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录》：：风起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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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风起①

王家村作为都城长安旁一座比较富庶的村落，而此时正值农忙时节，大部分人都在田地中幸苦劳作。而就在村口，一群孩童正聚集在一起嬉戏打闹。

“李离！你又耍赖！”突然间，一名扎着冲天辫的孩童指着另一名穿着粗布麻衣的孩童喝道。

被称作李离的孩童辩解道：“虎子，你可不能乱说话，我什么时候耍赖了？”

虎子两眼一瞪，盯着李离说道：“说好的由你来当鬼，你却跑去树荫下乘凉！”

李离也不敢示弱，梗着脖子说道：“你懂什么，我娘说了，那叫以逸待劳，我也懒得和你这没文化的人争论。”

虎子似乎被李离刻薄的语言所激怒，脸色涨的通红，指着李离大声喊道：“你说谁没文化？”

李离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谁生气那就是谁咯。”

“我没文化也比你是个野种强！”

虎子一句话突然把李离说的愣在了原地。

虎子说完后见李离没了反应，有些得意，继续说道：“我娘说了，你就是个没爹的野种。哈哈哈哈哈”

虎子说完便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其他孩童虽然听不懂但也跟着虎子一同肆意的大笑着。

李离听着周围的笑声，这让他觉得无比的刺耳。不由得捏紧了拳头。双眼死死的盯着虎子。

李离虽然身体瘦小，但在这群孩童眼中，也是胆大包天的存在，敢和村头的孙大娘吵架，甚至和比自己高了三四个头的王无赖打架。这么一盯，让虎子也有些发怵，但虎子依然鼓起胆子看着李离骂了一句野种。

这彻底激怒了李离，他怒吼一声，飞起一脚，狠狠的一脚把虎子踹到在地上，、随即骑到虎子身上，对着虎子的那张胖脸狠狠的扇了一个耳光。

其他孩童被眼前发生的一切所惊呆，竟没有一个人上去拉架。

等到李离对着虎子的脸连续扇了五六个巴掌后才终于有人反应过来把李离从虎子身上拉开，而李离被拉起来依然对着虎子的胸口踹了一脚。

李离红着脸对着趴在地上的虎子说道：“不准你在说我是野种！”随即挣脱开几个拉着自己手臂的孩童，转身往村子里跑去。

只留下虎子一个人在地上捂着脸惨叫。

李离跑回村子后，没有停留，直接跑回了自家院子门口。

李离先是探头往院子离张望了一下，见到没人后，轻手轻脚的往屋子里走去。

“站住。”

一声女声骤然在李离背后响起。

李离身子一僵，随即苦笑着转过了身子，“娘”。

在李离身前，是一名穿着朴素的女子，约莫三十出头，虽然女子穿着粗布麻衣，但依然遮不住女子完美的容颜，五官错落有致，不施粉黛却依然有着如皓月般完美的皮肤。不同一般常年劳作的农村妇女一样膀大腰圆，女子依然有着纤腰。有着文弱气质的同时又风韵十足。

不过在李离看来，这一切可没有那么美妙。

“又去哪里疯了？娘不是和你说了吗，男孩要做一个君子，不能到处疯。”女子蹲下身子抚着李离的头说道。

李离吐了吐舌头，“娘，我只是和虎子他们在玩游戏而已。”

“做游戏？”女子黛眉微皱。

“是啊。”李离硬着头皮答道。

女子目光缓缓下移，随即伸出一根玉指指着李离身上的灰尘，“那你解释一下，你这一身的灰是怎么回事？”

李离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随即大脑飞速的运转，“哦，我不小心被石头绊了一跤。可疼了。”

女子半信半疑的说道：“是吗？你可不要骗娘亲。”

李离赶忙答道：“怎么会呢，我怎么会骗娘亲呢？”

女子无奈的撇撇嘴，伸手弹了弹李离的额头，微微一笑：“就你嘴甜。”随即站起身牵着李离的手缓缓往屋中走去。

李离悄悄抬头看了眼自己娘亲的表情，见到没有什么奇怪后缓缓松了一口气。

傍晚时分，李离正在烛火下读书，却突然听到一声粗狂的大喝：“李离，李离你个小混蛋快给我滚出来！”

紧随而来的是一阵暴力的敲门声。

李离暗道不好，却看见一旁的女子正恶狠狠的盯着自己，李离只好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继续看着书上的内容。

“等我回来在收拾你！”

女子说完便走到门前，打开了木质的大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白天被李离揍的鼻青脸肿的虎子，而在他身后站着一名膀大腰圆的妇女。显然是他的娘亲。

“楚林萱，你看看你教的好儿子，这是要当恶霸吗？把我儿子打成这副样子？从小就这么狠毒，长大了是不是还要杀人放火啊？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你不管教好你的儿子，那就让我来管教管教。”

楚林萱还没开口，妇女便如同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

“王姐，你慢慢说，虎子这是怎么了？”楚林萱看了眼鼻青脸肿的虎子开口道。

“怎么了？还不是拜他所赐。”王姐指着楚林萱身后的李离说道。“你儿子骂我儿子没文化就算了，还打成这个样子，你平时究竟是怎么管教孩子的？”

楚林萱没有理会王姐，回过头对着李离说道：“是这样吗？”

李离心虚的点了点头。

楚林萱忍着火叹了口气，“王姐，真是对不住了，是我平时没有管教好离儿，这样吧，我这里还有点碎银，你拿去给虎子找个郎中看看吧，也算是我代我家离儿赔不是了！”

“你以为这样就算了？”王姐虽然嘴上说着，却依然从楚林萱手中接过了银子，“那他骂我儿子怎么算呢？”

楚林萱一把把李离拉到身前，按着李离的头就想按下去。李离拼了命挣脱楚林萱的纤手，大声喊道：“是他说我野种我才动手的。”

听到李离的话，楚林萱和王姐皆是微微一愣，而楚林萱却是低下了头。

“野种怎么了？野种说的有错吗？”王姐依然硬着头皮对着一旁的李离喊道。

“王姐。”楚林萱缓缓抬起头，语气中带着一种难以掩藏的愤怒。

听到楚林萱声音的王姐一回头，恰恰对上了楚林萱那如剑一般锋利的目光，“我是有丈夫的，离儿也不是什么野种。”

王姐显然有些畏惧楚林萱的眼神，这是楚林萱搬到王家村以来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眼神，这与平时的她文弱的气质不同，现在的楚林萱犹如一把锋利的长剑，直插人心，锋芒毕露。

然而王姐依然没有退缩，“你……你说不是就不是？我就偏偏说是。啊……”

王姐突然发出了一声惨叫。

楚林萱死死的握住王姐指向自己的手腕，锐利的眼神再次对着王姐，一字一句的开口道：“我是有夫之妇，离儿也不是野种。再有下次让我听到这样的话……”

“死。”楚林萱的最后一个字狠狠的敲在在场所有人的心头。

“是……是……”王姐被楚林萱最后一个字惊的说不出话，甚至忘了自己手腕的疼痛。

楚林萱缓缓放开了王姐的手腕，“滚。”

王姐一句话也没有再说，带着虎子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中。

楚林萱狠狠把门关紧，随即扑通一声直接跪坐在了地上掩面抽泣。

“娘亲……”目睹了刚刚一切的李离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好，只好走到自己娘亲身边，摇着楚林萱的手臂。“娘，你别哭了，我再也不打架了……”

“离儿你记住。”楚林萱抬起头，用自己的额头抵着李离的额头，用如刚才一般锐利的目光注视着李离稚嫩的脸庞，“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骂你是野种，她不行，全天下所有人都不行。”

李离缓缓点了点头。

“那……我爹到底是谁？”

楚林萱因为李离突如起来的问题而微微一愣，随即她温柔抚摸着李离的头顶说道：“你爹是英雄，堂堂正正的大英雄！”

第二章：风起②

距离上次一事已经过去数月之久，李离母子二人依然保持着平凡无比的生活，除了经常有人会在楚林萱背后指指点点以外，不过楚林萱从几年前搬进王家村后，时时刻刻都在遭受外人非议的目光，这对她来说已经不足为奇。

“你听说了吗？老张头家的那口子前几天为了虎子去找楚林萱，可被教训的不轻呢，听说手腕骨都给打断了。”一群妇女正坐在一起讨论着数月前发生的事情。

“那也是活该，谁叫她平日里总是对李离野种长野种短的？我早就看出来了，那姓楚的丫头可不好惹。”一名年纪稍大点的妇女若有其事的说道，这名妇女刚想接着说下去，恰好看见远处走来的楚林萱连忙闭上嘴，忙着自己手中的活计。

“娘亲，今天我们去哪里啊？”李离在楚林萱身边蹦蹦跳跳的走着，开口问道。

“带你去见一个人。”楚林萱面带微笑的说道。

李离好奇的问道：“见谁啊？”

“娘怎么教你的？男孩不要那么多问题。”楚林萱宠溺的摸了摸了李离的脑袋，“到了地方，娘自然会告诉你的。”

“好吧。”李离乖巧的跟在楚林萱身后缓缓走着。

两人出了村口后，径直往村子的后山走去。

一群妇女看着楚林萱和李离有说有笑的背影后又开始议论起来。

“这娘俩这是要去哪啊？”

“谁知道呢，以往每年这个时候楚林萱都要往村后的山上跑。也不知道去干些什么……”

楚林萱带着李离走了很长的山路，来到一处荒坟前。

坟墓很简陋，只有一个小土包，连墓碑都是木制的，甚至连墓碑上的字都是用笔写上去的，经过长年的风吹雨淋已经无法辨识。

楚林萱松开牵着李离的手，从携带的篮子里掏出笔墨，走到墓碑前，用极其娟秀的笔迹写道：李凌之墓。

楚林萱写完之后缓缓后退几步，看着荒凉的墓地心头顿时涌起一阵波动，鼻子一酸，两行晶莹的泪滴便顺着光洁的脸庞慢慢留下。随即滴在地上消失不见。

李离在一旁看的十分奇怪，他搞不懂为什么要对着一副荒坟兀自流泪。只是看着娘亲流泪，自己心中也难过极了。

“娘亲……”

听到李离的呼喊，楚林萱慌忙抹掉脸上的泪痕，笑着对李离招招手，说道：“李离过来，来见你爹。”

“爹？”李离微微一愣？随即也好像明白了什么……

没等楚林萱开口，李离赶紧跑到楚林萱身边跪下，对着墓碑的方向轻轻喊道：“爹。”

楚林萱看着李离傻乎乎的动作不禁破涕为笑，“傻孩子。”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忽然落在楚林萱耳中。

“谁？”楚林萱突然转过头对着一旁的树林大声喝道，同时把还跪在地上的李离一把拉起来揽到自己身后。

李离探出头望了望，对着楚林萱说道：“娘亲那边没人啊。”

楚林萱没有理会李离，只是将李离紧紧的护在自己身后，“阁下既然知道此地，想必也是李凌旧友，何必畏首畏尾。连个脸都不敢露？”

“倒是有几分过人之处。”片刻后，树林后缓缓走出一位老者，“你一介女流，来到此等荒芜之地，所谓何事？”

楚林萱暗暗冷笑一声，“阁下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乃李凌生前旧友，此番前来吊唁，又有何不可？”

老者哈哈一笑，“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女娃，你既然知晓此乃李凌墓地所在，那么你究竟是何人？我可从未听闻李凌生前有结交过红颜知己啊。”

楚林萱紧盯着老者的动作，同时护着身后的李离开口道：“与你何干？”

老者眯了眯眼，身形微微一动便来到楚林萱身前，看着楚林萱完美的容颜道：“姿色不错……”

楚林萱连忙偏过头，暗骂道：“无耻之徒。”

这么一偏头，令老者看清了楚林萱青丝上的发簪，老者眼神一亮，颤抖着问道：“我问你，你究竟是何人？”

楚林萱察觉出老者语气中的不对，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但依然开口道：“与你何干？”

老者颤抖着缓缓伸出手伸向楚林萱的脸庞，楚林萱一惊，连忙后退：“想你也是年过花甲之人，没想到如此厚颜无耻，我已是有夫之妇，还请老先生自重！”

楚林萱一后退却疏忽了背后还有李离的存在，李离挣脱了束缚径直跑到楚林萱身前，张开双臂大声喝道：“我不准你对我娘乱来。”

“离儿！”楚林萱赶忙将李离拉了回来。

“这……”老者看见李离的长相后，身形逐渐变得有些佝偻，小声呢喃道，“这小子为何如此像凌儿。”

老者抬起头，紧紧的盯着楚林萱，语气显得有些激动，“你可是姓楚？叫林萱？”

楚林萱微微一愣，眼前这老者为何会知道自己名字？但楚林萱强行平复了下自己激动的心情，用刻意冷静的语气说道：“老先生，我想你认错人了，我不姓楚，也不叫林萱。”

“不可能！”老者愈发显得激动！“那发簪，还有那孩子长得如此像凌儿，你如何解释？”

“这……”楚林萱一时有些语塞，“这孩子是我在河边捡的，簪子也是在那捡的。”

听到楚林萱的话，李离有些发愣，随即看向了楚林萱。

楚林萱看到李离的眼神暗道不好，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听见李离一声娘亲已经喊出了口。

“哈哈哈哈……”老者突然仰天大笑，“没想到啊，没想到，老夫寻觅多年，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老者缓缓看向楚林萱，“你这女娃叫我好找啊。我可没有说那孩子和发簪怎么样，你这女娃到自己跳进来了。”

楚林萱顿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既然你已知晓，那你到底想做什么？”

老者翻了个白眼，“你这女娃，瞎说些什么玩意，我乃李凌之父，李玄是也。”

楚林萱半信半疑的说道：“有何为证？”

老者伸出颤抖的手，伸进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了楚林萱，“这封书信，乃是凌儿生前转交给李四的，李四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便交由我。”

楚林萱缓缓结果书信，书信因为时日太长，显得有些褪色，但字迹依稀可辨，楚林萱不可能不知道李四，十年前，正是李四将李凌葬在此地，然后写信告诉自己的，但说来也奇怪，自己从未见过李四。但这封书信不会骗人。

楚林萱收起书信，随即泪流满面，缓缓跪在地上，“公公在上，不孝儿媳楚林萱叩见。”

“不可，不可！”老者连忙将楚林萱扶起，“是我李家亏欠了你啊。这些年可苦了你了。”

楚林萱缓缓站起身，随即把一旁的李离拉到李玄面前，“离儿，叫爷爷。”

李离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依然开口道：“爷爷。”

这一声叫的李玄哈哈大笑，“天无绝人之路啊，我李家总算熬出头了。”

楚林萱闻言也是微微一笑，“公公，此地不便交谈，不如到山下家中一谈。”

李玄爽朗的一笑，“也好，也好，没想到我一把年纪了，还能喝到儿媳敬的茶。”李玄缓缓转过身指着李凌的墓碑道：“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楚林萱被李玄说的俏脸一红，随即搀扶着李玄缓缓走向下山的路上。

李离依然没有搞懂眼前发生了什么，不过李离只看到母亲笑了，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看见母亲这么开心的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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