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光跑的人》免费试读_金灿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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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第一日，上帝说：“要有光!“便有了光。

你要做到什么，只管去做！只要相信，便会做到！

正如上帝说，“要有光”，于是，便有了光！于是便有了晚上，有了早晨！

黑岩左手拿着啤酒，呷了一口，看着酒吧或明或暗的灯光，若有所思：

“你看，这白天的太阳是光，晚上的灯光也是光，只要是光，性质是一样的。”

“就像飞蛾扑火，扑的是火光，也是一样的？”我把玩着酒杯，看见春生拿着吉他调音，晚上的演出要开始了。

“对啊，大家害怕黑暗，便觉得光是上帝创造的，于是便有了信仰。”

“你相信吗大叔？”

黑岩笑笑，“上帝创造了七日，今天给你讲的是第一日，但这第一日，就是‘希望’。”

我喝了一口啤酒，摇摇头，不置可否。

每周总有那么一两天，会来“了了酒吧”，听黑岩讲讲生活啊人生啊，听起来颇为深奥又窸窣平常的东西，然后听春生唱唱歌侃侃大山。夜渐深的时候，总有喝大了的人会跟着春生唱，然后哭的稀里哗啦。

黑岩是这家酒吧的老板，37岁，我们都戏谑的喊他“大叔”，喊着喊着，也就习惯了。春生是这个酒吧的驻场歌手，还有一个女孩歌手，叫常常。

常常是下一档的歌手，这会儿空闲，走过来跟我们闲聊。

“大叔又在给别人说教了！”常常虽然在戏谑的说辞，但脸上洋溢的笑容看得出来对大叔格外的亲切。

黑岩借题发挥，用弯曲的中指敲了敲常常的头。

“像常常这样的，似乎永远都活在第一日，每天都是满满的‘希望’。”

常常格格的笑，花枝乱颤。

春生习惯性远远的给我打一个响指，意思是要开唱了，虽然这略显嘈杂的环境并听不到响指的声音。

第一首歌，惯例是李志的《***》：

欧米嘎，你可看见昨天黄昏屋顶的云

它多么像你，游移不定

青春啊，让我忘记这故事那身体和昨天的梦

循环的你，问我幸福在哪里

阳光下的你坐上一辆蓝色汽车

抚摸着背包里的玩具陪他哭泣

无处可逃，一片空白

梧桐下的人们，忽明忽暗

欧米嘎，我不是在每个**的清晨才想起你

你的样子，他们早就忘了

撕裂吧，如果我没来过这疯狂的荒谬的世界

南京已老了，我就快死了

时常会去假设另一种生活

把一切安排的不像现在遥远

我不该如此伤心啊

孩子们会跳舞，死神也歌唱

从一个城市谨慎着来看我

透过床头的玻璃看着外面

无处可逃，你沉默了

四月的早晨，让人悲伤

青春啊，总是在这样分裂的失落的煎熬的夜晚让人伤心

我多么想你，只能轻轻唱歌

春生唱这首歌的时候，身上背着吉他，身子左右有节奏的摇摆，眼睛微眯，沉浸其中。我们和舞台下面的人们跟着轻轻摇晃，似乎岁月和时光就在此时搁浅，青春似乎也永远定格，不会老去。

几首歌唱完，春生走过来，跟黑岩我们一起喝酒。

黑岩又呷了一口啤酒，清了清嗓子说到：“前两天的新闻看了吗？有飞机在旧金山着陆时坠毁，飞机都已经起火冒烟了，都已经死人了，乘客下飞机的时候还有点不慌不忙，有的乘客居然还惦记着拿上自己的行李再走……”

“这个时候不应该仓皇失措的逃亡吗？”

“说的是啊，跟电影上演的完全不一样，很多时候危险都来了，大家还以为是正常的，觉得危险离自己很远。”黑岩敲敲桌子继续说：

“911事件的时候，恐怖分子的飞机都撞到五角大楼了，还有人在心安理得的打电话，以为没多大事，结果错过了最佳的逃亡时间。纳粹统治时期的犹太人也一样啊，觉得不至于杀他们吧？也许最坏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结果都被送到集中营迫害致死。”

黑岩表情略显沉重，似乎若有所思。

这大概就是人们对所处的环境已经习惯了，总觉得这样挺好，或者对未来没有信心，日子就这样将就着一天天过下去。

这样看来，人们对很多事情的习惯，或者说本能，细思极恐。

又或许是，对生活的，麻木不仁！

我拍拍黑岩的肩膀：

“大叔，这就是人们以为的‘理所当然’，觉得生活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天天忙忙碌碌碌碌无为，一天过似一天，把这些当做常态。”

“那岂不是行尸走肉般的日子。”春生仰头喝完了杯子里的酒。

我们大概都不想这样。

2

几乎每天早晨，我都会在小区门前的公园里小跑几圈。

依例是准备好一双一次性手套，前两圈慢跑，把不小心爬到跑道上的蚯蚓捡到旁边的花池中。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蚯蚓非要跑到石砖垒砌的跑道上，在土地上好好待着不好吗？

可是，每天早上依然有许多蚯蚓义无反顾的爬出来，道路上时不时会看到一些干瘪的尸体。

夏日里六点多钟，阳光已经十分明亮，凉风吹到晨练的人们身上，像大人抚摸自己的孩子般温柔。晨练的人，显然以老年人居多，或许等人之将老的时候，才懂得身体的重要性吧。

春生天天和他的姗姗在一起腻歪，姗姗还在上学，春生便时不时的去学校找她，有时候姗姗会跟春生去酒吧驻唱。

白天，春生不停的写歌、谱曲，晚上依旧是一首“***”开场，神情陶醉而迷离。

春生和姗姗的第一次见面，春生的乐队去做一个演出，姗姗是那个活动的礼仪小姐。一个看上另一个的气质颇佳貌美如花，另一个看上这个的才气横生歌声感怀。

中午吃盒饭的时候，春生凑到姗姗的旁边，死皮赖脸的说：“你的吃的完吗？”

姗姗抿嘴偷笑，“有你这样搭讪的吗？好吧好吧，我刚好吃不完，给你一半。”

“得嘞，回头我得补你顿大餐。只是苦于不知道怎么联系你。”

“少来，有缘见面再请吧。”

“其实，看得出来，你是这些礼仪里最勤快的，别人站在那里偷懒，你却一直干这干那的，品质了得！”吃完饭，春生暂无什么事，便和姗姗继续闲侃。

“好了好了，谢谢你的恭维，你的歌唱的很不错！还给你了”

“真心话？”

“不然呢？”

“你叫什么名字？”

“姗姗，姗姗来迟的姗姗。”

“我叫春生，春天出生的，应‘春生夏长，秋收冬藏’之景。”

第二次见面，在一个朋友的生日PATY上，两人惊讶于世界太小，聊的特别投机。

“你还真是姗姗来迟，这么久之后才出现。”

“不然呢，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呢！”

姗姗的口头禅“不然呢”，似乎一切事情都理所当然。

两人随后交换了手机号码，这样一来二往眉目生情，便确定了恋爱关系。

某天早上跑步的时候，忽然发现草坪出现了一个写生的漂亮女生，穿一袭白色的长裙，头发微微一束，脸旁的发际不时的碰触着画板，阳光透过枝叶渗透在她的全身，有一种不忍亵渎的美。

如此几日，她都在同一个地方，安安静静的画画，也未见有同行者，每次我跑完步离开的时候，她还在那里不停的画着。

每次我捡蚯蚓走到她旁边的时候，似乎觉得周围的空气都格外清新，我从来未见过如此波澜不惊，心如止水的女孩。这个世界似乎跟她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关系，又似乎这世界的每丝每毫都受她举手投足，轻蹙呼吸的牵动。

我心里面想，应该认识认识，做个朋友。

我保证那时决没有任何邪念，只觉如果有这样一个安静的朋友聊聊天应该很惬意。

那天，正在我低头边安置蚯蚓边思考问题的时候，听见有女孩“喂”的一声。

我抬起头，写生的漂亮女孩向我招招手，示意我去她那里。

我扭头望望身后，确定并没有其他人后才问，“你是在叫我？”

她咯咯一笑，像夏日里门前碰撞的风铃，一只手抬起来微挡朱唇，“你也看到了，你身后并没有人呢，快过来。”

我走向前去，不明就里。

“终于画好了，你快来看看。”她继续招手，示意我走到她的身后，正对着画板。

我一脸茫然的走过去，当目光朝向画板的那一刻，禁不住赞叹了一声。

不得不承认她的画工极好，我一眼便看出了是我低头捡蚯蚓的画面，旁边似乎有一些微风，我弯着腰，一只手正拿着一条蚯蚓从跑道上往土地里放，那时小蚯蚓还未完全落地，悬在半空之中，尾部已碰到泥土。连我手上的一次性手套都惟妙惟肖，极为相像。

画面的正上方，用楷体写着的五个字：捡蚯蚓的人。

“画的真好”，我忍不住夸奖，故意加重语气，“艺术的感觉骤然在内心升腾起来，就差一点立志献身于艺术了。”

“得了吧你，不带这样夸人的啊。我一开始还搞不懂你捡那些蚯蚓干什么，后来突然明白你是为了让它们避免被行人踩到，觉得非常有意境，就灵感一现，作了这部画。”她习惯性的捋了捋头发，往耳朵后放去。

“恩恩，是的啊，相对于人来说，它们太脆弱了。那，你是要送我这部画吗？”

“当然，不是啦，我将来要办一个画展的，你知道的，画画有时候也是需要灵感的，就像人不可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一样，同样的一幅画不可能再二次创作了。”

“你再画一幅就不一样了吗？”我有些疑惑的问。

“当然啊，每一幅画都是有灵魂的，尤其是偶得的灵感，只此一次，再画多少副都是copy。”

“有点那种感觉，就像写东西一样，有时候灵感来了，如果你不快速写下来，机会就会稍纵即逝，之后再提笔，也没有那种感觉了。有时候写好的东西，拿给编辑们看，他们也不会增减一字。”

“差不多就是这样啦，看来你经常写东西了？”她仰起头，眼睛里似乎有光。

“是啊，无聊的时候就写写小诗，随笔，自娱自乐吧，偶尔也拿去发表。”

“那以后我办画展的时候，我的每幅画，可以邀请你提一首应景的小诗吗？我想，一定会很独特。”她看起来颇为兴奋。

“当然没问题了，只要你不嫌弃。话说你又没见过我写的诗，你就不担心万一写的不好怎么办？”

“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一定写的很好。这么有爱心的人，写的诗也差不到哪里去。”

我嘿嘿一笑，“这算是夸奖吗？”

“当然了，女人的直觉是很敏感的。”

“好吧，男人们都喜欢女人，而女人们都喜欢直觉，大抵这样吧。”

她又格格的笑，似乎又有风铃在耳边响起。

“喂，有人跟你提起你的笑声像风铃一样吗？叮当-叮当。”我刻意说起，却装的很随意。

“这算是夸奖吗？”她学着我刚才说话的口吻。

“恩，当然了，男人的判断也是很理性的。”

“谢谢啦，不过，可以先为这幅画提一个小诗吗？”她轻轻的问。

“当然可以啊，可是，我写完之后怎么第一时间给你？”我故弄玄虚的问。

“好啦好啦，这是我的手机号，呐，我的微信也可以加啊。”她拿起我的手机，噼里啪啦的输入了她的手机号。

“恩，正如我愿，求之而得。对了，还没请教芳名？”我比划着手机，示意她我要输入姓名。

“叫我端阳就好，端阳节的端阳啊。”

“嗯嗯，我叫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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