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马战歌》： 风雪夜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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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风雪夜归人

是夜，雪下如画。澜墨岛，夜家大宅灯火阑珊，三丈高的大门前挂着两个大红灯笼，灯笼下有两石雕舞狮，口含碧玉圆珠，好不威风。

忽然百家笙歌起，从数十里之外便飘来丈宽的红带，红带上有舞女舞袖，也有峨眉挥洒花瓣，居中是一八抬大轿，远远可听轿中人在低吟浅唱，好不悠哉。

此时在夜家沐然阁外，几个男人来回走动，年长老人为夜家当代族长，夜修。只见他不时踮脚侧耳，想知道屋内发生的一切，可是几个丫鬟手捧红布守在屋外，让他无以奈何。忍不住回头看向呆坐在石椅上的夜伯懿，不禁大怒，道：“你老婆在里边受苦，老子在这里着急成这样了，你还给老子装淡定？看老子不抽死你！”说罢便要动手，把身边的女婢吓的不住跪劝，老爷息怒，大爷也着急……

而就在要教训儿子的时候，夜修老爷子身子突然一惊，抬头看向西方，似乎是就在耳边有女子的浅浅笑声，夜伯懿也回过了神，对还跪在地上的婢女道：“你们起来吧，有客人来了，不可让见笑。”

话声方落，便看到有六个红衣女子翩然而落，身后还有两个花童挥洒花瓣，而那八抬大轿就停在庭院当中，听得轿中人轻声说道：“三夜雪，百丈冰，晨子生，万载才。”又对夜修老爷子笑道：“小女今日特意恭祝您而来，小小心意，权作昔日杯水恩情。”说完，轿中飞出一个玉佩，落入老爷子手中。“他日有难，持佩来悦竹林。”不待老爷子说话，舞女，花童，还有这没人抬的轿子，都随红带飞走。

老爷子低头想了一下，喃喃道：“是红尘仙……”

而这时，突然屋内慌乱声起，是少爷！母子平安，母子平安！老爷子一激动，冲到屋门口，抬起的脚始终是没有落下，沉默片刻，一甩手，“让他们母子好生休息，明日再说。”转身便带着族人离开了。夜伯懿可不管这些，快步跑进去，看着妻子羸弱的身子，轻轻地抱着，“晨儿，受苦了。”晨儿苍白的脸上却有一丝羞红，低眉笑道：“能为夜家留后是晨儿的福气。”

说罢，吃力地扭过头，看着老婆子手中抱着的男婴，眼里尽是满足和溺爱。而夜伯懿也忍不住对着婴儿笑骂道：“在你娘肚子里藏了一年三个月，也没见胖多少。哈哈……”晨儿忍不住颦了他一眼。“是儿子，就按父亲大人当时说的，叫弦歌，夜弦歌。”

这一夜，夜家举家欢庆，灯火烟花通天而放。

时光荏苒，转眼便是小弦歌百天之日。不仅有收到消息的各大岛屿都派了主事来夜家恭贺，甚至神谕殿都派了二殿主亲自到访，斯是夜家的又一大喜事。

夜家碧涛苑，老爷子居中而坐，夜伯懿抱着儿子来拜见父亲。老爷子看着孙子，威严也装不下去了，忍不住用自己的胡须去戏弄小孩，不时大笑，夜家之幸啊！

笑罢，抱着孩子便去到大堂，看到老爷子怀中的婴儿，各方都是眼神闪烁，这时，二殿主轻声道：“老夜，晨儿怀胎一年三月，小弦歌一定是天资卓越，何不趁这个机会测一下小弦歌的天命，你看如何？”“正有此意，看看我孙儿是何天命，上神佑鼎。”老爷子霸道说道。

老爷子抱着孙子弦歌，笑道：“小家伙，你可不能给咱们夜家丢人啊……”

神佑鼎被下人抬上，是一尊玉石做的半鼎器物，三足两耳，鼎身不足一尺，刚好够婴儿放入。小弦歌被放到鼎内，大家都在凝神细看，发现鼎并未有动静，众人不禁抬头看向夜修老爷子，而老爷子的情况也没有多好，都快把自己的胡须拔下来了。

这时，弦歌也是瞪着自己黑溜溜的眼珠子四处看着，发现鼎上有一神女飞仙图，便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摸向了那女子脚下的云彩，突然，在鼎的周围散出一片浓雾，托着神佑鼎悬浮到半空中，这时只见天际云开，一道光射下来，笼罩小弦歌全身，玄光闪耀中幻化出一个谁都看不懂的法印，要印到弦歌身上。而这时，小弦歌眼里放光，好像看到了什么惊喜的东西，伸出左手摸向那个法印，大家分明看到小弦歌的左臂有一道金光闪过，形似龙，却又不停的变换，最后定格成一条藤蔓，延伸到手腕。当手指碰触到法印的时候，小弦歌手臂上的藤蔓忽然寸寸断裂，生出一朵血红色的郁金花，肆意绽放，本平和悬浮的法印像是遇到了什么恐惧的事物一样，嗖的一下消失在众人眼前。

及至这时，神佑鼎才恢复正常，缓慢落下。

众人被这一景象震撼到，久久无言。二殿主回过神之后，脸色变了又变，踟蹰片刻，脸色不自然的抬头对老爷子说道：“老夜，小弦歌莫不是……”夜老爷子沉默不语，而这时夜伯懿眼神也变了，抬头望向老爷子，却见老爷子微不可查的摇了一下头。二殿主看到老爷子欲言又止的样子，又看了下在鼎内吃脚丫子的小弦歌，轻声说道：“天命难违……”说罢后对着老爷子抱拳告辞，便快步离去，这时其他人也都纷纷告退，只是在走时脸色都有些怪异。

老爷子脸色并不好看，抱起孙儿，喃喃自语“天命，你这是要逆天吗？”

然后抱着弦歌步入内室，夜伯懿跟着进来问道：“爹爹，夜家何惧？”夜老爷子苦着脸说道：“鼎浮云，天神印，霓裳虹光，金龙臂藤，表一朵郁金香，逆乱天命，祸生万古。这是万年前的神谕，而且每十年便会重降一次。你不会不知道。而且蒋神师老人家临终前算出的天命是魔子百年内降生，谁曾想，出在了咱们家。”

夜伯懿皱着眉问道：“不说咱澜墨岛，就算在这片天澜大陆，夜家也是霸主的存在，又能祸乱谁的江山？就算是魔子，在这方天地，夜家也可任他折腾。就算是神谕殿的那帮老神棍，想动手也得掂量掂量吧？”

叶老爷子使劲地叹了一口气：“你可知，咱们这里只是……”话尚未说完，又转言道：“天地很大，大到你无法想象，你且记着，弦歌祸乱的不是这方天地，来日他抬抬腿，都是要逆乱苍穹的啊。”

不等夜伯懿说话，对晨儿说道：“你随伯懿一起离开，如今盛世，虽是夜家打下来的，但是神谕殿的那帮老忽悠信徒遍地都是，难保家中谁生出不轨之心，你们暂时隐姓埋名，去最后一片净土。但是弦歌，不能去……切记，只要弦歌活着，夜家便永存！”说罢把弦歌送到伯懿怀里，不待伯懿开口，摇了摇头便出去了，嘴里好像还叨念着：“阿满，你执意如此吗？”而老爷子口中的阿满正是刚匆匆离去的二殿主。

晨儿待老爷子离开对夜伯懿说道：“弦歌就算真的是魔子也是你我的亲骨肉，我绝不允许谁伤害到他！”夜伯懿凝眉低语“老爷子不傻，刚不许我动手，便是有其他考量。我去收拾下细软，咱们这就离开。”

……

待到他们刚从密道离开夜家不过十里有余，便听到后方夜老爷子冲天怒喝：“神棍尔敢！！！”转目望去只见夜家上方突然悬着一封金色法旨，熠熠生辉，引万千星光降落下一个巨大无比的手掌，印向夜家。

叶老爷子拼尽全身力量去阻挡手掌的落去，却是无济于事，反而被击落而下。

“轰隆！！！”在巨掌落下的瞬间，一切都变得安静了，方圆数十里的夜家庄园瞬间湮灭。

“爹爹！”夜伯懿突然吐出一口血，倒地不起。

灼灼刺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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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若无劫

“伯懿！少爷！”晨儿和唯一一个侍女，扶起夜伯懿，轻轻的摇晃着，试图让他苏醒过来，

“现在先离开这里再说。”晨儿忍着痛苦抱起夜伯懿，对侍女说道，他们离去不过半个时辰，便有一群人追来，看着雪地上的痕迹，领头人辨别了下方向，挥手道“追！”

当夜伯懿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在荒山孤岭中，晨儿背着夜伯懿，侍女怀里抱着弦歌在狼狈逃奔，夜伯懿闭着双目，似乎想把血泪塞回眼中，只是低声喃喃“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敢！怎么敢……”这时晨儿伸手轻轻抚着夜伯懿的脸颊，轻声安慰道：”爹爹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这时听夜伯懿声音沙哑的说道：“还没有教会弦歌叫你娘亲，老爷子还没有享受天伦之乐，便生出这般变故，我不甘啊！”

他们的身影在风雪中消失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从来的路上疾驰而来几骑人马，马的前方有几只獒犬，对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不住狂吠，“他们从这里逃了，别人可以不管，婴儿必须死！”一挥手，几骑人马不做停留，直接追去，继这几人之后又来了三波人，在此地留下信号，点燃了狼烟之后，直接离去。

风雪总有停下的时候，阳光也出来了，夜伯懿和晨儿她们沿着这里不远处的一条河顺流而下，幸好晨儿虽是身体不适，但是并没有影响速度，而夜伯懿也恢复了一些，可以独自行走。

“我们这样逃跑肯定是不行的，现在只有分开，你我吸引注意力，让琉璃带着弦歌离开。”晨儿抱着弦歌最后看了一眼，亲了亲，喃喃道“孩子，娘真的舍不得你，可是这样下去你也逃不了的，希望你可以开开心心的长大，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呜呜……”夜伯懿从晨儿怀里把弦歌抱到侍女手上，这时晨儿对侍女说道：“琉璃，你从小便是跟着我长大的，你带着他顺河而下，走三百里，会看到一座海神庙，然后从海神庙东边绕行，一直走到尽头，有一片竹林，你拿着这个玉佩给竹林的主人，她便什么都明白了”“小姐……”“什么都不要说了，你快走，趁他们没有发现你赶紧走！孩子安全后，我们在最后的净土会合。”旁边的夜伯懿同样是泪流满面，只是看着小弦歌默不作声，终于是狠狠长叹一声，我断后，晨儿你从西边走，他们应该也快来了。

最后轻轻抚了下弦歌的脸，又转身吻了吻晨儿的额头，我若活着，在最后的净土等你们。言罢，不再看妻儿一眼。没有遮掩痕迹，满是悲伤和落寞的离去。

晨儿闭着眼，推开琉璃，你快些走，不可耽误了，然后向西逃走，同样没有遮掩离去的痕迹。待人快消失的时候，听到一句“你们一定要活着啊，活着才有希望……”

……

琉璃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弦歌，顺着河水下行，幸好河水已经结冰，她们可以快速逃走，琉璃在一边逃跑一边对着弦歌叨念，你要报仇，今日你父母为了给你断后已经生死难测，夜家也在一夜间夷为平地，族长可能已经命丧黄泉，以你的天赋也一定可以复仇的，哪怕你真的如神谕上所说的，是魔子，也是他们逼得……说了好多，而小弦歌只是眨眼看着，不说话，不哭也不笑，等琉璃说的累了，弦歌也睡着了，只是谁都没有看到，他的拳头是攥着的，手心有血。

海神庙东边是平原，琉璃背着弦歌，继续向东而行，一直走到一片竹林前，有一个石碑，刻着悦竹林三个大字，琉璃擦了擦鼻子上的汗，自语道“但愿这里可以保小少爷平安”说完便要直接闯了进去，可是还没进去便被弹出来了，所幸是没有受伤，这时琉璃想起小姐嘱咐过的，取出玉佩，再次走进，这回没受到阻碍，可是刚走五丈远便发现周围的景象已经大变，弦歌也不在了，无数女子在翩翩起舞，拉着她也开始跳舞，琉璃心知是幻觉，可是无法抵抗，经不住开始跳起来，越来越疯狂，就在这时，突然感觉胸口一疼，惊醒了过来，低头一看，弦歌正咬着她的胸，真是吃奶的劲都用出来了，琉璃脸色一红，又好笑又害羞，但是转念一想，又是泪流出来，弦歌受苦了。

琉璃亲了亲弦歌后对着林子深处大声喊道“我是夜家侍女琉璃，今日携少爷夜弦歌而来，实乃走投无路，请仙子大发慈悲，见上一面。”说完发现天上飘来丈宽红带，卷起夜弦歌，飞向竹林深处，而琉璃身子却不受控制的跌落与竹林外，耳边响起声音“从此世上无夜弦歌，尘缘了，你们他日江湖再见，走吧。”

琉璃听完，直接跪下，恭敬的磕了三个响头，转身向南离去。

过了没多久，那几骑人马也追到这里，领头之人看到写着悦竹林的石碑，微微后退，对着竹林恭敬的说道“婴儿弦歌乃神谕之人，望红尘仙子指点他现身处何方”语落片刻，听到竹林里传出一句话，“红尘仙子不渡红尘事，悦竹林内无纷争，尔等自便。”

领头之人听罢，看着琉璃磕头的地方沉思片刻，说道：“弦歌是魔子，终将祸乱天下，恳请仙子三思。”

而这时再无声音传出，领头之人看着近在眼前的悦竹林，迟疑了下，迈开的腿终还是收了回来，一挥手：“撤！”

此时在悦竹林里边，才发现这其实是一座桃花坞，四周竹林围绕着一座小岛，岛上有几树桃花，中间停放着一个雕栏轿子，大红丝绸做帘子，挡着一切窥视的目光，轿子前方有女子舞袖，还有花童招摇。红带缠身的小弦歌轻轻地飞到花童身前，好奇的看着一切，他不知道一切因果，没有苦乐悲喜，唯一的情绪可能就是饿了，而饿了必然是要表现出来的，所以他眨巴眨巴眼睛，哭啼出声。

轿中人慵懒的声音飘出，取独角兽的奶过来，花童额首而去，轿中人又是默念一句“天降魔子又何妨，尘缘不了，悲苦不渡，难成大器。今日送你而来，是你我缘分，既然沾染了这因果，那就顺其自然吧。”“祸乱天下？那帮老腐朽统治的天下早就应该乱一乱了！若你他日真的能魔舞天下，踏平那乌烟瘴气的江山，那我为你挡十八年的风雨又何妨？至于你能走到哪一步，就看你自己造化，但是希望你不要辜负我，化龙给我看看！”

弦歌好奇的看着周围，听到大红轿子里有声音响起，忍不住想爬过去，要喝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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