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列志》免费试读_石佚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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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蓦然回犼，狐狸却在兽血瓢泼处

我从未预料到，很多年以后，我会成为连妖怪们都尊重的人，它们习惯私底下称呼我为“天命人”。

我当然是反感他们这么称呼我的，我一直认为，走到今天其实只是我在一个个时间节点做了正好导致这个结果的选择，只是做了一些选择，然后才是现在的结果，如果我当初有一个选择有所不同，最后的结果也就全然不同了。

不过，妖怪们可不这么认为，它们始终觉得这是天命所归，在所难为。所以我一回头依旧在背地里叫我“天命人”。光听这中二病气息浓郁的称呼，我就能大概想象到很多年后我们的故事会被流传成什么样子。

每每想到这，我就会觉得其实历史上那些传说和英雄，也许并不如人们传说的那么波澜壮阔。而是和我们的故事一样在流传的过程中只留下了传奇，消磨了其中的平凡与人性，就一时意兴阑珊，一时乐不可支。

我一开始不知道为什么，越是拥有漫长的寿命的妖怪，就越是信奉天意与命运。反而是大多数只拥有短短数十年寿命的人，更讲究人定胜天。后来我就隐约猜想到，可能正是生命短暂，时间反而来不及消磨掉人身上的锐气。但也陷入了更深的思考，不知道这算进化还是退化。所以我开始回想过去，希望能有所答案。那是很多年前了，一个意外改变了我的一生。把我从普通人的生活里，一下拉到了妖魔鬼怪的世界中。

那是一个早上，我因为中考没有发挥好，来到了县里的高中读书。因为远离了朋友，所以也一直过的比较压抑，平时也不与同学交流。我们学校位于华山余脉，学校后面是一片国内业已罕见的巨大原始森林。出于对于环境的保护，还有学生安全的考虑，学校与政府是严禁师生进入的。

那时候是高一下学期开学，我却记错了时间，来早了一天，学校里当然没有什么人，于是就在学校里漫无目的的溜达，无意间来到了学校后墙边。学校的后墙修的不算高，虽然有规定，但是还是有问题学生会在晚上偷偷翻过围墙，在林子里抽烟喝酒，不过也只是在森林的边缘，再深是没人敢随便进去的。

那天晨雾弥漫，我看到林子里开了些花，于是心念一动，便鬼使神差的翻过了围墙，想去看一看。

我在森林边野花旁的一株不知名的树下坐下，打开手机无聊的翻着小说。没想到却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山上的风声，不开玩笑，我们学校在山上，有时候夜里刮大风，后山会传来巨大的呼啸声，像是龙吟虎啸一般。新生第一次听到，无一例外会被惊醒，然后长夜漫漫，再难睡着。不过时间久了，进阶为学长之后，便是山崩地裂也照睡不误。

不过不一会儿我就觉得不对劲了，这雾气弥漫的早晨，可没什么风。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再也闻不到野花的清香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名状的腥臭味道，开始若有若无的飘过来。

我一下变的很好奇，于是就开始循着味道慢慢走进到森林深处。

随着我渐渐走进森林，不但刺鼻的腥味愈发浓郁，而且之前的奇怪声音也渐渐变的清楚。我不但感觉好像听到了像是电视上纪录片里猛兽怒吼的声音，而且隐隐约约好像还有人在高声叱呵。

我愈发的好奇，于是加快脚步，直到拨开眼前的一丛灌木。

现在想来，要是换了一个年纪稍大的人，或者是长大的我来，在听到这种奇怪的猛兽呼号声后，怕是跑都来不及，那还敢寻声而至呢。偏偏我是个为赋新词强说的中二少年，满脑子都是求知欲和不知者无畏的虎气。正是如此我才会拨开灌木丛，解开了未来一系列事件的序章。

这也是后话了，回到我推开灌木丛的一瞬间，一幅极具冲击性的画面映入了我的眼帘。只见前面的空间豁然开朗，一大片的树木全都倒伏在地上，在茂密的森林里露出好一片天空。地上全是鲜红的液体，腥味扑鼻想来应该是血。而最让我感到惊讶的，是空地的中央，一只水牛大小，周身红毛，张着巨大的血盆巨口的不知名怪物，正在与浮在半空中的一个身着校服的少年相斗。那恶兽浑身都是伤口，鲜血淋漓，看样子这遍地的鲜血就是它所流的。而半空的少年手上拿着一把断剑，看样子倒是很从容的样子。

我一时呆立在灌木丛后，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呆呆的看着这一人一兽相搏。

不一会儿，之间那个少年一个俯冲躲过了恶兽张口吐槽的红色光团，然后少年当即跃起，手中断剑携光芒向下斩去，电光火石间头冲天飞起，血如瓢泼！

他人施然落地，向后问道：“你还要躲多久？”

一年后。

一日午休，食堂里全是饥肠辘辘的年轻小伙子，那场面，简直可以说是气吞山河也不为过。饭菜四溅中，我道：“真稀奇啊，这个学期食堂里的饭菜居然没了老鼠屎！”

郑齐心不在焉的敷衍我：“或许是食堂改善条件了吧。”

这种滑天下之大稽的说法我怎么会同意，

“想的美！你没发现这个学期我们宿舍的鼠哥鼠弟都拜访远房亲戚去了吗？”

郑齐却不搭理我，只顾埋头吃鸡！

于是我就开始念叨郑齐所谓的祖训：“凡吾后，九月九日，真身为人所见者，必与之和善！”我说老妖，咱哥俩也还是相当有缘嘛！你这祖宗老爷子不是叫周易吧，还能算到我俩会成为朋友，不过，”

我嘿嘿一笑“怕是有缘无份也说不定哦！”

郑齐眉头一拧，终于从一堆油腻腻的鸡腿中抬起油腻腻的嘴：“别乱说！”

我看到他一本正经，故意问：“前一句还是后一句？”

“叫你别再叫我老妖你听见了没有，你再叫一次信不信我黑山了你！”

我一听乐了，我们所在的学校位于西岳华山余脉最东处，所以我给郑齐取了个外号“东华老妖”，郑齐说这是他三百年来第一败笔！其程度力压在我家的丢人把柄。于是立马反唇相讥：“老妖啊，我说你也是的！再怎么喜欢吃鸡你也不至于吧，整整一盘鸡，不到五分钟，你连骨头都不吐的吃完了。我好不容易有个朋友到家里吃饭，我妈才特意做的鸡。你这一下子可把她吓得不轻，我看你怎么办！”郑齐脸上一红，复又埋头苦吃。我大获全胜，老妖老妖的叫个不停。

下午放学，正在和几个学妹扯淡，郑齐堵住了我。拉到学校后墙。

干嘛呀，我抱怨到。

郑齐却一本正经的问我“杨何顾，你还记得去年开学那天我杀的那只狲吗？，”

第二章：鼠河

我一点头，心说这不是废话吗，这么刺激的事还能忘，这人是多大的心眼。那天因为这学校提早开学，无意中在后山看到郑齐杀死了一只犼。那时我已经吓的魂不附体，抖似筛糠，只道吾命休矣。

没成想他施然落地后问我：“做个朋友如何？”

好吧，我承认当时吓傻了，居然就满口答应。一开始我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郑齐为什么会突然和我这么一个普通人做朋友。老是担心他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恶毒实验要以我为试验品。于是郑齐告诉我，其实它是一个妖怪。而他们“赤火狐”一族自古便有祖训：凡吾后，九月九日，真身为人所见者，必与之和善。而那日正是八月九日！所以他一改往日杀了灭口的做法，用自己最和善的笑容“友之”我。

这么随便，这么不靠谱的说法我当然不会信的。但是与我而言，一个少年，寂寞久了，突然有了一个朋友，那无论这个朋友是人是妖，与难以言状的孤独相比，其实都是不在意的，我们居然真的成为了好朋友。

我一勾他的肩膀，说：“这不是有哥嘛，说吧，有什么事？”

郑齐一脚把我踹开说：：“自从我杀死那只犼之后的这段时间，紫气东来修炼时，我总在光芒中隐约见到一种氤氲的戾气。犼是旱魃所化，我原以为是杀了犼之后其赤旱之气弥漫，所以导致紫气不纯。

因此我想过一段时间之后应该会渐渐消退，没想到到如今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愈演愈烈，所以我现在开始怀疑，近来要有什么不好的变故。最近几天我得离开学校，在此期间你自己小心一点，我可不想什么时候，突然看见了你的你的尸体。这是一道‘寄火’，你带上防身。”

我大怒：“呸呸呸，死乌鸦嘴。”

当天晚上郑齐果然就没回寝室。也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使了什么妖法，查寝的老师对他的时而消失向来不管不顾，他的室友也好像对于他夜不归寝视而不见。这在我看来简直就是去网吧通宵上网最好的辅助神技。不过虽然我恬着脸求了郑齐好久，这货就是不肯也为我施法。

所以虽然蛮好奇郑齐是出去做什么事情，但我还是得按时回到寝室点名。这简直让我极度的幻灭，一方面，我和一个妖怪成了朋友，感觉自己变的有所不同，另一方面却还是得每天上课点名，依旧是个痛苦的高中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于是每天就盼着出点事情。可是生活还是向流水一般，连点波澜都不起。直到第三天晚上。

今天晚上是周四，因为明天晚上就放周末了，所以寝室里大家都人心涣散，无心学习。人人都在幻想着回到家之后爸妈会做些什么好吃的给自己补补，一来二去开起了卧谈会，我自从和郑齐认识之后，变的开朗了不少，平时在寝室里也能和室友们唠唠嗑，所以也和大家有一嘴没一嘴的聊着，不知不觉间就已经是半夜了。

寝室老大一看时间不早了，就催我们先睡觉吧，不然明天的早读去晚了，老班可给不了我们好果子吃。

于是我们偃旗息鼓，安心睡觉。可是我刚才一直在说话，现在觉得有些口渴。就想找口水喝再睡觉，可是在寝室里找了一圈，却发现已经没有水了。可我实在是渴的不行，于是转头看看窗外漆黑的夜空，决定去后院里找水喝。

我和郑齐在的这栋男生寝室楼，其实是用过去山上的一座寺庙改建的，所以在后院有一口古井，当然井口已经是被封死的，不过有人力的水泵可以抽水上来，井水还算清冽，所以我打算去抽点水喝。

我绕到屋后，今天的夜空乌云密布，只是在层层叠叠的云层边缘，有些许月光透出来，像是镶上了一圈银边。四周静悄悄的，后山的动物似乎也陷入了睡眠。我突然打了个寒颤，于是打开手机的灯光，快步走到井边，打算赶紧喝完，回到自己的被子里。

“嘎吱，嘎吱。”一片寂静中，水泵的声音显得尤其刺耳。好在不一会儿，就有水被压了出来，我蹲下来，伸头去喝涌出来的井水。

由于我正好歪着头喝着水，所以正好在这个角度中，眼睛扫到了旁边树下一个小黑影正在缓缓爬动。

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发现原来是一只油光水滑的大老鼠。我们学校因为在山上，而且建筑的年代都比较久，有着很多老鼠，一只只都大的吓人而且半点也不怕人。果不其然，那老鼠转头看了我一眼，不以为怪，一扭头继续大摇大摆的往远处走。最近这段时间，原本混迹在寝室和教学楼各个肮脏角落的老鼠开始变的销声匿迹。连时不时会出现在大米中的老鼠屎也开始踪迹难寻。我们一直都觉得很奇怪，各自有些漫无边际的猜想。

以思想家自居的窦致说这是一个阴谋的败露，学校一直买劣质的食物供给学生，这一批食物不但是劣质的，而且已经有毒了。老鼠因为体量比较小，吃了剩饭剩菜就全死了。而我们则是在体内慢性积累，总有一天会毒发身亡。

自从他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就整日以泡面为食，每次看到我们从食堂出来，都以一种看待将死之人的眼光盯着我们。

而学霸则认为这是即将有天灾的预示，于是整天忧心忡忡，直到花了自己大把的零花钱买了一个地震安全包，稍稍安心。

至于我，当然是去问问号称在这里住了三百年，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郑齐。不过郑齐好像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留下了只言片语和一道什么“寄火”，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想到这，我突然意识到，这不是个好机会吗，如果我跟着这只老鼠，看看它到底去了什么地方。没准就解开了这个本学期最大的未解之。到时候我还不一跃成为学校里风头最劲的人物了吗？

我看了看四周的黑暗，手机电量还足，而且想到我还有郑齐这个妖怪的法术护身，于是收起害怕，快步向老鼠离开的方向追去。

不一会儿，我就在后墙外追上了那只老鼠，不过，这样说其实并不准确，严格来说，我不知道自己追上的是不是之前那只老鼠，因为，在我的眼前，可远远不止一只老鼠。

而是千万只老鼠，头尾相连，摩肩擦踵。形成了一道黑色的河流，向黑洞洞的森林里奔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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