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命神途》——破罐子破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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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

这是一个深秋的午后，一缕阳光若有若无的洒落在南蒙镇的街道上，懒洋洋的光晕映照在人们的脸上，丝毫感觉不到半点温暖。对于南蒙镇来讲，深秋季节已经十分寒冷了，往年的这个时候一般都开始下雪了。奇怪的是，今年的秋天，每天都是这种懒洋洋的太阳，丝毫没有半点要降雪的迹象。

夜幕的时候，空气忽然凝滞了起来，原本的片片晚霞消失得无影无踪，黑压压的乌云转眼间聚了过来，低沉得仿佛要塌下来的天空，让南蒙镇的空气沉闷得快窒息一般。

“看来终于要来了啊……”镇口的一位年迈的老人望着黑沉沉的天空，独自喃喃着。

“不对，这难道是要下暴雨……这可都是深秋了啊……”老人原本平淡无惊的脸上突然充满了一丝的震撼。

“是啊，现在的天越来越捉摸不透了，就和你一样。”老人身后的房屋内缓缓走出一个老妇，淡淡的望了一眼天空，轻轻的叹息。

“马上就要起风了吧……”

老妇话音刚刚落下，远处的树木就开始倾斜摇摆，一股狂风掠了过来，四周的落叶四处飞舞。一道银白色的闪电瞬间划破天际，雷声“隆隆隆”地响了起来。

老人和老妇依偎在低矮的茅屋门口，望着一道道闪电在天空乱舞，两人都没有想回屋的意思。

几道雷声过后，豆大的雨点就簌簌的落了下来，原本压抑的空气，经过雨点的洗刷，已经有了些许泥土的味道了，一股新鲜潮湿的气息扑到了各个角落。

“够了，老头子，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住这么淋雨的，咱们进去了吧。”

老妇说完，就要拉着老人往屋里走去。

“等等，你看……”老人反手又拉住了老妇，指着面前的大路尽头，那里隐隐约约有个黑色的身影，正在艰难的往镇口走着。一道闪电划过，那道身影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又加紧了步伐。只是那亦步亦趋的走姿，让人忍不住猜想难道是腿部受伤还是足有残疾。

“好像是个女人……”老妇顺着老人的指的方向仔细看着，突然脸色大变，握住老人的手不由得抓紧了几分。

“不对，是个有孕的妇人……”

天上依旧雷声轰鸣，闪电乱舞。豌豆大的雨点不停的砸着地面，仿佛是经受多日的折磨，突然找到发泄口一般，雨水倾盆而下。

在这个平凡的深秋的一天，谁可曾料到，这会是南蒙镇最不平静的一天。

“这路可真难走啊”，一道瘦弱的身影沿着路边颤颤巍巍的走过，雨点打着执着雨伞的手都有些酸痛，抬头凝视了一下不远处的微弱灯光，心中终于舒了一口气：“总算要到了”。

“吱”一声，木板拼成的门被推开了，迎面走进来一个体态纤瘦的老太，看她摇摇晃晃的样子，让人经不住担心一个不小心就会跌倒。

“哎，柳妈……你可来了，只是麻烦你这老身子了……”

“瞧你说的，我身子骨还硬朗得很哪，只是好久没见过这么大的雨了……”瘦弱的柳妈缓缓一笑，朝着里屋望了望，“那个要接生的妇人是在这里么？”

“在这里”，伫立在门口的老妇掀开门帘，引着柳妈走进内屋，道：“从来没有见过快临产的妇人还跋涉在暴雨中的，你来看看，她有没有动了胎气？”。

柳妈走近，掀开盖在怀孕女子身上的被子，一张精致得让人窒息的脸颊露了出来，屋内的人都倒吸了口凉气。

柳妈极不自然的缩回了手，生怕自己的湿手弄污了那吹弹可破的肌肤。

纤瘦老妇笑了一笑，递给柳妈一条擦拭的布巾，柳妈接着，极力地擦拭了一下双手。一切打整完毕，深吸口气，转身再往床上看去，只见被窝里精致的脸蛋上两双秀眉紧蹙，双眼微闭，似是痛苦，又似是在深深地沉睡。

“多好的女娃……可如何要这般折腾自己呢……”

以柳妈这般年纪，早已看惯世间万般，却依然望着床上女子无限惊叹：“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人儿！”

惊叹完罢，柳妈轻轻掀开怀孕女子肚皮上的薄衣，用手指在各处位置轻轻按捏了一下，随即把住她的手腕，为其诊脉。

忽然，柳妈全身抖索，搭住女子手腕的手如闪电般缩回，屋子里随即发出一声振聋发聩的“啊！”，纤瘦老妇就看着柳妈那么直挺挺地晕倒过去。

“柳妈，柳妈…”，老妇摇了摇怀中的柳妈，看见柳妈缓缓张开眼睛，不禁一喜。

“柳妈，你刚刚是怎了？为何忽然晕倒了过去？”

柳妈浑浊的眼中渐渐恢复了一些清明，听到老妇这句话，不由得全身一紧，似有些害怕，又似遇到了未知的恐惧，慌忙道：“朱阿婆，这女子神秘得紧，身上居然没有脉搏，这世间除了神鬼妖魔，还无一人能无脉搏的存活，我…我不接生了…我要回去……你们也要当心！”

暴雨依旧在继续，忽然一道闪电从天而降，随之而来一声震天盖地的响雷在南蒙镇上方炸响，一道瘦弱的身影打开木屋的门，望着忽明忽暗的天空叹了口气，似是下了决心，坚定不移地迈进了磅礴大雨中。

低矮潮湿的茅屋中，只剩一盏昏黄的油灯在扑闪，朱阿婆双手合十，半坐床前。

“老头子，你说，她若真是柳妈所说的神鬼妖魔，我们是救还是不救……”

“老头子，我已经活了大半辈子了，平时吃斋信佛，广积阴德，若是神鬼妖魔……天上的神明也会怜我们的吧……”

“老头子，她快要生了……我们要见死不救么？”

“老头子，快去给我弄盆热水……再找个干净点的衣服，撕碎了……”

暴雨过后，是深深的黑暗和久违的静谧。茅屋中昏黄的油灯在扑腾了大半个夜晚，终于也灭了下来。

两道身影悄无声息地站在屋前的石阶外。一道身影浑身雪白，身外蔓延着冲天血光，眼中血色的瞳孔不停旋转，似乎穿透了雨后的茅屋，似乎看到了枯床上静卧的母子二人；另一道身影浑身漆黑，身上盘绕着灰黑色的雾气，手持巨斧，似是鬼魅一般，飘荡在空中。

“老五，咱们到此为止吧，毕竟她是咱们曾经主人的……唉，反正，她也活不了了。”

“可是，她身边的孩子……”手持巨斧的黑汉只手推举，似要将茅屋破开，手在空中停顿良久，最终颤抖着放了下来。

“就当咱们从来没有发现过吗……呵哈哈……”

第一章 魂引

昏黄的太阳将天边染成诡异的橘色，老人常说，这是女人的火烧着了。

夕阳下，一胖一瘦两位老者静静伫立，凝目盯着天边的色彩。在他们前方，是大片大片的农田，轻风吹来，将农田里的幼苗吹拂得左右摇摆。

“来了。”胖老者低声说道。

只见太阳下方忽然出现一道黑影，随着时间的推逝，黑影越来越大，已然能用肉眼分辨出，是一艘浮空的飞船。

船头是一面污秽破损的旗子，旗面上用鲜红的血字雕塑着一条巨龙。

“十年了，想不到再次见到这面旗子，竟然变得如此残破。”瘦老者揉着有些发涩的双眼，微不可察地擀去眼角的泪痕。

飞船停稳，船上稀稀拉拉落下来十来个身影，每个身影似乎都经历过大战一般，疲惫不堪。

为首的是一名青年，见到胖瘦两位老者，当下跪拜下去。

“族臣孤月星，拜见莫苍山、莫有鬼两位大人。”

孤月星身后的身影纷纷跪倒在地。

“起来吧。”莫苍山挺着肥硕的肚腩，威严地说道：“那一战后，族王如何了？”

“尚未痊愈。”孤月星一脸刚毅，向后方招了招手，让站在尾部的两名婢女向前走来。

“王后产得一子，族王命我等送来，希望两位大人用秘术，让族王血脉再现辉煌。”

莫苍山眉头微皱，一旁的莫有鬼也一脸不悦。孤月星所说秘术，是违背人伦的养魂之术，以幼婴作为魂引，养魂十二地支之数后，供人吞噬。

“难道族王不知道这秘术有缺陷吗？”莫苍山怒道。

“族王早已知晓，秘术需要同年同月同日之人作为魂引，习练养魂之法十二载后，于阴月阴日引出全身精血供族王血脉者吞噬。”

孤月星一脸恭敬地继续说道：“族后产子之时，于被屠的南蒙镇拾得一子，正好符合魂引条件。族后认为是天命所眷，命我等一起送来。”

说完，孤月星一拍手，身后的两名婢女露出抱在身上的幼婴，其中一个镶金薄纱包裹，脖颈挂着一块浅绿色的玉佩，显然便是孤月星所说族王之子。

另一个幼婴粗布包裹，浅眉圆脸，不哭不闹，豆大的眼珠好奇地盯着周围，自然是南蒙镇弃婴。

“龙子唤作许焕天，拾得的幼婴族后取名叫许放。”

莫苍山肥腻的大脸尴尬一笑，看向身旁的莫有鬼，莫有鬼背负双手，漠然地点了点头。

孤月星见两人首肯，也不闲叙，留下两名幼婴和照顾幼婴的两个婢女，匆匆忙忙地带其余人等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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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放哥，你怕死吗？”

山颠上，一个身着湖碧色蝴蝶暗纹纱裙的少女一蹦一跳地过来，只见她头扎两个小羊角辫，鹅蛋般的脸上若隐若现两朵红晕，似是害羞之意，又似天然般的点缀。

“怕，当然怕。”许放笑盈盈地说道。

这几年，许放已然得知自己是个魂引的事，起初心中懊恼、憎恨，到后来发现他们给自己修炼的全是聚魂、养魂的功法，身体瘦弱不堪，不仅经常遭受白眼和侮辱，更是未把他当成正常的人在看待。

到现在，虽然心中释然，但许放觉得，我命由我不由天，总有机会逃离这个命运的。

“莫筱玥，你又跟着我上山来，师尊见了，又会打骂你的。”许放调侃地说道。

莫筱玥是莫苍山的孙女，平日里疼爱有加。因此，莫苍山极力疏远莫筱玥和许放的距离，而莫筱玥偏偏喜欢跟着许放玩耍。

“我才不怕，爷爷总叫我和那个木头待在一起，那个木头天天只知道练功，无趣得很。”

许放坐在山石上，黄红相间的晨晖层层叠叠，染满了整个山头，躺在山石上向空中望去，就像是看到绚烂的另一个空间。

莫筱玥寻了个地儿，靠在许放坐卧的山石，也四仰八叉地躺了下来，学着许放的样儿，静静地看着天空。

过了许久，莫筱玥似乎想起了什么，呼哧呼哧地翻身起来，从身上摸出一个泛黄的书册，伸手递给许放。

“许放哥，这个是我偷来的功法，爷爷不允许你学，你可以偷偷地练习呀。”

许放伸手接过书册，想起自己第一次偷看许焕天练功的情景，他被莫有鬼发现，用绳子将他捆绑在树上，狠狠抽了一天，疼得他几晚上都没有睡着觉。

书册仅有薄薄的几页，泛黄的书册上写着《赤阳功法》，这个功法正是许焕天所修的功法。

许放用手轻轻擀着书册的面皮，粗糙的磨砂感竟然给他极大的安慰，原本最奢望的东西到手之后发现，原来以前的奢望竟然是那么可笑。

许放将书册推给了莫筱玥，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师尊只准我修炼养魂的功法，其他的功法给我，我也练不会，你还是拿回去吧。”

“许放你好大的胆子，师尊不允许你修炼功法，你竟然偷书！”

两个身着蓝色功法服的少年漫步走上山巅，见到许放手中书册，也不问来由，厉声向许放呵斥道。

“此事我一定会禀报师尊，治你的罪！”

“你们在说什么，这个明明是我拿的！”莫筱玥双手叉腰，怒气满满地说道：“张居正、齐中玉你俩再搬弄是非，我一定要给我爷爷说，让他好好惩戒你俩。”

“师妹你可不要冤枉我们啊”，张居正和齐中玉一脸告饶地说道，“我们一来就看到许放手中攢着这本功法，这可不是我们搬弄是非，是非曲直，我们会如是告诉师尊，让师尊去分辨。”

一旁的许放一脸无奈，张居正和齐中玉是他同门师兄，也都是莫苍山的弟子，平日里张居正和齐中玉两人就经常欺负许放，今日被捉到了短处，更是要得理不饶人了。

此时，许放一拱手，恭敬地说道：“两位师兄明鉴，此功法确为我所拿，我自会向师尊请罪，请两位师兄不要将师妹牵扯进去。”

“能知道认错便好”，张居正阴霾地一笑，转头轻蔑地说道：“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小师妹可不是你能染指的。”

另外一边，齐中玉向小师妹毕恭毕敬地抱拳，说道师尊邀莫筱玥参加鉴天大典，让师妹迅速返回。

莫筱玥听闻后，向许放跑去，伸手拉着许放朝山下而行，边走边兴奋地说道：“爷爷说鉴天大典所有人都可以参加，许放哥哥你说不定也可以，咱们一起回去看看吧。”

跟在身后的张居正、齐中玉两人，死死盯着许放的背影，目中冷光微闪，不禁冷哼道：“嚣张不了多久了，再过一年你就要献祭给许焕天了，到时候看你怎么再和小师妹腻在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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