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尽》： 苍茫

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荒域来客》： 寡蛋》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将尽》： 苍茫。

第一章 苍茫

寒冬腊月，大雪满天。

风霜郡往南三千里，有一片万里绵延的山脉，终年不散的云雾与数百秀峰融为一体，放眼望去一片苍茫。

一辆马车自北而来，滚动的车轮将地上的冰雪碾出两道南去的痕迹。

易青山打了个呵欠，看向边上熟睡的女孩，小脸蛋被冻得嫣红，他笑了笑，将柔软的貂皮往上提了提，抚平间隙。

车厢的角落放着一盆碳火，已经有些黯淡了，他转身添上新炭，直到逐渐冒出火星，车厢里才算暖和一些。

“邱叔，还有多久能到？”易青山隔着厚实的帘子轻声问道。

“出郡已经一月有余了，按照估计，最迟明日便能到长天山下。”车厢外传来浑厚的声音，却也有些疲惫了。

“明天就能到了啊……”易青山轻轻的咳嗽起来，沉闷的咳嗽声，让他脸色愈发的苍白，满脸病容。

“公子，吃药的时辰就快过了，切莫忘了。”

易青山掀开帘子，冷风如刀，吹得脸颊生疼。

“知道了，我来赶车吧。”

说着他却又咳嗽了起来，比起之前还剧烈些。

“公子，你风寒还没好透彻，受不得凉……”邱叔移动身子靠近帘口，淡黄色的光芒也笼罩而去。

被光芒笼罩后，易青山忽然觉得一瞬间到了春天，竟比车厢里还要暖和。

他没有马上回到车厢，而是将厚实的帘子盖好，来到邱叔的身边坐下。

迷蒙的天空下着小雪，数不清的雪花落下，堆砌在冰雪里，却永远落不到两人身上。

邱叔笑道：“没想到枯燥的路途连公子也会觉得寂寞。”

易青山也笑着，道：“是人都会感觉到寂寞。”

邱叔说道：“仙人就不会觉得寂寞，万里长途不过是眨眼间，又如何会受这等枯燥寂寞？”

易青山平静的看着前方，瞳孔中映照着白雪，似有些清亮，他茫然了一会，张了张嘴。

“你又怎知仙人不会寂寞？”

邱叔哑然，不知如何回答，因为他从未见过仙人，所以只能认真的驱赶马车。

“仙人会不会寂寞，要去了长天宗才能知道。”

易青自己接了话。

这时，拉车的马忽然发出嘶鸣，骤然停下，邱叔从车台上下来，骂骂咧咧的检查起停下的原因。

易青山制止了他，“顶着风雪的走了一天，马儿也要罢工，休息一晚吧，迟一些到也是一样的。”

邱叔点了点头，道：“也好，那公子先回车厢稍等候，等我喂饱这些畜生，在好好安顿……”

易青山摇了摇头，往雪林里走了两步，又停下道：“动静小一些，别吵醒栖栖，不然她会生气的。”

“放心吧。”邱叔憨笑一声，伸出双手，厚重的气息陡然攀升，平稳的抓住车厢，手背上的青筋如虬龙浮现，车厢竟没有丝毫摇晃。

普通人不可能有这种神力，而他身上笼罩的气息也不像是普通人。

易青山站在一段枯木上，地上的雪厚的大致可以淹没膝盖，他裸露着修长的手指，缓慢的在雪地上挖出一个坑，然后就痴痴的站在雪堆前。

他的手指已被冻僵，脸已被冻得通红，身上没了淡黄色光芒的笼罩，雪花落下来，落了满身，不过他却丝毫未感觉到冷。

雪终于停了。

一片苍茫的天地，随着雪的停下，总算恢复一丝清亮，他轻轻的咳嗽，稚嫩的脸庞，却在眼角看到了皱纹。

皱纹不是能一朝一夕能形成的，这是岁月的痕迹，可他看上去尚不足十六岁，却已生出了皱纹。

好在，他的眼睛是年轻的，就像是黑夜中的两盏灯，仔细看去，会发现他的瞳孔是淡紫色，里面装着无限又深亘的追忆。

再看去，竟仿佛衰老了许多。

好似，他已活了很久很久，应该有一千年……或许更久……

“公子，这雪停不了多久，又该下了。”邱叔靠过来，随之身上的光芒也蔓延了过去。

总算暖和了些。

易青山面容平静的看着前方，只见在车辙旁跟着一串脚印，每一步都走的很深，缓而慢才走的踏实有力。

脚印跟车辙一样，都是自北往南去，一眼望不到尽头，冷风如刀般吹着，天地间一片苍茫，可以想象脚印的主人，在这漫长的行途中又有多孤独，多枯燥？

可有些人向来与寂寞为伍，默然前行。

站了一会儿，易青山忽然向前迈步，贴着雪地上的脚印，一步步的往前走去。

“公子……”邱叔试图叫住他，刚唤出名，却又止住了，因为他很清楚担心是可有可无的。

易青山往前走去，雪再次落在他身上，天边难得的清亮也化作了苍茫。

“这个世界向来如此。”他似感叹的喃喃道。

话音在山谷间传播，很快一颗垂老的松树旁站出来一位少年，他手持着长剑，静静地看着他。

“你在跟着我。”

少年终于开口，声音很是沙哑，他坚毅的脸庞和易青山一般，没有一丝血色，想来是冻的，因为他身上没有御寒内力，也没有保暖的貂皮。

他只有一件单薄的青衣，此刻沾满了雪花，他持剑的手紧紧的攥着，没有丝毫松懈，手被冻的发白发紫，长发更是散乱的披在肩后。

冷风吹来，像锋利的刀，以大地为砧板，视众生为鱼肉。

这一切却对少年丝毫没有影响，因为他并不觉得冷和疼，他在意的是眼前这个眼睛很好看的少年。

易青山看着他道：“你为何不说，是你在跟着我？”

“你一直行在身后，我如何跟着你？”

易青山说道：“你又怎知是我在你身后，而不是你在我身后？”

少年皱起了眉头，有些失去耐心，因为他不喜欢这种说话方式。

“你究竟想说什么？”

易青山笑道：“没什么，就是想请你喝酒。”

少年微怔，摇头道：“没兴趣。”

“我这有陈年好酒……”

话还没说话，少年便冷冷的打断道：“我不想再重复一次。”

他脸上的冷意如同周围的环境，冷的令人发颤，眼中的孤傲如同野狼，看向易青山的眼神除了孤傲外，也很是戒备和忌惮。

易青山不由得笑了，他只是想上来说两句话，缓解行途中的枯燥和寂寞，更想找个人陪他喝上一杯酒。

“你笑什么？”少年问道。

易青山摇头，又笑，“你当真不和我喝酒？”

“不。”

少年再次摇头，拒绝的很干脆，他将长剑插回了腰间的剑鞘，狼从来就不是贪婪的动物。

剑鞘挂在少年腰的右方，右手搭在剑柄处，左手隐藏在袖间，只是不知，他是左手使剑快还是右手。

一瞬间，易青山也不知道正确答案。

少年离开了，继续踏上了枯燥乏味的行途，在雪地上踏出的每个脚印都很深，孤独的走向南方。

易青山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喃喃道：“剑者，大抵就是如此吧。”

雪又停了……

易青山静静的站在雪中，抬头望天，肩上的雪花还未抖去。

伫立了许久，易青山忽然长叹了一声，淡紫色的瞳孔浮现一个画面，忽闪忽灭，随后慢慢的消失不见。

第二章 冷

易栖栖醒了。

她醒来时天正好黑了下来，车厢不足一丈外，邱叔清开积雪，露出底下的冻土，在寒夜中燃起火堆，幸运的是今晚不会下雪，火堆可以燃烧一夜。

“咳…咳……”

火堆旁传来剧烈的咳嗽声，栖栖微怔，赶忙掀开貂皮从车厢里出来。

易青山尚未怎么咳嗽，手中的酒壶便已被人夺去了。

“易青山，跟你说过多少次不准喝酒了，嫌自己命太长了是吧？”栖栖气呼呼的说道。

易青山郁闷道：“才喝了一口，就一口而已。”

“一口都不行！”栖栖打开酒壶的盖子，然后将酒壶倒置过来，于是透明的酒水便从壶口一股脑的宣泄出来。

眨眼间，酒壶便空了。

这种浪费令易青山感觉心疼，“酒已经被你倒光了，可以把酒壶还给我吗？”

栖栖将酒壶随手丢给他，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挨着易青山坐了下来，身前便是火堆，是漆黑夜里唯一的亮光，火堆上烤着一只小花鹿，正散发着香气，花鹿并没有被烤的面目全非，甚至能从表情上看出它走的很安详。

邱叔静静的在一旁闭眼打坐，似乎并不觉得饿。

没了酒，易青山觉得吃什么都失去滋味，稍微吃了些便停下了动作。

栖栖虽然有胃口，但也吃不了多少，小花鹿还剩下一大半，不用担心会浪费食物，等邱叔醒了，花鹿自然会成为一堆骨架。

车厢里，易青山打了个呵欠，将两腿长腿在柔软的貂皮上尽量伸直。

栖栖在一旁闭眼打坐，柔弱的身子出现一些淡淡的光芒，忽隐忽灭，忽明忽暗。

修行——是这个世界唯一拥有的，也是最珍贵的东西。

大成者可披星斩月，可扶摇直上九万里，亦可无敌，最重要的是能长生。

长生。

对于普通武者来说，长生或许就是多活个几百年；对于修士，能活到一千年，就觉得很厉害了；对于极少数的一部分人却能活上一万年，甚至能做到真正意义上的长生。

人活久了，也会觉得烦腻。

更何况，长生路上的那些坎坷险阻。

易青山算是看明白了，这个世界是自私的，它不允许有人能与他同寿，那是大逆不道。

可总有那么些人，能做到长生。

于是，易青山回来了，回到了风霜郡，他出生的地方。

“所谓的长生，不过是将时间倒流一千年，然后按照原来的样子，再活一次。”

这是易青山的第九次重生，前八次的重生糅合在一起，就像是一本千篇一律的故事，在同一个地方出生，在同一个地方死亡，甚至连时间点都是如此的接近。

后来，他才明白这不是长生，而是老天对他的惩罚，永久的禁锢，永久的承受孤独和寂寞。

就像这去长天宗的行途，又长又枯燥，乏味的让任何人都提不起兴趣。

“九。”空寂的车厢响起易青山的声音。

他目视着车窗外的漆黑夜空，修长的手指交叉在一起，骨节被攥的发白，皮肤被冻得发紫，但是他感觉不到丝毫的冷意。

就这般静静的看着夜空。

淡紫色的瞳孔妖异的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他眼里仿佛有一片宇宙，深亘悠长的闪着星光，却是那么的模糊不清。

片刻后，他忽的喃喃道：“至九，轮回终……只是，破灭这轮回寂寞的人，又是谁？”

他迟疑了许久。

“难道是我自己？”

随后，他又摇头，“不是我……那会是谁？”

忽然，他楞在了原地，嘴角露出苦笑，轮回了九世，这是他第一次迷茫，不知所错。

向来深沉、运筹帷幄的他，第一次找不到答案。

……

天刚亮，马车便上路了，经过一夜的休息，三匹灵马早已恢复神采，灰黑的马鬃沾满了雪，冷风无情的吹来，依旧英俊、孤傲。

车厢里的温度很暖和，栖栖有真元护体，大雪虽漫天，冷风虽如刀，却不觉凉意。

角落放着炭盆，这是给易青山准备的，因为他没有修士的真元，没有武者的内力，是个普通的凡人。

枯燥无味的行途十分漫长，车辙在雪地上无限的往南拉长。

良久良久，直到易青山手中的书翻到最后一页，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小镇到了，这是长天宗在凡尘唯一的对外入口。

这座小镇被大雪覆盖，屋檐上和自家门前的积雪扫成一堆，不时有孩童乐在其中，街巷纵横，闾檐相望，看上去很是平凡。

马车停在一家客栈前，小二赶忙从堂内迎出来，牵引着灵马去马棚。

雪依然没停，邱叔赶忙从车厢里抽出一把竹伞，为易青山撑上，他活了大半辈子，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成就，却也不会傻到在这里用真元来驱寒。

因为那么多双眼睛在看着。

刚走进客栈，几束目光便投了过来，盯得人并不舒服，他们寻了一张桌子坐下。

客栈里很是安静，只有窗外面细微的踩雪声，栖栖也难得安静起来。

这里的人穿着都很轻便，在严寒中也是面色如常，似乎感觉不到寒冷。

这时，门外走来了一位少年，那人很年轻，坚毅的脸上带着些许未褪去的稚嫩，有让人看一眼便难以忘记的冷意，可仔细看去却不禁让人皱起眉头，因为这是个普通的凡人。

不过，还是引得客栈里的目光，这次更多人看去。

少年套着一身青衣，右手下意识的放在腰边的剑柄上，手指冻得发紫，嘴唇早已干裂的不成样子，他的模样很冷，由内而外的冷透了，比糟糕的天气还要找糟糕。

这是客栈里绝大多数人对他的第一感觉，世上怎会有这般少年，冷冷的好像一柄千年寒铁铸成的糙剑。

用寒铁铸成的糙剑形容他简直是太形象了，他坚毅挺拔的身子和面无表情的冷峻模样，就像是一把杀人的剑，为什么糙，在场的人都能看得出。

少年找了个角落坐下，右手始终搭在剑柄上，冷冷的模样，让前来招呼的小二都有些发颤。

这简直比外面的严寒大雪还要冷！

“一壶酒，一斤肉。”

少年主动开口让小二如释负重的去了厨房，酒菜以最快的速度端上了桌，温好的酒和肉还冒着腾腾热气。

掌柜和小二比谁心里都清楚，每几年的这几天，这座几乎与世隔绝的小镇都会来些人，这些人都是大爷，谁都得罪不起。

易青山本想要上一壶酒，不过在栖栖虎视眈眈的眼神下打消了念头，于是便要了一壶茶。

他觉得茶是无味的，不对，是在想酒的时候才是无味的。

少年也觉得送来的酒无味了些，皱了下眉头，没有说话，他觉得换一壶酒很麻烦。

确实麻烦，如果是易青山，他也不愿意换，哪怕不合胃口，也会喝下去。

酒尚未入喉，门前便传来了吵闹的声音，那是许多人的拥簇声和恭维声。

一个身着华贵富丽的公子从门前走了进来，他随行的人不多，只有两个身高八丈的虬髯络腮大汉，两人都没有拿武器，不过光是面容和身型，便能让人觉得颤栗。

“天刀护法！”客栈里有人认出了两个大汉的来历，惊呼道。

“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恶人榜排名第一的天刀吗？！”另一人露出了恐惧之色，似乎被这天刀支配过。

倒也有人皱眉道：“据说天刀护法在数月前被一个神秘公子收服了，没想到出现在这里，他们也是来争夺长天宗的名额吗？”

“只怕没那么简单。”有人明显知道什么，眯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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