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吟》：楔子 游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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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游山

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在陕西省境内，有着闻名天下的终南山风景区。此地山光明媚，风景秀丽，受高人隐士所钟。自古以来，便有“道家第一福地”、“仙都”、“洞天之冠”等美称，乃是道家圣地。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春暖花开，正是万物复苏的好时节。诸多游客旅人纷至沓来，登高观景，瞻仰朝圣。

凌晨时分，夜幕在天空中留下最后一缕黑色足迹，群星害羞一般隐去自身的明辉。在终南山的山道上，陆陆续续的出现了游人香客登山时的矫健身姿。

山脚下，又是一拨新的游客抵达。为首的是一位身形高挑，活力四射的女导游，大约二十岁左右，全身包裹在浅红色的运动衫下，背着双肩包，右手拿着一面彩色小旗。

“大家注意了，这里就是这次旅游的终点，终南山。活动时间是从现在到下午的五点。稍后，大家可以跟着我一同上山游览，也可以离团，到自己想去的地方逛一逛。不过，在下午五点之前，所有人一定要准时到这里集合。”

“除此以外，大家还要注意好自身和随身财物的安全。游览中，如果遇到突发状况，不要慌，电话联系。最后，在这里祝大家玩得开心愉快。好了，需要离团的游客，来我这里登记一下。”

讲解完所有的注意事项，女孩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在原地休息一下，稍后便可以登山游览。

“怎么样？这一趟旅行还行吧，一路上不但欣赏到各地美景，而且还与众多美女同行。”在队伍后方，一个身形偏胖的年轻人对着身边一脸懒散神色的同伴说道。

二人来自同一所大学，同一个宿舍，都是历史系的在校大学生。偏胖些的青年是王野，另一个叫李彦。

李彦性子惫懒，平日里足不出户，唯一的喜好就是看书，这次旅行也是被好友强拉着过来。闻言翻了翻白眼道：“一座山有什么好瞧的？还不如待在宿舍里，睡觉看书。”

“别啰嗦了，既然到了这里，就一切听我安排，保证让你有一次难忘的回忆。走，咱们先去导游那边登记，然后再约上几个美女一同登山。”王野不由分说的拉起李彦走到一边。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王野便靠着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三个女孩，同样是结伴出来散心的大学生。两男三女一行五人，很快便汇入到了越来越多的登山人群之中。

越过山门后，只见石阶盘道，蜿蜒而上直达讲经台，据传老子曾在此讲过道德经。一路行去，逛了一下讲经台中，著名的四大殿：老子祠、斗姥殿、灵官殿、救苦殿。此刻，这里人声鼎沸，来往游客，摩肩接踵，络绎不绝。

见识过充满道教气息的楼阁高台后，几人有些饥饿疲惫，游兴稍减。眼见午后将至，山上游客数量却丝毫不见减少，几人决定回转山下，寻一处清幽静谧的地方，吃饭歇息。

依着地图的指示，几人来到山门前。循着流水声，沿阶而行。来到山门西侧，看到此行的目的地。

这里有一石砌泉池，内有一座石雕龙头吐水不断，旁边有小亭石碑，其上留有大书法家赵孟頫的题字：上善池。清晨时，几人急着上山，因而还不曾来过这里。

此时，这里游人寥寥，李彦等人在池旁寻一处阴凉地，开始吃起午饭。

过了一会儿，几人吃饱喝足，收拾一番。见此地还算清幽秀丽，众人决定先在此停留一阵儿，游逛消食。

清风徐来，四周的柳树随风摇曳着身姿，池水清澈见底，荡漾起阵阵涟漪。这里反而比山上多更了几分道家的清净无为，少了尘世间的浮躁喧嚣。

欣赏过池旁风光，几人来到八角亭中稍作休息。亭中八卦悬顶，王野在旁，将关于上善池的传闻趣事一一道来，配合着肢体动作，直将同行而来的三位美女，逗弄的前俯后仰，咯咯直笑。

一旁的李彦瞧着直摇头，心中暗道：“这胖子又在刻意卖弄。”

李彦自己不善言辞，见几人聊得热火朝天，怕破坏气氛，索性到周围闲晃。

“这位小友，请留步。”

突然李彦的身旁传来搭讪声，循声望去，便瞧见不远处有个算卦的摊位，其后坐着一位老道，此时正向李彦招手道：“这位小友，老道观你我今日有缘，不如算上一卦。”

老道似乎已到花甲之年，满脸风霜之色，精神矍铄，双眼有神，身上的道袍有些陈旧。

若是在平日里遇见这些，李彦一定转身便走。今日或许太过无趣，李彦鬼使神差地坐到摊前，笑着道：“老爷子，您这揽生意的法子太老套了，再说，我只是个学生，出不了多少钱。”

老道笑着摇摇头，道：“老道在这里摆摊算命，看得是缘分。若是无缘，就是给再多的钱，老道也是不会算的。”

李彦闻言道：“老爷子，这么说我还是有缘人？不知您这一卦，要多少钱？”

“小友第一个在这坐下，当然算是有缘人。至于卦钱，给多给少，全看小友心意。”老道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回道。

“原来是这样的有缘！好吧，那老爷子帮我算上一卦。”李彦闻言乐道。

老道听出话中打趣之意，也不生气，笑呵呵问道：“小友想算什么？”

“就算一下前程和姻缘吧。”李彦想了想道，自己生性惫懒，不善言语，也不知道将来会怎样。

老道将手边签筒递了过来，李彦随意掷了一签，递还给老道。

拿起竹签，老道神色严肃了许多，又仔细端详李彦的面相，方开口道：“小友命格奇特，一生富贵荣华，只是命中多见血光之灾，半生流落漂迫。至于姻缘...”

听了半句，李彦脸上便没了笑意，心中不虞。正欲起身离去，转念又想到老道年纪一大把，还出来摆摊，想必生活很不容易。恻隐心发作，暗道：“还是给些卦钱吧。”

这时，李彦身上的手机铃声响起。一接通，对面便响起了王野的大嗓门：“一转眼，就瞧不见你小子的影子，跑哪凑热闹去了？还赶紧回来，一会儿要上山了。”

“知道了，马上回来。”挂断通话，李彦站起身，掏出一张五十元的钞票放在摊位上，道：“老爷子，这是卦钱。”

“小友等一等，这是老道送小友的护身符。”老道塞过来一样事物，李彦急欲离去，也未留意细看，随手塞进了衬衣的内口袋中。

老道望着李彦离去的身影，站起身，一边开始收拾摊位，一边摇头叹道：“为何世人总是听不进逆耳忠言？这年轻人倒是个热心肠的，只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希望到时，那东西能助他一助吧。”

李彦回到八角亭中，望见几人正在等他，忙上前加入其中。下午的旅程，除了李彦，其他几人都玩得很是愉快，一路上有说有笑。

在回程的大巴车上，李彦无意间摸到衬衣口袋，才想起老道送的护身符。取出查看，只见是一块玉佩，寸许大小，通体翠绿，样式别致，其上遍布纹理，隐约瞧着像是一种文字。李彦心中哑然，这玉佩的色泽瞧着便像赝品。

“咦，这玉佩好像在发光！”这时，身旁的王野惊诧道。

“眼花了吧，怎么可能？”李彦嘟囔了一句，正欲凑近细观。只听一声巨响传来，身子狠狠地撞在旁边的车窗上，随后便人事不知。

第一章 新生

大夏朝，雍州境内，川南府。

天边滚动着团团乌云，一道明光闪过，轰隆隆的雷声传遍大街小巷。狂风呼啸，雨水如珠帘一般，在淡灰的天幕前铺展开来，畅快地在天地间横扫着。

这是一间温暖华贵的寝室，内外两间，当中相隔一扇紫竹屏风。房中一应布置陈设，皆豪富又不张扬，名贵而不落俗气。

此时，在内室西侧的紫玉珊瑚屏榻上，正卧着一个七八岁大小的男童。

突然，男童白净的小脸皱作一团，手脚抽搐，口中发出哼唧哼唧的呻吟声。

听到动静，一阵儿轻灵地脚步声由远及近。三位身姿婀娜，相貌秀丽的妙龄女子转过屏风，走进内室。

走在最前方的少女，相貌气质尤为出众。二八佳人，肤如凝脂，人面桃花，明眸皓齿，螓首蛾眉。一袭水绿色石榴长裙，上披粉色纱衣，外露出线条优美的雪白颈项，三千青丝自然垂落至腰际。身后二女紧随，一人着绿裙，小家碧玉。一人穿黄衫，水灵秀气。

如画中走出的仙子，少女轻移莲步至榻前。只见榻上的男童面现挣扎之色，额上见汗，小身子不停地抖动着。

顿时，少女柳眉轻蹙，朝后方侍立的婢女吩咐道：“碧儿，速去正房，将这里的情形仔细告诉夫人。还有香菱，速往前院客房，将张老太医请过来。”二女听到吩咐，不敢怠慢，转身匆匆离去。

少女从旁边搬来一个锦凳，坐到榻前。看着男童痛苦的模样，眼圈见红，从袖中拿出一方香帕，仔细拭去男童额间遍布的汗渍，口中轻声安慰道：“丰儿不要害怕，长姐在这里守着。”

“待丰儿养好了病，长姐带你到城里的庙会上游玩。还有，丰儿不是最爱看庙会上的花灯么，长姐以后带你上京城里瞧去，那里的花灯…”昏睡中的男童似有所觉，双耳微颤，小身子也安分许多。

此时李彦心中唯一的感受，便是无穷无尽的疲惫，只想一直熟睡下去。

正在这时，一阵阵儿呢喃声传来，不知为何，李彦并未生出被搅扰后的厌烦恼怒，反而想要去倾听话中内容。尽管听不清只言片语，心中却隐隐感觉到亲昵与熟悉。

“再靠近些。”心下泛起这个念头，李彦的眼前出现了亮光。

不知昏睡了多久，光线有些刺目。李彦不禁眯起双眼，待看清眼前情形，不由怔住。

只见身前正端坐着一位天生丽质的妙龄女子。此时，女子小嘴微张，右手拿着香帕，左手如西子捧心，捂在胸口前，眼角处犹有未干的泪痕，一脸惊讶地望过来。

二人四目相对。

片刻后，女子率先缓过神来，喜上眉梢，试探道：“弟弟醒了？”

此时，李彦的脑海中一片混沌，听到少女问话，尚未细想，脱口而出道：“长姐，丰儿饿了。”声音稚嫩喑哑，既陌生又熟悉。

话一出口，李彦不由一愣，心下疑惑丛生。这时，脑海深处不断浮现出一副副模糊不清的画面，同时全身生出强烈地不适感，口干舌燥，头痛欲裂，眼前发黑。

身前的女子尚沉浸在男童清醒过来的喜悦中，并未留意到其面上异状，喜笑颜开道：“丰儿且先在榻上歇一会儿，长姐这便唤人带吃食过来。”说罢，女子轻快地向外走去。

此时，榻上的李彦终于弄清了前因后果。原来自己从终南山回返学校的途中，便已遭遇车祸而亡，之后意识一直浑浑噩噩。如今清醒过来，不知何故，不但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还与身患重疾的男童意识重合。

“如今的我，还是李彦么？”过了半晌，李彦从记忆里挣脱出来，不由自嘲道。

剧烈波动的情绪在心底深处翻滚撞击，本就虚弱不堪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视线一暗，便又昏死过去。

隔了一阵儿，方才离开的女子拎着食盒归来。刚转过屏风，便瞧见榻上的男童紧闭双目，头歪向一侧，人事不知的模样。顿时，女子吓得花容失色，站立不稳，手一滑，食盒中的碗碟吃食全都散落在地上。

似是听到房中动静，盏茶间，便涌进来七八个人。当中簇拥着一位满身珠翠，雍容富贵的妇人。

女子见到妇人，好似回了魂，泫然欲泣道：“母亲，弟弟方才清醒了一阵儿，直道腹中饥饿难耐，因而女儿出去拿了些吃食过来。谁知一眨眼的功夫，便又晕了过去。”

妇人闻言，急忙上前查看。果真见榻上的男童紧闭着双目，一副生死不知的模样。不由悲从心来，垂泪痛哭道：“我的丰儿，都是为娘不好。平日里不你曾看顾好，方才受这般苦楚。”

这时，香菱同一位瘦黑的老者赶将过来。女子见张太医到来，急忙上前将泣不成声的妇人扶到一旁的座位上，随后朝张太医诉说了一番方才情形。

张太医，单名一个景字，虽年逾不惑，但鹤发童颜，精神矍铄，显然深谙养生之道。乃是当世名医，曾在太医院**职数十年。

三年前，张景告老还乡，归养故里，含饴弄孙，尽享天伦之乐。此次受男童之父请托，方才重新出山，千里迢迢前来医病。

张景闻言点了点头，来到榻前查看状况。妇人这时也止了哭泣，屏息凝视，生恐打搅到老者的诊治。

约摸过了半刻钟，张景神色放缓，轻舒一口气，道：“李夫人，令郎的性命无碍，只是身子虚弱，方才昏睡过去。过上几个时辰，便自会醒来。”

张景沉声道：“不过经此恶疾，令郎气血亏损严重，日后需悉心调理。稍后，老夫再开上一道药方，早晚各服上一副，当无大碍。”

“有劳张太医了，妾身在此感激不尽。”妇人听闻幼子脱离险境，欣喜万分道。

再三拜谢后，妇人吩咐下人，送张太医回房歇息。

这段时日里，妇人一边要主持府中大局，一边又忧心幼子这边的情形，一直在强撑着。眼下了了一桩心事，妇人便有些精神不济，身子也摇摇欲坠。

身边的侍女急忙搀扶住妇人，女子见状，上前劝道：“女儿守在这边便好，母亲还是先回去歇一歇。若是母亲也累病了，家中便无人能主事了。”

妇人依旧有些犹豫不定，女子继续道：“待弟弟一醒，女儿便立刻打发人过去报信，如此可好？”

闻言，妇人才不再强留，嘱咐女儿几句，唤了十数个丫鬟婆子在旁帮持，便向居处行去。

一个时辰后，丫鬟香菱端来了煎煮好的药汤。男童服下药汤后，呼吸平稳下来，脸色也红润了几分，鼻间渐渐有鼾声响起。过了一阵儿，男童时而发笑，时而皱眉，似乎沉浸到了睡梦之中。

女子松了一口气，吩咐香菱在榻前仔细盯着，漫步到了门前。

风雨初歇，夜色微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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