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血动物》：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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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宋国境内多山，修仙之人同样很多。或许是见闻惯了，对于仙人，宋国人只有畏，没有敬。

然而，畏，意味着崇拜和追求。

敬，不过是变相的自我安慰。

第01章 吞丹！

吭哧！

山坡上，一头大黑牛瘦骨嶙峋，牛嘴张开，大舌一卷，便将一簇苜蓿吞掉，它四蹄充满老态，走起路来晃晃悠悠，身后牛尾已不再有力，疲弱地耷拉着，任由嗜血牛虻满身蜇咬。

一处青石上头，古木在盘膝看书。

书是一本五指厚的蓝皮线装书籍，有关草药矿石之类，其中大多是插图，文字部分不多。

古木看的津津有味。

山风呼啸吹过，凌乱了古木的一头乌黑长发。

从沉浸中醒转，他那瘦削的身子不禁一颤，早春寒意很冷。

合上书籍，古木向着大黑牛走来。

“大黑，我爹买的这本书，我琢磨了三年，再结合这五六年从私塾外听来的片言只语，这本书我应该是吃透了。”牵着大黑牛的缰绳，古木欣喜说道。

哞！

大黑子一个激灵，吼声传出，震得身上嗜血牛虻扑棱棱逃命，牛目中立刻就有了精神。

山坡上，除了早春的寒风呼啸外。

一人，一牛。

恬淡。

和谐。

“大黑，该回家了，家里的药材还等我碾磨呢。”

两个时辰过去，古木开始下山。

脚步跨过山间垭口时，他转过头来，不甘的目光再次扫向远处云雾。

这种不甘眼神，古木已经有了太多次。

而极远处云雾那里，有一座浩瀚山脉存在，如巨大黑龙盘桓，侯集镇人将其称为——水晶山脉。

名唤水晶，不意味那山脉盛产水晶，不过是比喻那里仙人聚集，仙途璀璨，仙道昌盛。

“唉！”

古木叹气，知道自己没那命，修仙一途，不仅讲究根基天赋，家里还得富盈，仅是拜入修仙门派的盘资，少说得要一百个金币，他家里哪有钱！

他爹娘和他辛苦一年，拼命碾磨药材，也不过挣勉强糊口的一两个金币，一百金币无异于天文数字。

叹气声中，古木眼神依旧不甘，脚步却很决绝，向着山下走去。

后面大黑子紧紧跟随，硕大牛目浑浊不堪，老迈之态尽显。

时间不长，古木接近侯集镇，自小就在这里长大，虽没有过多感情寄托，但毕竟是生他养他之地。

此镇不大，人口不足一千，民风算不得淳朴，相比更大的镇甸或县城，却是要好上许多，但追逐仙途的功利之心，在这侯集镇依旧很浓很浓，至于这里人情世故啥的，那全在实力二字上衍生，没有这二字，其余狗屎。

突然间，古木看见西边有四道人影奔来，个个人高马大。

尤其头前一人，身体修长强健，如一头奔行的豹子，敏捷威武。

进入古木五百米视界范围，他终于看清，来人全是本家，三个堂弟，一个堂哥。

为首之人叫古风，古木要叫堂哥。

这古风长得本就俊朗，再加上身子笔挺修长，一看就是修炼之人，奔近古木后，他丹凤眼一挑，戏谑道：“怎么，都这么大了，还不娶媳妇生孩子，成天就知道放牛，小心以后连个媳妇都娶不来！”

“哈哈……”

“古风哥，这你就不了解了，人家稍微有点眼光和天赋的女孩，也都去修仙了，一年才回一趟家，就算再不济的女孩，也都掌握一点女红后，奔到县城，跟个地主家的纨绔，不仅自己生活滋润，连带还接济一下娘家呢，哪有女孩会跟他一个放牛娃？！”

那另外三个古木的堂弟，在一旁起哄看笑，其中一人更是言辞刁钻刻薄，他叫古丘，与古风一样，他们都是在水晶山脉的宗门里修仙。

看着这四名本家子弟，古木胸膛起伏，心火上翻，这些狗日的杂碎，平日在那水晶山脉修仙，只要觑空来一趟侯集镇，立刻就要看他笑话，侮辱于他，当真是可恨之至。

但古木内心明镜一样，知道这些本家杂碎的目的，他们无非就是受家中长辈指使，前来侮辱打骂他，让他自卑害怕，然后好央求他爹带他离开侯集镇。

到时候，侯集镇古姓人家就全都是修仙之人了，在外人眼中，更好看一点。

“我的事，不用你们管！”目中森寒光芒一闪即逝，古木面色平静地说道，他将隐忍做到极好，但要让他离开侯集镇，休想，他绝不会正中这些本家杂碎的下怀。

“哼，你爹和你是古家最没出息的两个，但脾气一个比一个臭！”古风凤眼斜眯，不由生气，恨不得立刻一掌毙掉这个本家败类，有这父子二人在侯集镇，连带着他们，也被其他王姓和李姓后辈笑话，说他们古家不纯。

“古木，古风哥说你是为你好，你态度放尊重点。”古丘也愤怒了，他膀大腰圆，说话时嗓音很洪亮，犹如闷雷。

“我就这样，已经十八年了，想改也改不了。”被人辱及父亲，古木目中这次闪过血光，心中更是杀意浓郁，但这群杂碎都是修仙之人，体质强横，身手更是不凡，都掌握有厉害法术，他以前也是热血上头，同他们战斗，却被他们暴揍成一条死狗，如今长大，好汉不吃眼前亏。

于是，古木牵着大黑子往家走去，无视掉这些人。

“混账杂种，你以为不张牙舞爪，我就不教训你了。”见古木无视他们，不待古风发怒，古丘率先一掌推出，掌间立时涌现一股风雷。

轰！

这风雷无形无象，但气场强横，风压暴烈，比飞起的大石还恐怖，刹那就击中古木后背。

噗！

古木当即咳血，脊背有种要破碎的感觉，大脑锥心痛，但他没有出声痛吼。

要不是他常年放牛，体质远超一般凡人，而且提前在风雷音发出时脊椎弓起蓄力，这风雷一击当场就会打得他昏死过去。

挣扎站正身形，古木哆嗦着向家走去，同时目中杀意浓郁到极致，但他面色依旧平静，隐忍一道，他已练到举世无双，同类无俦。

技不如人，徒呈血勇，古木以前就是这样，但随着长大，他已深刻明悟，若自己继续徒呈血勇，只能说明他就是一个没有脑子的畜生，甚至连畜生都不如，活该被人欺负侮辱。

“古风哥，这古木体质真的很强横，要知道我的风雷掌，一击可是三百多斤呢……明年咱们再回侯集镇，到时他还赖着不去外地，咱们就将他揍成傻子，免得一看见他那平静的嘴脸，就让人来气！”

看着古木离去的背影，古丘同古风商议道，至于其他二人，点头表示同意，他们已经反感古木十几年了。

“今年宗门任务重，如果我一旦突破凝气二层，估计短时间就回不了家了，到时再看吧。”古风凤眼深沉，他看出了古木的隐忍，要不是古家宗祠有宗族间不能自相残杀的族规，他绝对会将古木弄死，对于善于隐忍的人，当场弄死，最是安全。

拿眼狠狠瞪了一下古木离开的背影后，古风四人才不甘离去。

此际，走在青石路面上，大黑子哞哞闷哼，似在替古木鸣不平，浑浊牛目中有杏黄色晶莹流淌，这是牛泪，看起来它很通灵。

“没事，大黑，死不了！”古木面色苍白，说话却很有力，抚摸了一下大黑子的头颅，强忍脊背火辣辣阵痛，从怀间取出一朵黑褐色灵芝，单看这灵芝指厚的肉瓣，生长年份少说也在三十年开外，这还是古木放牛在崖壁采摘而来。

将这巴掌大的灵芝嚼碎服下，一股腥臭的苦涩味传遍古木口腔，片刻间，他感到体内一阵火热涌出，继而化作清凉，通入受创的脊背血肉中，一阵舒爽快感即刻传向他周身，灵芝药效已然行开，此药治疗内伤最是管用。

等回到家中时，古木精神旺健很多，他也就不用担心爹娘看出什么，无端替他担心，一如之前十多年，所有被辱之事，古木一个人扛就是了。

将大黑子栓在牛棚，古木问候过正在碾磨药材的爹娘后，从小院中一间茅草屋内取来上百斤的半夏，开始帮父母碾磨起来。

“木儿，你今年十八岁了，已是大小伙了，等碾磨完这批半夏，娘就托人给你说门亲事。”古木母亲停下手头，擦去满是皱纹的额际汗水，目露慈爱之芒，看了一眼古木。

古木当即一愣，反应过来后，立刻想到了之前古风等人侮辱自己的一幕，没来由地，心中生出一股厌恶之情，不过不等古木推辞，他父亲古大金已经开口。

“你一个妇人家，就是目光短浅。”古大金虎背熊腰，身材极其魁伟，与古木的瘦削不一样，他瞪了一眼媳妇，然后大手一拍古木肩膀，道：“木儿，等这批药材忙完，一百个金币，爹也就凑的差不多了，到时让你去水晶山脉修仙！”

“爹，我不用！”古木一愣。

“胡闹，你爹娘省吃俭用十几年，为的是什么……当然你娘以为攒钱是为了替你讨媳妇，其实爹就是想让你去修仙，咱们宋国人只要有本事的都修仙，凭啥我儿子就不行！”古大金眼神一寒，呵斥道。

古木母亲也是一愣，但很快地，她就认同了丈夫古大金的想法。

古木没有表态，内心却已翻江倒海，不过隐忍惯了，他下意识地面色平静，不想被父母看出什么来，只是掬起一把珍珠般的乳白半夏，倒进石臼中，舂了起来。

不过，古大金夫妻俩还是看到古木拿石锥的手在颤抖……

一晃半月过去。

这天黄昏时分，春雨下的出奇地大，天空雷电交加，倾盆大雨若一只巨兽之口，仿佛要将侯集镇给吞掉。

哞！

牛棚中，大黑子卧倒在地，孱弱地咆哮一声，牛目已有渐渐闭上之象，眼看已到了垂死一刻。

就在此时，古木闪身进了牛棚，一把抱住大黑子的头颅，浑身直哆嗦，双目更是湿润起来。

终于，古木留下一串泪珠。

有记忆以来，这是他第一次流泪。

大黑子缓缓闭上眼睛。瞑目。

“大黑……”

古木呢喃，眼目红肿，心中万分悲伤。

嗡！

突然间，古木觉得怀中震动，低头一瞧，竟然看见大黑子的尸体在缩小，同时一阵黑色光雾凭空出现，气象非凡，神秘莫测。

“啊！”古木生平第一次露出吃惊的眼神，而这时大黑子的尸身已经在黑色光雾中化成一枚指甲大小的黑色丹丸，其上闪烁幽幽乌光，一股草香味极为强烈的散发出来，让古木欲要醉去。

不待古木挣扎，这黑色丹丸闪电一般，刹那钻入古木口中，灵性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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