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闻录》——翰墨留香

发表时间:2019-04-23 05:39:18 作者:翰墨留香 来源:qidian.com 浏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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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巡塞北高马谋篡弑 围瀚海昭宗赴黄泉

唐大帝奉圣三年,安北都护府瀚海城。

北国之秋,本是肃杀寂寥。过了燕山,便可在九月见到飞雪,人烟也更为稀少。然而安北都护府的治所瀚海,却不似雪后的寂静,而像春雷的乍起。家家户户、男女老幼扫净门前雪,不时有几骑斥侯骑着快马驶过,传着一封封文书,向城中都督府驶去。

瀚海都督雷宁在都督府门前焦急地等候圣谕,他为此事已经操心了很长时间。

自从先帝玄宗朝安史之乱后,大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前朝文宗皇帝被人暗杀,死于非命。大理寺查了半天却毫无结果,也只好归为悬案。土一盖,棺一埋,一桩惊天的命案就这样不了了之了。若说文宗还是被人暗杀的,死后还能看见几滴鳄鱼的眼泪,而昭宗的兄长武宗竟在光天化日之下没有任何理由地被宦官联手废掉。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即位三年,天下风平浪静,已是及其不易了。然而谁能知道,这位少年天子不仅有能力匡扶住摇摇欲坠的唐帝国,而且有胆量走出潼关,来到塞北巡狩,这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了。

雷宁在都督府前踱步,脚尖踢踏着地上的残雪,他始终在思考一个问题:按常理,皇帝要出巡远地,宫中的大宦一定会出来阻挠。为何这次会如此顺利,而且偏偏选中了毫无保护,暴露在黑水铁骑下的瀚海呢?

前街斥侯的马蹄声击乱了雷宁的心思,红衣斥侯从马上跃下,行了简礼,叩首道:“高大人来了。”

雷宁冷笑道:“不怕心有鬼,就怕鬼敲门。”便随即理了理衣襟,快步走到正街中央。

只见远处飘来了一骑马队。为首的国字脸,络腮胡,锋叶眉,三角眼,身披五花紫金大彩袍,足下红毛追风千里驹。随后跟来十几骑侍卫,其中一人扛了一杆枣红色大旗,绣着“安北都护府高”六个大字,这便是塞北第一号人物,安北节度使高治,字伟忠,本是范阳人,积功方作了节度使。

雷宁快步赶在马前行了个欠身礼,躬着身子道:“卑职不知大人前来,有失远迎,望大人恕罪。”

高治挥了挥手中的马鞭当做回礼:“瑞忠兄为圣上巡狩一事尽心竭力,忘了本官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不知圣上銮驾现在何处?让我这个外臣也好一睹天颜。”

雷宁答道:“前方斥侯来报,圣上銮驾已至城南十里镇,想必今晚应可以到瀚海。卑职业已为圣上銮驾备好驻地,圣上届时会驻跸都督府,其余诸卫大军也已划好营地。另外为防不测,下官已从瀚海周边各卫所抽调五千瀚海卫大军回防,现在城门外黄土垫道,仪仗卤薄都已准备妥当。圣上一入城,下官便下达宵禁令,戌时一到全城戒严,如此可保圣上巡狩万无一失。”

高治皱了下眉头,叹道:“瑞忠兄,此事恐怕不妥。瀚海毕竟是前线,北防靺鞨,东拒高丽,西御契丹,乃四战之地。将驻守军士全部回防,不是上上之策吧。”

雷宁尴尬地笑了笑:“正是因为处于四战之地,圣上巡狩时才应该格外小心啊。再说,卑职手中不过只有几千人马,相比高大人手中十万劲旅,不知大人又心虚什么?”

高治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却又如鲠在喉:“圣上怎可屈尊都督府?还是派人将我都护府整理一下,我今晚先在你雷大人这里住一宿,不知瑞忠兄意下如何?”

雷宁点点头微笑道:“高大人既有此心,卑职即刻派人去整理都护府,那请高大人暂且在下官都督府后的万春园住下,也好随时恭候圣上训诏。”

高治答道:“有劳了。”一扬马鞭扬长而去。

雷宁的嘴角上挂着一丝微笑。

瀚海城外,十里镇。

六丈宽的官道上,排列着前后九大分着不同颜色军衣的军阵,数万将士。九个军阵最中心的便是皇帝的亲卫,神策军。统领神策军的便是内监府首领太监、神策军大将军马元禄,表字冢虎。当年废掉武宗,便是由他亲自统领神策军进宫逼武宗退位,又是他赶尽杀绝,派人药鸩了被废为淮南王的武宗皇帝,拥立了奉圣皇帝。奉圣皇帝即知道他是奸臣,也知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道理,却也无可奈何,中央五分之四的军权在他手中牢牢掌握着,如果公开闹翻了,恐怕今晚他便会步文、武二位皇帝的后尘。

神策军军阵的西北角,便是马元禄的卫队。他头戴青珞散冠,身着紫色金丝袍,脸上的皱纹一道道,一说话便会叠在一起。

旁侧来了一骑,来人面容清秀,身披长发,头戴金冠,着了一身白色长袍,手拿了一件白皮袄,行至马元禄旁便停了下来,双手把白皮袄披在马元禄身上,说:“义父,塞外冷,多加件衣服。”

马元禄瞟了他一眼:“嘉义,交给你的事办好了吗?”

马嘉义答道:“是的,义父。那边传了信,只要我们一进城,他们马上就行动。”

“当年墨天监所预测的那颗流星,就是在这里消失的吧。”

“正是,按墨天监所说,那颗流星自西域出,至瀚海没,应该就是此地。今年就是第五年了,义父,难不成……”

马元禄显然有意避开了马嘉义的话题,转头问道:“子武,大军行到何处了?”

马嘉义答道:“先头部队已接近城门,不时我们就要进城了。”

马元禄重重的叹了口气,又皱起眉来:“到了,终于到了。进了城,我们就有事干了。”随即低头道:“一旦我们得手,立刻发密信给三辅节度使,那些个螳臂当车的人要赶在我们回师前全部清理干净。”

“知道了,我马上拍咱们神策军的弟兄回去传信,加上函封胶印,六百里加急传回京师。”马嘉义倒转马头变要离开。

“回来!”马元禄斥道:“这么急性子,怎能成大事!”

“是,义父教导的是,义父还有什么吩咐?”

“告诉季胜,一定要名正言顺。不要让天下人以为我马元禄容不得他们,要会用国法这把刀。”

“明白了,我这就去。”

大军前方响起了皮鞭声,那是瀚海城防军用皮鞭鞭地恭迎圣驾的声音。于是数万随驾将士,映着西下的夕阳,和着鞭地的鸣声,缓缓步入了瀚海城。

大唐王朝最后一场惊天动地的好戏,又要在这林海雪原搭造的舞台上演了。

皇帝銮驾进了都护府,而九大军阵,除了神策军驻扎在城外,其他军队都沿着内郭建下营寨,埋锅造饭。地处塞北偏地的瀚海,第一次有了如此多的炊烟。

戌时刚过,雷宁便赶在宵禁令前随了高治到都护府向皇帝请安。皇帝羽林卫引了二人步入正堂,堂上飞虎戏水图下坐了一人,二人见了纳头便拜,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直至上方传来一声“免礼”,雷宁方才起来,正视了这位少年天子,只见他:身长七尺,头戴皇冠,腰系九龙连环玉腰带,身着五爪蟒龙金线袍。一双炯炯大眼,一绺黑密胡须。这便是当今的皇帝,奉圣皇帝李弘光,字善才。

雷宁忽然在叩首道:“臣瀚海都督雷宁今日得见天颜,真三生有幸,恭祝陛下万岁无期。”

高治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抽搐。

昭宗见了二人,笑道:“两位卿家无需如此多礼,朕今日初到瀚海,天色已晚,本想明日再召见二位卿家,谁知你二人先来了。两位卿家如此殷勤,倒是让朕……不好意思了。”

高治上前一步,答道:“皇上这是哪里话?臣二人关心陛下圣体,特来问安。看圣上是否还有何需求,是否适宜本地水土。天色虽晚,却也不得不来。”

雷宁与李弘光对视一眼:“为人臣者需尽本心,忠君爱国。陛下身为天子,身系黎民百姓,臣自当恭问圣安。”

李弘光大笑道:“二位卿家一副忠肝赤胆,朕早已知晓,明日朕再召见二位,共商国是。今天天色已晚,朕也有些困倦,你二人先且退下,有何所需朕自会找你二人。”

两人便拜倒,高呼:“臣等先行告退。”言罢便出了正堂。

雷宁想从昭宗的眼中得到任何答案,可尽管他一遍遍在脑海中回放刚才觐见的画面,也没有得到任何答案。

昭宗回头问起马元禄:“大军可曾安置好了?”

马元禄道:“回陛下,按雷瑞忠安排,均安置好了。只是瀚海军尽数回防护驾,城中余地不足,神策军驻在城外。”

昭宗起疑,问道:“冢虎,何不让左龙武卫出城驻扎,换神策军进来?”

马元禄拱手道:“将士们日夜兼程,好不易到了瀚海,还是让他们早些歇息。神策军是老奴治下,自当让他们吃些苦头,平日里锦衣玉食惯了,历练历练也好。”

昭宗便说:“也罢。你也早些歇息,明日随朕出城转转,看看瀚海卫军容如何。”

马元禄便拜倒:“老奴告退。”

夜黑风高,一个黑衣人如燕子一般,翻身跃入都护府,手握一把五寸尖刃刀,一闪便进了李弘光所下榻的行在。此时正是子时三刻,万籁俱寂。突然城北传来一阵巨响,惊醒了李弘光。却不料面前一个黑衣人,正要大喊护驾,却被那黑衣人抢先,一手捂住李弘光的嘴,一手在李弘光颈处挽了个刀花,李弘光便没了声息。

不多时,高治随着雷宁闯入銮驾处,拜倒道:“祸事了圣上,靺鞨人前来攻城了。”却见龙帐中悄无声息,只能看见李弘光卧在床上,不作一语。雷宁心中起惑,大着胆子近了龙帐,揭开一看,脸色顿时变了,直吓得倒在地上。只见李弘光颈处裂开一长口,嘴角一丝血迹,两目凝视,似是死不瞑目。雷宁便跪倒在地,哭号道:“圣上崩逝了。”

忽然,龙帐后传出三声击掌声,马元禄从里间走出,对着高治行了个欠身,道:“咱家见过高大人。”

高治便还了礼,道:“马公公有礼了,不愧是大手笔的人。今日这一出围魏救赵,声东击西,真是高深莫测,令在下大开眼界啊。”

雷宁望着二人,怒号道:“如今圣上遇刺,你二人却有闲心问安?”

马元禄冷笑一声,道:“雷大人何必再演下去呢?如今已是图穷匕见,咱家就不妨开门见山告诉你,他半个时辰前就死了。发这么大的火也是于事无补。”

雷宁盯着马元禄,说:“你早知圣上何时遇刺!”

马元禄大笑起来,说:“我不仅知道圣上何时遇刺,我还知道谁杀的。”说罢拍拍手,黑衣人从里间走了出来,拉下面罩,竟是神策军统制马嘉义。

雷宁颤抖着说:“是……是你二人谋害了圣上。”

高治答道:“雷大人呀,雷大人,你可真是有意思,到了这个时候,咱们就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是不是想谋反?”

“谋反?高治,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奉天命清君侧灭你,何时成了谋反?今日你犯上弑君,正是我奉诏戡乱之时。来人,将这两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逆贼拿下!”

忽然,门外闯进一人,对着高治和马元禄拱手道:“末将瀚海军左卫大将军,奉大人之命,已奉诏将军中雷氏逆党尽数搜捕,现在瀚海卫全军忠于大人,冥顽不灵者已全部处死,恭候大人军令!”

“你……你既然投靠了高治……”

高治大笑道:“雷大人,你这副忠心给了我,不给这无能的昏君,那是多好的事啊。”

“真是字如其人,伟忠伟忠,果然是违心之忠!”

马元禄冷笑道:“你既然这么忠于陛下,那你就下阴间追随他吧。”说罢马嘉义一剑刺去,雷宁重重地倒在血泊中。

高治站上龙台发令:“传我安北都护大令,瀚海都督雷宁心怀不轨,勾结朝中奸贼图谋篡位,谋害圣上,罪无可恕。我今日奉命清剿乱党,着即刻抄查雷宁府邸,抓捕雷宁族人,并发布海捕文书至燕郡、榆关、营州诸州,凡雷氏族人及其同党一并擒拿,抵抗者格杀勿论!”

第二天,瀚海全城挂孝节哀,九大军阵穿着白衣白甲,迎了李弘光的灵柩回了京师。在马元禄给京师的塘报中说:瀚海都督雷宁设宴招待大行皇帝,大行皇帝用膳后中毒身亡。大行皇帝临崩前托政于马元禄,命他暂且摄政监国,自选储君继承大统,可行废立之权。马元禄后为李弘光上谥号昭宗,也是后话了。

回了京师后,马元禄便临朝摄政,改元共和。然而各镇节度使也不上贺表,谁也不信昭宗皇帝是被雷氏族人所戕害。为了安抚全国藩镇,以免生乱。他下令加封安北节度使高治为征北将军,封燕汉王,东川节度使严宽为征南将军,封巴蜀王,东海节度使钱昌利为征东将军,封吴越王。谁知皇储尚未选出,大唐便四分五裂,这其中几何故事,请听下回分解。

第二回 乱中华四帝裂国疆 过钱塘难子遇旧知

上回且说马元禄回师长安,不至半年,三王便纷纷自立。原是燕汉王高治自圣上銮驾回了长安之后,随即率师南下燕山夺了幽州边隘,以出兵清剿雷氏同党为名与幽州节度使李遇仙打了起来。几战之后,高治取了范阳,改名为蓟城,又杀了李遇仙,自领了幽州和范阳节度使;东川节度使严宽见严宽先下手为强,也顾不得什么出师之名,急急领了大军取了江州,行至江陵便见了“钱”字旗号。严宽心生疑惑,使人刺探,方知钱昌利早取了荆州节度使刘文亭,领了荆楚之地。于是天下的藩镇,雄霸一方的便只有这三家了。

高治取了幽州,又领军南下河北,先后收了河南节度使董全忠、泰宁军节度使齐克定、河北节度使刘蟾堂三人,又与马元禄联手击败了河东节度使朱耀武,将大军驻在黄河风陵渡前,登基做了皇帝,定都邺城,建国号为汉。几日过去,却不见巴蜀军和吴越军讨伐,甚至连一张讨贼檄文都没见到。高治心中起疑,遂遣人去了CD和金陵刺探,原是这两家也做起了皇帝大梦,根本无暇顾及高治,也在预备着自立之事。高治心便宽了,点了几员大将守住黄河渡口,将收服的三人委作原职,又与发令让齐克定率军去破徐州节度使刘珂,自领大军去了幽州防备契丹。

高职称帝的消息传至长安,李氏宗族都叹惋涕泣。又听闻三家坐大、心怀鬼胎,更是坐立不安。马元禄晓了,也不派兵弹压。而是立了昭宗之子,三个月大的李近山为帝,年号共和,意为他与皇帝共治天下,因皇帝年幼暂由他独自摄政监国,至十八岁后还政与皇帝。众大臣虽知太监监国亘古未有,但怎奈中央军权在他手中,且三家坐大,无视中央,正是内忧外患之时,为保仅存的大唐三道千里河山,也只好忍气吞声,唯唯诺诺上了贺表,定在三月初三举行登基和摄政大典。

三月初三辰时,百官朝会含元殿,拥立了李近山登基。谁知摄政大典行了一半,马元禄正要从司礼官手中接过玉玺,忽然殿外狂风大作,乌云密布,雷霆乍起,殿前的皇旗刮得呼呼作响、摇摇欲坠。一个雷劈下,竟将皇旗劈断,吓得马元禄将玉玺掉在地上,大殿内一片寂静。

马元禄脸上涨得通红,只得命司礼官草草结了大典,自回内监府去了。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到半天,京城便谣言四起,都说是老天爷不满李氏,要收回天命,人人传言:大唐真的要亡了。

果然百日之后,剑南道和江南东道传来急报:巴蜀王严宽在CD称帝,建国为蜀;吴越王钱昌利在金陵称帝,建国为吴。马元禄知了,也不理睬,令阁部发了六百里加急到了梓潼,使广汉太守冯阎立撤军回守汉中,又点了左金吾大将军熊江平为潼关太守,领了数万军士驻在了风陵渡防止汉军,也便没了其它动静。

半年之后,天下真的是大乱了。共和元年九月,高治出兵讨伐吴国,与吴国大都督墨文翟在淮北展开激战。而蜀军偷袭汉中大败,唐军诏讨巴蜀,却在剑阁遭到大败。于是,统一了近三百年的中国,又一次进入战火纷飞的年代。

共和二年仲夏,吴国钱塘郡。

六月飞火,在钱塘通向金陵的官道上,搭着大大小小数十个凉棚。自从吴国为裁减经费撤销驿站后,这些凉棚便成为来往商旅行人的歇脚之处。打仗便是打钱,官府为与汉国作战,不得不加征军饷调度,令各郡、县每月按量上交。郡县出不起军饷,便在来往商旅上下了主意,每隔一郡就设立一个关卡,向来往行人征收过路税。本就是炎热之时,行人稀少,又课重税,商旅行人便更加稀见了。

钱塘郡外的一个凉棚里,迎了一位客人。只见他身着粗布短衣,腰系一个钱袋,头戴一顶草帽,脚穿一双草鞋,坐了一辆牛车。那人将车安顿好,便寻了个边角座位坐下,时不时望着那辆牛车,生怕牛车飞了。小二见来了客,顺手拿了茶壶,跑到桌前沏了杯茶,道:“客官,官府规矩,凡在凉棚停歇,均需出示关引登记,若无关引,恕小店不能迎客。”那人便摘了草帽,从胸前取了关引递给小二,小二拿着关引对着人脸端详,只见:发系青丝,虽是细皮嫩肉,却你、面上黝黑,像是抹了一层石炭,络腮胡,圆眼。小二合上官引,还给那人,笑道:“您便是从长安来的朱先生了。”

这人随即仰起头来,答道:“正是。在下朱孝廉,字季琰,长安人氏,特来金陵投亲。”

小二问道:“不知这位客官想用些什么?”

朱孝廉从腰间解下钱袋,取出一吊钱来,说:“来一壶解暑的酒即可。”

小二遂对里处喊道:“上一壶清凉果酒。”

朱孝廉向小二打听道:“劳驾小二哥,敢问到金陵还有几个关卡?”

小二回道:“过了钱塘这个大关,还有富春、湖州、石头城三个小卡,客官这一路走下来,怕是少不了拆拆卸卸了。”

朱孝廉叹道:“好生繁琐。”

小二回道:“可不是。”忽然小二转头回首,见四周没人,便道:“客官可知道,加征军饷的事?”

朱孝廉拱手道:“自是不明,还望小二哥明示。”

“这过关时,可千万莫带贵重之物,否则……”小二轻叹一声便走了。

朱孝廉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钱袋,拉住小二道:“人疏地僻,还望小二哥指点。”说罢取出一吊钱来,递与小二:“权当买几两茶叶润润嗓子。”

那小二推开钱道:“看你也不容易,我就跟你交个底,这郡县为了补上每月的军饷,可是穷凶极恶,将那来往的行人是查了又查,直到你给了银子与他,才眉开眼笑,放你出关。若是不给,便反复来查,直到你给为止。遇见那穷人不给钱的,便在其随身携带的物品里放一把短刀,再假意搜出,抓你进大狱吃牢饭,让你家里人拿钱来赎。”

“怎是这样?”

“谁说不是呢。原先这里没有关卡,闽浙的商人从市舶司进了货物,要么就近销往苏杭,要么乘船北上金陵贩货。如今与汉国开战,吴军封锁了长江演练水军。闽浙商人本想陆运货物,却有着大大小小几百关卡的重税,还要受如此的盘剥。这半年,官道繁华不比以前了。”

朱孝廉叹道:“国家动荡,为天下重归一统而兴兵黩武,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啊。”

小二问道:“看客官你也是个贫苦商人,何必把钱财给了这奸官污国,倒不如抄了小路,逃了这一遭。你看那旁边的河上常有那亡命之徒,付与些银两,再饶几句好话,求他渡你闯关,水上把控不严,兴许走脱,还能省下不少钱。”

朱孝廉说:“吴国法令:抗税不交者,立斩。为了这几十两银子搭上性命,不值当。再说,人人都逃了这笔银子,谁来供军饷。没了兵又怎么卫国啊?”

“唉,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种人。岂不闻圣贤有云:国家兴亡,肉食者谋之,与我等何加焉?”

朱孝廉摇头叹气:“国家兴亡,怎是惟有肉食者谋之?士农工商,皆有其责啊。”

小二接了果酒呈上,便也不再说什么,自忙自的去了。

朱孝廉就着贴身干粮饮完了一壶果酒,便离了凉棚,乘了牛车赶路。不多时见远处有一座大关,关上立了一面大旗,上书“钱塘刺史孙”,关下布置了几十军士,盘查来往行人商旅。朱孝廉心中思索:这便是钱塘关了吧。于是取了十五两银子,又将钱袋藏在袖口中,遮盖了下牛车车布,自向钱塘关来。

行至关卡,一队军士前来盘查。要了路税与关引,却盯上了这一车货物,硬要朱孝廉揭开。朱孝廉推脱不过,只得掀了车布,军士们一拥上前,却发现这一车竟是南海的珍珠宝石和南洋的香料,只看得众军士流了口涎。朱孝廉自知不可能轻易过关,随手抓了一把珍珠,递给为首的队长,笑道:“这点钱财,请弟兄们买些酒喝,权且行个方便。”

那队长拿了这把珍珠,又望着那车珠宝,心里便起了贪念:“你这一身贫苦之样,哪里像个大商贾?哪来的钱财购下这一车财货?必然是抢了哪个大户,这些东西权且扣下,你与我们刺史府走一趟,让刺史大人给你断个明白再走”

朱孝廉见队长不肯放行,着急起来,说:“我卖了所有的田地和屋宅,将家小迁到宣州,趁商路不通货物价低才进了些,好不易走到这里,望各位军爷行行好,放我出关吧。”

那队长冷笑一声,拔出鞘中短剑,道:“你这厮好生无赖,快些离去,这赃物自要先交给刺史大人,待刺史大人认定你这非赃物,你再领去。”

队员们也附和道:“快滚,再不滚,便把你当贼人先收了监,这年头多死一个人,上头是不会在意的。”

朱孝廉无奈,又怕军士真将他捉了做掉,只得悻悻去了。出了钱塘关,找了棵槐树坐下歇凉,发现钱袋仍在身上,未被那些军士搜出,方才些许安心。虽有不甘之情,却也无可奈何,便又在树下叹息起来。想着货物被扣,盘缠银两所剩无几,不知如何面对家小,更是落下泪来。

正涕泣时,突闻一人吼道:“大丈夫顶天立地,却在此暗自流泪,真是龌龊。”朱孝廉仰起头来,只见那人身长七尺,五大三粗,黑脸牛眼,长须飘飘。身着一色黑衣,脚穿一双布鞋,肩挑两箱货物。朱孝廉假意问道:“你不知道最近加征关税一事么?”

那人将货担落下,打开货箱,却不过是几棵白菜:“我就这些东西,看他能奈我何。”

“你不与他们钱,小心他们将你抓起来。”

那人大笑,走近朱孝廉,忽得一拳打来,朱孝廉吓得捂住头部,却发现那拳打中的正是背后倚着的那棵树,再仔细一看,那树被打出了一个窟窿。

“百无一用是书生,这话一点都没错。老子打的就是这种贪官污吏,谁敢拦我,就让他下阴曹地府,管阎王爷要冥币花吧。”

朱孝廉知这是个壮士,遂将自身经过道了一遍,那人一听便勃然大怒,吼道:“天下何时还缺了王法?竟让这鸟人仗势欺人。我自要前去讨个公道,这孽畜欺乡霸里,不管教怎还了得?”说罢抽了扁担便要冲向关卡。

朱孝廉一看此人性格如此刚烈,急忙拉住了他,说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殴打官差可是重罪,失了货物是小,丢了性命事大。为这事触动国法,有理也成了无理,还是三思啊。”

那人便问:“那你怎办?就让这厮白白占了便宜?”

朱孝廉叹道:“我想去找太守理论,讨回财物。”

那人便骂道:“你也是糊涂。这天下官吏,哪一个不贪?哪一个不坏?你却要找他们理论,如无关系帮衬,便是痴心妄想。你不知官府衙门八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么。当今天下,钱便是一切,有钱便是爹娘,都不用奶了!”

朱孝廉一听此人如此骂,心中平添了几分悲伤,又涕泣起来。那人见朱孝廉如此可怜,又憎恨贪官污吏,又说:“不如你先到我家去,权且安顿下来,再从后计议。”

朱孝廉便拱手谢礼,说道:“在下本无心叨扰,多谢壮士。在下朱孝廉,字季琰,长安人氏,待我借了路费投了亲,便即刻动身。”

那人回了礼,道:“何必如此?在下王广仁,字真璞,蒲坂人氏。”二人便取了行李,去了钱塘城外的王庄。

且说二人到了王宅,对饮起来。朱孝廉心中生疑,问道:“你本是蒲坂人,怎么住在钱塘?为何要背井离乡?莫非也是为了生计不得已奔波?”

王广仁一声叹息,说道:“说来话长。当年咱不满恶吏强征暴税,便引了村里几十后生抗税。后来被官府通缉,不得已辞了父母,引了几十后生出走南方。行至宛城,发了瀚海事变,之后三贼割据,天下大乱,官府也就丧了这一事。再后来友人告我他在钱塘,邀我共来,我便住在这里了。”

朱孝廉叹道:“在下本非有意沾壮士的光,也本是官宦之后,出生官宦门第,可惜家道中落,才落得这般田地。”

王广仁疑道:“官宦?敢问令尊大人是?”

朱孝廉道:“家父是河东节度使朱鹏武。”

王广仁道:“可是前年进京朝见圣上,被赞为忠良的那位朱大人,朱旭徳?”

朱孝廉双眼发亮,问道:“正是。莫非你认识家父?”

王广仁道:“当年我出逃,正是恩公可怜,暂且收留了我,避了风头才出走南方。今日巧遇贵公子,真是三生有幸。”说罢纳头便拜。

朱孝廉急忙扶起了王广仁,道:“真璞兄何必多礼,快快请起,倒是在下应当拜谢壮士。”

王广仁问道:“不知恩公近况怎样,是否安好?”

朱孝廉一闻此语,顿时涕泗横流,抽涕答道:“瀚海事变后,安北节度使高治势如破竹夺下河南,虎视河东,不久便讨伐我父。汉军围攻晋阳,半个月没能攻下城池,便扬言不投降就杀尽城中百姓。后来唐军到来,打着‘马’字旗号。我父本以为朝廷援军到了,谁知唐军与汉军合围河东,也要分一块地。晚上父亲让我出城求援,在下便引了家小逃了。走到半路便听说两军破了河东,家父和其他家人被尽数车裂……”说罢便用衣襟拭泪。

王广仁气得满脸通红,一拍桌子喝道:“岂有此理!这天下为何是奸佞当道,忠良受苦?”

朱孝廉叹道:“如今天下大乱,群雄并起,沦落到如此地步,也是世事无常,壮士也不必动怒。”

王广仁拜倒:“咱平生最看不惯不平之事,公子蒙此大辱,难道就真的这样忍气吞声?若是公子不弃,有心重振家门,我今后必以公子为首,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朱孝廉扶起王广仁,双目含泪,哽咽地说:“我……我这么一个落魄之人,居然有你如此的朋友,朱孝廉此生无憾!”

王广仁感恩地说道:“公子看得起我,我便为公子马首是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两人饮了一盏,又对视了空盏。酒过三巡,王广仁道:“如今天下大乱,公子虽家道中落,却是一方诸侯之后。自当重振家族雄风,以四海为业才是啊。”

朱孝廉叹道:“无时无刻不想,只是没有能力。”

王广仁说:“我愿变卖所有家产,引了我的兄弟,一同追随你。”话音刚落,只听后院传来一阵刮风之声,虽没有扶摇天地之力,却是急促短劲。王广仁笑道:“只顾与公子叙旧,却忘了我这位兄弟在后院舞枪,公子若有兴致,请公子前去后院一看。”两人随即到了后院。

后院竟是一片樱树林,树上长着小叶。王广仁说:“这是别人送的樱树苗,我后院正好空旷便种了下来。公子来晚了,没能赶上开花之时。”

朱孝廉说道:“人生好似樱花,过了开花的时机,就再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了。”

只见一人在园中舞枪,枪法犹如疾风袭劲草,骤雨击桃瓣。他身着锦绿长袍,脚踏毡底布靴。柳叶眉,卧蚕眼。自称袁平安,字行钧,辽东人。三人便在院中设下酒宴,相谈甚欢。第二天王广仁变卖了家产,换了金银,三人同向宣州去了。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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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家点评

条评论
细雨蒙蒙
细雨蒙蒙 上海市 发表于:2019-04-23 05:55:28
《齐闻录》——翰墨留香《齐闻录》——翰墨留香山遥路遥情不遥,隔山隔水不隔心,再远的距离,因心灵相吸而不再遥远,再难的人生,因朋友相聚而精彩丰盈,愿你平安!为作者冲了一杯咖啡。作者赶稿一定困死了,冲杯咖啡吧,我的一片心意。
孔雀开瓶
孔雀开瓶 江西省南昌市 发表于:2019-04-23 05:52:07
为作者冲了一杯咖啡。作者赶稿一定困死了,冲杯咖啡吧,我的一片心意。蓝蓝,最近很忙吗?
弦丽精灵
弦丽精灵 湖南省株洲市 发表于:2019-04-23 05:49:24
为作者冲了一杯咖啡。作者赶稿一定困死了,冲杯咖啡吧,我的一片心意。晚安啰!祝愿有个好梦!!!
     
      广东省深圳市 发表于:2019-04-23 05:46:49
老李来送大碗茶了,带着真心的问候、衷心的支持、诚心的祝福,愿友友在写作的路上天天都有好心情,一路顺风,码字愉快。
安防监控-谢伟林
安防监控-谢伟林 上海市 发表于:2019-04-23 05:44:25
为作者冲了一杯咖啡。作者赶稿一定困死了,冲杯咖啡吧,我的一片心意。
海外王子妈
海外王子妈 上海市浦东新区 发表于:2019-04-23 05:41:37
为作者冲了一杯咖啡。作者赶稿一定困死了,冲杯咖啡吧,我的一片心意。加油!加油!我来了,力挺!【鼓掌】【鼓掌】【鼓掌】【鼓掌】【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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