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甘》——清川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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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战友重逢

“各位乘客请注意，各位乘客请注意，我们的飞机现在已经开始下降，请大家收起小桌板，调直座椅靠背，系好安全带，洗手间将在5分钟后关闭。本次航班预计在30分钟后，也就是北京时间17点50分，北京时间17点50分，降落到南城跃港国际机场，现在机场地表的温度是36摄氏度，97华氏度。”

早已习惯了天南海北飞的秦川一般都是在飞机上大睡特睡，好为落地后的一切行动积蓄精气神，这熟悉的机上广播他也完全不会在意。

可这次，当空姐用甜美的声音说出目的地南城的时候，秦川心弦被拨动了，他已经难掩自己内心的激动。

这是秦川第一次坐飞机飞南城。

想起20年前的八月，怀揣军事学院录取通知书的秦川从陕西西安坐了17个小时的绿皮火车，才千里迢迢来到自己梦想中的军事学院，包括此后多年的往返，也全都是这样熬人的交通方式。

秦川坐直身子，努力把自己从回忆中拉回来，深吸一口气，心里默念，南城，我的第二故乡，军院，我的母校，我回来了。

出了机场，风尘仆仆的秦川扶着行李箱快步走了出来，老八陈龙作为班长，早已代表全班战友等候在出口。

抛下箱子，秦川扑入了陈龙张开的双臂，两人紧紧地抱了一下对方发福的身躯，用力拍打了几下对方宽厚的后背，方才松开。

陈龙抓着秦川的双臂说：“阿川，你可回来了，一晃都快12年不见了吧？看你现在都胖成啥样了？”

秦川也兴奋地看着陈龙说：“龙龙，你不也一样，还好意思说我？”

陈龙松开手，双手摊开，说：“我一直这么胖的，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哦！”

秦川也用手摸摸自己圆滚滚的将军肚，无奈地摇摇头说：“岁月就是一把杀猪刀啊！”

寒暄完毕，陈龙一把拉过秦川的箱子，说：“快走吧，兄弟们都到齐了，他们都在东门望月亭等着你喝酒呢！你还记得这个饭店吗？应该不能忘吧。”

秦川察觉到了陈龙脸上隐约透露出的一丝坏笑，点着手指说：“你们肯定是给我摆鸿门宴呢吧？”

陈龙扶着箱子边往停车场走边说：“就算是鸿门宴又能怎样？谁能喝过你啊？以前喝不过，现在肯定更喝不过。这些年，我们都在技术岗位默默耕耘，哪像你，在机关迎来送往的，酒量肯定还是冠绝全班。”

秦川打着哈哈说：“班长你过奖了，现在早已风清气正了，史上最严禁酒令也已经出台了，谁还敢喝酒啊？我的酒量恐怕也早已退步咯！”

陈龙说：“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再说你现在是休假期间，和战友喝酒不算违规，我觉得只要你一端起酒杯，酒量立马满血复活，而且肯定还是大杀四方。”

秦川哈哈大笑，看着陈龙说：“你可别忽悠我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陈龙的车前。这是陈龙两个月前刚升级换代的一辆轿车，这里面凝聚了自己近几年辛苦耕耘的智慧和汗水。

轿车在机场高速上飞速奔驰，很快就进入了华灯初上的南城市区。

除了2006年研究生毕业那年的11月初回来开了一次会外，秦川已经阔别南城12年了。

12年，从子鼠到亥猪，12个生肖正好转一圈，很多人也叫12年为一轮，可我们一个人一辈子能有几轮呢？更何况，这一轮是秦川从母校毕业到飞行学院艰苦奋斗、奠定事业根基的一轮，自然饱含着辛酸和泪水，这让秦川不能不感慨岁月逝去得如此之快。

的确，在这转眼即逝的12年中，南城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纵然秦川在脑海中努力搜寻当时的记忆，很多街路已经是陌生的模样。

看到坐在副驾驶的秦川一直在注视窗外，陈龙也就没有打扰他，只是专心开车。

而侧过头的秦川也一时触景生情，鼻子竟然不争气地一酸，眼睛也有些湿润了。秦川侧着身子，摘下眼镜，用手揉了揉眼睛，不想让陈龙看到。

几分钟后，陈龙说：“阿川，我们就快到了！我先给老大打个电话。”

陈龙开了免提，嘟嘟几声后，电话接通了，里面传来了老大的声音：“你们到了吗？”

还没等陈龙开口，秦川抢先大声说：“老大！我们马上就要到了！”

电话那边传来老大爽朗的笑声，隐约还能听到其他战友的声音，老大说：“好嘞，我们这就出去迎接你！”

说话间，车已经停在了望月亭饭店旁边。其他六名战友在老大的带领下鱼贯而出，秦川打开车门，和大家一一握手、拥抱。

见面仪式完毕后，大家相拥着走进了望月亭，一个承载着军院学子太多太多回忆的地方。

第2章 故乡味道

进了望月亭的豪华包间后，秦川脱口而出：“嚯！这望月亭真是没少赚我们军院学员的钱啊，现在都变得这么高档了？遥想当年，还是一个个隔断呢。我们在这边吃饭，隔壁的人说啥都能听到，哈哈！”

老大赵功成说：“时代不同了嘛！望月亭自然也是与时俱进咯！行了，大家快坐下吧，还是老规矩，能喝的坐我右手边、不能喝的坐我左手边。”

安排大家坐下后，赵功成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服务员！起菜！”

很快，几名穿着小旗袍的服务员端着菜进来，开始往桌上摆。

秦川低声跟旁边的老四江海说：“这服务员档次也不一样了啊，以前可是大妈级的。”

江海说：“谁说的，那是因为你那时候年轻，稍微老点的你都看着像大妈，现在你老了，看见比你年轻的，都是妹子。”

秦川连连点头，说：“老四你说得对！不愧是名师啊！”

菜陆陆续续上的差不多了，转盘上眼看摆不下了，服务员在一个劲地挪盘子，给新上的菜找地皮。

热心的秦川还帮着服务员调整长条形盘子的方向，让服务员很感动，一个劲地说谢谢。

赵功成看见后说：“这阿川在机关工作是不一样啊，很有眼力价嘛！”

秦川说：“老大您过奖了，我这只是助人为乐，帮助别人其实就是帮助自己嘛。”

这时，一名服务员微笑着走到赵功成身边，站直身体，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伸开，说：“各位战友，望月亭欢迎你们回来！菜上齐了，请各位慢用！”

赵功成向服务员点点头，还以一个满意的笑容。

服务员轻盈地走出了包间，在外面轻轻关上了门。

赵功成端起手中的啤酒杯，站起身。这时，其他七人也连忙端起酒杯站了起来。

赵功成大声说：“战友们，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我们八兄弟又重逢了，在这里我代表老七和老八欢迎老二、老三、老四、老五、老六回家，别的先不多说了，都有安排，今天晚上，我们一起来庆祝久违的重逢，让我们一醉方休！干！”

在赵功成的带领下，大家齐声高喊“干”，然后全都将杯中的南城啤酒一饮而尽。

喝完后，赵功成喊了一声“爽快”才坐下，大家也纷纷效仿，喊着“爽快”，然后陆陆续续也坐下了。

赵功成接着说：“今天点的菜都是大家以前最喜欢吃的，还是老味道，一点都没变，大家快尝尝吧！”

秦川夹起自己面前的小炒肉，放到嘴里，熟悉的味道一下子冲击着他的味蕾。离开这么多年，他也经常在大大小小的饭店点过这道菜，可总感觉味道不对，可这次，他终于尝到了久违的味道，浓浓的故乡情一下子涌上心头。

接下来，赵功成又发话了：“同学们，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啊，现在回想起我们当年在这吃饭喝酒的情形，是不是恍如隔日啊？可如今，老二已经扎根边疆了，老三奋斗在情报战线，老四俨然一副考研名师的派头，老五在机关也快登上处长宝座了吧，老六早早支援地方建设，而我们三个留校为大家坚守阵地。不管怎样，大家都混得不错。下面，我提议，为了我们已经获得的成功，干杯！”

大家又一次举杯起身，齐声高喊“干”，然后统统仰脖喝光了杯中的啤酒。

等大家坐下后，赵功成说：“我提了两杯，算是好事成双，最后一杯留到收杯的时候再提，接下来大家就随意吧，能喝的多喝点，不能喝的就少喝点，记住，不准现场直播了啊，我们现在可都是有身份证的人了，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丑态百出了，形象要注意，身体更要注意！”

接下来，大家坚决贯彻老大的指示，开始了自由PK赛，纷纷满上、干杯、再满上，起身、落座、再起身，不一会，一个个都面红耳赤、容光焕发。

渐渐地，老二王锋、老三孙阳、老七曲波都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向洒脱的老六黎明索性直接躺在了旁边的沙发上，赵功成、陈龙也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只剩下秦川和江海还在做最后的拼搏。这种场面，在大学期间，无一例外地在望月亭上演。

秦川眼前的景象已经有些模糊了，不过还是把手搭在江海的肩膀上，端起酒杯说：“老四，四哥，来，为了咱兄弟的感情，干！”

江海咬着牙喝完这一杯后，把杯子往桌上一放，靠在椅背上，身子一摊，头一歪，睡了。

秦川摘下眼镜，用力揉了揉眼睛，视线还是那么模糊，看来自己真的是醉了，然后在桌前推开一小片空地，把胳膊搭在上面，就跟上学的时候在教室睡觉的姿势一样，头枕在胳膊上，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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