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昔棋局》:始》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少年王侯》——江左云烟。
第一章 张家子
杭州,清远县。
清远县是杭州府三上县之一,人口稠密。县城大街上行人如织,旗幡招展,车马辘辘。
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惊呼起来,一群骑士策马奔过,为首一人是个头戴小冠,身着绛红色圆领窄袖襕衫的俊美少年郎。紧随少年是六骑精壮侍卫,个个头戴交脚幞头,赭袍黑靴,背负弓箭,腰胯长刀。
行人纷纷驻足,交头接耳地议论,一名外地商贾向身旁人拱手客气道:“敢问这位老兄,不知这长街策马的少年是哪家公子?我观这街上的货摊即使被踏毁,这些人似乎并不愤怒,小弟初来清远,还望解惑”被问的男子斜睨了这商人一眼,凑近了悄声道:“那少年郎便是张家嫡子,承荫父爵清远县子”商人恍然大悟,再去看那少年郎却早已消失在长街尽头。
过了半响一辆三牛车停下,车上下来四五名灰袍小厮,为首一人喊道:“受损的店家来我这登记”那些货摊被毁的货郎纷纷围住那小厮,纷纷称:“富安大爷,算我一个”那名叫富安的小厮眼珠子一转,扫了眼被毁的货摊点点头,拿毛笔在一个厚簿子上刷刷几笔,便有小厮从牛车上拎着一串串的铜钱分发给受损的货郎。
张瑜带着一众侍卫快马出了城,奔驰在郊外大道上,尘土飞扬,如土龙翻身一般。“前面茶铺歇息片刻”张瑜喝道,侍卫哄然应诺。众人来到路边的茶铺停下来,张瑜从马上轻飘飘跳下,便有侍卫上前牵走他的马。小二麻利的擦了擦桌椅,张瑜在茶棚里边坐下,虽然正值六月酷暑,他额头不见一丝汗渍,几名侍卫分立在四周,手按着长刀,如狼一般的眼神扫视这茶棚里边的人。
无形的壁障将茶棚里边的人一分为二,张瑜视而不见,一名侍卫粗鲁地推开要倒茶的小二,“去去去”夺过茶壶,倒了一盏饮了,砸吧片刻后再给张瑜倒了一盏。这时一个农夫打扮的男子慌慌张张地朝茶棚跑来,大喊:“有大虫!有大虫!”正在喝茶的张瑜双眼一亮,扔了杯子站了起来,一旁的侍卫几步冲上前抓住那农夫带到跟前。
“哪来的大虫?现在何处?”张瑜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脆,毕竟才十二岁,虽然身量颀长堪比寻常成年男子。那农夫被侍卫拎过来时愣愣的,不知是被大虫吓的还是被这群虎背熊腰的侍卫吓的,侍卫阴着脸道:“公子问你话,你这厮发什么鸟愣?再不作声爷爷一刀了结了你”侍卫的声音像是一阵寒风,那农夫在六月天里打了个冷颤,立马哆哆嗦嗦回道“就就……在前边溪边的野猪林里”
张瑜看了一眼农夫,微笑道:“赏”,然后便快步出了茶棚,侍卫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子丢在桌上,然后边走边道“除了茶钱就是你的了”侍卫围着张瑜进了野猪林,林子里边野草茂盛,又湿又闷。噌噌噌,侍卫们长刀出鞘,披荆斩棘开路,张瑜突然道:“前边有动静”说完足尖一点便飘到一丈高的树丫上。他眺望片刻喊道:“那大虫就在前边,去猎了他,今晚咱们吃虎羹”侍卫哄然应诺,赶到前边,将大虫围了起来。
“公子,这大虫可不简单啊,这般大小莫不是成了精的?”一侍卫这么一说其余几名侍卫面面相觑,心中隐约有了退意。张瑜也在打量这大虫,堪比水牛大小,可比一般大虫大得多,难怪这群人心生胆怯,若不是自己《指玄篇》有了突破,除了用神臂弩围猎,正面搏杀少不得砸几条人命进去。
从树丫上跳下来,张瑜一耳光甩出,那名叫张豹的侍卫半边脸瞬间肿了。“知道本公子为什么打你吗”张瑜冷着脸问,那虎背熊腰的张豹脸上满是羞愧,他单膝跪地请罪道:“小的临阵胡言,馁了弟兄们的士气,如果对敌,这是大忌,该打”张瑜点点头,“你们近距离搏杀勉强了些,但用弩还是能解决这大虫的,不过这次用不着你们了”他把外边的襕衫脱了,只穿了里边的薄纱半臂,对几人道“看本公子如何杀了这畜生”
张豹几人立马拦住大呼“不可”“若是公子有了不测后果不堪设想”之类云云。张瑜抬脚踹翻一个,一拳击中旁边一株碗口粗的树上,榆树拦腰而断,他对着几个发愣的侍卫道:“莫要再小看本公子,今日我便三拳杀虎,你等看好了”大虫早就注意到这边的人,见一人朝它走来,虎啸一声便冲过去,张瑜身形如风中的弱柳残枝,东摆西晃大虫却连他的衣角都摸不到。
“一拳!”张瑜一拳正中大虫腰肋,大虫吃痛越发凶悍。
“两拳!”这一拳正中大腿,大虫顿时便踉踉跄跄,后肢已经废了。
“三拳!”张瑜翻身骑到虎背,一拳锤在虎脑上,只听一声闷沉巨响,大虫晃晃悠悠倒下,眼里耳里嘴里虎血流淌出来。“好!”众侍卫大喝起来,满是钦佩。
官道上烈阳似火,一群骑着马的汉子一个个却兴高采烈,后边跟着十几个农夫合力挑着一只大虫。官道边岔道口竖着一个石碑上书“张青庄”,一群人沿着岔道,道旁一排排杨柳随风招展,田里的农家三五个聚在树荫下纳凉。这边的水田连成一片,一眼几乎看不到尽头,溪流和田埂将这片平原分割。
路边的老少青壮见了张瑜这一行人,纷纷站立问安,都道:“少爷回庄了”又见后边的大虫,纷纷惊诧,胆子大的上前近看。然后回到人群里大声鼓吹。
张青庄是张家的庄园,面积甚大方圆数十里,佃户足有数百家,庄园被厚厚的石墙围起来,墙外凿了宽宽的沟渠,进出庄园必须走吊桥。一道宽宽的溪流贯穿整个大庄,庄里栽满了桃树、柳树、李树、榆树,桃红榆青,绿茵似染。屋角栅栏里牛羊满地,打麦场上鸡鸭成群,庄里都是大宅瓦屋,白墙黛瓦,飞檐鸱吻。张瑜喜欢这乡下地方,宽敞,比待在县城里边的张府不知舒服多少。
富安迎了上来,呼喝着让小厮牵马的牵马倒茶的倒茶,自己持着折扇,跟着张瑜一路扇风。庄里最大的五进大宅就是张瑜的下榻之地,进了垂花门就是后宅了,侍卫们纷纷驻足,富安虽然是张瑜的贴身伴当但不得通报也不得入内。
在里边的丫鬟秋水、冬雪得知张瑜到了,立马出迎,进了厢房,秋水给他宽衣解带换了身薄纱半臂,冬雪打水擦脸,刚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水清清凉凉,敷在脸上暑意顿消。
张瑜有四个贴身丫鬟,最早的跟着他有六年了,最迟的也有两年,春岚、夏烟、秋水、冬雪,他最喜欢温柔的秋水和性子静娴的冬雪,所以常常带在身边。咋咋呼呼的春岚和泼辣的夏烟就打发在县里陪张氏了。躺在冰凉的紫藤椅上,秋水扇着微风,冬雪喂着冰镇过的葡萄,张瑜好不惬意。
看着张瑜此时心情似乎甚佳,冬雪频频给秋水打眼色,秋水却面露犹豫,冬雪嗔视秋水,然后小声道:“少爷——”张瑜睁开双眼,漆瞳幽幽,冬雪顿时勇气泄了一大截,但还是大着胆子道:“少爷,奴婢有事禀报”
“说吧”
“秋水的阿兄今日托人寄信来,说是赌场欠了些债,要向秋水借钱,如果还不上钱恐怕有性命之虞”
“他要借多少?”
“五百贯”冬雪小声道。
“秋水姐姐怎么做的”张瑜看着秋水道。秋水红着脸不说话。
“秋水哪有那么多钱,她拿出所有的体己钱也才七十贯,我借了她点才凑了一百贯给他阿兄了”
“这件事你别管了,我来安排”张瑜起身去了前院,让仆役唤来张豹,这位侍卫头领站在张瑜跟前时半边脸还红肿着。
“你让张虎带一都庄客,家伙带齐,秋水的阿兄在赌场输了钱,我觉得没那么简单,去县里把他以及赌场管事带来,速去速回”张瑜吩咐道。
张虎骑着高头大马进了城,身后黑压压一群汉子,个个带刀背弓。
一群人来到赌场大门前,赌场的门卫见他们来势汹汹,立马进去禀报。
张虎坐在马上,看着赌场外挂着绣着“金元坊”的旗幡,他那消瘦狭长的脸上露出阴笑。
赌场管事身材肥胖,他出了大门便露出谄媚的笑,“虎爷今日怎么有空来到我们金元坊这种小地方,难道是一时手痒想要耍上几把?”
张虎马鞭指着管事,“林管事,我今日算是恶客临门了,我听说李大在你们这输了大钱,你也知道,这李大的妹子是少爷的贴己人,少爷要问话,你就把李大交给我吧”
“虎爷,李大在我们这输了钱不假,但是你要我们把李大给你真是强人所难,我们只负责要账,哪知道那里李大现在在哪,要不您先回去复命,我找人帮你找找?”林管事依然客客气气道。
“少说废话,林德,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把李大藏起来了?人就在里面金元坊,你交还是不交?不交我可硬闯了”张虎冷着脸不耐烦地按住腰刀。
“你敢!张虎,这里是县城,是县令大人治下之地,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强闯?未允闯宅,是强盗所为,我已经让人去官府禀报,官差马上就要来了,犯了法,谁能保你?”
“哈哈哈,废话连篇,跟我冲进去,找到李大”张虎一声令下,百名提刀庄客涌进赌场,里面的赌客不知所措,赌妓尖叫连连。
“虎爷,找到李大了”一名庄客来报,后边两个汉子抬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正是李大。
张虎看了一眼,确认无疑,这李大被赌场的人关在屋里,这两日担惊受怕,看管他的人动辄拳脚相加,今日见了张虎如同见了救星,异常激动,嘴被布巾塞着,双眼睁得老大。
“带走”张虎挥挥手,一群人立刻撤退,张虎看到林管事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几步上去揪住衣领,冷冷地和他对视。
“张虎,你麻烦大了”林管事肥胖的脸此时显得有些狰狞,尽管他尽力想让自己显得平静。
“或许吧,不过那又怎样,少爷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把他也给我一起带走”张虎话音落,便有两个汉子上来一左一右架住林德。
一群人回到张青庄天色已经黑了,五进大宅前院插着十几根火把甚是明亮,一干侍卫分立两边,张瑜手里托着一把剑,剑鞘金镂银雕,用细碎的绿松石镶嵌成精美的星辰图。
“这是我花了一万贯从南境之地置购的宝剑,名为纯钧,据说据说此剑能杀人而不见血”张瑜看着庭中跪立的林德、李大二人缓缓道。
第二章 危楼
这五进大宅地势高,仲夏的夜晚凉风习习,火把的焰火抖动,可林德的心里却是一片冰凉。
四周的侍卫默立无声,张瑜拔出纯钧剑,剑身用寒铁铸就,寒光闪闪,暴露在空中片刻剑脊上便挂满了水雾。
“李大,你用的那只手输的钱?”张瑜问。
李大吓得瑟瑟发抖,此人虽然嗜赌却不是笨蛋,心里已经隐约猜到张瑜要做什么。
“张公子,看在秋水的份上饶过小人这次吧,求求您了”李大磕头如捣蒜,额头见血。
张瑜笑了笑,若是平时这样的笑容必然让人如沐春风,但此刻周围的侍卫都感觉到一阵森然冷意。
“倒是小看了你,却跟本公子使苦肉计,到底哪只手输的钱?”张瑜皱了皱眉。
李大面如土色,咬着牙道“这只”他伸出左手。
唰得一声,空中剑光闪过,张瑜收剑入鞘,这时李大的左手才掉落在地,他哀嚎着在地上翻滚。
“带下去包扎”张瑜冷冷吩咐。两名侍卫上前抬走李大。
“端上来”他又吩咐,一名侍卫端着一个盘子上来,张瑜揭开绸盖,里面摆放着八锭银子,一锭是五十两,一共四百两,相当于四百贯钱。
“林管事,这里是四百两,你拿去,李大的赌债便一笔勾销了”张瑜挥手打翻托盘,银子哗哗掉在地上,一锭砸在林德头上,顿时额头见血。
“县子大人,李大和我们金元坊的这点赌债值当什么,要劳驾您大驾”林德陪笑道。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虽然这狗才算是半个我的人,但欠了你们的钱却不能不还,本公子替他还”张瑜一脸认真道,看起来真像是知书达理的翩翩少年。
“是是”林德立马附和点头。
“对了,赌契给我吧”张瑜伸手道。
林德犹豫再三还是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张瑜看了一眼确定是李大按了手印的赌契,然后放到火把上烧了。
“县子大人,您这是做什么?”林德额头见汗,强笑着问。
“你说呢”张瑜笑笑,然后吩咐左右“把他两条腿打断”
“县子大人,小人的妹夫便是县官大老爷,求您看在大老爷的面上,饶过小人吧”
“掌嘴”侍卫甩了他二十记耳刮子,这林管事双颊肿起,嘴里吐血,牙齿掉了几颗。
这时一名庄客来报,县令县丞带着五百县兵和一众捕快已经到了庄门外。
“来得真快啊”张瑜笑着,吩咐侍卫将那四百两银子收了,然后便到了庄门。
张青庄的外墙是用山上的大石砌成,外面包着青砖,甚是高大,规模堪比清远县城城墙。
张瑜登上墙头,手扶着女墙透过垛口向下看,只见墙下站着黑压压一群人,个个明火执仗,为首两名身着绿色官袍,骑着马,正看着墙头。
“季文,你看这张青庄的外墙,区区一个庄子,竟然修成此等规模,可见这张家在这清远县的财势,张县子今日派遣手下掳人的举动也就不足为奇了”县令对着县丞道。
“呵呵”县丞笑而不答。
“墙上可是张瑜张县子?本官乃是清远县令,今日有人击鼓状告你张县子强行掳人,请张县子出来当面对质”县令拱手道。
“正是本县子,原来墙下是李县令和王县丞,这么晚了两位带了这么多人围我庄子,我还以为是青山上的草寇来这里打秋风呢,来人!开庄门”
两扇大门咔吱打开,铁锁咔咔响动,吊桥放下,张瑜骑着马,后边带着两名侍卫,纯钧剑挂在腰间。
“张县子,此人乃是金元坊管事林德之妻林氏,她状告你今日强闯金元坊并掳走其丈夫林德,可有此事?”李县令说着,两名衙役带着一名妇女上前,这妇女身体微颤,不敢抬头。
“李大人,这个刁妇你不将其下狱斩首?你熟读西宋律,应该知道,诽谤国朝勋贵罪当问斩”张瑜微恼道。
“张县子你的意思是这个妇人诽谤你?但是此妇人所言句句有理有据,并且现场的也有人目睹了你的作为,并愿意作证,张县子,你还要狡辩吗”李县令声色俱厉,丝毫不留情面,“我明日便上书朝廷,将你的恶行禀告诸位大人”
“来人!给我进庄搜,把林德找出来,围住张青庄,一只鸟也不要放出来!”李县令喝道。
县兵都去看县丞,县丞是本地人,这些县兵也大多是本地人,张家四代经营这清远县,张瑜的曾祖父是前朝乡绅,爷爷是开国县子,战死沙场,父亲承袭县子并任杭州兵司都管,死于十年前的越王之乱,张瑜承父荫清远县子,因为年纪小,尚未有一官半职。
虽然张家数代单传,到张瑜这一代虽然大不如前,但张氏勤勉,娘家谢氏又是清远县豪商,清远县是张家封地,大多农户需要向张家交地租,故而家业尚在。这些县兵都知道张家的财势,很多人的父辈都在张瑜父亲手下做过事,自然念这一分香火情,所以县令一声令下,他们尚在犹豫。
王季文王县丞十年前曾是张逵属下,张瑜之父对其颇有提携,他犹豫片刻拱手对张瑜道:“张县子,大人之令难违,请行个方便让我等搜查一番,若是搜不到林德,岂不证了你的清白?”
所谓人走茶凉,大致如斯,张家如今就像是高垒的楼阁,虽然外人看来风光无限,地主豪奴,深宅大院,但实际上危机重重,如那危楼,稍有不慎便是楼倒柱倾之祸。
张瑜冷着脸道:“这清远县是我张家封地,你等竟然要强行搜查本县子的私庄?”
“笑话,太祖曾颁布圣旨,这天下诸侯国公都不得干预封地政事,仅享地租,我等不是你下臣,而张县子如今犯了案子,自然要遵守国法,按规矩办事”张县令驳斥道。
张瑜点点头,面无表情,“这庄子你们便不用搜了,本县子承认那林德确实在本县子手里,带上来”
两名庄客抬着昏迷的林德放在地上,那林氏见到丈夫昏迷不醒,脸颊红肿,双腿被打断,顿时大哭起来。
李县令更是怒发冲冠,他手指着张瑜颤抖道:“你好大的胆子!不仅强掳百姓还滥用私刑”
“李县令!”张瑜在马上挺直身子,他大声道:“你弄错了两点,第一,这林德诈骗我贴身丫鬟的兄长李大的钱财,所以我拿他来庄园问话,这是其一”
“其二,我并非滥用私刑,这林德目无尊上,在我的庄上竟然敢戏弄本县子,知道我和李大的关系,他明明没有李大欠钱的赌契却要向本县子讨要赌债,我看在李县令的面子上略施小惩,留他一条狗命”
“信口雌黄,满口胡言!张瑜,你狡辩也无用,我明日必然上书参你一本”李县令怒道。
“事实确实是如此,本县子所言岂会有假?李县令尽管弹劾,就算是闹到陛下面前本县子也有理。”
“本县子乏了,就先走一步,不留两位大人了”张瑜拱拱手,骑马回庄。
“哼!”李县令在后衙大发雷霆,青花瓷的花瓶都砸碎了几个。
这时一个妙龄少女端着茶盘,此人正是林德幼妹,颇有姿色,被李县令纳为第六房小妾,平日里最是得宠。
“老爷,喝杯茶,消消火气,别气坏了身子”小妾软语道。
李县令挥手打翻茶杯,茶水溅了小妾一身,“滚!贱人,你那没用的兄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泛红的双眼似乎择人而噬的猛兽,“老夫要他钓那张瑜小儿上钩,他却把那赌契交了出去,真是废物,废物废物!”赌契是他这套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如今没了赌契也就没了最有力的证据。
小妾第一次见自家老爷发怒的样子,平日里这李县令温文尔雅,想不到发起怒来如此吓人,她面色苍白,眼中泪光闪闪,收拾地上的茶杯碎片便退下了。
西宋立国六十年,如今是真宗朝,宋真宗沈恒是新君,登基不过两年,想要做一番大事巩固皇位。
真宗登基后首先想要解决的便是封爵的问题。西宋虽是新朝,但开国时太祖大封勋贵,虽然太祖后来又有旨意颁布,削除地方勋贵干政之权,但一些拥有实职的勋贵仍然可以一言干预地方行政。
除此之外,勋贵的大量封地导致本来应该属于国库的农业税收纷纷进入勋贵的口袋,饱豪强而弱朝廷,于是太宗皇帝不得不大大支持商业发展,意图以商业税弥补农业税的不足。到了真宗朝,商税已经占了国库收入的一半以上。
李县令原本得知要被吏部派到杭州四上县之一清远县做县令,甚是欢喜,可等他赴任才知道其中的苦处。
千里当官只为财,李县令原本指望在清远县大捞一笔,却没想到这清远县是张家封地,农业税收十有八成属于张家,官府只得一二,而清远县衙门仅仅靠商税维持运转,李县令还要打点上下油水自然很低。
所以他把注意打到张家头上,如今真宗皇帝以及朝中衮衮诸公,都在迫不及待地削爵,真宗登基以来,已经有十数名伯爵、三名侯爵、一位王爵被削,所以他李县令只要在张家身上做做文章,搭一搭这削爵的春风,便可以轻易解决张家。
若是张家落难,那么他至少也能从张氏的娘家豪商谢家身上咬下一大块肥肉。
这张瑜小儿虽然年纪小,心思倒是狡猾,不好对付啊,李县令负手在屋内踱来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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