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2008至2018》——坠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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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2008年夏，我高考落榜。数学40，英语46，起码从这两科看还是不偏科的。电话那头，小姨哭笑不得的听我说着成绩，然后给我报了县一中的补习班。

我打了电话给勇哥，听着勇哥气急败坏的说他数学居然只有二十多，英语三十多，理综六十多，嚷着肯定是阅卷的老师看错了。我笑骂他太偏科了，理综居然六十多。他愣了愣说，不偏科啊，理综不是三科么？算下来也就每科二十来分啊。

他也是要补习的，得知我要去县一中，立马大呼小叫的吵着要和我一起去那里复读。

王杂是体育生，分数线比文化生要低得多，但这丝毫不影响他落榜。电话那头的他正在网吧玩游戏，和我说他要去佳才中学复读以后就匆匆挂了电话。反正都在一个县城，以后都还能聚在一起。

我把朋友挨个问了个遍，王杂，勇哥，肥子，铁蛋，结局喜出望外，没一个上线。最有希望的铁蛋也成功被我们拉下水。

八月，补习班要开始上课了。班主任我倒是见过一面，是一个挺和蔼的中年人，名字叫什么我现在已经忘记了，只是记得大家都叫他坤哥。

我联系勇哥，两个人去学校附近租房子。两个人找了一中午，才找到两个挨着的单间。房租很便宜，一个人半学期两百块钱，电费自己交。房间是一楼，很潮，墙壁上满是黑斑，还有历任房主留下的字迹，无非是些春心泛滥的字词。我敞开房门和窗户，让房间里的霉味飘散出去。

厕所在右侧的不远处，楼上楼下数十人共用一个厕所。说是厕所，其实就是临时搭建的一个棚子，底下挖一个坑，上面弄两块木板搭着，拉屎的时候都不敢太用力，怕下面的水溅起来。

我和勇哥跑去学校门口的小超市买了那种五毛钱两张的大白纸，又买了图钉和生活用品。我用图钉将白纸钉在墙上遮住那些黑斑，又开始打扫房间，整整花了一下午才将房间整理好。

勇哥也收拾好了，看了看时间也快九点了，两人便锁了门去学校旁边的火锅店吃火锅，七块钱一个人，锅里有肉，蔬菜随便吃。

高一高二还没开始上课，所以店里面有点冷清，只有一桌人在墙角那里。

那桌人闹腾的很，有三个女的，四个男的，其中一个穿白衬衫的女的长得还挺漂亮，她是正对着门口，我一进门便看见她了。他们不知道在玩什么游戏，我背对着他们，也没有仔细去看。

我们坐了一个靠门口的位置，勇哥要了两瓶青藏高原，一人倒了一杯，我举了举杯子道：“来，敬复读！”

勇哥骂骂咧咧：“去他妈的复读，家里面非得让读书，读个毛啊，我就不是那块料。”说着抬头看了看我，补充了一句“你也不是！”

我一口干了，拿纸擦了擦嘴道：“年纪还小，出去了能干啥，就当混混日子呗！”

“都混了三年了，不想混了，一上课就想睡觉，下课了比特么谁都精神！”勇哥叹了口气。

我张嘴就想怼他两句，头上却被人拍了一巴掌。我转头一看，是一个光着膀子的年轻人，肩膀上纹着一条过肩龙。

二

那人见我转过头去，便故作惊讶的说：“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认错人了！”说着，回头得意的朝墙角那桌人吹了个口哨，笑嘻嘻的朝那边走去。

勇哥“腾”的一下站起来，我赶紧拉住他，让他坐下来，轻声道：“没事，没事，可能真是看错了！”

“特么当我傻呢，那特么是看错了吗？明明就是故意的！”勇哥有点生气。

“算了算了，不要生事，反正也不痛！”我安慰道。

“你呀，就是胆子太特么小了！”勇哥有点恨铁不成钢。

没办法，我这人天生胆小。从幼儿园到高中，唯一一次打架还是在小学二年级，和我同桌，一个胖胖的女生，我当时不注意越过了三八线，她便给了我胳膊一铅笔，血都捅出来了。当时我就急了，用尽一生的勇气给了她一巴掌，然后就被她摁在地上暴打一顿，满脸的乌青。回家还不敢说打架，就说是上课没用心听，被老师揍了一顿，结果又是一顿毒打。在那个黑暗年代，老师打学生就像老子打儿子一样，天经地义，你不打家长还不开心；你要是打了学生，学生家长逢节过年的还要给你带家里拿得出最好的东西，千恩万谢的说娃儿让您费心了。

读高一时，那时没分文理科，我和勇哥一个班一个寝室，我下铺，他上铺，和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关系就好了。有一次，他和寝室里的一个室友打起来了，我坐在下铺看了三分钟，愣是没敢上去帮忙或者是拉开他们，勇哥每次说到这件事都是恨得牙直痒痒。后来我文科，他理科，才分了班分了寝室。

我有点心慌，总怕那桌人再过来寻麻烦。我匆匆刨了几口，看了看剩下的大半瓶啤酒，说：“你饱了没？要不我们去吃点烧烤，这家火锅不怎么好吃！”

勇哥瞥了我一眼，坐着没说话，继续吃着锅里的菜，我拿他无法，也只能陪他坐着，心里暗自祈祷那桌人不要过来寻我们的麻烦。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的心突然狂跳起来，冥冥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去，果然，又是那个混混。

墙角那桌人笑嘻嘻的望着我们，有个涂得像鬼一样的女生还吹了个口哨。那混混回头看了看，又转过来，笑着说：“不好意思啊，兄弟，打赌又输了，我轻轻拍一下，没事，不痛的！”说着就伸出手来。

“拍你妈比啊，草泥马的！”申勇站起来一啤酒瓶砸在他手臂上。

“啊！卧槽尼玛，我的手！”那混混捂着手蹲了下去。

墙角那另外几个混混提着啤酒瓶跑过来，勇哥一把将我拉在身后，抄起椅子就扔了过去。

我躲在后面瑟瑟发抖，心里不断念道：“完了完了！”

勇哥性格暴躁，一般性格暴躁的人都有一副好身板，能抗揍。但勇哥不是，他一米七的个头，但只有一百零几斤。

勇哥很快被几个人摁在地上，那个被啤酒瓶敲到手臂的混混还在那里蹲着。

我看着勇哥被他们按在地上打，却不敢上前帮忙，我怕痛，怕被别人打，甚至幻想着会被别人捅一刀子的场景。

一个混混朝我走来，一脚踢在我肚子上。我痛得蹲在地上，他开始用手扇我的头，边打边骂道：“草泥马了个比的，打你头怎么了，老子就打了怎么了！”

我双手捂着头蹲在地上，任凭他怎么打也不还手。

“算了算了，他们都是学生，别打了，打出事你们担得起啊？”一个女的说话了。

“要打出去打，格老子的，把老子桌子都打烂了，再打老子报警了！”店老板听见声响，从厨房跑出来大声吼道。

那混混又狠狠的踢了我两脚，骂了句：“草包丝儿，没**！”

我捂着肚子，走到勇哥旁边。勇哥躺在地上，喘着粗气，满脸的血污，鼻子里还在往外面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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