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剑下的洪流》免费试读_白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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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寻夜人

人类总是习惯于将与自己不同类的事物视为异端，并且欲除之而后快，而这仅仅是出于恶意。

“呼...哧...呼...呼...”猎猎的寒风中夹杂着怵惧的呼吸声。

“杀了她！被黑猫附身的吸血鬼！”

昏暗的娥眉月浅埋于云雾中，这一夜连星辰亦为之躲藏。村庄里，正当一户人家在等待着新生命降临的时候，一只不知从何而来的黑猫跳卧到了包裹着生命的肚皮之上。就在众人都瞩目于黑猫之时，一个具有海蓝色瞳仁的女孩渐渐从她的母体里爬出。那女孩在出生之时便快速地生长起来，渐渐地竟有半个成人高，那曲卷的长发垂落在腰间，如不是亲眼所见不会有人相信那是刚刚出生的婴儿。随着人类妇女一声锐利的尖叫，惊醒了围观的村民们，而在他们的脑海里亦萌生出同样的想法，那便是——杀了这个异类！

女孩的“父亲”是人群里第一个抡起斧头向女孩砍去的，然而那女孩的反应却出乎意料的灵敏，即使眼睛里闪烁着惊惶，仍然轻易地躲过锋利的斧刃。“怪物！”女孩的“父亲”骂道。随后，反应过来的村民们都拾起了附近足够锋利的农具与燃着烈焰的火把向女孩挥去。

“呜~”女孩憋起的嘴唇使得下颚的两颗尖牙暴露于肌肤之上。“是...是..吸血鬼。”一名村民呼喊道。那声音亦惊醒了村里的骑士与僧侣们。女孩身边的火光越来越明亮，她也意识到危险的迫近，随即冲破木窗翻滚而出，凭依着潜意识的指引向着深坠黑暗的山林跑去。

“别让她跑了！”一把草叉向女孩投去，只是女孩的速度惊人，那奋力一掷的草叉竟离她相去甚远。一名骑士堵在了女孩的去路前，铭刻着太阳纹饰的铁剑向着女孩挥斩而去。显然这名骑士并没有留情，刀刃的轨迹甚至是不留死角的，若不是女孩此时流淌在血液里的吸血鬼记忆突然间所激发的强烈促麻感与阵疼使得她滚扑在地，那刀刃便会精确地划过女孩的颈脖。骑士对仅仅只是划破女孩手肘的战果十分不满意，随即重心突然前移，两腿成弓步向女孩摔刺而去。然而此时的女孩却十分果敢地不顾手臂又被划出一道细长的伤痕向骑士前曲的膝盖撞去。骑士未能想到女孩竟能在这种环境下仍做出反击，随着重心的失衡，身上的金属盔甲不可避免地与大地亲吻在一起。女孩在推倒了骑士以后便继续向山林逃去。

“背弃了神的孩子啊，那戴罪之身，那魔性之路，那永恒之罪，我们绝不可容她存活！”僧侣对罪恶的审判声回响在本已寂静的山林里。

女孩不懂，为什么第一次的睁眼换来的却是众人渴望她永远闭上双眼的仇恨。她只能跑，漫无方向地奔跑，绝望而无助地奔跑。

“如果神真的存在，他会处决一个刚刚降生的恶魔吗？那么这样的神必须陨落。当然这是另一个人的想法。”

人类的呼喊声逐步逼近，死亡的火焰与嗜血的铁器正饥渴地等待着断绝罪恶的时刻。一支弓箭从女孩身旁呼啸而过，正当村民们为之惋惜之时，轰隆！惊雷顿起。嘶！随后一声烈马的嘶声长鸣。哐哐~一阵又一阵金属铠甲的撞击之声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旁。

如果那样的神真的存在，你们愿意为他的正义奉献生命吗？谁创造了善恶？谎言总是以美德的名义燃烧。

“雷神发怒啦！”一名村民呼喊着；“是....是....无...无头的怨灵骑士。”一名骑士颤抖地说道；“黑色的冥火，地狱之门...”僧侣渐渐地放下了高举的法杖……

过了一会儿，已蜷缩成一团的女孩逐渐把头抬起，她发现，身后追杀她的村民已经被方才的一阵骚动吓跑，山林再次回到了夜的寂静。

“女孩站起来。告诉我他们为何追杀你。”女孩的身后传来一阵低沉的男子声音。那男子全身被笼罩在巨大的兜衣里，头上的兜帽亦把大半部分的脸庞所遮盖。

 “他们说，我杀了自己的母亲。”女孩哭泣地说道，“但是我没有！”

“真相或许已被黑暗掩埋，然而你那尖牙边鲜红的血液却是事实。”显然女孩由于对村民的追杀过于惊慌，并没有察觉到嘴角的旁的鲜血。只见她瞳孔紧缩，新生的锐利指甲竟因用力握拳而插入到掌心中。男子似乎发现了话语对女孩心灵的颤动，随即半蹲，轻轻地掰开那紧握的细拳，用左手的四指扣住女孩滴血的双掌。“随我来吧，枯萎的树林与沼泽能接纳并保护你。”

“你叫什么名字？”黑夜里两人的身影逐渐遁去。

“我没有名字...你呢？”

“你可以叫我…寻夜人。”藏在兜衣里的男子回答道。

第二节   黑猫

当心！与黑夜对抗的人，也会逐渐变成黑夜本身。

“呜~一定是我杀了自己的母亲。”女孩突然挣脱了寻夜人的手蹲在地上哭泣道。吸血鬼本来拥有较快的痊愈速度，然而随着女孩的情绪波动，那渐渐愈合的伤口又慢慢地向外撕裂开来。而随之流出的黑色汗液更是炙烧着寻夜人为其慰藉的手掌。

“女孩，别哭...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寻夜人安慰着女孩说道。

“什么故事？”女孩睁开紧眯的双眼，海蓝色的瞳仁在昏暗的夜光中如宝石般闪烁。

“村民说，你是被黑猫附身的吸血鬼，那么我给你讲一个关于黑猫的故事吧。”

“寻夜人，你知道我的出生吗？”女孩急切地问道。

寻夜人并没有回答女孩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说了起来。“黑猫的形成离不开女巫。女巫在死后由于魔力的残存使得其灵魂会无意识地寻找一种瘦小的寄体。而猫这种生物正是她们最理想的选择。然而猫其本身也是存在灵魂的，当女巫的灵魂渗入猫的体内，由于她的力量极其微弱，所以只能以牺牲自己生前的记忆为代价与猫的灵魂达成交易。当两个灵魂融合为一体时便产生了黑猫。至于黑猫的毛色为什么都是黑的，那是因为女巫燃烧殆尽的记忆灰烬永远地留在猫的肉体上的结晶。”

寻夜人忍耐着疼痛慢慢地把女孩流出的汗液擦干，并继续说下去“黑猫原本是吞吃邪灵的生物，吞食邪灵后的黑猫不但不会被邪灵的邪念污染，还能汲取它那微小的魔力已满足自身的成长。但是...直到那样东西的出现...”

此时的吸血鬼女孩已被寻夜人的故事所吸引，黑色的汗液亦不再流出，伤口也恢复了原本的愈合速度。“什么东西？”

“人类的敌意。人类死后的灵魂绝大多数都是不净洁的，当灵魂里面的恶念足够强大时便会使人类的灵魂变成邪灵。邪灵也会寻找寄体以供给自身养分，但它们却只会以人类为唯一目标。所以黑猫总会出现在不幸的地方，然而看不到邪灵的人类啊，却一直认为不幸是黑猫带来的。他们用棍棒等器具去驱赶黑猫，甚至把抓到的只是具有黑色毛色的普通猫也活活烧死。对心中黑暗的恐惧只会滋长更大的罪恶。渐渐地在黑猫里面也产生了恐惧，对人类的恐惧。越来越多的黑猫不再敢去那些摆挂着利器的人类家中觅食，然而邪灵却从人类的敌意中吸食到了一种美妙的养分——它们学会了侵噬黑猫灵魂的能力。”

“被邪灵侵噬的黑猫会怎么样？”

“那些黑猫才会真正的带来不幸。被邪灵侵噬的黑猫不但会吞食其他邪灵，更会吸食人类的心智，它们用最后的生命来折磨人们，成为人们挥之不去的恶梦。”

“那我是因为邪灵才诞生的吗？”此时的女孩已激动得快跳起来了。

“吸血鬼是必须要承受过死亡的痛苦才出生的生物，岂是那些邪灵能创造的。”寻夜人轻蔑地笑道。

“那你快告诉我呀！”女孩急切地问道。

“故事还没开始。。”

“啊！那你快说下去，快说下去。”女孩略带调皮地说道，并且把四颗尖牙露出做出要啃咬寻夜人的表情，“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寻夜人点点头以示默认，“黑猫与人类的敌意一直持续着，直到有一天有一只被邪灵吞噬的黑猫闯进了只有一名女子居住的房舍。‘喵！’黑猫那血红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名女子，黑色的绒毛疯狂地生长着，逐渐吞食着周围的点点火光。只是那名女子却并没有像一般的人类那般惧怕，她的眼中竟闪烁出了怜悯，‘他们说黑猫会带来不幸，所以我们都应该去驱赶黑猫，去驱赶它们带来的不幸，但是又有谁会为了你们的不幸而忧伤呢？’”

突然似有一阵思绪从寻夜人的脑海中闪过，寻夜人亦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下，“是错觉吗？”只是不容其多想，女孩已流露出了迫切而焦躁的表情。寻夜人亦只好把故事继续讲下去。

“只见那名女子竟完全不顾黑猫身边的黑暗，她慢慢地走向黑猫，并用双手静静地抚摸着黑猫头额与后背上的绒毛。‘如果你带来的不幸便是你自身巨大不幸的一部分，又有谁能为你驱赶这不幸呢？’她把黑猫拥抱到了怀里。就在此时...当黑猫的前爪触碰到了女子的心房，女子唤醒了黑猫绒毛里属于女巫的记忆。那些被毁坏的情感和过往，它们逐渐明亮了起来，记忆本不具有力量，然而记忆却可以唤醒力量。沉睡的女巫逐渐苏醒，连同她生前的力量。那侵噬的邪灵又岂是女巫的对手，拥有了女巫记忆的黑猫挣脱开女子的臂弯，随即悬浮于空中，伴随着一声凄烈的惨叫，环绕于屋檐边的黑暗瞬间化作了飘落的风信子。‘谢谢你。’黑猫做出最后的答谢，随即她便再次隐匿回了深墜的黑夜里。”

“寻夜人那我是怎么来的？你还是没回答我...”

“这不过是一个故事罢了，你又何必当真。”

“啊～”

“不过我会来到你出生的村庄并非偶然，是因为我察觉到她的气息。”

“她是谁？”女孩海蓝色的瞳孔散发出更明亮的光芒。

“或许有一个人，她怜悯你的死亡，便以另一种方式赐予了你再一次的生命。”

“反正你也不知道是谁，我也不问了。不过…”女孩诡异地笑了笑，“你得每天晚上都给我说一个故事，寻夜人。”

“唔……到底是什么在驱使你去听我讲的故事？”

“就是想听啊！”

“这样啊……那么这个故事的最后还有一句话，当你看着任何一个人的脸，如果不能把这个人看作与你血肉相连，那么你的心灵永远都是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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