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村庄》——贵州耕者

发表时间:2019-05-09 02:50:20 作者:贵州耕者 来源:qidian.com 浏览:

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末日:Depression》——骑士团小永恒》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记忆村庄》——贵州耕者。

第二篇烟村群像

烟村群像

小村一向如此,安静却又喧嚣,单纯却又复杂,清明却又浑浊。眼前是天蓝地清,心里却雾霭层层;白天是风平浪静,夜晚却暗潮滚滚。很多年了,我读不懂,辨不明!——题记

彪爷

彪爷想必年近花甲,因他终究是老辈,觉得打听他的年龄似有诸多不妥,因此也就估个大概。

其实,我对彪爷的印象,总体是不错的。因为他有杀猪的手艺,这个在农村用得着。不是一定的关系,逢年过节的,人家也不请你进家门,你也不愿意来,这是潜规则。小时候,或者说不太知事的年龄,彪爷常常到我家来,多数时候都是年关或有事之秋,只见他身材魁梧、一脸横肉、目怒凶光。虽然他的杀气笼罩的是待宰的大肥猪,但是,若不是时常见着,又有大人在则,我还真不敢看他。母亲说了,别管人家长什么样,对你好就行。这个在农村,也很实际。

不过,老祖太说了,面善的人心都不会太坏,特别是眼睛,心地善良的人没有那么凶恶的目光。我觉得,老祖太的话,或许更睿智。果然,之后的很多年,彪爷干的几件事,印证了这一点。

村里有那贫困人家,十多年前跟他借了一百元钱,一直还不起,又或者是一直拖着不还。现在连本带利,要还四千多,姑且不论这账是怎么算出来的,单讲这穷人家,在他的恐吓、威逼之下,已经给了他二千八,剩下不到两千,却是打死都不让。要我看,这心,还是够黑的。

第二件事,他本家的一个侄儿,建房没土地,他大手一挥,我有,给你!于是就建房吧,不料,房子刚粉刷完毕,准备入住了。镇里搞小城镇建设,房子在规划区,必须征拆,征拆费得了30多万。彪爷何等人物,先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后来,直接以杀人威胁,无奈,本家小侄答应分出一半。最多值几千元的荒地换来十多万,彪爷真不愧是彪爷,不是一般人可比!

打这以后,村里人见着他就绕开走,连搭讪都不敢了。自然,与我家的关系也降至冰点。因为我是“公门”的人,早晚出入政府大院,他看上去对我倒是很客气,也常常主动、豪放地邀我去他家小酌,我没去,用咱农村人的话说,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煞星一般的人,还是少惹。

前不久,彪爷骑摩托车摔了一跤,腿骨断成三截,在医院里呆了好久才出来。人也明显消瘦了,精神萎靡不振,目光也没那么凶残了。村里人老实、善良,没有人幸灾乐祸、没有人拍手称快。村主任老李本来已经填好了一张“村霸”的表格,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划掉了“彪爷”的大名。

彪爷便这样一瘸一拐的在村里生活着,没人惧怕他,却也没人敢帮他。

彪爷的一生,哎!

想起“老学究”

读初中时,也就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的光景。听闻学校有一高姓“老学究”,学识渊博,少有匹敌,心向往之,却一直未有机会耳提面命,引为憾事。

偶于学校角落相遇,只见其个头矮小,黄皮寡瘦,头发已然苍白,自然,着装很朴素,似乎都是土布缝制的居多。一副超大的眼镜架在鼻梁上,确实让人联想到学识和智慧,只是,唯一感觉奇怪的是,他明明带着眼镜,看人时却总是喜欢白眼一翻,目光从镜片的上方斜刺过来,有点瘆人。

这天,见他一个人游走在校园的枯树下,我们相互怂恿,决定试探一下。“高老师,听说中国的气功很厉害,有些大师可以一拳打碎百多斤重的石头,有没有这回事?”“老学究”略一沉思,颔首到,“可能有喽!”我们啧啧称奇,“老学究”都认为有,那自然是有的。看来,我们苦练一下,一拳打死牛,或者像鲁智深一样倒拔垂柳,或者成为武林高手,也不是没有可能。

上高中后,我对哲学颇感兴趣,自感略有小成,只是入没入流,就不太清楚了。一日,于乡间田坝小道相遇“老学究”,几个愣头青心血来潮,推举我前去挑战,我也欣然受命,“高老师,据您所知,这个世界是先有物质呢?还是先有意识?”

“老学究”抚弄着几根“山羊胡”,“当然是先有意识,后有物质。”

“不对吧,物质是客观存在的,没有意识的时候,物质就存在了。”

“不对,物质存在不存在,没有人知道,但是,有了意识之后,物质就有了具体的形态,所以是先有意识,才有物质。”

“不对!不对!……”

“你们读的书太少了,建议你们多看看柏拉图的《理想国》、奥古斯丁的《上帝之城》、托马斯·阿奎那的《神学大全》、笛卡尔的《第一哲学沉思录》、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实践理性批判》……”我们睁大眼睛,直看着他走远了才回过神。

“哈哈,让你多看看书再说。哈哈!”

后来,听说他退休了,从事农村风水研究,每天生意不错,总有人排队相邀。我大学毕业后,分配到母校,也像“老学究”一样游走在山山水水之间,只是,很多事,我已经麻木。

一个偶然的机会,又在一个同事家相遇。他依然戴着那副超大的眼镜,只是眼眶里已经没有了光芒,甚至,有没有眼珠,都是个问题。身子矮下去很多,还拄着一根形状怪异的拐杖。这一次,我们没有向他讨教什么,倒是喝了几杯酒之后,他反复讲解有关风水方面的知识,我们年轻,哪晓得这一套,几乎都不怎么搭话。只待他说得口渴了,起身高叫,“高老师,再敬你一杯!”如是反复。他也不恼,自顾自说话,我们一群热血青年酣饮不辍,不时哄笑,把“老学究”的一番“高论”权当音乐。

几年后,听说“老学究”去世,我们都很惋惜;又听说他是在政府规定尸骨必须火化的前一天去世的,更是惊异!

小伟

“肯干”乳名小伟,是我的发小,也是我的同学。小学时,因为扫地比较积极,老师夸他积极肯干,同学们戏谑,赐予绰号“肯干”。

“肯干”可能也只是肯干。记不清他是否上过初中,因为一些原因,我中途从村小学转到镇中心小学,并且我没有留级。待我上了初中、高中,直至大学毕业,虽然知道“肯干”还留在村里,却因为交流不多,只隐隐听说他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

小伟酒量特小,估计也就二三两而已,却出奇的“好战”。每一次回老家,在村口遇上,他总是摇摇晃晃,排开双手把我拦下,头几乎埋在我的胸口,又是扶袖又是拍肩,唾液横飞,十分热情,死活要邀我到他家坐坐。看着他双目深陷、口水滴答、歪歪斜斜的样子,我百般推脱。因为我是“吃公家饭”的人,关于单位上的事,他了解不多,随便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搪塞他不是问题。可惜他忘性太大,也不理会我的心情,总是反复讲同龄、同学、同村关系。我耐着性子听他讲完,突然提高嗓门:“那是,咱们几弟兄,光腚长大的,自然要多聚聚。”说罢,匆匆离开。

后来,听村里的小伙伴说,近些年,他喝酒频率更高了,总是隔三差五倒在路边,知根知底的,都不敢跟他喝了,怕摊上事。究其贪杯的原因,各说不一,总归是:老婆外出打工,一去多年,开始还有电话联系,后来渐少,最后直接消失。想来,这事落到谁的头上,要想释怀,怕也不易。

这天,我回到村子,再遇“肯干”。这次他意外地没有伸手拦我,只远远看着,神情有些沮丧。走近一看,额头、嘴角有瘀伤,左手缠着绷带,用布条掉着挂在前胸,不用猜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四目相对,他随即低下了头,我递过去一支香烟,他嘴角一动、迟疑了一下,接了。我劝他少喝点酒,家里还有一大堆事!他喃喃而语:“可能吃的是假酒……”

之后,又听说他参与赌钱,好不容易干泥水工挣得几百,常常是三下两下就进了别人的口袋。如是多年,不知悔过,只听说他总是输。

一个微雨飘飘的晚上,我从单位加班出来,半道上遇见小伟,他扛着一袋东西,行色匆匆。见了我,显得很兴奋,附耳说:“刚才在那边,整得两千多块,有钱了,就拿来吃呗。”末了,从袋子里抓出一大捧鸡腿、鸡翅、鸭脖之类,硬塞给我。我想推辞,看他态度极其诚恳,便挑选了一两样捏着。一路回家,他兴致勃勃,说个没完,话题依旧是关于童年的趣事、关于赌场上的惊险历程,我有一句没一句地应和,不知道说什么。差不多一公里的回村路,一直都是他在说话,但是具体都说了些什么,我捋不清楚,倒是看他有两三次几欲掉下沟坎,我又扶又拉,弄了一身泥灰。显然,他是先见了“杜康”,然后再遇“赌神”!

那是我对他最后的记忆。因为后来的后来,他失踪了,直到现在音信杳无。有很多猜测的版本:诸如外出躲债、进黑工厂,甚至已不在人世。

昌哥

昌哥四十出头,光棍一个。多年来,他就这样一个人住在深山里,日子过得怎么样,不太清楚。至少,以前是如何活过来的,很多人都淡忘了,因为,那实在不管自己的事。不过,有一点还是明确的,村里人偶尔提到他,大都是摇头的居多,显然,这里面有事。

因为村里杂七杂八的关系,所以,很多人都理不清昌哥有没有亲人,或者说,他与哪一家更亲一点,一向是不深究的。偶尔闲聊,有人似乎戏谑,“阿胜,好像昌哥跟你家那边要亲一些呢!是吧?”“别在我面前提他,我家跟他没什么关系,把我跟一个赖皮扯在一起,就是侮辱我。”阿胜情绪激动、脸色也很难看,那架势,若再啰嗦,大有翻脸动手的可能。

可有可无的昌哥,也就这样在村里生活。这天,来了一个车队,来了一位满面红光、肥头大耳、穿着风衣的人,后面是一群西装革履、同样脑满腰肥的人。一群人中,没人干走在“满面红光”之前,细看一下,似乎对他都俯首帖耳,这,自然是领导。领导一路指指点点,不时驻足,跟身边陪同者说着什么。来到一处破草房前,领导一句话,“这样的房子不能再出现,帮助解决一下。”

于是,不几天,施工队就进场了。也是极短的几周时间,平整、砌墙、浇板,百多平米的房子一气呵成。房主是昌哥,他一个人破瓦房里,原本就很舒服,至少,他是习惯了。现在变成了平房,估计是不太适应,扭着脑袋,细数了破瓦房的几大优点:其一、房子通风,在里面生火,烟子四散,不会被呛着;其二、瓦房冬暖夏凉。地面是泥土,反而不容易弄脏;其三、瓦房是石头砌成的,要在什么位置开个窗,手一推,石头滚落墙根,搞定,很方便;其四……

往往,话没说完,一看,听众全走了。

事情当然没结束。莫名其妙的,昌哥成立精准贫困户。隔三差五的,总有人进出、来访。自然,来访者手上都没有空着,又是大米又是棉被又是钱又是新鲜的猪肉。来访者反复交代,我是谁?干什么工作的?为什么来看你?等等!昌哥没文化,他哪记得住这些,都听蒙了,只一个劲点头。

来访者中,有一个小胡子的,他印象最深。似乎是村里的领导,因为有几次开群众大会,都是他在吧唧吧唧地讲,什么“乡风文明”“什么养殖种植产业”“什么死了要火化”之类,都是那个小胡子在讲。而且,他来的次数相对较多,每次都反复强调自己的身份,印象自然要深刻些。

一天,“小胡子”单独跟他讲,“你对我满不满意?”昌哥发愣了。要说不满意吧,天天见面,不好这样说。要说满意吧,好多事,他心里还有好多事呢。于是,闭口不言。

“小胡子”急了,这些天上面有人要来检查工作,主要是询问工作满不满意的事。这小子不说话,自己肯定过不了关,便逼问情况。昌哥摇晃着脑袋,说是去年跟村里的毛二借了几十元钱买酒喝,那小子不够意思,这段时间天天来催账,还动手打他,他烦着呢!“小胡子”精于世道,肚里一轮,便说道,“不就几十块钱吗,拿去!”“这下满意不?”“嘿嘿,满意、满意,还是领导关心咋小老百姓”。

昌哥得胜!“小胡子”得胜!

村庄画像

阿炳

阿炳和我在一个村。一个赶场天,阳光非常刺眼,他穿着一身干干净净的衣服去赶场,那衣服实在太干净了,连他自己都觉得刺眼,心里一直乐滋滋、美滋滋的。

“阿炳,要去赶场哦!”在村口,差不多同龄的权胜跟他打招呼。阿炳看着笑吟吟的权胜,“你讲话整我……”

半道上,阿炳遇上大叔民国,“阿炳,去赶场哦!”阿炳看着慈眉善目的大叔,“你讲话整我……”

要到集市上了,阿炳碰到上二年级的梨花,“阿叔,你赶场哦!”阿炳:“你讲话整我……”

阿炳在集市上闲逛着,“耗子药、耗子药、耗子吃了跑不脱”。顺着声音,阿炳来到摊前,开始还笑吟吟的,突然飞起一脚,摊子稀里哗啦翻到。“你不知道我是属耗的吗……”

冬天冷了,村里人喜欢聚在一起烤火、摆散白。阿炳也去,但是不能挤进人群中烤火,偶尔有人上厕所,他便坐人家的位置,主人家总会有人说:“我的这些朋友都比较高贵,他们的脾气不太好哈”,阿炳马上站起来退在一旁。实在没事做了,他便拿上主人家的火钳,用一块石头在一旁敲打,直到烤火的人群渐渐散去,他的火钳也没有修好,也跟着散去。

阿炳不知什么时候学会了补皮鞋,好像也曾经有点生意。恍惚记得他还去过县里面给人补鞋,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村里。我也曾经找他补过鞋,不见他用线,直接用钉子扎。

阿炳是喝一点酒的,村中红白喜事,阿六也去。有那喝不下去的,就高声喊道:“阿炳兄弟,过来帮整点”,阿炳接过碗,“咣当”下肚,从无二话。

记不清阿炳有没有亲人,他一个人住。一天,听村中人说,阿炳死了,很年轻就死了!村中一个“跛足”哈哈一笑,“像死一只********斤

八斤出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因出身时有八斤重,父母遂起名“八斤”,简单好记。

那个年代的人,能过上好日子的不多。八斤小学没毕业,又生活在农村,没多少机会。加上人又老实,又没有兄弟姐妹,父母去世得早,十多岁下成了孤儿。

开始时,村中人会自觉不自觉帮他一把。他也便饱一顿饿一顿活了下来,而且意外地长得比村中其他男人都魁实。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按理说,他这样一个从小吃苦的孩子,长大了该坚强、勤俭、懂事才对,然而事与愿违。

他不懂“兔子不吃窝边草”的简单道理,左邻右舍常常有鸡鸭丢失,那几天他都是闭门不出,但是屋内却飘出肉香;有时候,邻居稍不注意,过年晒在院落中的腊肉就会少几块,乡亲们盯着八斤家破败的草房、湿腐的窗门,摇摇头,一声叹息,所有的事便不了了之。八斤便这样在村中生活了几十年。

八斤没有朋友,像他那样的人,似乎天生就只能一个人生活。但是,凡事都有转折的时候。这天,镇里来了几个人,提着肉、油,扛着米,在村干部的带领下,敲开了八斤的家门。一阵寒暄,一阵问候,领导们离开了。这是他最开心的月末。

从此,每月下旬,就会有人给他送来油米。习惯了,月末这几天,他也会开门迎客。见到帮扶的领导,他说:“估计你们是这几天来,我早等着你们了。”镇干部、村干部、左右相邻常常是一阵欢笑!

过了些年,八斤突然发话了:“这些干部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客气了,把肉放在家门面口就走,怕我的肺结核传染他们吗?”

又一个赶场天,在村口遇到八斤,他拄着拐杖,步履蹒跚。问他去哪儿,他提高嗓门:“家里揭不开锅了,镇上要去!”

潘二叔

潘二叔似乎比我还小些,只是父亲说,解放前我家从湖南漂流到这里,遇上村中的人都喊老辈子,这样谦虚点,就好在村中待下去。几辈一轮,我们这一代辈分就更低了。

潘二叔从小极其聪明,两只眼睛很明亮,说话像吐枇杷子,快准,用口若悬河来形容,似乎也不为过。在村里,还真没有几个人讲过他。提到他的睿智,我就想起在儿时的那群小伙伴中,只有他仿制的火药枪能撞响,其他小伙伴都是“哑炮”的居多。他也因此常常自鸣得意,颇为傲慢。不过,农村孩子有时是无奈的,家中姊妹多,条件有限,再聪明,也没几人有出息。潘二叔聪明、学习不错,但他也一样。

初中毕业后,正逢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打工潮。潘二叔自然也汇入了这股大军,而我有幸上了高中,上了大学。途中回村,偶见潘二叔莫名少了一只手,从旁问起,说是在厂里被什么机器搅了去,获赔十多万。那年月,家有几千块钱都是了得的事,这十数万,一时成了乡亲们骄傲的谈资,好多人眼里只有那十多万,好多人都没有去想那只残了的手,好多人都在帮他策划这钱该怎么用。不过,我跟潘二叔小酌时,发现他是忧郁的,情绪一般都很低沉,总是不自觉陷入沉默。这也难怪,谁失去了一只手,都不会快乐的!

好在他总算有点资本,人嘛,其实也长得有些正规,不久之后便结婚了。令左邻右舍惊异的是,他家竟生了一对龙凤胎,这个在村民印象中、在这十乡八寨,算是首例。对于潘二叔来说,也算一种眷顾和安慰,他的情绪似乎好了许多。或许得益于这些精神动力,他开始思考事业上的一些问题,他决定搞铝合金行业。对他而言,这是个飞跃、突破,因为搞这个行业就意味着要重新面对很多切割机器,这是他心中永远的痛。无奈,为了一家人的生计,他只能再次挑战自己!与机器为伍,这是他的宿命!

潘二叔的老婆本是一个乖巧的“袖珍型”女子,开始的时候也不见怎么用心干活。后来,许是看到丈夫为了这个家在日夜打拼,极不容易,她也渐渐深陷其里,情愿不情愿都要做,这也是她的宿命。最终,她也成了铝合金行业的熟手,不但能跟着丈夫共进退,还能独当一面。我见到她时,她常常是一个人骑着三轮车在乡村的弯道上奔驰,早年的红晕脸颊已荡然无存,唯有黑肤、乱发定格山间。潘二叔酒后常常呢喃:“我对不起她,这些都是男人干的活……”第一次,我发现了潘二叔的柔情!

说起来,潘二叔的生意还是不错的,这主要得益于他为人厚道、诚实。至于其它方面的照顾,想来也是有的。然,该不是主因。我问他:“生意也将就了,生活该不会那样难了吧?”他久久不言,最后缓慢回答:“刚整房子,孩子又爱生病,老父亲也不能下地行走,都需要照顾。实际也难,外面的账一时收不回来,还欠好几万的外债呢。”说罢就不再言语。

在村中,我虽然是“晚辈”,但他似乎没有把我当晚辈看,相比之下,但凡有酒有肉的,他总会给我一个电话,比较而言,我们算是好朋友。面对潘二叔的沉默,我的心里多少有些伤感,尽管每个人的生活都不容易,但是,他,潘二叔,还真是难了点!

二叔

父辈有兄弟四人,父亲是老大,他与四叔集机遇、刻苦于一身,历经磨难,总算谋到一份工作,成了端“铁饭碗”的人。三叔初中毕业,学习原本不错,无奈家庭拮据,未能继续上学。但是,凭着自己的不懈努力,成立远近闻名的养殖专业户,期间自学兽医,经验丰富,也是村民信得过的人,还有幸被选为村委会副主任,可以说,他也混得不错。故事最多,最值得挂念的是二叔。

每每过大年,奶奶都会被沿邀至各家,几乎每次都会听到她说这样的话:你二叔要老火些,当年说让他上学,让他数四个粽子,数来数去都说是说两对,终于未能走进学校的大门。奶奶的话估计也不能全信,因为那年月,没有机会走进学校大门的人多了去。然而,每每听到这些话,我的心里便无由生出些许心酸和同情。而今知事了,才真正领悟到二叔当年的悲凉。

没有上过学的二叔生活是艰难的。据父亲讲,二叔结婚较早,刚结婚就分家,他不会什么手艺,一分家就陷入了困境。又因家庭琐事跟前妻生发争吵,稀里糊涂带上“政治”问题,老实的二叔,不会争辩,整天被一帮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押着游村。也正因为这些原因,已在公社谋事的父亲,也被迫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卷起铺盖回家待命。

在一个雨夜,走投无路的二叔摇摇晃晃向龙潭走起,他已失去了生活的勇气。父亲几兄弟追出来,也不知都讲了些什么,一家人抱头痛哭了很久。

打那以后,二叔便开始学习烤酒技术,这一烤,就是三十多年,直至今天。二叔身体较好,曾经有一段时间,他经常把酿好的酒跳到离家二十公里外的幺塘买,常常是早上天微微亮就出发,下午天快黑了就回来。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些年,我那时除了表示钦佩之外,并无它想。而今忆起,除了心里微凉之外,身上也会来一个颤抖。

在市里职业学校读书的时候,处于体验生活,我便去一家信息公司打工,不过帮人家写些招工广告之类。可二叔不明就里,一次,在我回家拿生活费时,他把我拉到一边,小声对我说:听说你在市里公司当经理,看看能不能给你那些小弟弟、小妹妹们找点事做,我这里是搞不住了。他的话,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看着他那诚恳的样子,我眼圈儿开始潮湿,那些什么信息公司,大都玩骗人的把戏,哪有什么工作可做?我默不作声!

后来,我毕业分配到家乡学校,因为年轻好玩,也不常回家。偶尔于街上、半道上碰到他,也只是打声招呼就匆匆离开,各忙其事。又一个赶场天,我邀约三五好友到街上便饭摊点吃饭,隔着两个摊位,我看见二叔略显佝偻的背影,想是街上人多噪杂,我喊他几声,他才回头四顾,却也最终没能看见我。那一天,我原本心情平静,然而,在四叔回头四顾的瞬间,我却受到强烈震撼。二叔老了,目光已不如往日有神,表情看上去也很苦。我唯一的想法就是,他没上过学、他那样诚实,他学会烤酒之后就一直烤……

我忽然觉得自己好想回家,好想回去看看家人!

父亲

父亲是个劳碌的人。80年代初,代课7年的父亲考上了城里师范学校的干部班,一去就是两年。那时节,我们兄妹四人均不满10岁,联系现在一家几代招呼一个孩子的事实,想起母亲里里外外安顿一家的情景,我总是止不住热泪盈眶。

不同寻常的两年在惊愕和异样中过去,父亲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回到了家,并分配到镇中心小学任教,我于是得以从村小转到离家一公里外的镇中心小学。父亲是学校的少先队辅导员,他开展工作后的第二年,学校就被评为全国“红领巾学校”。那时节,小朋友们胸前都是一束鲜红,老师说红领巾上沾染着革命烈士的鲜血,所以我们都很小心,不敢污损一角。

不几年,父亲改行到乡里做事,似乎从那时起,我们一家便聚少离多。父亲总是很早出门,晚上带着一腿子泥回来,母亲便端来一盆热水给父亲烫脚,父亲拿出一把小刀在脚底下捣腾,大块大块的老茧便纷纷落地,我睁大眼睛,实在搞不懂人的脚底板怎么会有那么多老茧。

撤区建镇,父亲担负重要工作。我们兄妹四人受父辈影响,学业也算可以,大哥顺利考上了父亲早年就读的师范学校,小妹和小弟也分别上了市里的财贸学校和民族行政管理学校。从小有“秀才”美誉的我,却开始了与众不同的漂泊。我爱好广泛,唱歌、书法、写日记,甚至绘画都有偏爱,但是,走“偏门”的我,要想在那个年月从初中考上职业学校却似痴人说梦。走投无路的我选择了上高中,另类生活拉开序幕。先是高中肄业,高考落榜,然后是当兵无望。情绪波动的我又是醉酒,又是闹事,父亲沉默。直至有一天,父亲把我从派出所领出来,我才开始了人生的第一次幡然醒悟。

后来,我如愿考上了市里的师范院校,在校三年,我共获得了近20本荣誉证书,我决心用勤劳的双手改写人生。毕业后,我分入本镇中学,工作上我很努力,荣誉也频频而至。但是,生活阅历的肤浅在我身上开始作用,我挥霍无度,沉醉“杜康”,这种状况婚后也并没有多大改变。父亲用沉默表达着自己内心的隐忧,父亲话越少,给我的震动越大。记得有人说过,“最大的不孝,莫过于逼得父母动老本”,我觉得惭愧。

父亲退休了,我的小孩也上学了,早晚接送的事自然又落到了父亲的身上。看着父亲朝来暮去的身影,我仰面向天,几度哽咽,我想,若再不知事,何谈孝道?

富贵

富贵想来也是而立之年了。然,他一点也不富,一点也不贵。每一次看到他家那刚由草房修整成的瓦房,我都是用眼睛的余光在瞟,也不知道是不敢看,还是真怕那一袭尴尬把我包围。

富贵的父亲肯定是希望这孩子大富大贵,所以才给他起了这么个希望满满的名字。但是,他那一代人没有如愿,下一代估计也很悬。记得他也似乎努力过,在村中行事很小心,至少没得罪过人。又或许,他也不敢得罪谁。他补过皮鞋、打过短工、还摆摊刻过印章,说起来也算手艺人。无奈,读书不多,终于没能摘掉穷帽、拔掉穷根。四十岁出头,竟然莫名其妙地死在家中,倒在门槛旁。

富贵原本还算机灵,虽然四岁才会走路,但是,手脚确实不是一般的快。偶有那建房撒高梁粑、撒银钱的,他个头小,在大人们的脚跟后转来转去,捡到的粑粑和银钱数他最多。父母翘起大拇指,不住的夸他能干、好样的!那时,父子两满是褶皱的脸,在自豪中舒展开来,眼睛也眯成线。

上小学、中学时,据老师反映,富贵还是很聪明的,学习成绩一直都是中上水准。但是,在一个很正常的日子里,也就是差不多还有个把月就要中考了,他却一溜烟跑到了沿海城市打工,一去多年。偶尔回来,还拿出一些叫不出名的烟发给我,满脸的褶皱,呲牙中分不出是谦虚还是尴尬。我尽量装出不以为意的神色,实则还是很害怕与他过分亲密。

去年,听说了他的一些事。大致情节是,结婚了,没生孩子,老婆莫名其妙跑了。母亲在外面打工,他呆在家,常常到村头的小店去赊面条,都欠下上千元的账了。知情人士说,他吃面条是基本不放油的。我问:“那,他在家做什么事没有?”回答是,去帮人家做过一些泥水工,但是力气太小,又常常借故不上工,人家不要。现在天天睡大觉,睡到自然醒。

一次,村里有人家办喜事。他母亲从外面寄一百元钱让他随礼,他看到村里有人在墙角“挖豹子”,便也玩了几把,输了一半,只剩50元,也将就随礼。村里的规矩是,红白喜事,豪赌三天,这,或许也不能完全怪他。

今年春节,也是老规矩,三十晚上“抢红钱”,村里同样摆上几桌。富贵也来了,破天荒摸出十数张“红牛”,也不知是天生没赌运,还是老祖公不保佑,十数张“红牛”慢慢转到其它赌友手中,最后,富贵失魂落魄、偏偏倒倒离开赌桌。

第二天一大早,便听到富贵的母亲嘤嘤啼哭。“你个不成器的憨包儿呐,那是人家政府送的春节慰问金,就这样赌输了。这日子可怎么过哦……”

编后语:关于《《记忆村庄》——贵州耕者》关于知识就介绍到这里,希望本站内容能让您有所收获,如有疑问可跟帖留言,值班小编第一时间回复。 下一篇内容是有关《《天罪帝》免费试读_玫醉》,感兴趣的同学可以点击进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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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家点评

条评论
爱我的人
爱我的人 贵州省贵阳市 发表于:2019-05-09 03:17:43
《记忆村庄》——贵州耕者《记忆村庄》——贵州耕者小鱼~~好久都没有来啦,小鱼不要见怪哦。因为小沫最近在赶文章啦。(* __ *) 嘻嘻……
偶尔冒个泡
偶尔冒个泡 北京市丰台区 发表于:2019-05-09 03:13:57
珍惜上学回来了。很久没有更了,珍惜已从第一章开始更改,现在改进中。来看看大家。大家没事回访收!!下,珍惜已慢慢更近中………………
楚门
楚门 四川省眉山市 发表于:2019-05-09 03:08:35
赶稿一定困死了吧,冲杯咖啡送你,表我心意。
NOYES网友
NOYES网友 广东省深圳市 发表于:2019-05-09 03:00:52
本文已收,望亲支持《阴阳逆乱》,求推荐,收!!,票票,荷包,书架为证
&你中♂有我あ
&你中♂有我あ 北京市 发表于:2019-05-09 02:56:28
为作者冲了一杯咖啡。作者赶稿一定困死了,冲杯咖啡吧,我的一片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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