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双子夜游人》——尘中砂》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凤游天地间》: 奇中奇官匪互换子。
第一章 奇中奇官匪互换子
沙门赤龙入尘凡,召来雄兵数百万。
布衣天子真豪杰,扫荡八荒坐金銮。
四世黄龙阳气尽,土木火燥地生烟。
火土金水润女主,且看凤游天地间。
这首诗,说的是那明太祖皇帝,原为佛门八部天龙,身如赤火,盘绕于佛殿清华柱上,因感应世间疾苦,遂投胎人间。少年时经历种种磨难,遁入沙门。后来游历天下,以化缘为名,结识天下英雄,聚集百万义军,驱除蒙古皇帝,建立大明。经历太祖、成祖、仁宗、宣宗后,朱氏龙脉阳气将近,阴气渐生,且为一股阴浊之气——英宗宠信阉人王振。这阴浊之气,五行属水,乃是一池死水,如何经得起重土囚困、木火焚烧?
后英宗听信王振谗言,力排朝臣众议,率领二十万人马,在土木堡遭受灭顶之灾,全军覆没,身陷囹圄,这可不正应了“土木火燥地生烟”?
再看最后两句诗“火土金水润女主,且看凤游天地间。”大意是说,天道仁慈,复又使皇家出了一个奇女子,有经天纬地之才,建立大明中兴之业。
欲知中兴事,先说建业时。
话说明太祖武皇帝朱元璋,因太子英年早逝,遂传位与皇孙朱允炆,是为建文帝。
靖难之役后,燕王朱棣夺得皇位,是为明成祖。建文帝乘皇城里大火冲天,率领几名心腹逃脱。将那大明江山,拱手留与了皇叔朱棣。
后朱棣驾崩,传位与仁宗,仁宗传位宣宗,宣宗后又传位与英宗。说起这英宗皇帝,后人莫不扼腕叹息!
只因这英宗宠信宦官大太监王振,在其唆弄下亲率二十万大军征讨蒙古瓦剌,在土木堡被瓦剌太师也先率二万铁骑打败。二十万大明精锐尽数丧失,英宗被俘,在蒙古大漠里“北狩”、“静养”数载,后由忠义之士历尽艰辛,杀出一条血路,从万里大漠脱险,又在大明境内激战数十场,逃过不明刺客追杀,方才凄惨惨回到南京,被早已接替皇位的皇弟朱祁珏囚禁于南宫。
此前,英宗太子祈王,被皇弟、代宗朱祁珏废除,降为藩王,封号依然为祈王。那代宗皇帝朱祁珏,废掉皇兄之子,就立了自己独子朱见深为东宫太子,谁知见深不久薨去。代宗皇帝无嗣,遂诏告宗庙、朝堂及天下,又立英宗皇帝长子朱贺为太子。数载后,朝臣徐有贞、石亨、张軏,太监曹吉祥,深夜发兵举事,从南宫救出英宗,将病重卧床的代宗复又囚禁以南宫。徐有贞、石亨、张軏,曹吉祥皆为英宗宠信重用。
此时,英宗太子刘贺生母贾氏,已在数年前被册立为后。贾后父兄族人,尽皆掌管朝中军政大权,果然权倾朝野。后有诗叹曰:
武皇开朝覆大元,
龙子大漠又拓边。
何人北狩久不还,
朝中权贵换新颜!
丁酉年正月,神州京都,元宵佳节。未及黄昏时分,已然灯市如昼。王子皇孙,皆都上街游乐;妙龄佳丽,纷纷入市赏玩。此时正是永熙帝二十五年,皇城内富庶无比、歌舞升平,城外却民不聊生、暗流涌动。当朝太师、统领天下兵马大元帅贾庆派出一队队府兵匆匆出城弹压。据说是因为京城外的朔州、冀州等五地,因大旱、蝗灾,有灾民数十万,四地流窜,却因无文凭路引,或被军阀杀良冒功,或被官府充作苦役,或被豪强掳去为奴。灾民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眼看就要引发一场大乱。
俗话说,乱世出英豪。只因天下动乱,民不聊生,引出一个救民匡世的英雄来。这英雄姓乾,名天雄,世居万壑谷,以驯兽射猎为业,江湖人称万兽天王;又善解各种奇毒,世间尊其千臂圣手。五州将乱,万兽大王游走民间,对灾民说:“饿死也是死,被人宰割也是死,不如一起涌到皇城外富庶之地,吃那些大户,做个饱死鬼。即便事做大了,把天捅破,也叫那糊涂皇帝老儿知道,天下还有这许多疾苦!”这些灾民行将饿死,一听说吃大户,便两眼发光,蜂拥至京郊。
京城十里外,官道边的一处破废弃的长亭里,有一个蓬松着黄发的老者,拄一截枯木棒,对或坐或卧的灾民道:“这万兽大王,坊间是传闻颇多。祖上乃是前朝一位武官,后落草为寇。其手段极其高强,善能降龙伏虎,又能使獒犬与巨狼杂交,孕育出凶残狡诈的狼獒来,端的利害万分!今日元宵夜吃大户,我们只听这万兽大王一声令下,冲进富贵人家,连吃带拿,吃他一顿饱饭再死,也都值了!若是命大,吃饱喝足,再掏摸几两银子远走高飞,岂不更妙!”几个年轻乞丐摩拳擦掌:“张老爹见教得及是,说不得,今晚定要抢他奶奶的!”
又有一个盲眼老乞婆,手捧一只破碗,嘴里喃喃说道:“我说后生们哪,你们要吃大户,抢就抢呗,反正饿死不如饱死。可是,老婆子有一言,你们可得记住喽!”
那些难民好奇,纷纷围过来听她说话。婆婆天天干裂的嘴,继续说道:“你们抢了大户,就逃命去吧。但凡有几升米可以挨过饥荒的,等饥荒过去,立即返回老家作良民;若是无路可逃,就随,就随那万兽王入山。可是、可是你们要记住了,日后遇着大家这样的乞丐,也要想方设法让他们有口饭吃,无论是做强盗也罢,做杀手也罢,就是不要让乞丐终身为丐,受人一世欺负!”
一个身躯胖硕的教书先生闭着双眼,斜靠在亭柱下面,嘴里哼哼唧唧:“此言差矣!差矣!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身逢乱世,男不为盗,女不为娼,方是——方是——这胖先生饿得头昏眼花,一口气接不上来,他身边的一个七八岁的孩童赶紧给他揉胸:“爹爹,爹爹,您不要说话,先歇会儿!”
正在此时,有人低声喊道:“快看,万兽王来了!”只见远处官道上,有一个魁梧大汉,身高丈余,虎背熊腰,刚髯似剑,左边脸上一个铜钱大的黑痣,高鼻大脸,双目似鹰,生得甚是凶恶。更奇特的是,他是一个独眼龙,一个斜贴在脸上的黑眼罩,十分令人生惧。更更奇特的的是,他的胯下骑着一个病恹恹的大狮子,慢悠悠地前行。那狮子身躯硕大,却走路一摇三晃,它双眼溃烂,引来几只快要被冻僵的冬苍蝇,绕着晃来晃去。雄狮的周遭簇拥着十几个身穿兽皮的壮汉,四人在前,手里牵着栓在狮子脖子上的粗大铁链;左右和后面,各有三四人,手拿皮鞭,肩上扛着钢叉,驱赶那雄狮慢吞吞地走来。
一个身着豹衣、头戴豹帽、脚穿豹皮鞋的九岁孩童,走在那群人的最后面。
这万兽王走进,灾民跪伏一片,口称大王。待他跨下那只病恹恹的狮子,走向靠在亭柱边闭眼哼唧的一位胖教书先生,正躬身欲动问。那先生突然睁眼,双目如炬,张开肥厚嘴巴,呸地一声,将一口浓痰吐在万兽王脸上,正中独眼。万兽王恼怒至极:“匹夫,我要生吃了你!”他那只独眼被浓痰蒙住,一只手将牵着的孩童护在身后,一只手拔出巨阙剑,架在先生脖子上,怒发冲冠,咆哮如雷。眼看胖先生命在顷刻,方才给他揉胸的孩童突然扑过来,将瘦小身躯挡在他胸前,哀求道:“大叔,不要杀我爹爹!你要杀,就来杀我!”那万兽王一时心软,收回巨阙剑,拉过那小孩,抱在怀里说:“好个孝顺孩儿,你父吐一口浓痰恶心我,大叔眼睛现模糊不清,你若真孝顺,替你爹爹把大叔眼睛上蒙着的浓痰擦干净了,我便饶他!”
那孩童当即用袖子,将万兽王眼里浓痰擦净,万兽王睁眼,见这孩儿清秀聪慧,顿时笑着说:“好孩儿,可惜生错了人家!有个迂腐老儿!”说完,对着胖先生发一阵虎啸,令人毛骨悚然。他虽是凶神恶煞,但众人一眼便看出是恶作剧,不由哈哈大笑,都道这万兽王面恶心善,实是救民之主,便都来听他交待今晚如何聚集,如何听令行事,如何撤退。
俗话说,慌则生乱。这不,一口浓痰,须臾之乱,引来一场离奇巧合,成就多少风云事业!
就在万兽王与众人交待之时,他身后的豹衣孩儿,遥望远处尘土大起,有一白马将军带大队人马往东而去。那兵马衣甲鲜明,步履整齐,煞威风凛凛。他不由悄悄跑到路边观看,一边看一边自语道:“好威风将军,我长大了,也要当大将军!”
这豹衣孩儿如痴如呆,不料身边一个娇滴滴的地声音道:“将军有什么稀罕的?倒是你这一身老虎皮衣服,我却是第一次见到,真是稀罕!”不知何时,他身边多了一个身穿锦缎绒帽的小小女公子,一看就是官宦人家的顽皮女娃儿,年级约莫八九岁,装扮成男孩偷偷跑出来闹元宵。她腰上别着一把七星弯刀,约莫八寸来长。
豹衣男孩见她一身装束,气呼呼地说:“我叫龙豹,生在山里,长在山里,从小到大都是穿兽皮,人家都叫我野人,你还说我这衣服稀罕,我告诉你吧,我这是豹皮,不是什么虎皮!”
那女公子仔细打量说:“豹皮衣服也难得,我还是头一次见着!更别说穿了!”那龙豹以为这女公子故意嘲笑他,更是羞恼到:“我是野人,当然穿你见不着的衣服了,你的衣服好,给我我还不要呢!”说完,心里倒是一阵醋酸。
那女娃儿从衣袋里摸出一把糖,又解下牛角宝刀说:“你这衣服难得,我这刀轻易也买不到,这些都给你,咱们换一身衣裳穿,如何?”
龙豹一听,喜出望外,当即边脱衣边说:“换!哪个龟儿子不换!”
女娃儿笑嘻嘻地说:“羞不羞,我们到那边小树丛里,隔着几株小树,你脱一件抛过来,我脱一件抛过去,不许耍赖!”天豹说:“好!哪个耍赖,不得好死!”
两人换了衣服,天豹道:“你要送我腰刀,我也不占你便宜,我脖子上这银项圈,原本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只是听爹爹说,这项圈极其难得,如今我也戴够了,送与你吧!”那女公子方才本欲拿腰刀和糖哄这天豹的豹皮衣服,如今已衣帽经到手,想到那腰刀是父亲心爱之物,曾经千叮咛万嘱咐,说不可丢失或送人,便搪塞说:“你把项圈送我,只怕日后会反悔!”
天豹误以女童小看他,边气呼呼地说:“啷个可能嘛!要是反悔咯,天打雷劈!”
只听咔嚓一声,头顶一声惊雷,不远处的一株百年巨柳,被雷劈成两半,瞬间被爆发的巨大火球淹没。
两个孩童正目瞪口呆,身后两道黑影闪电般扑来,两个大汉各自扑向一个孩童,如猛虎夺羔羊,恶龙抢仙珠,各自抱起一个孩儿,然后飞撞出去,眨眼分开数十丈远。
说话间,京郊的情形已如洪水爆发,成千上万的暴民有组织地打劫大户;兵马大元帅派出的五路将兵螳螂捕蝉,伺机杀出,乘乱烧杀抢掠;又有十路神秘人马黄雀在后,截杀太师派出的五路府兵。正在打家劫舍的暴民,却又突然有组织地向扑来的府兵稍微做抵抗后,乘府兵被十路人马截杀时,迅速转移。
两个大汉抢走两个孩童,正是在这大乱之际。那万兽王本是要抱走自己带着的孩儿天豹,正飞奔间却觉得不对,那天豹身体壮实,抱在身上有如沉木,身上有一股野草味道。如今抱着的孩儿却身体轻盈柔软,气若幽兰,断然不是天豹,他定睛一看,吓得大叫一声:“阿也!”随手放下手中穿着豹衣豹帽的女公子,任由那十几个不明就里兽衣汉子,在夜色昏暗中慌乱地抱着她奔走,自己翻身往回急奔。
万兽王一溜烟疾驰,却撞到刚才和他抢孩子的大汉。那大汉不由分说,抡起一对纯钢钺劈头砍来,口中大叫:“还我命来!”万兽王一阵慌乱,不知其故,心惊肉跳地想:“莫非他们将天豹换了衣服,从俺眼前抢走,然后杀了,又怀疑我们杀了那替身女娃儿?”便挥舞巨阙剑,恶狠狠地道:“杀尽你这狗官!”他见那大汉一身将官衣甲,便骂他狗官。
两个大汉恶斗,挡住了贾府二老爷派出的一路接应兵马。贾二老爷乃是贾太师的胞弟,名贾似德,兄弟二人皆为当朝国丈。大老爷贾庆为当朝太师、天下兵马大元帅,爵尊亲王;二老爷官封中部大都督,掌管京城外围的三十万兵马,爵尊郡王。此番从京城出发的五路府兵,就是二老爷贾郡王的人马,太师谎报永熙皇帝,说是得到密报,近日将有叛逆作乱,事先密调就近的中部大都督麾下三万府兵,在京城内聚集,届时杀出城外,消灭叛逆。
这贾二老爷在中军大都督府内欣赏美人儿歌舞,听说自己五路兵马被中了十路埋伏,慌忙派出将军千眼神郑丰,召集五千兵马前往接应,不想却撞见两个大汉挡住去路。
郑丰眼尖,在马上对身边并辔的副将许彤道:“那大汉不是北军大元帅的身边护卫胡奎么?北帅赋闲在家,此番也没有军令调他北府人马,怎么此人搅和进来了!”许彤低声回禀:“此人是北帅卫队中的百夫长胡奎,甚得亲近,平日只是贴身护卫帅府的女公子,须臾不得离身,此时怎么有闲暇只身与匪徒打斗?”郑丰捻着三绺须道:“须臾不得离身,此番如此拼命,恐怕正是因为离身之故耳!哈哈!”
正在恶斗的百夫长胡奎,其实早就觑见郑丰带兵到来。郑丰是贾二老爷的部将,却也是大爷贾太师的心腹故旧,贾家权倾天下,飞扬跋扈,对北帅李天成又虎视眈眈,监视极严,百般打探他的一举一动,总想夺去他的兵权。所以他刚才本来打算对万兽王喊:“还我人来!”又怕贾家诬陷他北帅府与暴徒有来往,再加上又将大帅唯一的女公子视为身家性命,所以当喊道“还我”时,不由顿了一下,后面继而喊出“命来!”谁知这一喊,万兽王又听出歧义,感觉天豹出了人命,于是拼命恶斗。
正斗间,北帅府卫队长郑丰隐隐听到郑丰与副将说话,又觑见他贼眉鼠眼、喜形于色,便知此人多半猜出大帅千金被人掳走,待他汇报太师,那老王爷必然兴风作浪,在皇帝和皇后那里搬弄是非,诬陷李大帅与匪徒有往来,到时候任凭他胡诌乱说,李大帅丢失爱女不说,恐怕还要身受牵连。说不得,必须尽快除掉这个三绺须郑丰。
一道闪电,众人在耀眼之后,顿时陷入瞬间的漆黑。
只听砰地一声,郑丰啊呀大叫,和一个重物一起噗通落在地上,不同的是,那落地的声音,砸地更沉,地面远远有震动,且那东西落地后咚咚滚出很远。待大伙看清时,原来是一块百十来斤的大鹅卵石,不知从何处飞来,将郑丰砸落在地。在看那官道中间,多了一个两尺见方的土坑。众人此时方明白,这官道上的沙土里,铺了大量石头坚固地面,以承受车轴碾压。刚才这个大石,应该是万兽王用手中巨阙剑挑起来,砸中了郑丰。
主将郑丰口吐鲜血,眼见要呜呼哀哉。副将许彤救起许彤,带领十数个亲随疾驰而去,只扔下那一群大头兵茫然失措。
此时,胡奎与万兽王两人均已清醒不少,各自心想:“两个孩童互换了衣服,当时均无大人在场,况且我二人各抱得一个孩童,我无害彼之意,对方岂有加害我家孩儿之举?不如趁乱散了,日后再向对方索人!”百夫长胡奎吼道:“兀那狗头,欠我手下许多条人命,先还了再走!”万兽王乾天雄知识暗语,分明是对方向他索要女公子,此番会意,便说:“你有本事,只管找老子要就是了,不要咋咋哇哇地乱叫!”胡奎吼道:“你龟儿有种莫跑,跑了老子哪里找你?”万兽王乾天雄会意,便用暗语说:“等你死了,到地底下找我,你可记住咯!你放心,你若不死,我若死了,也从地底下来找你!”万兽王说完,从怀里摸出一只鼬鼠,那只鼬鼠窜进路边草丛,一阵怪叫,顿时有千百鼬鼠在草丛回应。大伙顿时闻见一股奇臭,有一个老军在队伍里喊道:“不好,这是万寿谷的毒鼬鼠,他们放屁有剧毒,闻到必死无疑!”那众军被成千鼬鼠的连环屁熏得晕头转向,正在慌乱,听到那老军一说,不由大骇,纷纷丢下器械,乱窜逃走。胡奎与万兽王也趁乱溜走。
话说那北府军李大帅的千金,因穿着豹皮衣装,被万兽王慌乱中抱去后,骑在雄狮上一路飞奔,自有随行的十几个兽衣汉子接走,趁昏暗钻树林进山去了;百夫长抱着的穿女装的男童天豹,却被身边跟来的二三十个军汉,塞进马车里飞奔入帅府。皆因城外四处混战,两家人马都慌乱抢了对方的孩童回去。后人有诗曰:
千里相逢不相识,
君住东山妾西市,
一朝颠倒乾坤位,
宿世因果凭谁知!
欲知道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章 北帅女非主胜是主
且说那百夫长胡奎,因丢失了李大帅的千金,误抱得一个山匪的孩儿回府。大帅气得暴跳如雷,将他唤到一个秘密所在,平日只有随身女将贺肥姑把守的虎威堂。那肥姑原是江湖上一个巾帼英雄,只因中了敌人暗器,眼看丧命,被路过的李大帅救起。这肥姑身高一丈,重二百斤,因是女流之辈,李大帅不让其上阵杀敌,唯独在这虎威堂里,掌管刑罚之事。听说丢失了大帅千金,好肥姑,恨不得活吞了那胡奎,当即命手下行刑手将胡奎用铁镣捆绑,亲手对胡奎使起十八般刑罚,哪十八般?
皮鞭蘸盐抽见血,钢针火烧肉扎彻。蝎子尾刺毒蜂针,响尾蛇咬恶狗啮。腚下一盏烧天灯,头上点蜡不许灭。夹棍钉板滚刀肉,洛铁大棍活放血。种种酷法如地狱,只教刑律冷似铁!
待行刑到大棍伺候时,何肥姑命军汉褪去胡奎的裤子,一顿大棍,只打得皮开肉绽。胡奎熬不过,便道:“你害臊不害臊,我光条条的屁股,你这婆娘竟不知回避!”何肥姑抱着棍子,用肥手指着他的鼻子,颠着肚皮哈哈大笑说:“老娘往年在黑树林,开黑店卖人肉烧饼,男人的光屁股不唯见过成百上千,还片肉剁臊,什么稀奇没见过,不要说你那臭屁股,就是再稀奇的,老娘也见过!”
何肥姑一手叉腰,一手拄拐棍,笑得差点岔气。
众军汉也都笑。
虎威堂外有女使过来,远远地禀到:“贺将军,大帅方才与夫人言说小姐之事,夫人不胜悲切,求大帅绕了百夫长。并让我给将军带话说‘自己丢了女儿,亦不忍心百夫长的老娘丧失儿子’,夫人让奴家务必请贺将军体察她的一片善心!”
胡奎闻言,顾不得提裤,跪在行刑的门板上,仰天垂泪道:“夫人仁慈,但愿苍天保佑小姐,福大命大,安然归来。”
贺肥姑恨意难消,见没有机会再下手,便将那一瓦罐白盐倒在胡奎血糊糊的屁股上,用双手胡乱揉搓。胡奎疼得差点晕死,光着屁股,急忙窜出虎威堂去。只羞得那女使禁不住掩鼻而笑。
不说李夫人留下胡奎性命,单说这帅府李千金被那一群兽衣汉子抱走,先是钻进树林,后又窜进深山,续而攀进一个山洞,左拐右绕数十回,黑漆漆地听闻洞中有水声,有人划船接应众人,行船两三个时辰,又下地在洞中步行。出洞后又翻越数座大山,来到一个奇峰之下。山峰上用巨大竹篮吊下两个穿兽衣的青年男子,这两个男子在混黑里扶着李小姐,摇动竹篮上的铃铛,峰上便将三人系了上去。
好一座奇峰!峰上地势平坦,方圆数十里,周边尽是些竹楼木屋,那茂林深处,竹海涛里,却隐隐有雄伟城郭,还有无数亭台楼阁、池湖堤塔,处处珠光宝气,非是人间富庶可比。这正是:
人外有人天外天,
仙境原来在此间。
亭台轩榭不胜数,
宝塔万丈耸入天。
鬼斧神工造奇秀。
聚宝藏金富万年。
那两个兽衣青年,将李小姐带到一处宽敞的木楼大厅外,恭敬地说:“蜀王传来话说,还在老地方等他便是!”
这李小姐在慌乱中,被一群兽衣人抱起飞奔,在城郊又遇到无数人混战奔逃,在黑暗里吓得不敢说话,糊里糊涂一路被带到这里,更不知那蜀王是谁。其时天尚未亮,大厅里煞是寂静,李小姐吓得紧握牛角宝刀。这时,三个黑影绰绰地走到大厅上首,有一个高大的黑影端坐正中椅子上,两个侍立左右。
居中端坐的那个黑影打了一个呵欠,对李小姐说道:“我儿一路辛苦了!父王这些年,叫你在山下穴居生食,形同野人,就是想叫你通过那个什么,圣人不是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须苦其心志、饿其体肤,将来好继承为父打下的基业’
李小姐此时恍然大悟,原来那穿豹衣的小“野人”,竟然是这蜀王的儿子。不过,她心里又顿生蹊跷,她听爹爹多次提起,当朝的异姓王,止有三位,贾府的大老爷和二老爷分别是亲王、郡王;大老爷的得意门生兼女婿——西部大元帅秦良也是郡王。这里怎么会凭空多出一个蜀王呢?异姓王里面没有他,皇族的王爷都在京城一带。此人是谁?
李小姐紧握腰刀,听他在黑暗里继续絮叨。那蜀王讲道:“我儿这番是立了大功了!你们这次出去四处诱导,再加上丐帮暗中相助,发起并接应数十万灾民,进入我蜀王的百万大山里,从此逃出苦海,远离恶人世界。你们的功德,善莫大焉!教主对我示谕,要加封你为万善王。他老人家还教诲我说,我教‘万’字号的王,当满周天之数,才算成圆满之功。之前止有三百五十九名‘万’字号的王,如今你不负我一番苦心,立下功劳,被封为为万善王,我这位掌教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李小姐天生聪慧,此刻她隐隐知晓了数个秘密:其一,万兽王诱导数十万灾民吃大户是一个阴谋,或者说是阳谋;其二,在这百万大山里,还有一个教主,地位在这蜀王之上;其三嘛!“万”字号的王,在这崇山峻岭里是不值钱的,该判断的理由至少有三个:万兽王身边的随从不多;“万”字号的王如今有三百六十个,多如牛毛,肯定不会重于泰山;若撇开天豹是蜀王的儿子这一因素不说,一个十来岁的孩童,能够被封为王,那这个王当然不会是位尊权重。
此时,天微微亮。晨曦在鸟儿的鸣叫声中透进大厅,带着山里清新气息。李小姐渐渐看见了那三个黑影,蜀王带着虎头面具,端坐在檀香木的太师椅上,双手扶在木椅的把手上;两个侍卫带着牛头面具,手握鬼头大刀扛在肩上,警惕地左顾右盼。
此时,那蜀王也看清了李小姐。他惊讶地指着李小姐,对侍卫说:“这、这是何人?何人穿上我儿的衣服?他手里还有刀,是否伤害了天豹?快,刺客,拿下!”
两个侍卫飞身而起,身形像两支利箭疾射出去,飞向李小姐;一个身子在半空中旋转,用脚仰天倒踢她手中的刀,一个俯身直扑向她,在半空中挥刀向她颈脖砍去。手中腰刀被踢飞,脖子上钢刀落下。踢飞的牛角刀脱鞘而出,从她头顶落下,不偏不倚地扎向她的头心;砍下她的钢刀眼看要挨着她的颈脖。只听铮铮两声脆响,钢刀和牛角刀被暗器打飞,钢刀飞出大厅外十余丈外,射穿一株圆盘粗的大松树,兀自
又飞出三丈开外;那把牛角刀被打中后,刀柄往下,刀尖在上,缓缓稳落在地。又听到噗通两声,那两个侍卫飞落在大厅两旁,挣扎着站起来。他们一个左胸前有拳头大的贯穿血洞;一个右腿从膝盖处断为两截,只有皮肉还血淋淋地连着,这支腿,本来是踢飞了李小姐手中的宝刀,侍卫又在身子从空中翻转一周之际,用它转向踢向她的头部。
李小姐日后才知道,打中两把刀和两个侍卫的,竟然是蜀王手里瞬间捏碎成四瓣的一个核桃。
蜀王突然出手重伤两个侍卫,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李小姐,是因为他看到了一道光,一道李小姐手中牛角刀出鞘是闪出的寒光。这奇特的寒光,蜀王太熟悉了,这光在他眼前闪耀了二十年,又在他梦里闪耀了十年。今日一见,他恍若梦醒!一个激灵,让他出手挽回了一场天降噩耗。
他站起身,快步走向吓呆了的李小姐。把手轻轻递向她,柔声对她说:“好丫头,乖,不怕,我们只是和你耍,逗你玩,你不怕对不对?”
李小姐起初还算镇定,方才千钧一发时被吓呆了,此时方才缓过神来,两行热泪刷地从俊俏的小脸蛋上流下来。那蜀王见李小姐没有伸手去牵他递来的手,就轻轻抱起她,仔细打量她的面容,激动地说:“是你,就是你,像她,太像她了!”
蜀王激动半天,突然对外面高声喊道:“你们听着!圣帝教主昨晚托梦给我,说是念本王心怀虔诚,于五年前在逍遥峰设下祈凤宫,年年拜祭,时时祈祷,终于感动圣帝教主。他特派下本教圣女下凡来监管教务,其仙灵附在我儿天豹身上,从今日起,由她执掌本教圣牌令。”
外面回答:“是!是!是!”听声音,有数百人。
这番话,又让李小姐约莫知晓了数件事:蜀王听命于教主,蜀王自己也有很大的权力,蜀王身边随从有数百,教主似乎是鬼神,蜀王似乎早就认识自己,自己很像一个人,蜀王很看重自己。
李小姐正在暗自揣测,那蜀王压低声音问:“丫头,你叫什么?”
李小姐回答说:“叫游凤!”
蜀王微微点头,说:“好,好!你还是游凤!”他略思片刻,又对着她耳朵轻轻说:“游凤,你以后不许再叫游凤。”
李小姐游凤正在疑惑,那蜀王又轻声叮嘱说:“丫头,以后不管谁问你姓名,你一定要记住,只说自己是圣帝派下凡来的圣女,别的千万不要说!切记!”蜀王从腰间摸出一个带着凤凰图案的面具
小游凤天资聪慧,暗想其间定有利害关系。
蜀王当即传下令去,召集所有在峰上的王、“十”字王、“百”字王,“千”字王,“万”字王,一品丞相、将军,二品丞相、将军,九大掌刑使,八方传教大使,八方接应大使,八方游击将军,八方摸金校尉,一起拜见本教圣女。
蜀王放下抱着的小游凤,捡起地上的牛角宝刀和刀鞘,仔细地大量着,嘴里喃喃道:“是它!是它!刀也是刀,人也是人!”
小游凤茫然站在那里,对蜀王说的的似懂非懂。
很快,一支数百人的队伍前来恭迎“圣女”游凤,那场面恍若皇帝登基。数百级宽大的汉白玉台阶上,铺上了华贵的地毯,雄伟的大殿外面,布满数千带豹头面具的武士,大殿的厅堂广达数百丈,里面有一千多穿着华丽服饰的文武官员跪伏在地。
蜀王将小游凤扶到金銮宝殿的龙椅上,然后躬身走下来,跪在众人最前面,高声向上面禀告一番,没想到这一声禀告,翻出数年前一桩惊天大案,小游凤多次听他爹爹讲过,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心想:“罢了,罢了,我本是帅府千金,没想到小小年纪,却被匪徒捉来,稀里糊涂成了强盗窝里的圣女,被他们伏地叩拜,如今倒是成了他们的主人!”
究竟蜀王当众对小游凤禀告了一番什么,吓得她面如土色,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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