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彼岸花开灵族》——悦悦小可耐》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作田人》: 青涩。
第一章 青涩
第一节大牛的困惑
天朦胧亮,雾气还未散去。立秋过后的早晨,随处可见小水滴在草尖上打转,那是雾气凝聚而成的自然景观。不大一会,日头就见红在天边。林林散散的村民推着小板车,小板车上放着几把镰刀,几担空竹篓。
这是个晚稻收割的季节,为了与火辣辣的日头赛跑,村民五点多就起来蒸饭。往灶洞里加点厚的柴火,六点多女主人就去洗衣服,男主人也抽个空去田里割点稻谷,家里有上小学的孩子也被催着赶早去放牛。
这些都是传统,可变不得。
牛是村民不可或缺的劳动力,一家或几家共一头牛是很普遍的。村里,乡里甚至整个县里都是如此。一年,十年,百年也是这样做的。
唯独马大牛是个例外。马大牛是马龙的爸爸,是周边几个乡唯一一个牛贩子。官话就是个相牛士,他懂牛,也爱牛。他不种地,只贩牛养牛。他疯狂的对牛表达着他的喜爱,他可以在产稻谷的肥田里种草养牛。
十里八乡,有庄稼人要买牛的,一般会来找他,他帮人看牛,牛成交了,买主付售价百分之五的相牛钱,卖主请吃一顿饭。这顿饭也有讲究,一包烟一瓶白酒,至少八个菜,鸡鸭鱼是不能少的,还要吃拳头那么大的炖肉。总之,这是对相牛士的尊重。靠着对牛的熟悉度和乡亲们对他的信任,大牛家餐桌上顿顿能吃上新鲜的猪肉,这在九十年代中的乡村是不多见的。
一年年的吃喝,让马大牛的肚子略显肥硕,但他走起路来腰却竖得直直,像一根电线杆似的,头发浓密黑亮,留着檐头,略显疲惫的脸庞上,颧骨突出,眼神迷离。他喜爱穿一双解放鞋,手里时常拿着一根1米长的小柳条,也不知道是哪年从哪里的哪棵树上扳的。
这一天,马大牛像往常一样天不亮就赶着两头水牛,一头黄牛,一头小水牛去吃草了。晚稻收割的季节,一些割下不久的秸秆最适合牛吃了,当然这些秸秆必须是昨日傍晚时刻的,要是太阳一晒秸秆就脱水了,牛就不会吃了。
村民去农作时,正是马大牛回家吃早饭时。村民每每遇到马大牛都会对他开几句玩笑,有时候是笑他,也有时候是笑他的牛。其实马大牛这人有点憨,特爱管点闲事,没事就喜欢对人讲年轻时当红卫兵可以免费吃饭的事。但有一点是比较好的,不爱较真不会记仇,别人说他坏话,他也有笑脸。即使你嘲笑他的牛,他也是心里默默的发点狠,在心里大骂你一番,也就了事了。
马大牛这一早放完牛在路上走着,心里一直盘算着儿子的事。马大牛的儿子马龙说要离开农村去县城里开摩的,这事糟心啊。马大牛越想心里越觉得这事不靠谱。
一路上乡亲们跟他打招呼都只是点了点头。县城里开摩的,听着就有点悬,。县城,马大龙一两月也会去趟,县城多大马大龙是知道的。说白了也就比镇上大一点点,走路十来分钟就可以从东头走到西头,开摩的能有多少人坐啊。村里也不是没有人去县城,可人家都是在单位上班着,那都是去吃商品粮去了。一个农村娃,没事瞎琢磨去县城干嘛,一不是文化人,二也不是技术人员。可马龙有自己的见地,他认为城市是未来发展的趋势,县城人会变多,路会变宽,房屋也会越来越多,去城市也有面子。
马大牛心里转不过那根筋,有时候跟儿子说急了,就会骂上两句:“你这个短狗崽,你不在家种田,你去县城饿死你去。‘’
马龙立马会反驳道:“你种田了么,饿死了么,你在乡下不种田都饿不死我会饿死么”
“你....”马大牛每次都被气的说不出话。
谁叫自己没种田,也没培养儿子种田呢。本来马大牛不种田是有目的的,一,自己没精力没时间种田;二,自己打心眼里也是瞧不起种田的,他始终认为种田是天底下最苦最没地位的活,但是他又认为只有乡亲们都去种田才能突显他的能耐与与众不同。
他早年也种一两亩不用交公粮的自留地,可自从有了马龙之后,他就彻底的断绝了种田的念头。并且时不时地刻意去培养马龙对牛的喜爱,他是希望马龙长大了也能成为一位相牛士。
马大牛稀里糊涂的回到了村里,稀里糊涂的拴好了牛,然后稀里糊涂的坐上了餐桌。本想找儿子聊聊,可是听老婆子说儿子一大早就出去了。马大牛顿时憋着慌,倒了一碗土烧酒就要来饮。
马大牛媳妇赶紧过来,截了下来,并唠叨道:‘’大早上你也喝酒,你也不怕烧着胃。”
“喝酒也不让,这也不让,那也不让,现在家里都你们说了算,不吃了。”说着,就出了大门,往牛栏方向去了。
一下反常的大牛给了媳妇一脸的困惑,对于他们父子之间的话题,她历来只是观望,偶尔也插下嘴,但也是无关紧要。
牛栏里,马大牛嘀嘀咕咕,越想越烦。肚子也不争气,咕咕的作响。饿啊,忙乎了一早上,捆了几捆新鲜秸秆,虽不是太重的活,但也有点累了。
此时,阳光斜射在牛栏里,照在大牛脸上,略微有点刺眼。空气里清晰的绿色芳香,也被这朝霞化得一丝不剩。这一切,让马大牛更加有点心烦意乱,而且心中有点焦虑,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烦躁感默默的冲刺着他的大脑。马大牛的憨劲一上来,脑袋就转不过弯。他一动脑子,就老往坏处想。
突然,马大牛大叫了一声:“哎呀,不好”。
然后,又垂下脑袋,手指不自觉的从口袋里抽出一包被裤兜压得扁扁的南方牌卷烟,夹了一根,半蹲着,划了根火柴,点着了烟。
马大牛彻底被他唯一的宝贝儿子扰乱了阵脚,他开始有点后怕了。他怕他失去他的牛,他怕为了儿子不得不卖掉一两头牛去买辆摩的,而这也是必须做的。因为家里只有牛值钱了。他既不想失去牛,也不想和儿子闹。他一直在寻找一种两全的办法,可是他很清楚他的脑袋是想不出的,但他又控制不住会去想,他处在矛盾中。他急需的要找到这个二十刚刚出头的兔崽子,他要找回他当爹的威严。
第二节无功而返
在一条五六米宽的白色沙土路上,一辆小巴正在艰难的行进。车厢内,挤满了去逛县城的农村老少们。班车一天一趟,早上去,下午回,很多乡下人一早去,在县城逛个一整天,去商业大厦采购一些乡下难买到的物件,比如彩电、新款式的衣服鞋子、反季节的果蔬,也有绝大部分是去人民医院看病的。
马龙穿得也格外的亮,黑裤子,有点带黄的白衬衫,梳了个分叉头,胡子还特意刮得干干净净。车上有几个认识马龙的大妈,心里都止不住嘀咕,忍不住猜测这小伙子是不是在县城处了对象。
马龙是个有主见的人,他打骨子里瞧不起乡下人。他是读过高中的,虽然没考到县城高中,只是一个隔壁镇的镇高中,但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文化人,文化人就应该待在县城里,和那些单位里的公务员一样,上班下班,有周末,不用晒大太阳,不用踩脏兮兮的泥土。他知道他老爸想做村里的能人,但那又怎么样了,再有能耐不还是农民么。他做梦都希望自己能够当个城里人,哪怕做苦力也行。自从听说县城流行起了摩的,他就一直想干这个。但是他又很苦恼,他的那种瞧不起农民的思想直接带给了他老爸,这真的是一视同仁啊。他是不愿用老爸的钱去买摩的的,他那钱都是挣的农民的,不用。要是能租辆车就好,他一直在车上盘算着,这也是他去县城的目的。
凎县是南方一个小县城,人口差不多20万左右,全县山地多,农田多。九十年代,县城不是很大,一些大的建筑都是政府部门的,居民区基本上是一些瓦房,偶尔有些两三层的别墅,那都是万元户和大领导住的。凎县的城市发展速度是飞速的,一年一个样,房子越来越多,农田越来越少,路变长变宽。
马龙来过县城几次,那都是跟着马大牛去买小牛崽。自个单独去还是第一次。颠簸了差不多一半的路程,马龙的胃有点受不了了。
“这真是鬼在作怪了,以前跟老爸来都不会这么难受,今天自个坐车,怎么就不争气了。”
马龙脑袋嗡嗡地想着,希望转移点自己的注意力。不到两分钟,马龙的脸就开始发白,还要使劲的咬死嘴巴的缝,深怕吐出来。
太阳照在拥堵的车厢里,一股汗臭味呛得马龙的鼻孔只出得了气,想吐又不能吐,难受持续着进了县城。一下车,马龙的嘴像决提的大坝,把胃里那点存货吐了个一干二净.
这一顿折磨,让马龙无暇去留恋县城的大街小巷。现在,他只想尽快打听一切关于摩的的事。在这个小县城,他无亲无故,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出第一步。他有去问过经常去乡里、县里开会的村支书,支书告诉他首先要去交警大队申请。
他不知道交警大队在哪里,他想去问别人,他又怕别人笑他乡巴佬。他必须想一个万全的办法来弥补自己乡下人的不足。
刚好他看到一辆摩的要开过去,他不懂挥手招呼,他用他那大嗓门喊到:“摩的师傅,摩的师傅”
“去哪里”摩的师傅热情地问道。
“去交警大队,交警大队”他重复说了两遍。
他没有问价格,他不敢问,一方面他没坐过摩的,另一方面他怕摩师傅多要他的钱,他选择沉默。因为沉默会让眼前这个摩的师傅觉得他是了解行情的,他口袋里还有四十块零六毛钱,这是两百斤稻谷的价格,这价格他认为是远远可以付一次摩的钱的,甚至一百次也该够了吧。
坐在摩的车上,他有点兴奋,一会瞧瞧这,一会看看那,顿时他感觉自己就是个城里人,城里人的高贵就应该是有人替自己开车吧。此时,他沉浸在一种无比优越的自豪感中。
“到了,往右边下车,注意安全”摩的师傅还是这么热情。
“多少钱”马龙轻轻地问道。
“一块钱”
“要一块钱啊”马龙有点不相信的掏出一张红色纸币递了过去。
“我的乖乖,一块钱一次,半斤猪肉的价格,真不错”马龙边走边想着。
在交警大队服务中心,马龙没有问到怎么开摩的,因为根本没有人听得懂他要做啥的,可能是他表达得不是很好。
他沮丧地走出了交警大门。他回首环顾四方,他已没有了头绪。他的内心挣扎着是否再去坐一回摩的,也许能从摩的师傅那问到点什么。
他忍者着割肉的心痛大声的叫了一辆摩的,这辆摩的的师傅是个中年妇女,左边脸上全是疤痕,甚是恐怖。马龙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上了车。中年妇女好似看出了马龙的担心,有意的和马龙搭话。
“后生,准备去哪里”
“去汽车站那边逛逛”
“听你口音好像是七琴镇那边的”
“是的,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们那边的口音有点重。”
“我还以为咱们说话都一样,呵呵……对了,我想我问下你这个摩的要去哪里办才能开。”马龙开始放开了,借机问道。
“开摩的是县里民政局和交通局为照顾残疾人组织的,其实它不叫摩的,它应该称拐的。像我这样的县城户口,找工作找不到,以前县城还有地种,现在地都被征用建楼房了,只有开拐的。”
“那你们花了不少钱吧,买这辆摩的”马龙还是习惯称它为摩的。
“拐的租赁公司承包管理的,政府补助,个人出一点,我们也没出多少钱。”中年妇女简单的答道。
“那是不是只有残疾人才能去开”马龙现在才回忆起之前那个男摩的师傅的腿有点不灵敏,所以再次确认下。
“肯定的啦”中年妇女简洁的回道。
“就到这里停吧”告别了中年妇女,马龙在凎县街上逛来逛去。
中午,在街边的小炒店马龙随便叫了一盘素炒粉,填饱了下肚子。也没了兴致去逛街了,早点回去吧。
他虽有不甘,但又能怎么样呢。
他充满失落感,他可以想象到他的老爸会怎么教训他。马大牛肯定会指着他鼻子说:“你一个乡下种田的,跑去县城现世了吧,以后就老老实实跟我学贩牛养牛吧。”
还是那条路,那辆班车,马龙这次没有呕吐,他反而迫切的希望这辆车是没有终点站的。
第三节卖牛换车
回到家后几天内,马大牛、马龙这对父子竟莫名其妙的都不交谈了。即使在餐桌上,互相面对着,也是你喝你的,我吃我的。
有几次,马大牛很想开口问马龙,但是又舍不下他当爹的尊严,他唯有继续保持着这个家当家人的地位,这才是首要的。
马龙也憋着一口气,他的县城行失败了。他有一股子怨气在心头,这使他更加痛恨这个农村家庭的“无能”了。他一日三餐到点吃饭,他很想逃离这个村子,但是他也只是想想,他一直在村头流浪,最远也就是去乡里赶个集。他开始自暴自弃,并且不断给自己烦躁的生活寻找一点刺激。他竟然在农忙季节搜刮了三四个牌友,天天聚集在某牌友家,从早赌到晚。他们赌得也不大,一毛两毛的不嫌少,一块两块有点多。
马大牛看在眼里,疼在嗓子里,他开始从各种渠道打听马龙在县城的经历,慢慢的他开始理出了一些头绪。原来儿子受打击是因为政府规定只有残疾人才能去开摩的,刚开始他觉得有点好笑,他无法想象县城里开摩的的都是残疾人。后来,他觉得政府做的真好,他又开始钦佩那些自食其力的残疾人,同时也为儿子目前的状态心生鄙夷。
当一个纯朴的老农民被困难压迫得艰难时,他往往会新生出一种智慧来。马大牛也是如此,更何况他具备着相牛士的精明,因此这种智慧来得更快。对于马龙的无奈,马大牛竟找到了一条很妙的方法来解决。他去了一次县城,花了不到两小时,就理清了办理摩的的流程:街道办或村支部审核―民政局办理残疾人证明―交警大队办准驾证―租赁公司交钱领取车辆和车牌号。这看似无懈可击的办理流程,竟然被一个农民找到了一条缝。此时,钱已不是主要纠结点,残疾证明才是突破口。马大牛决定冒险找人顶替马龙去办理这些手续。
马大牛开始积极的为这事奔走,他不止三次拜访了村里坡脚马二通,希望能够以他的名义去帮下马龙。
马二通天生坡脚,年纪有三十五岁,个子不高,头发胡子常年不打理,缠绕在一起,像树枝上的雨水淋湿的鸟巢,三十岁时娶了一个有身体缺陷当老婆,靠着在家做点竹椅子、竹箥箕、竹篓,补贴点家用。按族谱辈份来算,二通应该算是马大牛的爷爷辈,马龙的曾爷爷辈。在马家村,辈分的作用依然存在。
天生的不健全,使得马二通性格有点孤傲,只要听到一点闲言碎语,他总喜欢往自己身上揽。当他明白了马大牛的想法后,他更是变得胆怯和坚决,坚决地拒绝马大牛各种说服。现在,在村里,只要有马大牛的地方,他都会绕着走。有时候,绕不过去了,他也会及时转身,然后使出这辈子最大的力气,一拐一拐的远离着这个唠叨的人。虽然每次都被追上,但是他还是非常不习惯接受这个长自己十几岁的孙子的殷勤。
然而,当马大牛提出给100元酬劳时,马二通动摇了。金钱真的魅力很大,不仅马二通默认了,而且他的老婆也一个劲的赞同。可是要马二通一口答应,他又不好意思,毕竟是亲戚,谈钱怕闲话。有时候,面子这个问题真的好怪,它总是违心的。
几次象征性的推托后,马二通收下了了百元大钞。
第二天,马大牛把一头水牛变卖了,1400元,不错的价格。过了两日,就和马二通拿着村支书开的证明赶早去县城,三天下来,马二通在马大牛的陪同下,走这个部门逛那个部门。可把马二通兴奋的,他连下了几次馆子,住了几次宾馆,见了几个领导,他都铭记在心。第一次见世面,并且自己是主角,马二通怎么说也不可能平静的,他像个孩子一样充满了对未知事物的好奇。
马大牛却是有苦说不清,一方面他不得不招呼好马二通,给他安排食宿;另外一方面,他还要积极的拉着马二通赶着时间去办理各种证件,他可不想在县城继续待下去,多待一天,吃住就要花掉三十元多元,他可不想这么糟蹋钱。但是,尽管他起的很早,跑得很快,办事效率却不是很高。别看他经常来县城,可是要办事确没经历过,就比如填表格,他很乐意买包好烟,然后使劲的给办事小哥散烟,他也是没办法,小学没毕业的他看到密密麻麻的文字就有点慌,他心想:我多对人笑脸,给个好印象,别人总不会拒绝我吧。
就这样耗费两人三日的奔波,前后花费了马大牛一头水牛的钱,才领到了一辆崭新的拐的。现在,问题又来了,谁开回马家村呢?两人都没使过这机器玩意。县城又没个亲戚可以托付的。唯有先叫马二通回去,把马龙换到县城来,那小子就爱琢磨这些机器玩意。马大牛对马二通嘱咐了一番,自己又去宾馆开了一晚房间。
马二通回到马家村后,他居然先睡了一觉,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晌午。当他想起马大牛的嘱托后,才急急忙忙寻到马大牛家,把这几天的事跟马大牛老婆说了一遍。马大牛的老婆又急急忙忙跑到某牌友家,转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给马龙。
马龙顿时从条形板凳上窜了下来,直呼:“二通在哪,二通在哪”,他高兴得开始忘乎所以地呼喊着二通的名字。他要确定一下事情的真否。这真的太出乎意外了,他忘记了他还有
牌局未完。打牌,得了吧,他现在对这个完全没了兴致。
当这一切都是真的时候时,马龙才彻底静下心来。他想立马赶到县城。他又有点自责,心里有股声音好像在指责马龙:“该死的,你怎么这么混,你的自信心去哪里了,你怎么能这么对你的老爸。”
马大牛在县城的那个宾馆整整熬了一天,连午饭都没吃,一直持续到晚上六点,才去外面炒了碗炒粉吃。当时间慢慢流逝,他彻底相信马龙今天不会来了。他又焦虑又担心,他的消极情绪涌上了心头,他在想:“难道马二通没去通知,要是通知了,马龙是不是不相信,还是马龙来了找不到我这个地方。”
马大牛不知道马二通因为贪睡,误了通知时间,导致了马龙错过了班车。他不得不再次咬着牙又预订了一晚的房间。他守株待兔似的等着。
第四节安生之所
悲剧性的作呕又来了,马龙这次吐得更多。但是又有啥关系呢,他依然兴奋着。他按着马二通给的地址找到了马大牛。
面对马大牛,他有点怂了。他细声细语地问道:“车子在哪里,我们去看看”就这么简短的几句话,他都有点不好意思说出来。
马大牛看着马龙,略微有点怒气中闪过一丝不屑,也就只是一瞬,对面可是自己的儿子,他还是希望他能有一份事做。他慢吞吞地答道:“在租赁公司的院子里,跟我走吧”
马大牛退了房间,二人边走边聊。马大牛询问了一下家里的境况,特别是剩下的那三头牛,他问得最多。五天没看到牛了,他担心最多的就是牛吃饱了么。马龙被问得有点不耐烦了,他最关心的是他的车子,其他一切没兴趣,至于牛他都一直不知道有几头。
在租赁公司的院子里,马大牛像牵着牛一样,领着马龙在一堆新车里找到了自己那辆上了牌照的摩的。手续都有办好了,现在只需要开走它了。
门口的保安大叔走了过来,喊道:“你们是来干嘛的?”
“我们是来开车的”马龙回应道。
“手续都办好了吧。”
“办好了,这是领车的文件,你看下。”马大牛边说边从口袋里的烟盒抽出一根烟,递了过去。
保安大叔接过烟,发黄的牙齿随口咬住,马大牛赶紧把火柴点燃,递了过去。殷勤的态度让保安一顿享受,他开始凑过脑袋来看马大牛手里的文件,并和马大牛交流起来。
“你们姓马,是七琴镇那边的吧,搬来县城了啊”
“对对,老哥你猜对了,我们就是那边的,是帮亲戚来领车的,等下还要赶回家去。”马大牛说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谎。
“那你们忙,我过去了”保安大叔叼着烟走了。
“恩”马大牛礼节性地目送保安大哥离去。
在他们交流的时候,马龙早就跳上了摩的。他高兴的闭上了眼睛,现在这辆车是他的了,他闭着眼在品尝此时的喜悦。他抚摸着机器,像对待自己的身子一样。也许,有时候,他会为了这辆车,和别人拼命也不一定。
马龙拿了车钥匙,熟练地发动了,他招呼马大牛上车,车子嗖的一声飙出去老远。他赶紧认真的握好方向盘,摩的才平稳地驶出了大院。
马龙载着马大牛行驶在道路上,他们已经加满了汽油,足够回到马家村。摩的虽然很颠簸,但心情好给啥都舒服。马龙已经迈出了他人生的第一步,他有信心,他会挣无数个“一元”,他会把每个坐上他摩的的客户服务得满意。他透过反光镜,看了一下斜躺在座椅上的马大牛,他由衷的感谢他,他心里下了决心,要证明自己,要用劳动成果让马大牛看到自己的选择是对的,这是一个儿子对父亲的宣誓。
回到马家村,已经是下午。一堆小孩像看新鲜玩意一样看着摩的。摩托车在村里也是有人买的,但是三个轮子的摩的在小村庄就不多见了,因为那是这两年县政府搞的新鲜交通工具,只有去过县城的人才见过。
马龙满意的下车了,他如同一个得胜归来的勇士,正接受着村里人的迎接。他把摩的停在家门口,又害怕小孩子搞坏摩的,因此不得不经常出来查看下。
一连几天,马龙都守护着摩的。他洗了擦,擦了洗,他还要他妈做了一个塞满棉花的坐垫放在后座上,这是为了给客人坐着舒服用的。
现在,村里人都知道马龙有辆摩的了。马龙爱车,马大牛爱牛,似乎已经成为了村里的金子招牌。
马大牛才不管儿子怎么对待摩的,他一回家就照看牛去了,还和往常一样,至于儿子的路,他让他自己去走,他已经做了该做的。
“”炫耀”了几日,马龙决定去县城挣钱了。他收拾好了一切,柴米油盐酱醋锅碗瓢盆,甚至包括晾晒衣服的木架子,能带的都带了,反正摩的后座有很大的空间。他知道,在县城不比家里,啥都要买,只有省一点,毕竟刚去,花钱的地方多了。
天上下着小雨,路面有点泥泞,县城的街道上,行人撑着大花伞,缓缓地走着。偶尔会有摩的在身旁穿梭而过,马大龙满载这一堆的杂货,走街串巷地逛着,他看了电线杆的广告、小区的公告栏,中介广告他也走了几家,可是却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他走遍了县城,期间有几个人在向他招手坐车,可是他不得不拒绝,因为这一堆杂货。他多想开张啊,但找到住的地方才是首要的。
雨越下越大,摩的的雨刷在疯狂的左右摇摆着。天一下子就黑了,马龙也放弃了去寻找房子。他去街边买了份快餐,就在摩的上吃了。
今晚,马龙决定在摩的上过夜。
九十年代,小县城的夜晚安静的可怕,也没有多少路灯,由于下雨,天上更没见到星子、月亮,马龙静静地躺在摩的里,他感到一丝寒冷,于是赶紧批上了厚厚的外套。虽然奔波了一天,他也没有一点疲惫,反而让他觉得过得很充实。
第二天,马龙在一位路人的帮助下,找到了一个大院落,院子里种满了果树。小大院落的主人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没有老伴,没有子女,据说是位老革命,大家都称呼他为汪老。房子有三层,第一层汪老住了,第二层租给了一对母女;第三层可以留给马龙。房子不大,一室一厅一厨房,厕所在院子里。汪老开出的租金也合理,只要五百元一年,这个价格马龙是可以接受的。马龙拿出了自己的200元存款,交给了汪老,其他的钱马龙希望晚几个月给他,汪老也同意了。从此,马龙就算是安顿下来了。
第二章 经历
第一节租客恋人
傍晚时分,马龙准备去附近的菜市场买点菜。路过一个坡口,看到汪老大院落里的那对母女在推一板车橘子上坡。马龙赶紧停下车来,主动上去推车。
拉车的是那女儿,推车的是她妈。她妈看到他来,对他微微一笑。马龙一阵发力,板车直接上了坡。看到车子如此轻松的上了坡,女儿回头看了看,当看到推车的马龙时,脸嗖的一下就红了。
此时,马龙也抬起了头。两人的目光顿时对视在一起,这反而让马龙有点不好意思。马龙仔细看了面前这个姑娘,略黑的脸庞上,藏着一张不错的脸,扎着马尾辫,细看起来非常的精致。
板车停下来后,姑娘的妈右手竖着大拇指,左手从板车里扫出四五个橘子,嘴里对着马龙“呃呃呃……”的点头。这原来是个哑巴阿姨,马龙心想。
此时,摩的那边,有个带着金丝眼镜的中年准备上摩的。马龙忙回绝了哑巴阿姨的橘子,直接跑到摩的那去招呼中年男子了。
“去一中,多少钱”中年男子一只脚已经上了车,但还是要问下。这估计是坐摩的的人通病,先问下价防止被摩的师傅宰吧。
“一块钱”马龙说完,中年男子就上了车。
这应该是马龙的第一个客户,马龙有点紧张。他想开得快些,但是傍晚时分,路上行人有点多,有去买菜的,有下班的,这么多的人占着一条马路,使得马龙不得不慢慢的开。
马龙有点急躁了,他开始有点愤慨,嘴里抱怨着。虽然马龙表面上在抱怨路上太堵,其实他乐呵着呢,他的抱怨只不过是安抚中年男子的心情。因为,只有抱怨才能把摩的慢的责任撇到路上的堵吧,马龙是这样想的。
十分钟不到,摩的就已到了一中门口。
“来,给你钱”中年男子递过一张红色的一元纸币。
“谢谢,慢走”马龙接了过来,并激动地说了句谢谢。
中年男子估计没有听见,就匆匆离去了。马龙摩挲着纸币,他高兴死了。对他而言,这是个历史时刻,标志着他从农村走向城市,并挣取了城里人的第一张钱。他决定晚上买半斤肉犒劳自己。
晚上,马龙正在媒炉上炒着肉。听到有人敲门,马龙就忙停下锅铲去开门了。一打开门,就如打开了一扇春天。马龙只看到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姑娘,正微笑着看着他。这就是二楼的那个姑娘,马龙愣了愣神,然后收回。问道:“有,有什么事么。”
“我妈叫我拿点橘子你吃,谢谢你下午帮我们推车”
“不用客气,这没什么”马龙还没说完,姑娘就递了橘子来,准备走了。马龙赶紧接住。
看着姑娘走下楼梯,马龙还是鼓气起勇气大声问道“姑娘,你叫什么,我叫马龙,七琴那边的。”马龙还不忘把自己的家庭住址报出来,这应该是这里的乡民独有的介绍方式―爱报村名。
“我叫邹兰香,外县人”兰香回头一笑,也学着马龙的介绍方式答道。
“兰香,兰香……”马龙一边嘀咕着,一边不紧不慢地关门。此时,只闻到一阵烧糊了的气味,原来锅里的肉还在煤炉灶上烧着。马龙惊吓着,忙去收拾。肉有一半黑了,马龙加了点水,也没什么效果,反而味道更刺鼻了。
晚上,马龙就这么将就着吃了一顿。肉虽然糊了,心却美了。
第二日,天微微亮,寒秋的季节,可见到地上一点霜。马龙就准备出门去拉客了。这个时间段,汽车站是有客户的。火车在那年,这个县还没开通,直到97年京九铁路的开通,摩的才能去火车站拉点客,并且也是摩的师傅们的主要客源之一。
马龙下了楼,见到汪老早已起来,在院子里打着拳。马龙问候道:“汪老,早啊!”
汪老听到马龙的声音,边打拳,边回道:“后生,这么早就去拉客啊”
“去车站看看,那早上客户应该多吧”马龙已上了车,还是探出头来回道。
“勤快点好,年轻人要这样。”汪老满意的说道。
“汪老,我走了啊”马龙礼节性的告别。
“走吧,记得去买点包子吃。”汪老像个爷爷关心孙子一样说道。
一阵嘟嘟声,摩的驶出了大院,奔向了小县城。马龙如同一个斗士,为了美好的生活努力着。这一天,他挣了24元。他玩命的开着,期间加了两次油,从早到晚,他累得有点受不了,但是他数着一张张纸币,他心里很充实。他计划着,这样下去,一个月500元是有的,三个月就能挣回本钱。为此,三个多月过去了,马龙每天都过着早出晚归,拉客送客的生活。
马龙挣的钱越来越多,第一个月,他还完了汪老剩余的三百元房租。第二个月,马龙去办了一张农行的存折,他开始准备存钱了。他要把钱存起来,还给他老爸。他可不想用农民的钱,他要彻底成为城里人,他骨子里就是要争这口气。
大院落的生活悠闲而自在,马龙的日子充实而忙碌。大院里的三家人像祖孙三代一样,互相帮助、互相关心。平时,谁家有好吃的都会互相给点。当然,马龙是得到最多的。他可吃了不少哑巴阿姨以及汪老的瓜果蔬菜。有时候,两家要去逛街买菜啥的,马龙也会开摩的送送他们。一些体力活,马龙也会主动帮忙,比如搬煤球之类的。
由于马龙的加入,这个大院落更加显得生机勃勃。特别是汪老,对这个不到半年的租客,更是非常满意。汪老越来越觉得这个后生有着自己的年轻时的影子―坚韧、勤快。汪老之前是不租房的,他有政府补贴,再加上逢年过节一些战友或部下给的钱,他不缺钱。他把房子租给哑巴阿姨是看她们母女可怜,租给马龙是觉得这个年轻人有骨子韧性。
马龙和兰香也混得越来越熟。二人不知不觉中开始对双方生出了好感。汪老也有意的去撮合他们,他时不时向哑巴阿姨诉说着马龙的好。听多了,哑巴阿姨也默认了马龙这个小伙子,对他也是非常关心,隔三差五就把他叫下楼来吃饭。
大院里,温暖依旧,平凡依旧。
第二节苦命的经历
兰香比马龙小一岁,十岁死了父亲。在兰香的印象里,父亲是个瘸子,也是泥匠。在一次帮别人建房子时,不小心从楼上摔下来。治疗了一年,最后还是走了。只留下兰香和她妈相依为命,兰香为了照顾家,不得不辍学,帮衬着家里做农活。刚开始,她们还种点稻谷,勉强活下来。
由于失去了男主人,再加上兰香妈是个哑巴。两母女少不了受村里人欺负。兰香有个叔叔,好面子,喜爱吹牛。兰香爸在的时候,就少不了欺负兰香爸。这个叔叔就是个二愣子,只吃得了家里人,在外面却一直是吃亏的主。
这一天,兰香妈去稻田里放水,可是村里的贱根仔却一直霸占着水渠,只分一小撮水流下去。兰香妈要对半分,可是贱根仔不让。眼看着稻田缺水几日了,没办法的兰香妈,情急下用锄头扒开了缺口。
贱根仔看到这情景,也火了。他准备坏人做到底。他伸出手来推兰香妈,可是没想到,他脚踩到青石板上,一滑,掉在了水渠里。刚好水渠里有打农药留下的玻璃碎片,直接把他的中指切掉了一节。这真是报应啊!
然而这事却闹大了,闻声赶来的村民,纷纷指责兰香妈的不是。这其中还包括兰香的叔叔和婶婶,他们此时像一个父亲教训儿子一样,批判着这对母女。
本指望家里有个主事的,但却碰到这样的叔叔。为了平息贱根仔家的愤怒,撇清自己,这个叔叔居然带着贱根仔的老婆和儿子,来到兰香家“抄家”。稻谷被挑走了,好点的桌椅拿走了,锅也被撬起来端走了,就连菜刀也不放过。
兰香和他妈坐在门槛上,阻止着这一切,但却无济于事。她的叔叔假心假意地过来询问道:“兰香妈,事情都这样了,要打官司的话我来帮你找”
兰香妈看着他,这对母女硬忍着,没有哭泣。他们默默承受着这一切。
经历此次变故后,兰香的叔叔时不时来暗示兰香妈,要赶走兰香妈,收回兰香爸留下的房子,其实这房子是兰香他爷爷留给他们家的老房子。兰香妈被逼得无奈,只能带着兰香去了娘家。
兰香还有一个外婆,一个舅舅。外婆跟着舅舅住,她舅舅也不是个东西。兰香和她妈还没待上三天,就被他舅舅赶了出来,说嫁出去的女儿娘家没有粮食养。她外婆强忍着眼泪看着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出走,却无能为力。临行前,老人家偷偷的塞给了这对母女一包银首饰。
举目无亲下,靠着这点首饰,兰香和她妈远走凎县,租了一间棚屋,用板车去距离凎县不远外的乡下贩点时鲜水果卖,就这样勉强度日。
来到凎县的第二年的某一天,是三伏天,太阳火辣辣的。兰香那年15岁,兰香帮着妈妈推着板车,板车上装满了大西瓜,她们是要赶去县城卖西瓜。
在快要进凎县的桥头,兰香看到一个老头躺在路边。好心的兰香赶紧跑过去,查看老头的情况。兰香妈也过去了,仔细的查看了下老头。原来老头是中暑了,现在处于休克中。
兰香妈赶紧把西瓜卸了,堆在路边。用蛇皮袋铺好板车,两人废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老头拖上了板车。兰香妈还把毛巾用水打湿,铺在老头额头上降温。
二人就这样一步一步把老头拉到了县人民医院。在医生的处理下,老头苏醒了过来。这个老头就是汪老,当汪老得知,兰香母女为了他舍去一车西瓜时。他感动了,为了感谢这对救命恩人,他一连十多天去她们租的棚屋,并希望他们搬到他的大院落里,租金和棚屋一样,只收五百一年。
挨不过汪老的执拗,兰香母女才住进了汪老的二楼。
兰香的故事,马龙是从汪老口中慢慢知道的。他越来越钦佩这对母女的坚强,特别是兰香,他为兰香的善良感到一丝骄傲。他决定要把这个姑娘牢牢的拴在手心,不让她在受到丁点伤害。
现在,马龙每天拉客时,总会经过兰香的水果摊。有时候,为了多看兰香一眼,他会多绕点路经过兰香的水果摊。同样的,为了让兰香也看到他和他的摩的,他还特别制作了一面红色的小旗帜,插在摩的的正上方。每次经过时,他会先鸣笛三下,然后长笛一分钟左右,这是他和兰香私下里的暗号。兰香还说他傻里傻气的,搞得神神秘秘。不过,每次笛声响起,马龙都可以看到兰香害羞的笑着。
马龙和兰香的恋情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正慢慢迎接着热辣的酷暑,它从河底冒尖而出,直到盛开。
在马龙来到县城的一年多来,马大牛和马龙妈有来过几次,每次来都要带一蛇皮袋的蔬菜。带着浓厚的农家肥的蔬菜,让马龙很是不舒服。这些菜,每次都把他从城里拉回了乡下。他一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菜,每次他都会把它们分给兰香和汪老。这也是马龙妈交代的,乡下父母,希望自己儿子能够和城里邻居打好关系,没什么送的,唯一拿的出手的就是蔬菜瓜果吧。
对于兰香和马龙的恋情,虽然马龙没有明说,但是马龙妈凭借着乡下人的直觉与八卦,看出了个大概。因此,她来县城更勤了。她就这么一个儿子,有些事,她必须发挥她的作用。她不断地告诫儿子要主动些,要舍得为女孩子花钱。她还特别的让马大牛多留点钱给儿子花销,可是马龙铁了心的不要。马龙也存了一点钱,他都在找机会把买车的钱还给马大牛呢。当然,他马龙不是个吝啬的人,他时不时买些衣服、首饰给兰香,这些都是其他人不知道的。
第三节飞来横祸
马龙躺在床上,厚厚的被子盖在身上,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来。来县城一年多了,还半个月就要过年了。回想起去年这个时候,为了多挣几个钱,自己直到大年初一才回的家。那时,是舍不得兰香,也是为了照顾汪老。
窗外下着雪,从三楼望去,满城都是白雪皑皑。为了安全,马龙今天休息在家。即使出去,也很少拉到客人。寒气透过窗户侵蚀着房屋里的空气,马龙躲在被窝里取暖。
这几日,大院落里时不时有一些汪老的战友、部下来看汪老。这段时间,也是这个老人一年中最开心的事。兰香妈和兰香就忙着帮汪老洗菜做饭,招呼这些客人。至于马龙,肯定也少不了他。
寒冬的冻雪,把人冷的发麻。兰香家半月前就歇业不卖水果了,因此兰香有大把的时间陪着马龙。没家务干的时候,她就偷偷跑去三楼,要不就坐着马龙的摩的逛街去了。
年轻人的心是野的,马龙和兰香决定去凎县的玉华山看雪景。他们偷偷瞒着哑巴阿姨,第二日一早就开着摩的出去了。玉华山是凎县的主峰,位于凎县的西南角,山不算高,但一些景色却很奇特。比如望夫石、弥勒相、葫芦山、石头村,都可以算是玉华山的特色。
马龙开着摩的,兰香坐在后面。差不多十一点的时候,他们就到了玉华山山脚下。马龙把摩的停在一边,就拉着兰香去爬山了。山上的树上堆满了积雪,山路有点湿,但不怎么滑。马龙和兰香就这么一路顺着山路上山,路上偶尔能见到一两个下山采办年货的村民,他们都是山间那个石头村的村民。
兰香在山路上,蹦哒着。她时而看看这,时而对着大山吼叫着。马龙走在兰香的后面,陪同着这一切。走累了,他们就在山头坐下来聊天。
山空宁静,万里雪景。此时,马龙拿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礼物,对着兰香说道:“兰,这是我去商贸大厦买的手镯,送给你,你看看好看么?”
“没事送什么东西啊。”兰香微怒道。
“你就当给你的过年礼物了”马龙怕兰香不要,直接打开来,要给兰香带上。
“这是金手镯么,要好多钱吧。”兰香貌似真的有点生气了。
“你就戴上吧”马龙有点急了。
“那你告诉我多少钱”
“不到三百。”马龙说不过兰香,只有笼统的说了下价格。
“你还是退了吧,这么贵重。”
“都买了,怎么退。”马龙直接扳过兰香的手,替她带上了。
看着手上的金手镯,兰香有点受宠若惊,她可没收过这么贵重的礼物。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这么好。她看着马龙,心里高兴的不得了。片刻后,她轻声地对马龙说道:“哥,你蹲下来点。”
马龙不明所以,刚蹲下来,只见兰香狠狠地吻了他的脸庞一下,然后害羞的跑得远远的。
马龙赶紧追上去,牵着兰香的手,二人快乐的在大山之间游玩着。女人,有时候,还是喜欢金银,尽管它不能当吃喝。但是,它的魅力却是感情的调味品。
兰龙之恋,因为玉华山之行而更加牢固。
玉华山之行后第三天,马龙出事了。马龙出去拉客,在一个转弯路口,刚好有个小孩跑过来,马龙一个急刹车,没收住,最后摩托车的挡风玻璃碰到了小孩,把小孩的头碰出了血。小孩的哭声,让他的父母立刻就来到了现场。他们揪住了马龙,就要来打他。
马龙躲不过,硬是挨了小孩父亲几下拳头。人越聚越多,小孩也哭泣不停。马龙慌了,他本质上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农村小伙子。车祸事件不在他的人生规划中,他一点也没有准备,看着这些城里人,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他唯有静静地承受着小孩家长们的大骂。
没多久,来处理事故的交警到了,是一个帅哥。帅哥交警戴着那个年代不多见的墨镜,一手拿着本子,一手拿着个老式的相机拍照。他询问了事故双方,他看了看小孩和马龙。他叫身边的同事先和小孩的妈妈,送小孩去了医院。现在只留下小孩的爸爸和马龙。
帅哥交警盯着马龙,先让他出示下摩的行驶证。马龙去摩的里搜刮了半天,才递给了帅哥交警。帅哥交警看了下,边记录边确认性的说道:“马二通是吧?”
马龙迟疑了片刻:“恩。”
帅哥交警听后,慢慢的记录完,最后本子一收。很严肃地对着马龙道:“这摩的不是你的吧。”
马龙心想瞒不过去了,索性招了。“这是我亲戚的车。”
“你还想混过去,行驶证上相片都不是你,身份证带了么。”帅哥交警问道。
“带了吧,我去车上找找”马龙随机去车上翻,不大一会就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证。
帅哥交警又重新记录了身份证,并把身份证扣了下来,对小孩父亲道:“你们俩一起去医院,事也不大,到时让这师傅出医药费,你也别动手了,没事了你们就过来交警大队登记下,车子先扣下了,三日内让车主来领,马上过年了,要记得来啊。”看来因为马上春节了,帅哥交警也不愿意找事做。
马龙和小孩他爸叫了辆摩的去了医院,还好小孩没有大碍。小孩父亲也因为自己情急下打人有点内疚,向马龙道歉了。至于车费,算上花掉的600元,马龙又从银行卡里取出500元给了小孩父母,算是营养费。
处理完这些,已经是深夜。马龙疲惫不堪的走回了小院里,天气很寒冷,马龙的脸颊却有汗滴下,不知道是走路走的,还是这事压的。
小孩的事算是私了了,现在想起车祸的瞬间,马龙还有些后怕。城里人真的撞不起啊,一来一去,就上千。要是搁农村,最多上点草药,挂点点滴,最后赔上一篮子鸡蛋,这事就算结束了。
第四节汪老出面
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消息,第二天中午,马大牛夫妻俩就赶来了。马龙却还躲在房间里睡觉,这是他睡得最舒服的一晚,也许是冬天人们习惯懒床,也许是他已失去生活的信心吧。总之,他还睡着。
乡下人的大噪门,如同宁静山谷里闯进了一只小鸟,“惊扰”着大院落里的花草。乡下人最怕事,事出了之后又喜欢传。“家丑必须传,人多力量大”这是农村人处理大事的方式。
熟睡的马龙被他爹妈的敲门声吵醒了。他慢吞吞地起床,像一只病猫似的,开了门,然后耸拉着头转回房间。
大牛对于儿子这种遇事就自暴自弃地神态气到了,他又一次矛盾中。
“城里不比乡下,人多,之前都嘱托你小心点开车,你以为是赶牛车啊。撞到人我认了,你也不看看什么时候,还有心思睡。村里今早就传开了,说你的事都要说上饭桌了,你真是不争气,不争气……”大牛如同平时吆喝一头牛一样,说个不停。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倒霉”马龙按老样子回答。
“你还有理了,真是不争气,不争气……”大牛有点气得面红耳刺了,继续说个不停。满屋都是大牛的训斥声。
“你就少说点,这不没出什么事么”大龙妈对着大牛微怒道。
“都是你惯的,要是出事还得了,人命关天啊。哼”大牛说累了,点了一只烟,抽了起来。
房间里顿时静静的。
“咚咚咚……”是兰香的脚步声。
“阿姨,叔叔,我妈叫你们下楼吃饭”兰香进门说道。
“这怎么好意思,来了又去吃你们的”马龙妈接道。
“阿姨,没什么,汪老已经在那里等了,他特别交待要和叔叔喝两杯呢。”兰香故意搬出了汪老。
“我们还是不去吧,我们带了蔬菜,等下做好了。”
“快点去哦,都,都做好了。”兰香急了,语气有点结巴。
“好了,好了,我们这就下去。”大牛看到马龙妈还要推辞,赶紧接过话来,并做出要出门的动作。估计大牛是听到喝酒就迫不及待了吧。
大牛率先下了楼,马龙妈第二个。兰香在房间里,看着马龙。此时马龙精神抖索,完全和之前不一样。看来只有兰香能够让他振奋起来。
兰香把他拉过来全身看了个遍,确定没什么事后才安了心。然后嗔怒道:“回来了,也不跟我说下,害我提心吊胆一晚上。”
“没事,就是多花了点钱。”马龙随口答道。
“车子是不是扣下了。我看到院子里没车,还以为你没回来呢。”兰香问道。
“嗯,在交警大队,等下去取。”马龙依然一副事不是很大的语气说道。
“哦”兰香缓了口气,说道。并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五百多纸币,把马龙的手扳过来说道:“这是之前你送我的礼物的钱,礼物我拿去退了,只退了二百多,在加上我自己的一些,你拿去用。我看你爸妈也不易,就不要问他们要了,赶紧把车子取出来。”
“这是我给你过年的礼物,你怎么拿去退呢?”马龙有点懊恼了,心想自己的事怎么能让兰香担心呢,他决定尽快去解决,让大家伙放心,此时,他才真正的拾掇起丢失了两天的信心。
“你的心意到了就可以,我不稀罕穿金戴银,只要你没事我就开心,快去洗漱吧,我去楼下等你。”兰香微笑着答道。
“兰香,你真好。”马龙也不争论了,他心里满是感动,乐呵着呢。
饭桌上,汪老,马大牛夫妻,哑巴阿姨,马龙和兰香,刚好凑了一桌。汪老也许是好久没这么热闹了,这天他喝了蛮多。目前也唯有他喝得尽兴,大家都有点闷闷不乐。汪老还没有被告知事情的经过,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不说。
下午,大牛一家就直奔交警大队取车去了。然而,确没有办成事,唯一的值班民警说明天再来,他做不了主。
回到大院落已经天黑了大半,晚餐又在哑巴阿姨那吃了。这一晚,住宿是这样安排的,兰香和她妈睡一起,留出一张床给马龙爸妈睡。
第二日,太阳高挂,暖暖的照在身上,让人有一种冬日的温情。马龙一家一早来到了交警大队提车,这一次见到了值班的办事民警。但是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此时,距离春节还剩六天,民警也不想被这些琐事烦恼,态度也比较和气,唯一的要求就是车主必须来签字领车,罚款。车主当然是马二通,一个瘸子。
没有办法,只有去村里求马二通。
下午,马大牛和他老婆回村里了。马大牛找到了马二通,希望去县城处理这件事。马二通却不乐意了。这一次他无比的坚定,而且他强烈要求大牛不要再以他的名义去开那辆车了。他怕惹事啊,他也经不起这种事。他是个农民,而且腿还有点瘸。他只想本分的种点地活下去。他甚至有要退还之前一百元钱的冲动,当然他也只是想想,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第二天,大牛又去最后一次争取马二通,而且还承诺来年免费帮马二通耕地一年。可是马二通像吃了秤砣的王八,铁了心了。特别是他老婆,还一个劲的半骂半讽刺马二通不该收了那钱。其实这都是在打马大牛的脸面。
马大牛沮丧地独自回到县城,作为一个贩牛的相士,他人生第一次感到很失落。平时在这块红土地上都是别人有求于他,这一次,他去求一个村里最差劲的人,居然还失败了。他的自尊受伤了。
马家父子二人第三次去交警大队了,这一次又没成功,交警原则性的坚持着车主本人来。二人回到大院里,也不知道该干嘛。马大牛气得饿了一天,马龙也是半拉着个脸。二人如同打霜的茄子-焉了。马大牛时不时还记仇地诅咒马二通几句,这是他目前唯一的发泄方式。
汪老还和往常一样,上午出去溜达,下午就在大院里拾掇瓜果蔬菜。这几日,见马龙父子进进出出,神色有点怪异。不免多问了几句,他们也没明说。但是汪老也猜出了个大概,这是遇到事了。
这一日,汪老把兰香叫到一边,询问了事情的详细经过。
汪老默默地听完了兰香的倾诉,也没有做声。
时间不知觉的又过去了一天,天气由晴转凉。汪老的一楼里,几个人烤着炭火。噗噗的热气充斥着房间,人们在这种情况下最容易睡着。
突然,一阵熟悉的摩的声驶进了大院。马龙一个惊醒,他冲出了房间。终于,他又看到了那辆插着小红旗的摩的。他惊讶的又跑回房间,欢呼着:“回来了,回来了。”
开摩的回来的是个青年,穿着普通的棉质大衣,平头。他把车子停好后,走到站在门口的汪老旁说道:“这是李局长叫我送来的车子,我停在这了,那我先走了。”
汪老点了点头,说道:“谢谢你了,后生。”
“这是我应该做的。”青年赶紧答道。
此时,大家都明白了,是汪老托他的老部下给县里的李局长打了招呼,才顺利的把车子送回来。
马龙父子感激的向汪老道谢。汪老摇了摇头说道:“这事你们就应该早点告诉我,我县里还是有点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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