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人》——王雨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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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已经下了好几天的雨，潮湿阴冷充满了空气。十二月了，原本干燥的季节，因为这场连续不断的雨，变得渐渐湿润起来。可是却越让人感觉阴冷了。

谷竹靠着窗檐，用芝宝打火机点燃了一根烟，静静的享受这短暂的下班时光。虽说是芝宝打火机，却不是女人送的。而是自己在淘宝上的芝宝专卖店花五百块买的。结果用了几天，机身上的漆就掉了，半个月之后，机上的漆差不多都掉光了。谷竹发誓再也不在网上买东西了。

抽完一根烟，谷主环顾空荡荡的房间，除了面无表情的自己，空无一人。妻子和女儿早在三年的意外事故中双双送命，直到现在谷竹还是只身一人。抽烟也是在那次事故后染上的。

伸手摸着烟盒，想再抽一根的时候，发现烟已经抽完了。要是平常，谷竹早就下楼去500米外的小卖部去买烟了。可是这雨，真的让人麻烦。天气本来就冷，一下雨就更冷了。

谷竹踌躇了下，还是被烟瘾驱着去买烟了。披上黑色的大衣，拿了柄伞，谷竹出了门。

谷竹走在路上，雨点不停的打在雨伞上，黑色大衣上。路边的街灯微弱的发着光，有几盏灯已经完全熄灭。

小卖部开在一片旧式小区门口，店主是个和蔼的老头。谷竹走到小区门口，门口停止几辆警车。想必是小区内出了什么事，但自己下班已经休息，而且同事也能处理好，少管闲事吧。

谷竹走进了小卖部，还没开口就听见店主慈祥的声音：“一包阳光利群！”

“对，老样子。”谷竹回答道。

抽过好多种烟，谷竹现在只抽阳光了，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只是喜欢烟的名字。

阳光，能给人温暖幸福，能把黑夜照亮。

“这小区里可能出什么事了，来了这么多警车。”老头开始了日常的聊天，想从警察身份的谷竹嘴里问出点什么。

“哦，我也不太清楚，今天我没值班，明天去警局才能知道呢。”谷竹委婉的回答。其实小区里面发生了什么，只要打开手机微信，看看同事微信群就知道了，大大小小的事情群里都会通报。

但是谷竹下班后几乎没怎么碰过手机，这三年来心情已经够差的了，回到家只想静静的休息，不想被工作的事情打扰。除非同事打电话过来，谷竹才会用手机接下电话。

谷竹坐在小卖部里面的椅子上，用芝宝打火机点燃了烟。这是他养成的习惯，每次去小卖部买烟，都会在小卖部里抽会烟，和老头聊会天。也许是老头的八卦，让谷竹每次去买烟心情都不会特别差。

“这雨下了好几天了啊，真可恶啊！害的买东西的人都少了。”老头向谷竹抱怨道。

“是啊，这雨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可是一直下却是会令人生厌的。”

“唉，已经下了第五天了，啥时候才是个头啊，天气预报前天就说会晴天，结果还是下到现在。”老头皱着眉，似在责怪天气预报差的太多了。

的确，现在的科技飞速发展，预测天气几个小时，甚至几分钟之内都很准。农村有广播会播报天气预报，电视上有固定时间段准时播报天气预报，有手机的人几乎都装了墨迹天气或者其他各种天气预测软件，用来随时都能了解天气的变化，好安排最近的行程。

但，天气预报有时候，难免还是会有些差强人意。

“放心吧，天马上就会好起来的，你店里的生意马上也会好起来的。”谷竹忙安慰道。啜了一口烟，谷竹想起家里的冰箱里还放着老头送的过期的牛奶。

老头对谷竹不错，每次谷竹来买东西，老头都会给优惠打折，有近期过期的商品会送给谷竹一些。有时候会给一些保质期还剩十几天的，有时候会给完全新鲜的商品。有时候给的早已经过期了。

可能是人老眼花看错保质期了吧，不管怎么样，谷竹真心希望天气好起来，老头店里的生意好起来。

“文太，文太，里面出事啦，里面出事啦！”小卖部里跑进了和老头年龄差不多的大妈，哆嗦的喊着老头的名字。

谷竹认得她，是住在这个小区里面，经常来小卖部和老头文太聊八卦的钟秀大妈，每次买烟的时候总能碰到她。

“小竹你也在啊！”钟秀看到坐在椅子上抽烟的谷竹，面色紧张的打了声招呼。

“大妈好！”谷竹回道。

“出什么事啦？”文太见钟秀如此紧张，忙问道。

“听说小区里面3单元302的男主人死了，好像是被人谋杀！”

“3单元302？那不是曼丽的家里吗？”文太也紧张了起来。

曼丽是个从小从孤儿院领养过来的女孩，平常放假都会在小卖部帮文太看店，赚点外快补贴家用，乖巧懂事，深得文太的喜爱，文太一直把她当作自己的孙女一样。只可惜养父是个酒鬼，经常家暴。

对于曼丽，谷竹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和女儿关系很好，来家里吃过几次饭。从女儿的口中，谷竹也知道曼丽的家庭情况。妻子和女儿去世后的几天里，曼丽会经常来家里看望自己，理由是作为女儿的同桌来表达哀悼。

后来曼丽见自己的安慰不起作用，谷竹还是那样的颓废，就再没来过了。

谷竹把抽到一半的烟捏灭在桌子上的烟灰缸里，拿着雨伞，跑了出去。爱看热闹的钟秀跟了出去，文太也赶紧关闭了店铺也跟了出去。

看热闹的人很多，撑着雨伞的，穿着雨披的。谷竹看了看表，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穿着制服的警察，在楼道口围起警戒线，阻挡这些扰乱办事的人。谷竹不断的挤进人群，低头穿过了警戒线。

门开着，里面的灯光十分幽暗，按这个光度，应该是商店里卖的最便宜的节能白炽灯。墙上没有任何粉刷，只有干巴巴的一层水泥。

谷竹走了进去，进了门口就看到一具身材肥胖的尸体。

第二章

死者约四十多岁，穿着灰色的羽绒服，衣服被撕破，体形肥胖。尸体脸朝下趴在客厅和厨房的门槛，头部朝向客厅，脚部朝向厨房。脸色呈现出醉酒后才有的微红色。胸口和背上均有一大片血渍。

据谷竹推断，死者当晚喝了酒，死亡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在喝醉酒的情况下，死者与凶手搏斗，从客厅打到厨房，然后被歹徒用凶器击中致命伤，从厨房想要逃跑，却被凶手追上来从背上又补了几刀。

当然也不排除是凶手故意挪动尸体，制造假象。

“凶器是什么？”谷竹拍了拍在自己身后忙着的小泽的肩膀。

“应该是厨房里的水果刀，上面染满了血渍。”个头矮小的小泽回过头。

“啊，凶器这么快就被找到了。”谷竹有点惊讶，凶手居然把凶器遗留在案发现场。之前查看死者胸口和背上的伤口大小，推断是尖锐的小型刀具之类的凶器。但是寻找凶器是件很麻烦的事情，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

“是的，应该是初犯。”小泽带着嘲笑的口气。

入室抢劫过失杀人？或者是有预谋的杀人？凶手是个新手的话，作案时失手杀了人，手忙脚的情况下不小心遗留下了凶器。亦或是凶手蓄谋已久，故意留下的凶器？谷竹低头略加思索：“有损失什么东西吗？”

“据死者家属说，没有损失什么东西。”小泽恢复了正常的口气。

奇怪，没有损失什么东西，难道真是有预谋的杀人案？或者如小泽所说，凶手是个初犯，只是想抢劫拿点钱财，却不小心失手杀了人，心里极度害怕，丢下凶器落荒而逃？

谷竹眉头紧绉起来。希望是第二种猜测，如果是初犯，只要连续几天发下通告，通告上写明已经根据目击证人，监控查询，凶器上的DNA对比，初步判定了凶手的身份。只要凶手自首，就可以减刑。

一般心理脆弱的初犯，对生活都抱有一丝希望。看到通告的内容后，经不起心理的折磨。想着自己并不是有意要杀人的，迟早都会查到自己。一半的人都会自首，达到减刑的目的。

如果是第一种猜测，有预谋的杀人案，并且把凶器遗留在案发现场。说明凶手早已做好充分的准备，不会留下任何线索。这就比较头疼了，这种凶手很难抓住。

“是谁报的案？”谷竹问道。

“隔壁301的邻居，听到打斗的声音，出来看了下，没想到看到死者躺在了地上。”小泽用墨水笔在笔记本上记下东西。

“死者家属呢？”

“在卧室休息着呢，我们发现的时候，母女两个都被绑着，嘴巴上塞着抹布。”小泽用手指向客厅另一边的卧室。

“被绑着？”谷竹疑问道。

“是的，据母女俩说，是死者把她们绑起来的。”小泽双手摊开伸在空气中，表示无奈的样子。

谷竹沉默了下，案发当时正在家暴。

哀泣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谷竹推开门，里面是一对坐在床沿小声哭泣的母女，女孩躺在母亲怀里哭泣。如果不靠近卧室，根本听不到有人在这里哭泣。卧室也和客厅一样，没有任何的装修。昏暗的白炽灯照射在裸露的墙壁上，更加加重了凝重的气氛。

女孩的脸被修长的头发挡住，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迅速地将头埋进母亲的怀里。是曼丽！虽然用头发遮住脸颊，瘦弱的身材和破旧的衣服，还是毫不掩饰的说明这就是曼丽。在小卖部的时候，谷竹就听文太说过，事发地点3单元302是曼丽的家。

“曼丽，很抱歉发生这种事情，节哀顺便，但有些问题还是要问下你们母女俩。”谷竹站在门口，双手握拳交叉在腹部位置。

曼丽听到谷竹喊自己名字，没有说话回应，躲到了母亲背后。

“你好，我是谢天的妻子，我叫黎薇。”正在哭泣的女子抬头看下谷竹，通红的双眼透过谷竹的视线。好像一点也不悲伤，谷竹想。

“事情大概我也听说了点，听小泽说，你们两被……”谷竹有点说不下去，对她们来说，这个话题就是折磨。

“是的，他喝了点酒，发了酒疯。我们母女俩被谢天绑了起来，锁在了卧室，嘴巴也被抹布塞上了。”黎薇说着用右手摸了摸左手腕。手腕上被绳子勒出的红色印子还很深。

“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吗？”见黎薇主动说了，谷竹鼓起勇气问了下去。

“是的，隔三差五的就会发生一次。”黎薇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双手向后护住身后的曼丽。

“那你们听到门外面的情况是怎么样的？”谷竹觉得没有必要停留在家暴的问题上。

“当时好像听到有人敲门，然后谢天好像开了门，嚷嚷着谁呀之类的。”

“凶手说话了吗，听到他的声音没有。”

“没有，谢天一直在嚷嚷谁呀，但是来者没有说任何一句话，之后就听到打斗的声音，没想到……”黎薇低头哭泣，哽咽起来。虽说憎恶着自己的丈夫，但是毕竟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

“谢天最近有和什么人来往吗，有什么仇人之类的吗？”

“没有，他一直在家，也没有和什么人来往。仇人的话，应该也没有吧。”

“这样啊，丝毫没有头绪。”谷竹抱歉的说道，还想问下三年前工厂的事故。

“既然没有头绪，我们母女俩可以休息了吗？”黎薇用手扶着额头，疲惫的说道。

“抱歉，打扰了，我改天再来拜访，节哀顺便。”谷竹说着走出了卧室。

被害人谢天是曼丽的养父，无业游民，三年前因为看守失误，导致工厂发生火灾死了两人，后被工厂开除。虽然警察判定谢天没有责任，但周围的人都觉得是他的过失才导致了他人的死亡。之后寻找工作屡屡碰壁，虽然面试的人事没有说明情况，谢天认为一定是因为那次事故，传遍了整个市区，导致自己找不到工作。这三年来一直自暴自弃没有工作，靠妻子黎薇的收入苟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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