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缘阁》——随风点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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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既有买就有卖

高楼耸立似乎已经成为了这个时代繁华的标志，人类进化的方向。大家都以能够在这片水泥森林中寻到一片叶子安家为荣，但偏偏在这片森林的中央却不知何时混进来一个低矮的灌木！

一间木屋！

木屋的存在，就像在一群正值壮年的青年中混进了一个花甲老人，超越时代的差异感扑面而来。

可真正奇怪的却不是这间屋子本身，而是周围人对它的反应。面对这样一间突兀的木屋，行人对之并非是好奇，而是视之不见，又或者是根本就没有发现它的存在。

只不过在匆匆而过的人潮中一个学生模样的青年停下了脚步，停在了这间木屋的面前。

这个青年外表毫不起眼，穿着肥大的校服，和普通的学生党相比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从头到脚都流露出一股平凡的气息。在周围人看来，这个青年就和他目光所对视的房子一样，毫无存在感。

只不过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一间被时间长河冲刷过的木屋，斑驳的痕迹，开裂的纹路，朴素且庄重。

只一眼，青年感觉有一种冥冥间的共鸣将自己与木屋联系在一起，目光久久不能移开。

他感觉自己应该走进去。

他感觉自己本就属于那里！

在这股莫名的吸引中，青年推开这扇沧桑的大门。这大门好像从未被打开过，发出“吱呀”一声，告诉这屋子的主人，有客人来了。

大门后面黢黑一片，仿佛真的没有人来过一样。

黄昏将尽，残阳留下的微弱光亮顺着门缝溜进屋内，照亮有限的区域。

“请问有人吗？”青年礼貌性的问了一句。

没有人回答……

“请问有人在吗？”青年加大声音又问了一遍。

依旧没有人回答。

青年鼓起勇气向前走了一步，迈进屋内，“有没有人呐，我进来了啊！”

进到屋里来，青年借着微弱的阳光环顾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一排排木制架子整齐的摆满了整个房间，架子上也码放了各种各样的小器物。这些器物有玉质的，也有陶瓷的小摆件，还有的架子上摆满了一个个的布口袋。

不过现在那些布口袋都扎着口，让人看不见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这间屋子无论是建筑本身还是内部的摆设都给人一种古朴的神秘感。

青年提鼻子一闻，就感觉一股清香漫进鼻腔，霎时间就感觉精神起来，学习一天的疲惫瞬间被这股清香冲淡了不少。

这清香好像是许多种花香的混合味道，不光这样，其中隐约间还弥漫着淡淡的茶叶香气，伴随着房屋本身的木香。这香气虽然斑驳却并不让人反感，在混合中恰到平衡点，有一种提神醒脑的奇效。

青年试探性的向前走了几步，头顶突然蹿出一道光亮照亮了整个屋子，一切的一切都清楚起来！

整间屋子密密麻麻的摆满了木制的架子，一个挨一个被摆的紧紧当当，中间只留下一个人的宽度。

在屋子的尽头摆着一张方桌，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坐在旁边，左腿搭在右腿上，手里端着一杯热茶放在大腿，正一脸微笑着看着青年。

老板身着一身清朝的装扮，长袍加上马蹄袖箭衣，一双黑色的布鞋配上白色的长袜，如果不是老板留了一头短发，恐怕青年便会认定这是一个清朝人。

青年指了指身后的木门，“那个门没锁，我就进来了。”

老板摆了摆手示意没有关系，“开门本就是为了迎客，如果锁上了还做什么生意。”

青年挠了挠头，表示赞同，“说的也是。”

青年看了一眼房间内的装饰和架子上的摆件，心中猜测这应该是一家古董店，专门卖些自己看不懂的东西的地方。

老板把手中的茶放回桌子上，“既然进来了就坐一会儿，我去沏杯茶。”

说完老板便站起来，仿佛听不到青年的推辞，自顾自地离开到一旁角落里，应该去给青年沏茶去了。

青年没有办法，被这种毫不讲理的方式留了下来。他做到桌子的另一边，换上一个视角来重新观察这个屋子。

屋子不大，要比从外面看上去小很多。桌子对着正门，头顶悬挂着一盏欧式风格的灯，和整个店铺的感觉格格不入，但又有着一股莫名的协调。

可能是色调和角度的关系吧，青年这样想着。

“茶沏好了，现在咱们谈谈生意好吗。”

老板把手里的热茶放到桌子上面，缓缓推到青年的面前，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重新做了下来。

就在老板推茶杯的时候，青年注意到了那只手，那是一只苍白的手掌，没有丝毫的血色，和死人肤色很是接近！

老板坐回椅子上，将桌上的茶杯重新捧在手心，一脸微笑的看着青年。

“你是要买，还是要卖！”

青年看了看面前这密密麻麻的架子，和架子上数不清楚的器物，摇了摇头。

“我可买不起这些东西，我只是好奇就进来看看，我家里……情况比较特殊。”

说完青年就准备离开，他感觉再在这里待下去纯属浪费双方的时间，还不如赶紧回去做上两套练习题有用。

但是青年感觉有一只充满庞大力量的手捉住了他，寸步难行。青年回过头去，看见老板站了起来捉住他，不让他离开。

“如果说我这里的东西是用金钱来交易的，只能是侮辱了它们，同时也侮辱了我，你要道歉！”

“对……对不起。”面对这从未遇到过情况和奇怪的原因，青年一时间不知所措，茫茫然的只好先道歉。

老板松开手，听到道歉后表示这件事就先原谅青年了。

青年很迷茫，既然老板说这里是个店铺，可是却并不靠买卖来挣钱，而且看上去这里就是个比较奇怪的古董店。

同时青年从老板说的话里了解到，老板好像是一个很清高的人，像极了电视和小说里的那些世外高人，视金钱如粪土。

“老板，既然这里不用金钱交易，那如何买卖呢？”青年对这家店铺的经营方式很是疑惑，便随口问了一句。

听到这话，老板倒没有生气，只是轻抿了一口手中的茶，对着青年微笑着回答。

“既有买，就有卖，一段故事换一段缘！”

 

第二章 回家

李朗下了公交车，顺着一条荒芜的小道走了很久，直到他来到一栋勉强还称得上是楼房的面前，停下脚步。

这是一栋六层小楼，上个世纪的产物。一道巨大的裂缝从左致右倾斜下来，就像一个被刀斜劈下来的战士一样，宁折不屈的伫立在一片残垣断壁面前。

一层的墙面上密密麻麻的被红色和白色的油漆涂了一层又一层“拆”字，墙上的那些漆料涂的比街边为了防虫的树木涂的还要厚上很多，遮住了楼房本身的丑陋和残破。

青年来到楼前，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无数废墟，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栋仅存的楼房会变得和它曾经的战友一样，成为满地的瓦砾。

李朗笑着摇了摇头，似乎在嘲笑些什么，逆着风沙钻进这个老战士的体内。

来到四楼，风沙顺着那道巨大的裂缝涌进楼内，在这一层里肆无忌惮的流走，直到被一扇破旧的铁门挡住。

李朗站在门前，手里拿着钥匙悬在半空，不断做着深呼吸，似乎在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那只手也重复着的抬起和落下。

空中不断响着钥匙碰撞的声音和滚滚的风声。

当钥匙插进门里的一瞬间，就代表着李朗做好了全部的思想准备，准备进入一个和外面不一样的世界。

钥匙转动，在开门的刹那间一股复杂的刺鼻味道冲进李朗的鼻腔，腹腔内一阵痉挛，要不是提前做好了准备，李朗可能会当场呕了出来。可即便是面对这样气味，李朗也会走进去。

因为这是他的家。

唯一安身、安心的居所。

“爸，我回来了。”李朗说了声平常人家的普通问候，但回答他的却不是平常人家里的温柔。

一个空的啤酒瓶向他飞来。

这就是应答。

啤酒瓶准确无误的砸在了李朗的左肩上，反弹出去砸在地上，炸成一朵花。

李朗没有喊痛，没有皱眉，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默默的走进家门，翻看着冰箱里的烂菜。

他在门外做的深呼吸，脑海里做的各个准备都不是为了防备开门后扑面的恶臭，而是这个普通且冰冷的啤酒瓶。

“这么晚才回来，想饿死老子啊！”

在墙角的破旧沙发上传来一道沙哑愤怒的声音，李朗的父亲。

充满污渍的沙发上瘫坐着一个烂醉的中年男子。满脸胡茬，头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剪，显得很乱。他光着膀子，只穿着一个脏破的短裤，勉强遮住下体。

此时的他手里有气无力的拿着一个仅剩一口的啤酒瓶，眼神迷离的盯着李朗，嘴里不断的大骂着粗鄙的言语。

李朗看了他一眼，没有多余的动作，因为他知道父亲又喝多了，就像平日里一样。

他不止一次的回忆着自己父亲从什么时候开始喝酒，又是一个什么缘由。但更多的时候则是在默默忍受，就像今日这样。

李朗把所有的烂菜从冰箱里拿出来，向厨房走去，同时回头说了一句，“材料不够了，今晚就一个菜。”

另一边的叫骂声停了下来，他整个人都愣了一下，但很快又继续起来，嘴里含糊不清的叫骂着什么，大概是嫌今天的晚饭不如人意。

一个屋子里的两个人，宛如在两片世界，一个在冬日的夜里，另一个则在盛夏的太阳下。

厨房内的李朗不断翻炒着不新鲜的菜叶，看着菜叶内的水分升腾，变得干瘪，有些炒的过了火。

他在想些其他事，分神了。

比如一周前放学路上的那家店铺和里面奇怪的一切。

……

“一段故事换一段缘，什么意思？”李朗还是没有读懂老板的意思。

老板看着李朗疑惑的脸庞，耐心解释道，“这世间的一切的一切都是由缘来决定的，生是缘，死亦是缘，万物皆是缘。今日你来到这里是缘，今日你走亦是缘，这里的一切都是在等着属于它们的那一份缘。同样这里的一切对于我来说也都是缘，但是缘的多少却是亘古不变的，他不能凭空而来，也不能凭空而去。所以说有多少缘离开了，就应该都有多少缘留下。”

“一个故事换一件东西？”李朗在听完老板这一顿云云之后，似懂非懂的总结出上面这一句话出来。

老板轻轻点了点头，“或者一件东西换一个故事。”

“是什么故事都可以换吗”李朗撇去新的疑惑，再次问道。

听到这话，老板又微微摇了摇头，“看来你还是没听懂我的意思。”

老板站起身，那手掌隔空扫过面前的一排排木架，眼中满是怜惜和慈爱。

“它们是我的缘，如果要来交换，那也应该用你的缘。”

“我的缘？”老板的话让李朗感觉自己的头都要炸了，“是有关我的故事吗？”

李朗试着猜了一句，接着看见老板欣慰的微笑和点头，李朗知道是这意思了。

“只要是我讲一个关于我的故事就可以在这里换一件东西！”

看见老板点头之后，李朗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讲一个故事就可以得到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这老板该不会是个疯子吧！

就在李朗震惊的同时，于老板接下来的一段对话，又让李朗感觉他真的很闲。

“当然了，如果你讲一个乏味无趣的故事这里的东西是不会让你带走的，首先要有价值。”

“价值？是蕴含什么道理的一个故事？”

“道理？”老板听到这句话失望的摇了摇头，“道理这个东西实在是没有什么价值，人人都知道却没有人去做，更没有人会去想听一堆乱七八糟的大道理。”

李朗又问，“那……价值是什么？”

老板回答，“很简单，一个很多人都愿意去听下去的真正的故事！”

“也就是说只要讲一个让你感兴趣的故事就可以？这未免太随意了些吧！”

李朗对于这个店铺里的规则很是不解，他不知道这个老板究竟是高深莫测，还就是一个无所作为的败家子。

坐拥宝库，只为耳听奇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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