑟缩着。野兔也从草丛中不断的跳出来,沿着那路边的石子溜达。野鸡们也不停的从这个山坡飞到那个山坡,还发出呱呱的叫声,最后落尽了半山腰的灌木丛中。老石已经很久没有捕到大型动物了。他眼睁睁的看着山鸡从他的头顶上飞过,呱呱的叫着,落到对面的山梁上,顿时心生几许惆怅。他叹了口气,最后,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在心里对自己说,你老了。
野猪小闹已经长到六七十斤重了,已是一个很健壮的野猪小伙子。它的野性十足,丝毫也没因身陷囹圄而稍有收敛,依旧保留着它的高度的警惕性。老石为它添水添食时,首先凶猛的朝老石“呼哧”冲一下,然后,竖起鬃毛,立在墙角怒视。看那阵势,只要老石胆敢迈进去一步,一场人猪大战就要上演了。猎人老石是何等样人物,岂能不知尔的厉害,添水添食,从不开卷门,从门的上方那个洞里倒进去。而且,又陆续把铁门用铁丝加固。看到墙上有野猪的爬痕,有用石头加高。那业野猪小闹,只能望墙兴叹,也很少去做那白费力气的活了。
看到小闹对自己的敌视,老石用手点住小闹骂道:“您娘那个X,有本事你跳出来咬我一口!”仍不解气,用一个长竹竿去捅那野兽,边痛边嘟囔着,“我叫你咬,我叫你咬我!我天天伺候你,你就不知道好歹。你就是个畜生,不通人性。”
小闹也不是好惹的,看见竹竿朝自己戳来,一口衔住,“咔嚓”嚼碎,然后,在猪圈里来回窜动。这种小惩罚,对小闹来说,毫发未损。最后,他们的对峙战斗的结局,只能是小闹站在墙角怒视,猎人老石立在门口喘粗气。
稍稍平静之后,老猎人用手指着猪圈里的那双红红的小眼睛恶狠狠的说:“你等着吧,我早晚把你们一家都捉了,一锅烀!”
一场连绵的秋雨之后,一个清新的早晨,村头的山坡上飘动着一团团的蓝雾,山顶上似乎有人在燃放柴火,其实那是水汽在升腾。村支书鹿儿,拿着一把雨伞,来到老石的家。这会老石正好不在,他去一块儿红薯地里寻“侧”,就是寻找野猪的踪迹。雨后,野猪拱过的土比较明显,他带着那只小猎犬小黑一起去的。小黑是老石多年培养出来的,嗅觉特别灵敏,无论是搜寻野猪,还是猪獾狗獾,从不会错失任何机会。遇到狗獾,它可以钻进石缝中,生生的拖出来,交给它的主人。但是,老石不喜欢这些东西,肉少又腻。就是獾油有些用处,能治烧伤,但是,医院的医生说,这东西不卫生,不让用。所以老石就不去沾惹这东西。老石看了地形,回到家里时,看见支书鹿儿站在野猪小闹的猪圈门前观看。鹿儿曾经也是猎人,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但这么近距离的看野猪,并且对峙着的阵势相见,委实不多。他感觉有些兴奋,对着那个小猪说:
“哟嗨,你还怪孬咧!”
支书是一个很文静的人,猛然看去,就像一个教书先生,说活声音不大,走路也是慢慢腾腾,身上穿的衣服比较讲究,一看就知道是个场面上的人。论狩猎本领,老石可算他的师兄。
猎犬小黑先跑进院来,伸着舌头直喘气,和主人遥相呼应。四条腿已被露水打湿,先是对着鹿儿叫了几声,又跑到院子里去喝水,伸出一条红红的舌头,舔了好一阵子才算罢休。
鹿儿问:“老石哥,你去寻猪啦?见侧没有?”
老石手里拄着一根竹杆,把竹竿倚在小闹的围墙上,喘了好一会气才说:“我去二羊家的红薯地看看,听说叫野猪拱了,他娘那个头,没侧。”
“我今天来找你就是说这个事儿。东头大驴家的红薯地,还有村南黑猪家的黍黍地,都叫野猪祸害了,我去看过,好像是一个老母猪领着几个半大猪娃拱的,侧都不一样。我想想,咱村也就你有这个心劲了,其他的人都外出没回来。黑猪也能轰,脚力好,三马腰扭了。你这几天操点心,下套也中。上午我给咱镇派出所打电话,说了咱这里的受灾情况,派出所长让我夜里组织人巡逻,放火鞭。这事儿不好弄,放几回火鞭就不灵了,猪不怕。人都干一天活儿了,年轻人又不在家,夜里也不安全。我问派出所有枪没有,有一支,还是虎头牌双管,就是有点沉,子弹也不多,还是收缴的。答应借给咱用。要不咱几个夜里去转转?”
老石想了想说:“中是咋不中啊,就是派出所太黑,逮住猪了都拿走,连个猪头也不给咱留。”
鹿儿知道这件事,那年几个人上坡设帐,打了一头一百五十六斤重的野猪,给派出所长打电话报告,所长刘当即开车过来,把猪撂车上拉走了,说是给局长送礼。老石很生气,但也没有办法。鹿儿说:“这回不会,到时候割给他一块,我给他送去不让他来拉。”
“中啊。北山那里有一窝猪,还是那一窝,和圈里的这一头一窝,一个老的带四个小的,我看了侧。这窝猪机灵得很,用枪打还不如下套出它。”出就是套的意思。“把我的铁笼也下上,估计比用枪打强。”停了一阵,又补充说:“就下到三马家的红薯地边,那点儿有个野猪常走的小沟儿,容易蹚上。坐那儿死等它,估计它不会来。上次逮住它一只猪娃,它学精了。”
“也中,就是你那个大铁笼太沉,得叫几个人搭把手,先用车拉到路边再叫几个人抬住上去,下到那路上,出子下到哪儿?”
“出就下到猪来的路上。枪也得拿回来,万一有啥危险,可以应急。”
常言讲:“一猪二豹三老虎”。青面獠牙的成年公野猪,连那兽中王都惧它三分,特别是一个受了伤的成年野猪,它会隐藏起来,等待人搜寻过去,它会扑出来与人拼命。你上树了,它会把树根咬断。村里轰帐老手黑猪,有一次打伤一头野猪,顺着血迹寻找,那兽就隐在一片衰草丛中,等到黑猪走进前时,跃起来咬掉了黑猪的拇指和食指。还有三马的爹,被野猪咬住屁股,撕下一块儿肉。被套住的大野猪急红了眼,有枪的防卫,可以减少危险。
“那中,我给所长打个电话,去所里借杆枪。所长说了,这一阵查的紧,要咱们一定注意,有警车来山里时,最好别把枪露出来。”又转向圈中的小闹。“这个小猪还怪孬咧,你喂住它弄啥,杀吃了吧。”
老石说:“喂的天数多了,舍不得。这家伙就是野,我天天喂它,也挡不住朝我冲,我要进去,它非咬我。还天天往墙上乱窜,想逃跑。”
两人讲好,开上支书的面包车去派出所拿枪。
派出所设在镇里,在一条快速通道的路北边,一个小山坡上。西邻就是镇政府。
所长刘说:“子弹不多,得想点别的办法。还有一点你们要注意,现在对枪支管理很严,查的紧,不用了赶快送过来。还有,打住野猪让我也吃点。”估计后一句话是关键。
支书鹿儿笑着说:“这一点你放心,我们主要是把野猪赶走,别来祸害庄稼。只要一打住,我第一个给你打电话。那一年不是给你一头么?”
所长刘使劲点点头,没说话。
回到村里,鹿儿、老石、黑猪、大驴几个,开着一辆机动三轮车,把那个设有机关的大铁笼子拉到二羊的红薯地边,又把笼子抬上山坡,设了机关。其实也很简单,就跟逮耗子的笼子一样,只要大与小的区别。然后,用红薯秧把笼子盖住,伪装好了,撒一些白菜红薯玉米之类的食物,引出有十来米远。野猪嗅觉灵敏,它是不会轻易的钻进笼子的。有时候,笼子设上好多天了,外面的食物都吃了个净光,里面的除了耗子吃一部分,野猪从来不敢贸然涉足。只有那些年幼的小猪,缺乏自保意识,才会忍不住进去,受困。还有,到了大雪封山的季节,大野猪实在饥饿难耐,也有可能冒险进入。还有那写钢丝套,顺着小路往山上一溜设下,几个人这才满怀信心的下坡回家。
自从设了机关,老石天天起早贪黑到地里去看。野猪们也可能闻到了人的气味儿,一连几天也没有出现,反倒把另外两家的红薯地翻了个遍。有人建议再换地方,老石以一个老猎人的经验和耐心没有采纳。他凭感觉断定,那群野猪就要来了。
第五天,村民报告,那头狡猾的野猪,带着四个猪崽,绕着村庄拱红薯地和玉米地,和老石捉迷藏。这让老猎人脸面尽失,但又无计可施。他突然想到一个主意,他家里的那头小猪也拉过来放在红薯地里作为诱饵,可是,没有笼子装住,谁敢拿它?空想。到了第七天的早上,老石又是披星戴月,拿着手电筒,去看机关那里的动静,还没走到跟前去,就听见笼子里有东西在折腾,老石的心猛跳起来,他把那双管猎枪的保险打开。走近了,借着手电的光亮,看见一头野猪等着一双红红的小眼睛,在笼中啃着钢筋,嘎吱嘎吱的响。老石仔细看了,又觉得失望,这头小猪,足了有六七十斤重。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逮住了它,消除不了猪患。擒贼先擒王,王跑了。
天明以后,山道上的雾气还没有收,老石叫来支书鹿儿,三马,黑猪等人,用两个架子管去抬笼子,那猪啃着管子不松口,牙齿掰掉一颗,到处都是血。几个人小心的把笼子抬到路边,放到三轮车上,拉回到老石的家里,把笼子的进口对着猪圈放进去,暂且把它叫做二闹,它和小闹一见面就开始撕打,乱咬一阵之后,累了,安静下来。惊恐的看着这个小世界,跳上跳下,企图逃出圈舍。
老石们又把笼子下到村南的红薯地边。那些钢丝套,始终没有套住动物。
第八天早上,老石早早的起床,例行公事一般,先到猪圈那里查看,用手电一照,吃了一惊,他发现二闹不见了。老石很是奇怪,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个小猪会跳出石墙,两米多高,差不多有三米了。
不管老石怎样的不相信,反正结局是:二闹跑了。
老石就蹲在猪圈门口想啊想,还不胜给他一枪呢。这让支书鹿儿怎么想呢?老石又一次失了脸面。他可是远近闻名的老猎手,怎么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呢?说不定别人还以为他把这头小猪连夜卖了呢。派出所长要是知道了,没给他肉吃,说不定会很生气的,说不定还要整治他。他又朝里边的小闹照了一会儿,心里说,这个别再跑了,它的个头比那个还大,它为什么就不蹦出去呢?回头用木棍从上面盖住,为喂了大半年了,不能让它也跑了。那个小野猪,它竟然能够逃出去,难道它有神助?难道是老猪精化成小猪,来取笑俺老石的?这真是个怪事。想到这里,老石感觉有些惊悚,后脊梁直发凉,回头看看,一片黑暗,天上的星星一直在眨眼。村里的鸡犬开始鸣叫起来。对面的山梁上,猫头鹰也在叫。老猎人的内心有些慌乱了。
这个早上,老猎人没有去看它的猪笼和钢丝套,他茫然的回到他的土坯老屋。开了灯,坐在已经朽烂了的扶手椅子里,独自想着心事。他想不通那头小猪是怎样逃出去的。难道它长了翅膀不成?可笑。他这一辈子,猎取过数不清的野兽,大型的有野猪,草鹿,獾,年青的时候,还打过一只艾叶豹,还打到过獐子,狼。那时候还有狼。狼这东西不知道是哪一年消失的,据说狼都逃进很远的深山里去了。这里有很多的乌梢蛇,大的有六七斤重,他从来不去动这些东西,村里的人们都不打蛇,打蛇的行为好像大家都不能容忍。蛇是有灵性的。那些外来的捕猎者,很不讲究,吃蛇又吃獾,老石们从来不吃这些东西。老石这辈子的主要对手,就是野猪。前些年,野猪很多,这种野兽,繁殖能力极强,光靠猎人的围捕,数量很难下降。庄稼不成是一个方面,村里还有不少的伤人事件,有个孩子丢了,到底是谁把孩子吃了,至今没有定论。死在老石抢下的野猪数不胜数。最大的公猪足有五百斤重。不是用枪猎取的,而是被他的笼子困住的。那年下大雪,野猪饿极了,就不顾危险,中了他的暗算。他从来就不相信鬼神,更不相信什么因果报应,轮回转世,他就是一个猎人,猎杀野兽,就是他的使命。无论上坡下坡,即上山下山,白天黑夜,他独来独往,从来就没有害怕过,整个大山就是他的家,猎犬就是他的伙伴,天就是他的被子,地就是他的床,地上的树叶和干草就是他的褥子。自从老婆跟了别的男人跑了以后,他对于家的概念已经非常淡漠,基本上定格在这座生他养他的大山里。这里的任何地方都是他的家。
二闹的逃离,对这个老猎人来说,有了一点触动。他想到了以前从来就不曾想过的问题。他有些冷,喝了一碗茶瓶里的水,暖和了一点。他又来到院中,天已经大亮了,他拿出从派出所借来的双管猎枪,仔细的端详,确实是杆好枪。这枪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的猎枪。他以前使用的都是火铳,前膛火枪,遇到天阴下雨,受潮后就打不响。这把枪,据派出所长的介绍,在奥运会上打过金牌。那天,去拿枪的时候,他记得问所长的话,“有单管的没有?”他就是觉得这枪太沉了,上坡时,一个馍馍都是累赘,更何况这支六七斤中的大枪呢。看到这杆猎枪,他后悔昨天没有给那个小猪一枪。他恍恍惚惚的想着,来到猪圈的门口,他发现,那个大水盆竖立起来,里边的水又洒了个净光。他觉得很是奇怪,心想,是不是铁丝断了呢?仔细查看,铁丝好好的,只是松了,那个水盆才能直立起来。他马上就有了肝火,骂了一句“作死”,就拎起地上的水桶,到路边的水管里接了一桶水,把那个水盆放平了,把水倒进去。这才又回到他的老屋,拿出一把挂面,准备到外面的厨房里做饭。
老石做了一碗面条,把一个馒头泡入碗内,吃着咸菜,正嚼的有味儿,支书鹿儿来了。先到猪圈那里看了,没有发现二闹,当时有些吃惊,来到老石的那间黑的不能再黑的小厨房门口问:
“那个小猪呢?”
“跑了。”
“咋会跑了呢?墙那么高?”
“我也迷瞪半天了。”
“今天早上又逮住没有?”
“我没有去看,头一天不会逮住。”
“西头又有一家的红薯被拱了。”停顿了一下,又说:“派出所长打电话问,逮住野猪没有,我说逮住了一头小猪,没肉,喂喂再杀。他想来看,只有让他看你圈里的小猪了。”
“这个猪是我从小喂到大的,他看了也不能吃。”
支书一脸的难色,啧啧舌头说:“那咋对他说呢?”
正在吃饭的老猎人,本来心情就很烦闷,见支书追着他问跑猪的事,把脖子一梗说:“反正是跑了,想咋说咋说!”饭也不吃了,往灶台上一放,溅出几根面条,哼了一声。“反正我这个猪他是不能吃。山里逮猪又不是猪圈里逮猪,进去就能逮住,这你还不知道啊。以前点背的时候,一连一个多月,十来个人,连个小猪娃也不见,这事儿都不稀罕。”
鹿儿想了一阵,觉得这事儿有点那个,说猪跑了总是有点心虚,就对老石说:“要不咱把这枪还给他吧,咱拿着也用不上,净操心。子弹不是一发也没打吗?都还给他吧,一会儿我开车给他送去,省的他以后老惦记着咱这里的猪。”
“中。”
支书鹿儿把那只精美的虎头牌猎枪拿走了。老石吃过早饭,带上猎犬小黑,去南地看他的铁笼子和钢丝套,下那么多的套,七八天了,连一只野鸡也没套住。逮不住野猪,逮个兔子也行,总不能总是落空,也不能没有任何收获。他出门顺着那条新修的水泥小道往东走,穿过一座小桥,斜着向东南方向走去。路上跑着的小狗们,追在猎人老石的屁股后头狂吠,追了一阵,又拐了回去。老石觉得这些小狗们是在嘲笑他,他的脚步更快了。到了那块野猪偷袭过的红薯地,顺着上山的一条不明显的小路,拨开荆棘走进去。那个笨重的铁笼子上,满是红薯秧,笼子里什么都没有。老石凭感觉知道,昨晚野猪没有光顾,地上的白菜叶子和红薯完好无损,旁边的新土上也没有野猪的蹄子印。他顺着那条很隐蔽的小道往山上走,并用手拨开两旁的灌木。就在他的不远处,他发现有一只草鹿在蹦跳挣扎。猎犬小黑奔过去,一下就扑到小鹿的身上拼命的撕咬。老石知道小鹿被套住,跑不了的,就喝住了小黑:
“小黑,回来!”
小黑是一条训练有素的猎犬,听到指令,立刻站在原地不动,朝着主人摇摇尾巴,紧紧的盯着小鹿,等待着主人的下一个指令。看得出,只要老石一声令下,小鹿很快就会被小黑按住,短时间之内,就会要了小鹿的性命。
老石警觉地向旁边溜了一眼,发现十几米处的前方,有个影子在晃动,随机,便消失在灌木从中了。他断定,那是老鹿的坚守,它企图营救自己的孩子,迟迟不忍离去。老石来到小鹿的跟前,发现小鹿草黄色的毛上都是血迹,铁丝把它的后腿勒出一道血印。小鹿的后尾上的白毛,也被染红了。可怜的小鹿,有半岁左右,体重大概在十来斤,小小的鹿唇张张合合,可怜巴巴的看着老石。不停的挣扎,寻找逃跑的路线。可是,那个钢丝套是套大野猪的,它就是把腿勒断了,钢丝也不会断的。按照以往的经验,老石会毫不犹豫的拿起一根棍子,把小鹿结果了,然后,拎回家里剥皮吃肉。但是,今天,猎人老石蹲下去,用一根小棍拔拉小鹿的身体,自言自语着:
“我下套出野猪咧,咋就出住你了哪?你这是自找倒霉。我是把你吃了呢还是把你放了?我要是把你放了,鹿儿和派出所长知道了,会不会把我抓起来呢?跑了哪个小野猪,我把他俩都得罪了,再放跑了你,他俩还不把我整死?唉,我实在是不忍心把你交给他们,特别是那个派出所长,那个人,黑。我这辈子吧,坏了不少良心,要说也不多你一个,也不少你一个,反正我死了变成鬼,阎王爷横竖都是个不待见。”
小鹿浑身都在颤抖。“叽”,小鹿叫着。声音很是凄惨,它不停的向南边的山上用劲,不停的看。它在求救,使劲的弹着后腿,只是,那钢丝越勒越紧,越勒越深。
猎人老石忽然站起,擒住小鹿的脑袋,加在两腿中间,喘着拉风箱一般的粗气,抓住小鹿的后腿,把钢丝套慢慢的松开,然后拎起来,试试重量,说了一句“有十来斤重”,随机一撒手,说了一声“逃命去吧”。只见小鹿在地上栽了一个跟头,然后,站起来,向南山的方向跑去,很快就消失在灌木丛中。
小黑“汪汪”几声,就要追赶,被老石喝住:“回来!”小黑很听话的摇着尾巴,随在主人的屁股后头,走出了那块红薯地。刚来到路上,咋一抬头,看见黑猪迎面走来。
黑猪走近了问老石:“听鹿儿说,那个小猪跑了?咋就跑了呢?”
“谁知道,我也想不通,恁毬高的围墙,咋会跑了呢?”
“奇怪。”黑猪用怀疑的目光看了老石一眼。“今天逮住了没有?”
“没有,啥都没有逮住。”没有去看黑猪,两眼向着南山的方向望去。
回到家里,尽管今天老石撒了谎,但是他仍然感觉浑身轻松。这是他狩猎以来头一次撒谎,头一次做的傻事。不过,他现在觉得,比早上看见小猪跑了的时候,心情好多了。尽管他仍旧还是哮喘,仍旧还是咳嗽。晚上,他给自己炒了两个菜,一个黑白菜,一个炒香菇,自己上山采的。拿出一瓶酒,这瓶酒还是去年来山里打猎的人送给他的。喝了二两,功夫不大,他的气官便开始紧缩了,吱吱响着。不过,他有准备,那个山外的人说了,给你一瓶沙丁胺醇,两喷就可以救急,稳稳的睡上几个小时没有问题。他临睡的时候,喷了三下,由于酒精的麻醉作用,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一直睡到第二天天亮,小黑的叫声把他吵醒。他吃过早饭,带着小黑去南山巡查机关,结果,空空如也。回到家里,到猪圈那里看了,又看到那个小闹把水盆竖立起来,盆里的水一滴都没有剩下。
老石立刻生了气,把眉头紧锁起来,气也喘的更响亮了。他骂着:“娘那个X,你这是啥毛病啊!你就不怕渴死。你是把它拱翻干啥呢?想和我作对是不是,和我作对对你有啥好处,你说说。你有本事也学那个小猪,半夜跑了,我也不用天天伺候你了。”又无可奈何的拎起水桶去接水,然后倒进水盆里。做完这些,回屋里拿出一把手钳,把铁丝紧了。其实,他也知道,从外面固定,里面松着,作用不大。可是,老石不敢进去,看那野猪的阵势,走进猪圈,就等于宣战。“我对你说,你也别给我瞪眼,你再拱翻,我不给你添水,渴死你个鳖孙!”
连着一个多月,天天如此。后来,老石无计可施,只能采取惩罚式的添水,一天之中,不管拱翻几次,就添一次水。可是,回来看见那个竖起的水盆,心中难平,气急了,磨了一根钢钉,固定在棍上,将小闹的前蹄扎穿,就扎小闹的蹄子上边的部位,但是,也没见流出血来。只见小闹掂着一只前蹄,一栽一栽的走路。有了一些效果,中间几天,那个水盆没有竖立起来。老石心里很得意。只是,好景不长,等到小闹的腿伤刚刚见轻,又是故伎重演,每天早上起来时,那水盆早已在那里规规矩矩的竖立起来了。
猎人老石气得咬牙切齿,他想:你这是报复我吗?
野猪小闹前高后低,站在西墙角,直视着老石,那意思好像是说:有种你别给我添水。
猎人老石又狠狠的想:你就不怕渴死吗?
野猪小闹把砸吧咋嘴,似乎在说:你才怕我渴死呢。
冬天来了,山里飘下了第一场大雪,村里的小路上,还有山坡上,到处都是皑皑白雪,整个大山都是一片银白。野兔和山鸡从雪地上走过,留下很美妙的脚印。老石踩着这些印痕,可以很容易的找到他们的巢穴。红薯地里早已成为白地,那些捕猎的机关都已尽数收回。老石失去了手中的猎枪,也没有再进山打猎,只是偶尔带着猎犬小黑,在山坡上转转,看那红腹锦鸡从他的头顶掠过,听那呱呱的叫声,心中便生惬意。偶尔也能套住一两只野兔,拿回来炖了下酒。
野猪小闹的恶作剧永无休止,每天都在挑战猎人老石的忍耐极限,并且每天都是那一个姿势对着老石,在老石看来,这头小野猪和他较上劲了。
老猎人想:你到底想干什么呢。
老猎人迷惑。
有一天,老猎人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梦见小闹的妈妈变成了一个人,来和他谈判。这个猪妈妈说:我尊敬的老猎人,请允许我叫你一声大爷。你以前伤害过俺猪家无数的祖先,我在这里也就不追究了。我恳求你把我的孩子小闹放了,把它还给我,把它还给这座大山,让它重新回到我们的家园。你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打猎成了你的职业,你生活的来源。不过,从今往后,有政府给你救助,你不必再与我们猪家作对。你只要保证放了我的孩子小闹,俺大闹绝不会再率领我的猪家子孙祸害你们的庄稼。放我们一条生路,我带领我们猪家,预祝你老人家长命百岁!我就是从你猪圈里逃跑的那头小猪。你的的水盆就是我给竖起来的。我的猎户大哥,请你三思。
梦中的辈儿有点乱。当然,老猎人也想不起用这些词汇来表达梦境,其大概意思就是这样的。
第二天醒来,老猎人就坐在床上想啊想,一直想得头昏脑胀,这才穿衣起床。第一件事,不是到屋后撒尿,而是披着衣服,到猪圈那里去看水盆,果不其然,又恭恭敬敬地竖在门口;那头野猪小闹又是一个姿势,一个表情,一动不动地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喘着粗气的老猎人。
老猎人蹲在猪圈门口想:难道俺真的遇见猪精了?不妨让我来问问你这个小猪儿子:“小猪啊小猪,你的妈妈大闹真的是一个猪精吗?它夜里真的给我托梦了吗?”
野猪小闹眨眨眼睛,纹丝不动,木然地盯着老石。
再后来,老猎人就这样想:你们也是个性命,我把生命留给你,你们把祝福送给我;我把自由还给你,你们把平安留给我。野猪啊野猪,小闹啊小闹,我现在就把这扇坚实的铁门打开,你,进山找你的妈妈去吧!
下篇
一
一个冬天的早晨,老猎人早早的起来,来到野猪小闹的猪圈门前,回想着昨夜的梦,蹲在门口,对着小闹喃喃一阵之后,便把那扇铁门打开,开到极敞亮的程度,让野猪小闹出来。可是,等了半天,只见那个小闹依旧是往常那个姿势,那个模样,瞪着一双红红的小眼睛,立在西北角的那个角落里。上面的小棚子遮着光,里面有一些灰暗。看它那样子,丝毫也没有要逃的意思。老猎人心里就有些奇怪了。他想,你不是每天都急着要从这里出去么?天天往墙上窜,每天都希望逃进这个大山里,怎么,今天让你走,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呢?你想等着我改变主意吗?
走吧,赶快进山去找你的野猪妈妈去吧。
老猎人说着,径自转过身去,往那个小院子里走去。它知道,这东西精的很,它一定是想着,把门打开,要对它采取进一步的猎杀行动。它在观察,一旦发现没有危险是,它会毫不犹豫的从这个窄小的空间里逃走,逃进这座绵延八八公里的太行山里去,去享受它的自由与浪漫。如果不是不幸落入老猎人的圈套,没有这次的囹圄之灾,也许,小闹早就在山里谈了恋爱,找到了它的如意伴侣了。可是,自从来到这个狭小的天地里之后,快一年了了,它总共就见到过一次同类,而且,头天晚上还激烈的打了一架,第二天,那个瘦瘦的狡猾的家伙,竟然踩着它的脊背,窜过那堵高高的石墙,逃走了。小闹多么的后悔和嫉妒啊。它天天都往那个地方上窜,窜了无数次,每次都是差那么一点够不到。那个逃跑了的二闹实在是聪明透顶了。小脑想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今天逃走的机会来了,那扇门就在它的眼前开着,它此时倒是犹豫了。它琢磨着,这又是一个什么陷阱呢?小闹看到主人,那个曾经用一根尖利的铁丝扎透它的脚指头的老头,慢慢的走远,脚步声也渐渐的消失,小闹就试着到门口窥探,发现此时的门口并没有危险,一如往常,是一片东高西低的小院子,便嗖地一下从圈里跳了出去,一出门,就朝着那条水沟跑去。它顺着小路往南奔,刚跑到往村里走的那条小路上,还没有拐弯,又倏然拐回头,顺着那个常年流水的水管处,往北逃去——那里才是一条通往深山的羊肠小道。一条小溪从深山里流淌出来,发出“哗哗哗”的响声。小闹似乎觉得那个喘着粗气的老猎人拿着一根长杆在追它,而且企图用那根尖利的铁丝扎穿它的脚趾头。它连头也顾不得回,顺着一条小路下来,又穿过一个不太高的山坡,跑到最西边那座山脚下,不顾荆棘丛生,不顾山高坡陡,铆足了劲往深山里冲去。它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它再也不用去吃老头给它的剩饭烂菜叶子了,再也不用去喝老头端给它的馊了的水了,它庆幸自己终于逃出了那个樊笼。
老猎人刚走到厨房那里,就听见小闹外逃的声音,他慢慢的转过身来,看着小闹那慌不择路的狼狈模样,特别是掉头的那一刹那,老头笑了。此时,老头的心里产生了失落感,就好像是又想起了那个跟着别人私奔的女人,又想起了几年都不来一个电话的女儿。老头你就蹲在地上,两眼失神的望着对面的山梁,望着那块他小的时候就挂在石壁上的红色顽石。他不知道这块石头是哪一年挂上去的,他只记得他的父亲的父亲,他的爷爷的时候,就拿这块顽石校枪,校他们那杆不知修理过多少次的前堂老火枪。这时候,天空阴沉沉的,一阵山风吹得对面山梁上的树木直晃荡,一群受了惊吓的野山鸡扑扑楞楞的从山梁上飞起来,掠过老猎人的头顶,呱呱叫着,往东边的山梁飞去。它们都在不停的奔忙,寻找自己的落脚之处。他感觉有些凉意,他凭直觉觉得,天好像要下雨了。
我老了么?他在心里自问。如果不是老了,怎么老是去做那些奇怪的梦呢?又怎么会把这百十斤中野猪放归山林呢?小东西呀小东西,你逃出我这个院子去,你能找到你的家人么?往前又是一个漫长的冬天,山里将来要大雪封山,你连一个橡树子都找不到,你只能吃些烂果和树根,你能熬得过这个冬天么?还有,那些山外来的猎户们,他们成群结队的,带着训练有素的猎犬围猎你,你能侥幸逃脱么?你这个不通人性的野兽,你要是也如家猪一样,知道自己的家,知道回自己的猪窝里,饿了冷了就回来,俺老石一定给你吃喝——可是,你就是一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猎人老石从内心里舍不得这头小猪。他独自胡思乱想着,蹲在院子里大概有两根烟的功夫,叹了口气,双手捂着膝盖,谩慢的站起来,走到他那个阴暗的小厨房里弄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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