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堂战歌》： 落神河孤舟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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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落神河孤舟之上

扬柳青，正风吹，阳光午后。

水至清，则无鱼，深有数丈尺，落神河上，一艘孤舟顺流而漂。

孤舟之上，有两人垂钓，一青年，穿红色镶金之衣，年约二十岁；一老人，身着稍稍简陋，约有六七十。

老人虽老，却也炯炯有神，身子也不弯，直直地站在青年身侧，手里拿着鱼竿，眼睛却始终望着坐着的青年。

“哎…”

许久，还未见有鱼上钩的青年，一声叹息打破这水波无痕的平静。

“老曲，你说这鱼快乐吗？”

被叫作老曲的老者答道：“老奴不是鱼，不知道它们快不快乐。”

闻言，青年点头，放下鱼竿，负手而立，朝着天际望去。

“也是，虽行将远，心有所忧，但我不是她，又怎能知她是否快乐呢？”

老曲看着青年望去的那个方向，自然清楚他口中的那个她是谁了，所以自觉的不再言语。

老曲没说话，青年自顾自地道：“人人都知道这落神河里没有鱼，但她说这里有，你知道的，我只相信她一个人，所以我也想在这里钓上一条。”

“传闻说，在很久以前，这条河并不叫落神河，河里也有鱼，说是后来有神灵大战，神灵陨落在此，埋葬在这河底，故而称之为落神河。”

……

青年说着，老曲没有言语，他知道自家主子，当今大荒王朝七王子白子鸣。虽常年毒病缠身，但却饱读诗书，知天晓地，通熟古今，所以知道这个传说，他并不惊奇，反而时而点头称赞。

白子鸣见老曲没有插话，索性也没再继续说下去，轻笑一声，问道：“老曲，大荒大吗？”

“大！”老曲身子微微一震，向前稍稍倾斜，恭敬的答道。

“是啊，很大，在一些人的眼中，大荒就是天下，就像河里的鱼，也以为这里很大，虽然我没出过远门，但我觉得大荒不大，因为周围还有大渊、大淮、大宇。”

听闻这话，老曲心中暗自一惊，诧异的看着略显病态的主子，很自觉的没有言语。

白子鸣笑了笑，道：“老曲，不用这样，自母后西去之后，在我身边最多的就是你了，而你其实很早就知道我志向何方了，不是吗！”

老曲双眼并出精光，气势突然一变，道：“能跟随殿下，是老奴前世修来福分，从今以后，殿下目光所及，便是老奴身之所至！”

“好！”

得到老曲承诺，那略显病态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一丝阳光。

突然，白子鸣朝着落神河的尽头看去，轻语道：“老曲，谁说落神河里没有鱼，杂鱼也是鱼，也不知道是自生还是别人放养的。”

老曲闻言，也朝着白子鸣所看之处望去，只见落神河底，有着几个黑影，正在快速向着孤舟游来，他自然知晓这些杂鱼代表这什么。

有杂鱼并不惊奇，毕竟这些年来他们也遇见了不少，令他惊奇的是白子鸣居然比他要先知道，要知道他现在可是有先天的实力了。

“这几条杂鱼就由老奴去代殿下钓起来吧，”虽然惊奇，但老曲还是主动请缨，就像刚刚承诺的那样。

白子鸣点点头，又坐了下来，拿起了鱼竿，继续钓着落神河里那缥缈虚无的鱼。

老曲轻轻一跃，便跳出了孤舟，踏水而行，取出腰间宝剑，青芒乍现。

河底的几道黑影，此时也看见了老曲离舟，自知已经暴露，索性也都浮上了水面，有人执刀、有人持剑。

来者有六人，皆以黑布包裹全身，仅露双眼，很快就在老曲的周围形成合围之势。

还没来得及喊话，老曲提剑便刺向一人，顿时七人混战了起来。

同时面对六人，就算老曲有着先天实力，也有些力不从心，因为在对方也有两位。

“老二、老三，你们去将对付七王子！”

见老曲步步紧退，对面的领头人便吩咐其中两人，朝着孤舟袭来。

当两人踏水而来，白子鸣也只得暂时丢弃鱼竿，取出立在一旁的诛鸿宝剑。

这是他的配剑，虽经常戴在身边，却并不常用，今天，终于可让它见血封喉了。

“七王子，束手就擒吧，免得增受皮肉之苦，”到来之际，两人中稍稍魁梧的一人大笑着道。

但白子鸣那略显病态的脸上依旧沉着冷静，轻轻地擦拭着手中的诛鸿。

“我本不入殿堂，奈何有些人却步步紧逼，如今四姐走了，就让你们以为有机会了？呵，可笑！”

终于，七王子擦拭完了，而那两黑衣人也临近了。

突然剑光一闪，白子鸣以完全不符合他病态的速度，一剑横劈而下。

两黑衣人也没料到他会这般主动出击，至于他刚刚所讲的话，两人更是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在整个大荒王都，都知晓七王子的病态，所以长年以来都生活在四公主的保护之下。

老三右臂被白子鸣横劈而中，鲜血顿时蔓延而出，这让他十分恼怒，这是他大意了，两黑衣人都是这般认为的。

“找死，本来还想给你留个全尸免受皮肉之苦，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要把你大卸八块！”

两人都是执刀而来，顿时劈砍而下，两人中，老二已是先天，老三也是后天圆满了，如此双刀齐下，力量可想而知。

但白子鸣并不退却，纵然他有着很快的速度，也没有避开，而是持剑迎上了双刀。

“嘭！”

他站在孤舟之上，两人劈砍而下，直接震得船底水花四溅，孤舟摇晃不已。

好在这艘孤舟质量牢固，所幸才并没有震损。

两人没有想到白子鸣居然持剑接住了，瞬间双双脸色一变，一击不成，又是一招。

但白子鸣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身在君王之家，就算是在弱小的存在，也知道三步之外交予臣子，三步之内靠自己的道理。

所以，这些年以来，他一直都在默默的练习着，三步之内的对决。

反手一剑，刹那之间，便刺中老二的左肩，纵然有着先天一般的实力，也在这一剑下丧失了战斗力。

“你是…先天！”

这时，感受到这一剑的力道，老二这才察觉，原来白子鸣也有着先天的实力。

可惜，现在才察觉，已经有些晚了。

老三见此，‘逃跑’这一个念头在他的头脑中迅速组合而成，但先天之威又岂是后天能够比拟的。

正要转身之时，白子鸣的剑刃已经到了他脖子之处，冰冷的气息让他又转了回来。

“饶、饶命啊，七王子！”

白子鸣双眼一凝，冷声道：“闭嘴！”

顿时两人听话的安静了下来，蹲坐在他旁边。

轻松的解决了两条杂鱼，他这才抬头看向老曲那边的战斗。

他知道老曲的实力，所以当六人围攻老曲之时，他有想过持剑而去。

可事实就是这么巧，当他正准备起身时，老二老三过来了。

如今，少了一个先天和后天圆满之后，老曲的压力顿时小了不少，并逐渐的反守为攻。

老曲回头一看，见白子鸣已清理完毕，也随即加快了速度。

毕竟是老牌的先天了，与剩下四人，老曲剑剑到肉，每一剑都会刺出一道血痕。

“啊！”

终于，在一剑砍掉那名先天手臂之后，战局顿时稳定了下来，剩下的三个后天，顷刻之间，通通归于老曲剑下。

而后，押着四人归来，恭敬道：“殿下，所有杂鱼已清除干净。”

白子鸣点点头，大致看了一遍，此时他们的面罩都已取下，但身上并没有识别身份的信物，所以依旧分辨不出是谁的人，随即吩咐道：“都杀了。”

“殿下！”

不仅是那六人，就是老曲也有疑惑，难道就不问问？

白子鸣摇头说道：“问与不问，结果都一样，又何必多费口舌。”

“是！”

接着，在几人诧异的目光中，老曲瞬间结束了他们这短暂的一生。

“虽未能如愿，但有几条杂鱼，今天也不能说是没有收获，是该回去了。”

老曲正在清理时，白子鸣吩咐了一声，便走进了船舱。

落神河，自北向南，贯穿整个大荒，从遗落山脉中来，流入大淮而去。

如今白子鸣与老曲所在这一段流域，与王都约有两个时辰的路程。

孤舟是从河边村子的老渔民租用来的，所以一靠岸村头，就看见老渔民在那儿守着了。

“老伙计，这船就交还给你了！”

下了船，自有老曲去与老渔民交谈，说起这老渔民，老曲与他还是旧识，但在小的时候，老曲一家就离开了这个村子。

“好勒，老曲，有时间过来，和老哥几个，一起喝酒，几十年没见了，他们都很想念你呐！”最后，老渔民不舍的邀请道。

“好！”

老曲答应了，但最终头也没回的跟着白子鸣走了。

几十年没见了，但是儿时的感情却是最真挚的，他怕他一回头，就算是先天强者，也有心软的时候，毕竟现在还在世的老兄弟不多了。

“这世上，最廉价的是情，最珍贵的也是情，”见老曲跟了上来，白子鸣淡淡地说道：“人生有多少几十年？老曲，有些事情，只要不违背我，想去就去吧！”

“殿下！”

“呵，放心吧，宗师不出，保命的实力还是有的，”白子鸣笑道。

闻言，老曲拜谢道“谢殿下恩情。”

看着老曲回去的背影，白子鸣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涟漪，喃喃自语道：“四姐已去，如今这大荒，也只剩下悦儿了……”

第二章 战侯死大荒之殇

走出村子，在路口处，有着一队人马停留在这里。

这是大荒的宫廷禁卫，身穿金甲红衣，配有披甲战马，共十名禁卫加上一名御马太监。

见到白子鸣走来，领队朱越上前几步。

“殿下！”

“恩，”白子鸣点点头，道“回去吧，老曲今晚不跟我们走了。”

“是，”朱越应道，续而吩咐了下去。

“准备，回宫。”

顿时，御马太监牵着马车过来，整队宫廷禁卫也都骑上了战马。

白子鸣上了马车，就立即朝着王都的方向前进了。

夕阳西下，一行十数人，在一个时辰之后终于踏上了官道。

就在白子鸣他们在官道上没走多久，有一骑兵呼啸而过，这队骑兵约莫三十人，身穿银甲红衣，在最先三人扛的大旗上，写有‘林’的大字。

“这是苍南林战侯的兵伍！”

白子鸣看着这队远去的骑兵，有些诧异，正常情况下这个时候林战侯的军队应在南方边境，无王谕不得随意离开，更不得私自带兵进王城。

不过当他再看到这队骑兵头顶的白布时，顿时就恍然大悟了过来。

按照另一条铁律，只有一方主将战死，方可由一小队兵伍戴孝前往王城觐见。

想到这里，白子鸣的心中顿时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当今大荒王上，年岁已高，似乎又到了那个王位更换的时候了。

虽然立有太子，不过最终宝座落入谁家，这一切都还尚未可知，所以朝堂上下，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早已暗流涌动。

大荒四公主的离开，这在大荒当权者的心中，早已明了，这就是一种妥协，纵然她是大荒第一高手，但一个不懂权谋的人，其一个人的力量终究还是太过渺小。

有一种力量，叫作大势，就算一个人相对的再强，也改变不了局势，最终只留下妥协这一方式，被迫离开了家乡。

如今，看到林战候的戴孝骑兵，白子鸣知道，四姐的妥协带来的只是短暂的平静。

王都，大荒王朝最为繁荣之地，集政治、经济、军事于一体，常驻人口近六十万。

在城门处，有着大荒最强的宫廷禁卫，见到白子鸣的车队到来，立即站直恭礼。

白子鸣的府邸位于城东，除了太子以外，每一个年满十六岁的王子都会搬出王宫。

城南属于大荒的朝臣世家，城西属于贸易混杂区，城北属于军营驻扎之地。

当然，除了城北外，无论是城东还是城南，都与城西一样的繁华，都有豪客游走。

“铛…铛…铛…铛！”

正当白子鸣归家不久，从城中的王宫里，便传来了沉重的钟鸣之声，钟声四鸣，这是王朝大臣忠死的钟声。

听到这钟声，白子鸣知道，自己的猜测并没有错，苍南林战侯的确是死了。

他更是知道，林战侯的死代表着什么，风平浪静的大荒王朝，血雨已经悄然临近。

就在此时，与白子鸣的府邸不远的三王子府。

有两人坐于密室之内，其中有一人与白子鸣年纪相仿，面容相似，在听到钟声之后，年轻的三王子白子京开怀大笑道：“钟声四鸣，林战侯死，这一次我倒要看看大哥失去了这一张王牌，还如何能稳坐太子之位。”

“殿下，林战侯的死只是第一步，离夺取太子之位还为时尚早，切莫大意，”在白子京前面，还有一年仅四十的中年男子，沉稳地道：“现在太子失去了一臂，但还有一膀，有着那位的存在，想要取代太子之位，还得继续谋划一番。”

听闻中年的话，白子京顿时冷静了下来，微微一礼，道：“多谢老师的提醒，是学生有些浮躁了。”

“恩，孺子可教，殿下不愧是我车南雄的学生，”见此，车南雄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殿下放心，林战侯已死，那左相年事已高，离倒下也不晚了。”

王宫太子殿内。

整个大殿之内，一片沉默，气氛就如那钟鸣之声一样，沉稳但却异常压抑。

良久，一道苍白的声音响起，“殿下，林战侯战死，请节哀！”

年近九十的陈远，一头长发亦如他的声音一样苍白，他就是太子最有力的支持者，大荒左相。

林战侯的死讯传来，整个朝堂上下，无一不惊，但最为震惊的就属太子一系了，虽然表面上林战侯与太子并没有什么关联，但是暗地里谁都知道，林战侯是太子大力支持者，太子的左膀右臂。

而如今，林战侯战死，太子去其一臂，身处局中的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平静没有多久的大荒，又起风了。

低沉了许久，太子白子玉缓缓地道：“我大荒立朝六百年，五大战侯皆是跟随先祖的开朝世家，数代下来，就数林战侯与我王室最亲，对大荒最忠，却想不到他这一方却死在了权力斗争之中。”

闻言，陈远沉默了，他知道白子玉说的事实，但他更知道，很多人都关注着太子之位，而林战侯的事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作为权臣，他无话可说。

上书房内，当今大荒之主白勇在散朝之后，就来到了这里。

看着手中的折子，一阵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再给孤两年的时间，两年就够了。”

实际上，现在他拿在手里的，才是真正的遗折，是林战侯在最后关头以血代墨而写的，看了这份折子，他瞬间就明白了。

“江佐，你怎么看？”

闻言，站在一旁的太监江佐小心翼翼的答道：“奴才不知。”

他跟随白勇数十年了，早已明察秋毫，自然知道这朝中局势，在这个关键时刻更不能乱作应答。

“唉……”见此，杨勇无奈的摇了摇头，吩咐道：“拟旨吧，苍南战侯林……”

战侯的死讯传来，大荒掌权者有喜悦者，也有悲悯者，还有中立无动摇者，但这些都与白子鸣无关，此时的他正头疼着另一件事。

在他进屋的这一刻，在里面有一位正发着小脾气的青春美少女，走进屋里一看，这不是他的一母同胞的妹妹白子悦是谁。

“王兄，你去哪里了，一天都不见人影，”见到白子鸣进屋，白子悦就立马抱了上他的一只手臂，诉苦道：“今天真是气死我了，那个陶夏太可恶了，居然用虫子吓我，王兄，你得为我报仇！”

闻言，白子鸣无奈的一笑，温声道：“好，他在哪儿，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见他答应，白子悦顿时兴奋了起来，“在孔雀楼，走吧。”

孔雀楼是王都最为华丽的酒楼，无论是从装饰还是消费钱财，都是整个大荒首屈一指的存在，所以来这里消费的无一不是金尊富贵之人。

待白子鸣月与白子悦来到孔雀楼时，天色已经渐渐暗淡了起来，此时孔雀楼上也已是灯火阑珊，正是晚宴时，所以进出的食客也正是最多的时候。

“见过七殿下、九公主，二位七楼请！”

在门口迎宾的小二见到白子鸣两人走来，立马满面笑容的迎了上去。

孔雀楼共有七楼，七楼最尊贵，通常都是用来招待高官侯爵之人，平常富贵之人只得在以下六楼就食。

一路登楼，过往的食客都对着两人微微一礼，能来这里就食的，都是眼色精明之人。

来到七楼，其陈设与下面六楼一般无二，只是所用摆设都是上好的材质，所以显得尊贵，在这尊贵的七楼，此时也菜三五人在一起。

“见过七殿下、九公主！”

见到两人上来，众人纷纷起身，这些人都是高官侯爵的子孙，虽然知晓白子鸣的处境，却也都纷纷站了起来。

“陶夏，你还不快出来，现在我王兄来了，你敢不敢再比一次！”

白子悦一来，就气呼呼地指着站在人群后面的青衣少年大声喊道。

听见她一喊，顿时众人都朝着身穿青衣的陶夏看去，不过，除了白子鸣这刚刚上来的几人，几乎其余的都用在用看好戏的目光看着陶夏。

一时间，似乎不太善于言辞的陶夏脸色有点微红，为难的看向了站在桌子前方的一位身穿白衣的青年。

而后，好像是下了重大决定一般，这才朝着白子鸣拱手道：“七殿下，是我不好，不小心冒犯了九公主，陶夏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陶夏的这些动作，白子鸣自然是看在了眼里，所以自然也顿时明白了，笑着点了点头。

这陶夏，因为和白子悦玩得很近，所以他自然也是了解，身为大荒第一战侯陶渊的独子，但却似乎一点都没有继承第一战侯的血脉。

然而听到陶夏这话，那白衣青年脸色在那一瞬间忽然凝固了一下，虽然掩饰的很好，但是白子鸣依旧是看见了。

“还请七殿下恕罪，是在下没有看好表弟，这才使得表弟无意间冒犯了九公主，都怪我，”一脸忏悔白衣青年，一句话就将所有的罪责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又将这份罪责降到了最低。

白衣青年说着，他周围的人也都跟着点头称是，这白衣青年白子鸣也知道，他是大荒右相赵秉的亲孙赵宜，陶夏的表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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