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刀记》——四夕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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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

涪陵城东十几里路外的小驿站里，昨日刚领了月钱的齐大风正百无聊赖坐在椅子上，盘算着明晚要不要找上相熟的几个朋友去城里的春风楼喝点小酒，快活一番。想一想那春风楼小凤的样子，虽然模样不咋的，但胸前的风景着实壮观，不由得心猿意马了起来。这涪陵处在大楚腹地，既不是军事重镇，也不产盐铁之类的东西，所以这驿站往往也就是朝廷偶有政令颁布的时候有几个信使往来，歇歇脚，或是偶有过路邮差更换一下疲累的马匹，平时就是个摆设，而齐大风也是废了大力气，才托关系找到这么个舒服的闲散差事，每个月月钱虽然不多，但驿丞好歹勉强算是个官家身份，就算不入品，但和官家扯上关系，总好过卖力气讨生活。

正当想得口干舌燥，准备起身喝口水的时候，只听一阵马蹄声传来，齐大风不由得扭头往门外看去，只见不远处滚起一阵烟尘，一小队身披甲胄的人马正往着驿站急行而来。齐大风忙不迭的往门外跑去，连水都顾不上喝，虽然没看过世面，但只要不是瞎子，估计一眼就能看出，眼前这一行人身上的甲胄，不是寻常骑马出行的军卒，更不是往日那些传递消息的邮差信使，而是骑兵，真正的骑兵。若论国力，论钱粮，大楚未必比得上那几个许多年积攒，屹立而不倒的强国，但若论骑兵，大楚的轻骑，可以说是无论和哪国的骑兵，都可以掰一掰手腕。原因无他，只因楚水北侧，有着一片能引来许多目光窥视的马场。而以精锐著称的江北轻骑，是大楚最锋利的一把刀，捍卫着大楚的土地。

齐大风虽然知道眼前的人马不太可能是正驻扎在大兴关，被大楚民众视做骄傲的江北营，也不知道这些平日里极少出现的骑兵有着什么任务，但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真要怠慢了这些刀口舔血的悍卒，他齐大风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要知道，哪怕大楚以骑兵而闻名，但数量一直也控制在五千骑出头，这还是每年的军政预算都不要命一样的往里面砸，才堪堪维持住这五千余骑的编制，江北营三千余骑自成一系，其余一千余骑则编入边军，常在边境以骑兵独有的机动性做些步卒不好做的危险任务，虽比不过江北轻骑，却也是在边境一等一的精锐。

领头一匹马跑到驿站门口，缰绳一拉，只见一匹大马两只前蹄上扬，朝天打了个大大的响鼻，才将将停在了驿站门口。站在门口的齐大风被着近在咫尺的马匹井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虽然感叹马上这人精湛的骑术，心中却仍然有种被人羞辱轻视的感觉，不过脸上却不敢有丝毫的表露，还是勉强挤出一脸笑容。在这匹马停住后，官道上几十余骑也纷纷勒马，停下后阵型也丝毫不乱，一行一列整齐划一。为首马上一人翻身下马，三十出头，一眼望去就有一股子行伍特有的凛冽味道。这人下马之后右手娴熟地将马疆挽住，捏着马疆向齐大风一抱拳，道:“军令在身，再走得有些急了，这马儿有些拉不住，不是我有意惊吓，多有得罪。阁下便是这儿的驿丞吧，敢问此地可是已经到了涪陵地界。“齐大风原本也就是个小小的驿丞，哪怕便是这些个悍卒行事再跋扈，他也敢怒不敢言，虽说确实被吓得不轻，可人家都特意解释了一番，齐大风心里那点不快，也就烟消云散，谦卑道:“此处已经离涪陵城只有十几里路程，依阁下这些马儿的脚力，只往东行不用一刻钟，便可看到涪陵城的城墙了。“汉子笑道:“我们不入城去。“从怀中掏出一张羊皮纸做的图纸，低头比划一番，又抬头指着西北方向，向齐大风问道，“小别山可是往这个方向走？“齐大风顺着大汉的手指望去，说道:“小别山大致是这个方向，不过从这再行十里路便没了官道，全是些崎岖小路，人倒还好说，就是这马匹，走那种小道怕是不大方便。“汉子摆了摆手，说道:“这倒不碍事，怕只怕…“汉子顿了一下，又道:“我等有军务在身，行踪不可泄露…“还没等汉子说完，齐大风便应道，“这小的知道，若有人问起，今天肯定什么人都没看见。“汉子听后笑着翻身上马，说道:“如此便好。“说罢，右手扬起，做了一个手势，便策马向西北而去，身后几十骑也跟着向西北疾行。齐大风望着那飞驰而去扬起一片烟尘，却依旧整齐划一丝毫不乱的队伍，暂时忘了之前所想的春风楼和小凤，心里只有一阵感叹，咱大楚的骑兵，就是厉害。

“刘文这个狗娘养的，画个地图连个走人的道儿都画不清楚，害得老子跑到那鸟不拉屎的深山老林子里转悠了半天，回了江北非得打得他连他娘认不出来。“正是方才在驿站问路的领头汉子，对着在他身后的几十骑吼道。只听见身后在不宽的山路上如一条长蛇般的队伍里传来一阵不小的笑声，“王百户，听人说那刘文前几天你犯事儿的时候还在李偏将那说过你的好话呢，你这可是翻脸不认人啊。““那刘文弟兄们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就等着王百户你给我们出头呢。““……“听着一会后面几十人里嘈杂的起哄声音，被称作王百户的汉子回头笑着大声喊道:“今个儿把手头上这事弄好了，回头你们仔细看看我锤不锤得死刘文这个狗娘养的，现在先赶紧的到小别山去，别把事儿给耽搁了。“接着，便又加快了速度向前跑去。人堆里嘈杂的声音极其整齐的戛然而止，几十骑全都策马跟着汉子急行，那怕是只能供两三人并排而行的崎岖山路，几十骑依旧是飞驰而过，眼看下边就是几十丈深的悬崖，也丝毫不惧。就在这条山路将将到了尽头，已经望见小别山山脚时，为首的被称作王百户的汉子忽然勒马停住，身后的几十骑也牢牢的把马停在原地，紧跟在汉子身后的一骑不禁小声问道:“百户，这是…“汉子看了看抬头前面不远处的小别山，说道:“就在我们不久之前有人刚来过这儿，而且…也是咱们江北营的人。“

四夕禾说

瞎写的，试试看

小别山下有陌刀

汉子也没再多做解释，扬手示意后面的队伍跟上，便埋头朝着近在眼前的小别山狂奔，只是心头的疑惑却越来越深。他带着弟兄出来时，老卢话里只说到小别山，把一个道士平安地从涪陵到泯阳边境，然后送到大楚境外，之后又交代去这涪陵小别山，要马不停蹄，越快越好，连那道士姓甚名谁，长什么模样都没有说，只意味深长说了一句，能平安送到泯阳最好，若事有不测，哪怕抛下那道士带着弟兄们回江北，也不会有什么罪责。加之此刻又遇上江北轻骑探子特有的，差点在江北营干过几年探子的自己都漏掉的标记，心中的疑惑又多了几分。

曾经涪陵的小别山下有一条官道通过，多数要远行办事的人都要从小别山脚下经过。恰好官道修成不久，有个送别的老秀才在这座山脚下吟出一句“半醉半醒大不易，一合一分小别离“，这座山便被人们叫做了小别山。

不过几年前小别山一带山水肆虐，路被冲塌了倒没什么所谓，就是几次大雨有几个人也陷在山水之中，官府无奈之下只好化银子一通修缮，使官道绕过了这小别山。而小别山脚下的官道，也就在不久后就被山水冲得没了影儿，还是因为小别山上有不少珍稀的药草，才有人弄了条去往小别山的崎岖小道。

徐青山靠在上山小路一块不那么硌着背的石头上，听着渐近的马蹄声，吐掉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拿起了那把斜放在一旁的斩马刀，把那张花了几文钱买的猴儿脸面具戴上。汉子带着那几十骑行到小别山脚下，没料到这山脚下小路居然到了尽头，废了好大力气才找到了上山的道路。往上走了还没几步路，只看见一人手持一把比他自己还高出半个身子的斩马刀，戴着一个有些略带滑稽的猴儿脸面具，站在这小道中间，隔着十几步的距离对着这几十骑大声喊道:“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没门！“不管是这人还是这话，都带着些滑稽，可单是那柄制式不同寻常的斩马刀，加之这次事情的诡异，汉子也有些不敢掉以轻心，阴沟里翻船的事，汉子见得多了，尤其是这江湖里各种奇奇怪怪的人和事儿，层出不穷，谨慎一些总是好的。汉子翻身下马，对着那戴着猴儿脸面具的徐青山大声说道:“在下江北营百户王凉，今日有军令在身要往这小别山一行，还望阁下行个方便。“徐青山挪了挪脸上的面具，想着几文钱果然买不到什么好东西，下次再遇见这种能装X的机会一定得多花几文钱买个好点的面具，又沉声对着那自称王凉的汉子说道:“我知道你们江北轻骑，也知道你江北营百户王凉的名头，要不是几年前为了给死了的兄弟出头，一人一刀冲进了景山王府，估计你王凉现在怎么也得是个参将了。“王凉心中一动，道:“你就是是之前留下暗标的那个人？“徐青山隔着面具，嘿嘿地笑了两声“多说无益，反正今天你们要上，这小别山，就得问我手里这把陌刀答不答应。“说完，将左手也放在了刀柄上，双手握刀，让王凉也略有些心悸。但边境厮杀这么多年，再加上身后几十个弟兄，王凉也真不信单凭一把斩马刀，便能拦住他们这支在哪怕江北营里也能算的上精锐的队伍。身后几十骑翻身下马，这种上山小路，哪怕是再好的战马，也不可能把马上功夫施展出来，虽说江北轻骑训练都是以马上的功夫为主，但落了地，照样也不是寻常步卒可比的。几十匹训练有素的战马也随处乱走，哪怕离了主人，也只瞪大眼睛站在原地打几个响鼻。王凉缓缓抽出了腰间的横刀，比起身后几十人的横刀，王凉的横刀比起身后几十人的横刀，明显又有些不同，刀身不是笔直，而是略微有不多的弧度，而且刀身两面还各有一道血槽。若有江北铁骑的老人在，一眼便能看出，这是十多年前还活着的大匠师连城北给江北营探子特制的引来不少羡慕眼神的横刀，如今在江北营里面，已经极少见。因为当年拿着这批刀的人，要么，因伤病颐养天年去了，要么，就已经永远留在了大楚的边境。“我王凉好歹也是江北营一条的汉子，也不愿以多欺少，我就先来讨教一下。要是技不如人，军令在身，也请阁下别怪罪我江北营今天仗着人多了。“说罢，也没有给徐青山再说话的机会，双腿往下一沉，右脚用力一蹬，借着这股力气，眨眼间便到了徐青山的身前，握刀的右手向一横，便是一刀劈来。徐青山思索着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大概就是我来和你打，要是打不过，就叫弟兄们一起上。看着王凉冲上来的一刀，被面具遮住的脸咧嘴一笑，往下一蹲，长的有些夸张的斩马刀往上一扬，架住了这来势汹汹的一刀，反手就是一刀柄用力击在了王凉的小腹，然后就看见这个在江北营颇有凶名的百户缓缓的弓起身子，跪倒在地上。徐青山把斩马刀往身前一横，对着眼前这几十人说道:“刚才忘了说了，你们三个五个不是我的对手，一起上倒还有这么一点希望，虽然这希望也不大。“语气里仿佛他一人一刀，把这江北营几十人拦在在这小别山脚下是很理所应当，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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