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地追凶》——山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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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死亡拼图

2010年，C市，晚上十一点，钟山公安分局。

杨帆坐在办公室已经有两个多小时，他反复的看手里拿着的几张照片，冷峻的面庞上眉头紧锁在一起。

他手里的照片不是普通的合影，是取证警员在案发现场拍下来的尸体。

照片里的死者二十岁左右，死亡前曾遭受过严重的暴力虐待，两只眼睛虽然没有被挖，却鲜血淋漓，一只眼睛凸出了眼眶。整个脸部被打的浮肿，看不出原来的面貌。手腕粉碎性骨折，手臂上有将近二十道小刀割出的伤口。小腿也骨折了，腹部破了个洞，生殖器被捏碎，还遭受过侵犯。死亡时间大概在中午十二点左右。

尽管死者遭受了这么严重的暴力虐待，致命死因却不是流血过多或因疼痛至死，而是被一根细钢丝勒死。

在死者左大腿内侧，凶手用刀刻了四个字，死亡拼图。为了不让他们忽略，用红漆晕染。在现场并没有发现红色的漆和血迹，发现死者的地方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而是抛尸地点。

死者右手掌心，还有一个林字。

距离发生命案已经过去了七天，这七天C市没有接到任何有关失踪人口的报警，死者身上也没有证明身份的信息。这给破案带来非常大的阻力。

发生命案的时候杨帆正在休假，他的假期还没有结束，刑警队队长曹诸取消了他的假期，要他立刻回来侦破此案。

死者死亡的案发地在郊外的一座废弃的厕所旁，没有目击证人。那个郊区附近都是工业园区，那条国道有非常多的车来回，道路两旁没有监控，报警人是匿名，电话打过去提示关机，报警人的电话号码没有登记身份证信息，确定不了尸源，收集到的破案线索非常有限。

“小杨，你总算回来了。”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曹诸脸色疲倦的走了进来。

杨帆抬眼看了过去，曹诸的警服扣子扣歪了，腰上的腰带系的很松垮，脚上还穿着家居布鞋，头发有一些凌乱。

这和曹队以往的形象大相径庭，为了以身作则让手底下比较跳的小子听话，曹诸平常的意仪容仪表都一丝不苟。

杨帆猜测曹队应该是知道他回到警局，今晚又不是曹队值夜班，局里没有突发事件，嫂子不让他出来，才会这幅狼狈的模样。

杨帆淡淡的笑了笑，看来嫂子刚才没少和曹队闹腾。

见杨帆探究的目光在他身上打转，曹诸尴尬的摸了摸头：“你这小子，明明才24岁，却什么都瞒不过你。刚才你嫂子说要和我离婚，她说这日子没法过下去了。”

“都快十二点，其实你可以不用出来。局里还有值班的同事，他们会把详细的情况告诉我。你快回去，万一嫂子生气回娘家，你们夫妻吵架，遭殃的又是我们。”杨帆把照片放在桌子上，干他们这行，遭罪的就是家属。手机二十四小时待机，电话一响，哪怕是休息也要立刻放下手头的事情奔赴案发现场。

曹诸瞪眼，正想要批评杨帆几句，似乎每次他和他老婆吵架，局里的小子们都战战兢兢。他叹了口气：“这些年我确实愧对她，至从她嫁给我之后，从来没陪她出去逛街吃饭。但这有什么办法，我是人民公安，就要对得起这几个字。我也知道她不让我出来是因为心疼我，这案子一天不解决，我一天都睡不着。从发生命案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七天，虽然这七天内没发生什么凶杀案，凶手既然在尸体的大腿上写上死亡拼图这几个字，我总觉得现在的风平浪静是暴风雨欲来之前的宁静。”

杨帆也皱起了眉头：“我们现在唯一掌握的有用线索就是死者手上写的那个林字，这很有可能是凶手下一个欲要行凶的被害人名字中的一个字。但C市名字中含有林的人何其多，我们目前又无法确定尸源来自何处。”

曹诸在杨帆对面坐下：“这几天我也在烦恼这事，既然凶手说了是死亡拼图，这就意味着某天C市还会发生命案。但有一点我不是很明白，杀人凶手既然是说死亡拼图，但这个图是怎么个拼凑法？毕竟死者的死况已经这么凄惨，难道他还能制造更惨的死状？”

“不是这样。”杨帆说：“既然是死亡拼图，假设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目前这个死者的死状，就是一副完整的样本图。”

“样本图？这是什么意思。”曹诸皱起了眉头。

杨帆说：“你小时候玩过拼图没有？如果你玩过的话你就知道，在你拼图之前，会有一个样本图片。当所有的拼图碎片被打乱的时候，你按照样本图找到碎片拼凑还原就可以。”

“这...这简直太变态了。”曹诸的脸色瞬间凝固住了，如果杨帆的推理是正确的话，不能在凶手再次犯罪之前抓到罪犯，这会在C市造成恐慌。

杨帆皱眉说：“我总觉得凶手在死者的手掌上留下林这个字，一方面是在暗示下一个有可能被杀害人的姓名中有林这个字，另一方面还有着某种特殊的意义。这或许是凶手想要给我们传达什么信息。”

曹诸说：“不抓到凶手，这个谜题很难解开。你说凶手下一次会选择在哪里作案？我这几天被这个问题愁得茶不思饭不想。”

杨帆说：“想要知道答案，一是确认死者的身份，二就是凶手下一次作案的地点。大家这几天都去哪些地方摸排走访过？”

曹诸说：“死者是在郊外发现的，我们主要的警力都在附近的工厂。”

杨帆皱眉：“你们的排查范围是错误的。死者的手指很纤长，手心并不粗糙也没有老茧，小拇指指甲有六厘米左右，这可以排除他是做粗重活的人。一个二十岁家境良好的青年在C市的郊外被杀，死者很有可能是某个大学的学生。”

“假如真是学生的话，七天不上课学校为什么不报警？死者的衣服也并不是什么名牌服装，大概就是三四十块钱的样子。”

杨帆冷笑：“这或许是杀人凶手的经济状况比较差，为了混淆我们的视线，把死者生前穿的衣服脱掉换上了现在穿的这套衣服。”

曹诸反驳：“这样做费时又费力，还增加了被发现的风险。”

“那我问你，没有接到匿名报警人的电话之前，你知道郊外发生命案了吗？不知道是吧。所以你所谓的费时费力根本不存在，这无形之中还增加了我们破案的难度。你看，”杨帆指着死者手掌特写的那张照片：“一个家庭比较困难的学生他的手或多或少会有些粗糙，但死者的手背非常细腻，甚至比一些女孩子还要保养的好，这说明他很注重手部的保养。按你的分析，死者只穿着三四十块钱的衣服，他哪来的钱做手部护理。”

曹诸无话可说。

杨帆又说：“在案发现场你们没有找到死者的手机对吧。”

“对。”

杨帆说：“这就对了，凶手是一个头脑非常冷静反侦察能力特强的人。在把死者残忍的杀害之后，凶手拿走了死者的手机。他利用手机可以和死者的辅导员或家属已短信的方式联系，这也就是为什么过去了七天，还没有接到报案的缘故。若我推测的不错，那个匿名报警人就是凶手。”

第二章：又一个命案

曹诸说：“这样推理倒也说得过去，怪不得走访了七天，附近工厂的人都说没有见过穿着这套衣服的死者。你小子不愧是刑警大学出来的高材生，看待事情的眼光从来都和我们不一样。明天开始，我们主要把警力投注到C市的大学里。”

对于曹诸的夸奖，杨帆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他的父母是国内最有名的刑警和法医，破获了无数起无厘头的大案。在他八岁那年被一个穷凶恶极的杀人犯当着他的面杀了。那个杀人犯临走时留下了一句话：“你千万不要和你父母一样当刑警或法医，要不然，我会亲手把你的脖子割断。”

从此之后，他成了孤儿，在B市的市公安局长大。那时候局里都是一群年轻的男刑警，都是一群粗心大意的汉子，晚上出警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宿舍，带着他去凶杀案现场，教他怎么做一名合格的痕检员，教他怎样断定死者的死亡时间。

或许是当初父母的死状太过惨烈，杨帆并没有选择成为一名法医，而是考上了华夏最有名的刑警大学。

他倒要看看，当年杀害他父母的凶手，知道他成为了一名刑警，敢不敢来割他的喉咙。

这么多年过去，杀害他父母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杨帆无数次幻想着把凶手绳之以法，他坚信只要不放弃，他一定会抓住当年杀害他父母的凶手。

杨帆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从口袋拿出手机，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简讯。

他点击查看短信，短信的内容让他的呼吸一滞。

南华大学男生宿舍，一楼厕所有人死亡。

曹诸见杨帆面色不对，凑过去看了一眼，皱眉道：“会不会是有人恶作剧，要不然为何不报警。”

杨帆拨通了电话号码，提示关机。他把手机放进口袋：“不管是不是恶作剧，人命攸关的大事，我们都要去南华大学走一趟。”

杨帆和曹诸立刻开着警车赶往南华大学，有一点杨帆不是很明白，在C市除了局里的同事，他并没有朋友，给他发短信的人到底是怎么知道他的手机号码？

二十分钟之后，他们来到了南华大学。

校门口停了一辆黑色的宝马还有几辆别克，曹诸把车停在这几辆车的旁边。

校门是打开的，他们走进里面也没有看到守门的保安。远远的听到一个女人伤心欲绝的嚎啕大哭声，他们立刻循着声音找了过去。

走到发出哭声的地方，是男生宿舍楼。

宿舍楼很陈旧，八层楼，每一层有十间寝室，楼梯是唯一的通道，位置在两排宿舍楼的中间。宿舍的前面是一睹厚实的墙壁，只有门的上方开了一个玻璃孔。

哭声似乎是从厕所里传出来的，杨帆和曹诸正要走过去一探究竟，只见七八个壮汉从里面抬出了一具尸体，一个鼻涕横流的可怜贵妇和一个衣着体面的男人跟着走出了厕所。

杨帆立刻走了过去，被壮汉抬着的青年穿着一件黑色的毛呢外套和一条牛仔裤，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的板鞋。他的脸呈青紫色，舌头露在嘴外，脖子上有一圈勒痕。

杨帆的手探到了青年的脖子上，颈动脉已经停止了搏动。

这个死者，很明显是被勒死的。

“你干什么？”贵妇一把将杨帆推开，恶狠狠的瞪着他，就好像他是杀人犯一样。

“死人了为什么不报案？”杨帆掏出证件，他可以确定那个匿名短信不是他们发给他的。

贵妇歇斯底里的大喊：“我儿子是上吊死的，报什么案？”

杨帆皱眉：“没有经过法医的鉴定，你怎么知道死者是他杀还是自杀？你们把死者放下。”

几个抬着死者的壮汉看了看贵妇和她老公，对方是刑警，犹豫着要不要把死者放下。

“我儿子临死前曾给我们发了短信。”中年男人的脸色很悲伤，他痛苦的看着自己儿子的尸体。

杨帆说：“就算是这样，也要等法医鉴定之后才能下结论。麻烦你把短信给我看一下。”

中年男人眼神不自然的看了他老婆一眼，眼里有着哀求。

她老婆冷笑了一声，继而又大吼大叫起来：“凭什么给你看，我们家属都不追究，要你们多管闲事。”

杨帆冷笑，说的他们好像很喜欢多管闲事似得。如果这不是身为警察的职责，他们以为他愿意大半夜不睡觉来这里？他冷冷的说：“这不是你们追不追究的问题，我们怀疑这是一起谋杀案，我们有权利和职责调查清楚死者的死因，还死者一个公道。”

“不要你们管，你们可怜可怜我刚失去儿子，让我带着他回家。”贵妇大喊大叫，惊动了宿舍里正在睡觉的学生。

今天是星期六，许多同学回家的回家，约会的约会。住宿的学生虽不多，他们打开门看到楼下站着一个穿着警服的警察，还有几个壮汉抬着的尸体的时候，都吓得尖声大叫。

杨帆不可遏制的皱起眉头，这个宿舍是男女混搭。五层以上是女生宿舍，五层以下是男生宿舍。

他听到楼梯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

杨帆怕待会人多，死者的母亲又这么不配合，引起混乱。他拉起死者的手掌，在上面没有发现什么字迹。

正当杨帆想要撩起死者衣袖的时候，贵妇一把将杨帆推开，对那些从宿舍里走出来的学生喊：“这两个不要脸的刑警，我都说我儿子是自杀，他们还要让我等法医来，让法医把我儿子解剖。你们说，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

周围的同学都议论纷纷，指责杨帆他们太过分。死者的父母看着那么悲伤，他们只是想把自己儿子的尸体带回家里，这没有什么不对。何况不是自杀，没有人的父母会不配合警察的调查，毕竟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谁都不希望杀害自己儿子的凶手逍遥法外。

曹诸大声解释：“同学们，我们是刑警，我们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还被害人一个公道，我们并没有恶意。”

贵妇对抬着她儿子的几个壮汉说：“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

杨帆心里非常着急，他想要冲过去把几个壮汉撂倒。

曹诸拉住杨帆说：“这么多学生看着，你这一动手性质就不一样了。我们还要从这些学生的嘴里打探出有关死者的身份和生平的事情，给同学们造成不好的印象，他们会有抵触的情绪，这不利于我们后续的调查。先让他们走，待会我给市局打电话，让他们派人和死者的父母交涉。”

杨帆只能妥协，他对着他们的背影说：“你们儿子的死亡很蹊跷，身为死者的父母，难道你们不想知道是谁害死了你们的儿子？你们不想还死者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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