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末日:Depression》——骑士团小永恒》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记忆村庄》——贵州耕者。
第二篇烟村群像
烟村群像
小村一向如此,安静却又喧嚣,单纯却又复杂,清明却又浑浊。眼前是天蓝地清,心里却雾霭层层;白天是风平浪静,夜晚却暗潮滚滚。很多年了,我读不懂,辨不明!——题记
彪爷
彪爷想必年近花甲,因他终究是老辈,觉得打听他的年龄似有诸多不妥,因此也就估个大概。
其实,我对彪爷的印象,总体是不错的。因为他有杀猪的手艺,这个在农村用得着。不是一定的关系,逢年过节的,人家也不请你进家门,你也不愿意来,这是潜规则。小时候,或者说不太知事的年龄,彪爷常常到我家来,多数时候都是年关或有事之秋,只见他身材魁梧、一脸横肉、目怒凶光。虽然他的杀气笼罩的是待宰的大肥猪,但是,若不是时常见着,又有大人在则,我还真不敢看他。母亲说了,别管人家长什么样,对你好就行。这个在农村,也很实际。
不过,老祖太说了,面善的人心都不会太坏,特别是眼睛,心地善良的人没有那么凶恶的目光。我觉得,老祖太的话,或许更睿智。果然,之后的很多年,彪爷干的几件事,印证了这一点。
村里有那贫困人家,十多年前跟他借了一百元钱,一直还不起,又或者是一直拖着不还。现在连本带利,要还四千多,姑且不论这账是怎么算出来的,单讲这穷人家,在他的恐吓、威逼之下,已经给了他二千八,剩下不到两千,却是打死都不让。要我看,这心,还是够黑的。
第二件事,他本家的一个侄儿,建房没土地,他大手一挥,我有,给你!于是就建房吧,不料,房子刚粉刷完毕,准备入住了。镇里搞小城镇建设,房子在规划区,必须征拆,征拆费得了30多万。彪爷何等人物,先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后来,直接以杀人威胁,无奈,本家小侄答应分出一半。最多值几千元的荒地换来十多万,彪爷真不愧是彪爷,不是一般人可比!
打这以后,村里人见着他就绕开走,连搭讪都不敢了。自然,与我家的关系也降至冰点。因为我是“公门”的人,早晚出入政府大院,他看上去对我倒是很客气,也常常主动、豪放地邀我去他家小酌,我没去,用咱农村人的话说,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煞星一般的人,还是少惹。
前不久,彪爷骑摩托车摔了一跤,腿骨断成三截,在医院里呆了好久才出来。人也明显消瘦了,精神萎靡不振,目光也没那么凶残了。村里人老实、善良,没有人幸灾乐祸、没有人拍手称快。村主任老李本来已经填好了一张“村霸”的表格,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划掉了“彪爷”的大名。
彪爷便这样一瘸一拐的在村里生活着,没人惧怕他,却也没人敢帮他。
彪爷的一生,哎!
想起“老学究”
读初中时,也就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的光景。听闻学校有一高姓“老学究”,学识渊博,少有匹敌,心向往之,却一直未有机会耳提面命,引为憾事。
偶于学校角落相遇,只见其个头矮小,黄皮寡瘦,头发已然苍白,自然,着装很朴素,似乎都是土布缝制的居多。一副超大的眼镜架在鼻梁上,确实让人联想到学识和智慧,只是,唯一感觉奇怪的是,他明明带着眼镜,看人时却总是喜欢白眼一翻,目光从镜片的上方斜刺过来,有点瘆人。
这天,见他一个人游走在校园的枯树下,我们相互怂恿,决定试探一下。“高老师,听说中国的气功很厉害,有些大师可以一拳打碎百多斤重的石头,有没有这回事?”“老学究”略一沉思,颔首到,“可能有喽!”我们啧啧称奇,“老学究”都认为有,那自然是有的。看来,我们苦练一下,一拳打死牛,或者像鲁智深一样倒拔垂柳,或者成为武林高手,也不是没有可能。
上高中后,我对哲学颇感兴趣,自感略有小成,只是入没入流,就不太清楚了。一日,于乡间田坝小道相遇“老学究”,几个愣头青心血来潮,推举我前去挑战,我也欣然受命,“高老师,据您所知,这个世界是先有物质呢?还是先有意识?”
“老学究”抚弄着几根“山羊胡”,“当然是先有意识,后有物质。”
“不对吧,物质是客观存在的,没有意识的时候,物质就存在了。”
“不对,物质存在不存在,没有人知道,但是,有了意识之后,物质就有了具体的形态,所以是先有意识,才有物质。”
“不对!不对!……”
“你们读的书太少了,建议你们多看看柏拉图的《理想国》、奥古斯丁的《上帝之城》、托马斯·阿奎那的《神学大全》、笛卡尔的《第一哲学沉思录》、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实践理性批判》……”我们睁大眼睛,直看着他走远了才回过神。
“哈哈,让你多看看书再说。哈哈!”
后来,听说他退休了,从事农村风水研究,每天生意不错,总有人排队相邀。我大学毕业后,分配到母校,也像“老学究”一样游走在山山水水之间,只是,很多事,我已经麻木。
一个偶然的机会,又在一个同事家相遇。他依然戴着那副超大的眼镜,只是眼眶里已经没有了光芒,甚至,有没有眼珠,都是个问题。身子矮下去很多,还拄着一根形状怪异的拐杖。这一次,我们没有向他讨教什么,倒是喝了几杯酒之后,他反复讲解有关风水方面的知识,我们年轻,哪晓得这一套,几乎都不怎么搭话。只待他说得口渴了,起身高叫,“高老师,再敬你一杯!”如是反复。他也不恼,自顾自说话,我们一群热血青年酣饮不辍,不时哄笑,把“老学究”的一番“高论”权当音乐。
几年后,听说“老学究”去世,我们都很惋惜;又听说他是在政府规定尸骨必须火化的前一天去世的,更是惊异!
小伟
“肯干”乳名小伟,是我的发小,也是我的同学。小学时,因为扫地比较积极,老师夸他积极肯干,同学们戏谑,赐予绰号“肯干”。
“肯干”可能也只是肯干。记不清他是否上过初中,因为一些原因,我中途从村小学转到镇中心小学,并且我没有留级。待我上了初中、高中,直至大学毕业,虽然知道“肯干”还留在村里,却因为交流不多,只隐隐听说他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
小伟酒量特小,估计也就二三两而已,却出奇的“好战”。每一次回老家,在村口遇上,他总是摇摇晃晃,排开双手把我拦下,头几乎埋在我的胸口,又是扶袖又是拍肩,唾液横飞,十分热情,死活要邀我到他家坐坐。看着他双目深陷、口水滴答、歪歪斜斜的样子,我百般推脱。因为我是“吃公家饭”的人,关于单位上的事,他了解不多,随便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搪塞他不是问题。可惜他忘性太大,也不理会我的心情,总是反复讲同龄、同学、同村关系。我耐着性子听他讲完,突然提高嗓门:“那是,咱们几弟兄,光腚长大的,自然要多聚聚。”说罢,匆匆离开。
后来,听村里的小伙伴说,近些年,他喝酒频率更高了,总是隔三差五倒在路边,知根知底的,都不敢跟他喝了,怕摊上事。究其贪杯的原因,各说不一,总归是:老婆外出打工,一去多年,开始还有电话联系,后来渐少,最后直接消失。想来,这事落到谁的头上,要想释怀,怕也不易。
这天,我回到村子,再遇“肯干”。这次他意外地没有伸手拦我,只远远看着,神情有些沮丧。走近一看,额头、嘴角有瘀伤,左手缠着绷带,用布条掉着挂在前胸,不用猜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四目相对,他随即低下了头,我递过去一支香烟,他嘴角一动、迟疑了一下,接了。我劝他少喝点酒,家里还有一大堆事!他喃喃而语:“可能吃的是假酒……”
之后,又听说他参与赌钱,好不容易干泥水工挣得几百,常常是三下两下就进了别人的口袋。如是多年,不知悔过,只听说他总是输。
一个微雨飘飘的晚上,我从单位加班出来,半道上遇见小伟,他扛着一袋东西,行色匆匆。见了我,显得很兴奋,附耳说:“刚才在那边,整得两千多块,有钱了,就拿来吃呗。”末了,从袋子里抓出一大捧鸡腿、鸡翅、鸭脖之类,硬塞给我。我想推辞,看他态度极其诚恳,便挑选了一两样捏着。一路回家,他兴致勃勃,说个没完,话题依旧是关于童年的趣事、关于赌场上的惊险历程,我有一句没一句地应和,不知道说什么。差不多一公里的回村路,一直都是他在说话,但是具体都说了些什么,我捋不清楚,倒是看他有两三次几欲掉下沟坎,我又扶又拉,弄了一身泥灰。显然,他是先见了“杜康”,然后再遇“赌神”!
那是我对他最后的记忆。因为后来的后来,他失踪了,直到现在音信杳无。有很多猜测的版本:诸如外出躲债、进黑工厂,甚至已不在人世。
昌哥
昌哥四十出头,光棍一个。多年来,他就这样一个人住在深山里,日子过得怎么样,不太清楚。至少,以前是如何活过来的,很多人都淡忘了,因为,那实在不管自己的事。不过,有一点还是明确的,村里人偶尔提到他,大都是摇头的居多,显然,这里面有事。
因为村里杂七杂八的关系,所以,很多人都理不清昌哥有没有亲人,或者说,他与哪一家更亲一点,一向是不深究的。偶尔闲聊,有人似乎戏谑,“阿胜,好像昌哥跟你家那边要亲一些呢!是吧?”“别在我面前提他,我家跟他没什么关系,把我跟一个赖皮扯在一起,就是侮辱我。”阿胜情绪激动、脸色也很难看,那架势,若再啰嗦,大有翻脸动手的可能。
可有可无的昌哥,也就这样在村里生活。这天,来了一个车队,来了一位满面红光、肥头大耳、穿着风衣的人,后面是一群西装革履、同样脑满腰肥的人。一群人中,没人干走在“满面红光”之前,细看一下,似乎对他都俯首帖耳,这,自然是领导。领导一路指指点点,不时驻足,跟身边陪同者说着什么。来到一处破草房前,领导一句话,“这样的房子不能再出现,帮助解决一下。”
于是,不几天,施工队就进场了。也是极短的几周时间,平整、砌墙、浇板,百多平米的房子一气呵成。房主是昌哥,他一个人破瓦房里,原本就很舒服,至少,他是习惯了。现在变成了平房,估计是不太适应,扭着脑袋,细数了破瓦房的几大优点:其一、房子通风,在里面生火,烟子四散,不会被呛着;其二、瓦房冬暖夏凉。地面是泥土,反而不容易弄脏;其三、瓦房是石头砌成的,要在什么位置开个窗,手一推,石头滚落墙根,搞定,很方便;其四……
往往,话没说完,一看,听众全走了。
事情当然没结束。莫名其妙的,昌哥成立精准贫困户。隔三差五的,总有人进出、来访。自然,来访者手上都没有空着,又是大米又是棉被又是钱又是新鲜的猪肉。来访者反复交代,我是谁?干什么工作的?为什么来看你?等等!昌哥没文化,他哪记得住这些,都听蒙了,只一个劲点头。
来访者中,有一个小胡子的,他印象最深。似乎是村里的领导,因为有几次开群众大会,都是他在吧唧吧唧地讲,什么“乡风文明”“什么养殖种植产业”“什么死了要火化”之类,都是那个小胡子在讲。而且,他来的次数相对较多,每次都反复强调自己的身份,印象自然要深刻些。
一天,“小胡子”单独跟他讲,“你对我满不满意?”昌哥发愣了。要说不满意吧,天天见面,不好这样说。要说满意吧,好多事,他心里还有好多事呢。于是,闭口不言。
“小胡子”急了,这些天上面有人要来检查工作,主要是询问工作满不满意的事。这小子不说话,自己肯定过不了关,便逼问情况。昌哥摇晃着脑袋,说是去年跟村里的毛二借了几十元钱买酒喝,那小子不够意思,这段时间天天来催账,还动手打他,他烦着呢!“小胡子”精于世道,肚里一轮,便说道,“不就几十块钱吗,拿去!”“这下满意不?”“嘿嘿,满意、满意,还是领导关心咋小老百姓”。
昌哥得胜!“小胡子”得胜!
村庄画像
阿炳
阿炳和我在一个村。一个赶场天,阳光非常刺眼,他穿着一身干干净净的衣服去赶场,那衣服实在太干净了,连他自己都觉得刺眼,心里一直乐滋滋、美滋滋的。
“阿炳,要去赶场哦!”在村口,差不多同龄的权胜跟他打招呼。阿炳看着笑吟吟的权胜,“你讲话整我……”
半道上,阿炳遇上大叔民国,“阿炳,去赶场哦!”阿炳看着慈眉善目的大叔,“你讲话整我……”
要到集市上了,阿炳碰到上二年级的梨花,“阿叔,你赶场哦!”阿炳:“你讲话整我……”
阿炳在集市上闲逛着,“耗子药、耗子药、耗子吃了跑不脱”。顺着声音,阿炳来到摊前,开始还笑吟吟的,突然飞起一脚,摊子稀里哗啦翻到。“你不知道我是属耗的吗……”
冬天冷了,村里人喜欢聚在一起烤火、摆散白。阿炳也去,但是不能挤进人群中烤火,偶尔有人上厕所,他便坐人家的位置,主人家总会有人说:“我的这些朋友都比较高贵,他们的脾气不太好哈”,阿炳马上站起来退在一旁。实在没事做了,他便拿上主人家的火钳,用一块石头在一旁敲打,直到烤火的人群渐渐散去,他的火钳也没有修好,也跟着散去。
阿炳不知什么时候学会了补皮鞋,好像也曾经有点生意。恍惚记得他还去过县里面给人补鞋,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村里。我也曾经找他补过鞋,不见他用线,直接用钉子扎。
阿炳是喝一点酒的,村中红白喜事,阿六也去。有那喝不下去的,就高声喊道:“阿炳兄弟,过来帮整点”,阿炳接过碗,“咣当”下肚,从无二话。
记不清阿炳有没有亲人,他一个人住。一天,听村中人说,阿炳死了,很年轻就死了!村中一个“跛足”哈哈一笑,“像死一只********斤
八斤出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因出身时有八斤重,父母遂起名“八斤”,简单好记。
那个年代的人,能过上好日子的不多。八斤小学没毕业,又生活在农村,没多少机会。加上人又老实,又没有兄弟姐妹,父母去世得早,十多岁下成了孤儿。
开始时,村中人会自觉不自觉帮他一把。他也便饱一顿饿一顿活了下来,而且意外地长得比村中其他男人都魁实。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按理说,他这样一个从小吃苦的孩子,长大了该坚强、勤俭、懂事才对,然而事与愿违。
他不懂“兔子不吃窝边草”的简单道理,左邻右舍常常有鸡鸭丢失,那几天他都是闭门不出,但是屋内却飘出肉香;有时候,邻居稍不注意,过年晒在院落中的腊肉就会少几块,乡亲们盯着八斤家破败的草房、湿腐的窗门,摇摇头,一声叹息,所有的事便不了了之。八斤便这样在村中生活了几十年。
八斤没有朋友,像他那样的人,似乎天生就只能一个人生活。但是,凡事都有转折的时候。这天,镇里来了几个人,提着肉、油,扛着米,在村干部的带领下,敲开了八斤的家门。一阵寒暄,一阵问候,领导们离开了。这是他最开心的月末。
从此,每月下旬,就会有人给他送来油米。习惯了,月末这几天,他也会开门迎客。见到帮扶的领导,他说:“估计你们是这几天来,我早等着你们了。”镇干部、村干部、左右相邻常常是一阵欢笑!
过了些年,八斤突然发话了:“这些干部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客气了,把肉放在家门面口就走,怕我的肺结核传染他们吗?”
又一个赶场天,在村口遇到八斤,他拄着拐杖,步履蹒跚。问他去哪儿,他提高嗓门:“家里揭不开锅了,镇上要去!”
潘二叔
潘二叔似乎比我还小些,只是父亲说,解放前我家从湖南漂流到这里,遇上村中的人都喊老辈子,这样谦虚点,就好在村中待下去。几辈一轮,我们这一代辈分就更低了。
潘二叔从小极其聪明,两只眼睛很明亮,说话像吐枇杷子,快准,用口若悬河来形容,似乎也不为过。在村里,还真没有几个人讲过他。提到他的睿智,我就想起在儿时的那群小伙伴中,只有他仿制的火药枪能撞响,其他小伙伴都是“哑炮”的居多。他也因此常常自鸣得意,颇为傲慢。不过,农村孩子有时是无奈的,家中姊妹多,条件有限,再聪明,也没几人有出息。潘二叔聪明、学习不错,但他也一样。
初中毕业后,正逢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打工潮。潘二叔自然也汇入了这股大军,而我有幸上了高中,上了大学。途中回村,偶见潘二叔莫名少了一只手,从旁问起,说是在厂里被什么机器搅了去,获赔十多万。那年月,家有几千块钱都是了得的事,这十数万,一时成了乡亲们骄傲的谈资,好多人眼里只有那十多万,好多人都没有去想那只残了的手,好多人都在帮他策划这钱该怎么用。不过,我跟潘二叔小酌时,发现他是忧郁的,情绪一般都很低沉,总是不自觉陷入沉默。这也难怪,谁失去了一只手,都不会快乐的!
好在他总算有点资本,人嘛,其实也长得有些正规,不久之后便结婚了。令左邻右舍惊异的是,他家竟生了一对龙凤胎,这个在村民印象中、在这十乡八寨,算是首例。对于潘二叔来说,也算一种眷顾和安慰,他的情绪似乎好了许多。或许得益于这些精神动力,他开始思考事业上的一些问题,他决定搞铝合金行业。对他而言,这是个飞跃、突破,因为搞这个行业就意味着要重新面对很多切割机器,这是他心中永远的痛。无奈,为了一家人的生计,他只能再次挑战自己!与机器为伍,这是他的宿命!
潘二叔的老婆本是一个乖巧的“袖珍型”女子,开始的时候也不见怎么用心干活。后来,许是看到丈夫为了这个家在日夜打拼,极不容易,她也渐渐深陷其里,情愿不情愿都要做,这也是她的宿命。最终,她也成了铝合金行业的熟手,不但能跟着丈夫共进退,还能独当一面。我见到她时,她常常是一个人骑着三轮车在乡村的弯道上奔驰,早年的红晕脸颊已荡然无存,唯有黑肤、乱发定格山间。潘二叔酒后常常呢喃:“我对不起她,这些都是男人干的活……”第一次,我发现了潘二叔的柔情!
说起来,潘二叔的生意还是不错的,这主要得益于他为人厚道、诚实。至于其它方面的照顾,想来也是有的。然,该不是主因。我问他:“生意也将就了,生活该不会那样难了吧?”他久久不言,最后缓慢回答:“刚整房子,孩子又爱生病,老父亲也不能下地行走,都需要照顾。实际也难,外面的账一时收不回来,还欠好几万的外债呢。”说罢就不再言语。
在村中,我虽然是“晚辈”,但他似乎没有把我当晚辈看,相比之下,但凡有酒有肉的,他总会给我一个电话,比较而言,我们算是好朋友。面对潘二叔的沉默,我的心里多少有些伤感,尽管每个人的生活都不容易,但是,他,潘二叔,还真是难了点!
二叔
父辈有兄弟四人,父亲是老大,他与四叔集机遇、刻苦于一身,历经磨难,总算谋到一份工作,成了端“铁饭碗”的人。三叔初中毕业,学习原本不错,无奈家庭拮据,未能继续上学。但是,凭着自己的不懈努力,成立远近闻名的养殖专业户,期间自学兽医,经验丰富,也是村民信得过的人,还有幸被选为村委会副主任,可以说,他也混得不错。故事最多,最值得挂念的是二叔。
每每过大年,奶奶都会被沿邀至各家,几乎每次都会听到她说这样的话:你二叔要老火些,当年说让他上学,让他数四个粽子,数来数去都说是说两对,终于未能走进学校的大门。奶奶的话估计也不能全信,因为那年月,没有机会走进学校大门的人多了去。然而,每每听到这些话,我的心里便无由生出些许心酸和同情。而今知事了,才真正领悟到二叔当年的悲凉。
没有上过学的二叔生活是艰难的。据父亲讲,二叔结婚较早,刚结婚就分家,他不会什么手艺,一分家就陷入了困境。又因家庭琐事跟前妻生发争吵,稀里糊涂带上“政治”问题,老实的二叔,不会争辩,整天被一帮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押着游村。也正因为这些原因,已在公社谋事的父亲,也被迫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卷起铺盖回家待命。
在一个雨夜,走投无路的二叔摇摇晃晃向龙潭走起,他已失去了生活的勇气。父亲几兄弟追出来,也不知都讲了些什么,一家人抱头痛哭了很久。
打那以后,二叔便开始学习烤酒技术,这一烤,就是三十多年,直至今天。二叔身体较好,曾经有一段时间,他经常把酿好的酒跳到离家二十公里外的幺塘买,常常是早上天微微亮就出发,下午天快黑了就回来。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些年,我那时除了表示钦佩之外,并无它想。而今忆起,除了心里微凉之外,身上也会来一个颤抖。
在市里职业学校读书的时候,处于体验生活,我便去一家信息公司打工,不过帮人家写些招工广告之类。可二叔不明就里,一次,在我回家拿生活费时,他把我拉到一边,小声对我说:听说你在市里公司当经理,看看能不能给你那些小弟弟、小妹妹们找点事做,我这里是搞不住了。他的话,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看着他那诚恳的样子,我眼圈儿开始潮湿,那些什么信息公司,大都玩骗人的把戏,哪有什么工作可做?我默不作声!
后来,我毕业分配到家乡学校,因为年轻好玩,也不常回家。偶尔于街上、半道上碰到他,也只是打声招呼就匆匆离开,各忙其事。又一个赶场天,我邀约三五好友到街上便饭摊点吃饭,隔着两个摊位,我看见二叔略显佝偻的背影,想是街上人多噪杂,我喊他几声,他才回头四顾,却也最终没能看见我。那一天,我原本心情平静,然而,在四叔回头四顾的瞬间,我却受到强烈震撼。二叔老了,目光已不如往日有神,表情看上去也很苦。我唯一的想法就是,他没上过学、他那样诚实,他学会烤酒之后就一直烤……
我忽然觉得自己好想回家,好想回去看看家人!
父亲
父亲是个劳碌的人。80年代初,代课7年的父亲考上了城里师范学校的干部班,一去就是两年。那时节,我们兄妹四人均不满10岁,联系现在一家几代招呼一个孩子的事实,想起母亲里里外外安顿一家的情景,我总是止不住热泪盈眶。
不同寻常的两年在惊愕和异样中过去,父亲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回到了家,并分配到镇中心小学任教,我于是得以从村小转到离家一公里外的镇中心小学。父亲是学校的少先队辅导员,他开展工作后的第二年,学校就被评为全国“红领巾学校”。那时节,小朋友们胸前都是一束鲜红,老师说红领巾上沾染着革命烈士的鲜血,所以我们都很小心,不敢污损一角。
不几年,父亲改行到乡里做事,似乎从那时起,我们一家便聚少离多。父亲总是很早出门,晚上带着一腿子泥回来,母亲便端来一盆热水给父亲烫脚,父亲拿出一把小刀在脚底下捣腾,大块大块的老茧便纷纷落地,我睁大眼睛,实在搞不懂人的脚底板怎么会有那么多老茧。
撤区建镇,父亲担负重要工作。我们兄妹四人受父辈影响,学业也算可以,大哥顺利考上了父亲早年就读的师范学校,小妹和小弟也分别上了市里的财贸学校和民族行政管理学校。从小有“秀才”美誉的我,却开始了与众不同的漂泊。我爱好广泛,唱歌、书法、写日记,甚至绘画都有偏爱,但是,走“偏门”的我,要想在那个年月从初中考上职业学校却似痴人说梦。走投无路的我选择了上高中,另类生活拉开序幕。先是高中肄业,高考落榜,然后是当兵无望。情绪波动的我又是醉酒,又是闹事,父亲沉默。直至有一天,父亲把我从派出所领出来,我才开始了人生的第一次幡然醒悟。
后来,我如愿考上了市里的师范院校,在校三年,我共获得了近20本荣誉证书,我决心用勤劳的双手改写人生。毕业后,我分入本镇中学,工作上我很努力,荣誉也频频而至。但是,生活阅历的肤浅在我身上开始作用,我挥霍无度,沉醉“杜康”,这种状况婚后也并没有多大改变。父亲用沉默表达着自己内心的隐忧,父亲话越少,给我的震动越大。记得有人说过,“最大的不孝,莫过于逼得父母动老本”,我觉得惭愧。
父亲退休了,我的小孩也上学了,早晚接送的事自然又落到了父亲的身上。看着父亲朝来暮去的身影,我仰面向天,几度哽咽,我想,若再不知事,何谈孝道?
富贵
富贵想来也是而立之年了。然,他一点也不富,一点也不贵。每一次看到他家那刚由草房修整成的瓦房,我都是用眼睛的余光在瞟,也不知道是不敢看,还是真怕那一袭尴尬把我包围。
富贵的父亲肯定是希望这孩子大富大贵,所以才给他起了这么个希望满满的名字。但是,他那一代人没有如愿,下一代估计也很悬。记得他也似乎努力过,在村中行事很小心,至少没得罪过人。又或许,他也不敢得罪谁。他补过皮鞋、打过短工、还摆摊刻过印章,说起来也算手艺人。无奈,读书不多,终于没能摘掉穷帽、拔掉穷根。四十岁出头,竟然莫名其妙地死在家中,倒在门槛旁。
富贵原本还算机灵,虽然四岁才会走路,但是,手脚确实不是一般的快。偶有那建房撒高梁粑、撒银钱的,他个头小,在大人们的脚跟后转来转去,捡到的粑粑和银钱数他最多。父母翘起大拇指,不住的夸他能干、好样的!那时,父子两满是褶皱的脸,在自豪中舒展开来,眼睛也眯成线。
上小学、中学时,据老师反映,富贵还是很聪明的,学习成绩一直都是中上水准。但是,在一个很正常的日子里,也就是差不多还有个把月就要中考了,他却一溜烟跑到了沿海城市打工,一去多年。偶尔回来,还拿出一些叫不出名的烟发给我,满脸的褶皱,呲牙中分不出是谦虚还是尴尬。我尽量装出不以为意的神色,实则还是很害怕与他过分亲密。
去年,听说了他的一些事。大致情节是,结婚了,没生孩子,老婆莫名其妙跑了。母亲在外面打工,他呆在家,常常到村头的小店去赊面条,都欠下上千元的账了。知情人士说,他吃面条是基本不放油的。我问:“那,他在家做什么事没有?”回答是,去帮人家做过一些泥水工,但是力气太小,又常常借故不上工,人家不要。现在天天睡大觉,睡到自然醒。
一次,村里有人家办喜事。他母亲从外面寄一百元钱让他随礼,他看到村里有人在墙角“挖豹子”,便也玩了几把,输了一半,只剩50元,也将就随礼。村里的规矩是,红白喜事,豪赌三天,这,或许也不能完全怪他。
今年春节,也是老规矩,三十晚上“抢红钱”,村里同样摆上几桌。富贵也来了,破天荒摸出十数张“红牛”,也不知是天生没赌运,还是老祖公不保佑,十数张“红牛”慢慢转到其它赌友手中,最后,富贵失魂落魄、偏偏倒倒离开赌桌。
第二天一大早,便听到富贵的母亲嘤嘤啼哭。“你个不成器的憨包儿呐,那是人家政府送的春节慰问金,就这样赌输了。这日子可怎么过哦……”
编后语:关于《《记忆村庄》——贵州耕者》关于知识就介绍到这里,希望本站内容能让您有所收获,如有疑问可跟帖留言,值班小编第一时间回复。 下一篇内容是有关《《天罪帝》免费试读_玫醉》,感兴趣的同学可以点击进去看看。



小鹿湾阅读 惠尔仕健康伙伴 阿淘券 南湖人大 铛铛赚 惠加油卡 oppo通 萤石互联 588qp棋牌官网版 兔牙棋牌3最新版 领跑娱乐棋牌官方版 A6娱乐 唯一棋牌官方版 679棋牌 588qp棋牌旧版本 燕晋麻将 蓝月娱乐棋牌官方版 889棋牌官方版 口袋棋牌2933 虎牙棋牌官网版 太阳棋牌旧版 291娱乐棋牌官网版 济南震东棋牌最新版 盛世棋牌娱乐棋牌 虎牙棋牌手机版 889棋牌4.0版本 88棋牌最新官网版 88棋牌2021最新版 291娱乐棋牌最新版 济南震东棋牌 济南震东棋牌正版官方版 济南震东棋牌旧版本 291娱乐棋牌官方版 口袋棋牌8399 口袋棋牌2020官网版 迷鹿棋牌老版本 东晓小学教师端 大悦盆底 CN酵素网 雀雀计步器 好工网劳务版 AR指南针 布朗新风系统 乐百家工具 moru相机 走考网校 天天省钱喵 体育指导员 易工店铺 影文艺 语音文字转换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