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涅》——南正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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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梦始之地

这是一个阴沉的天，天空中压着厚厚的乌云。雨欲下不下，倒是风来的急，拂过人面没有些许凌厉，却有半分的厚重感，其间夹杂着几分的湿润与暖意。四月的天就是这样，平日晴时让人觉得周遭处处闹腾，这风雨欲来时倒是让人感觉有些沉闷。

此时，楼辰便感觉到了一种沉闷，一种来自身体和内心的乏闷，乏的是其之力，闷的是其之息。他感觉自己此时在不停的下坠。很慢，很慢，这种感觉很真切，但是这份体验任由谁都会感到不真实，仿佛是这个世界的时间都被放慢了。

他想用力去抓住身边的东西，以阻止自己下落。却是发现自己已使不出半分力气，曾经他觉得以自己的力量能够抓住一切，但是却在一步一步远离，那些对自己重要的或是不重要的，那些爱的亦或是恨的都显得是显得那么遥远。

楼辰想伸出手去抓，却触碰不到眼前的一丝一缕，仿佛陷入泥沼般缓缓的下沉。

“这是？”楼辰正在缓缓闭上的眼睛极力抗争着，缺少生机的瞳孔也发出了一丝光亮。他感觉到一丝丝的痒，这也是他除了痛觉以外唯一的感觉。像是棉絮一般一丝一缕，轻轻的拂过他的面庞，也闪过他的脑海。突然他睁开了眼睛，像是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像是想起来一个重要的人，像是想起来一场重要的战斗·······

“这里是哪里？我是不是已经死了？这是蒲公英？”

此时的楼辰感觉自己沉浸在一片花海里，眼前的颜色却很单一，白茫茫的花草随风飘荡如同编织的一条白色围巾环绕在他身旁，又飘向了远方。这里的一切都是显得那么的虚幻，那么的陌生，又似乎那么的自然，似乎在唤起他的记忆。但是楼辰虽然感受到了这些花草的特别，但是仍然记不起是什么花，是什么草，他开始怀疑也许自己从来就没有见过吧。

楼辰想看透过这片似云似绸又似花的“迷雾”，渐渐的一处悬崖出现在他的视野里，悬崖陡峭异常，配上这“迷雾”看起来更是感觉高耸入天。在高高的天边悬崖之上却出现了一个衣着青衫，席地瘫坐的女子。虽然楼辰看不清她的面容，也不知是笑还是在哭，但是隔着这么远楼辰却能够感受到她的那份伤心与绝望。就这样静静地坐着，静静地望着，仿佛这一片世界都已经与她无关。

楼辰感觉对这个女子很熟悉，但是却想不起关于她的点点，强烈的感觉还是让他想伸出手去抓住她。但是现在的他却连伸出手的力气都没有，更何况他正在慢慢的下坠，慢慢的远离这个看起来青涩，但是却已埋入无尽悲伤中的女子。

楼辰强行提了一口精气，欲运转全身，好生出半分力气改变现在的境况。但如今的身体却已经残破的难以控制，就如同一个破水袋被突然被注入大量的水，这些精气在他体内如洪水猛兽一般四处奔窜不可阻挡。将将运行了半周便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原本就已经狼狈的身体，现在更是加深了三分惨重。也许是失血过多，也许是无法接受，楼辰颤抖而惨白的手缓缓伸向丹田，满手的血液伴随着剧痛袭向他的脑海。丹田血肉模糊，他知道自己的气府已经被毁了！

“结束了。”没想到这一切的努力会这样的毫无结果，也许蝼蚁终归就是蝼蚁，再努力也就只是一只强壮的蝼蚁而已。缓缓的楼辰的眼睛再度合上了，带着一丝丝的遗憾与不甘，却已没有力气再睁开，慢慢掉入谷底，慢慢陷入了黑暗之中。

也许他的脑中没有半分后悔，也许他的回忆已经回到了那个青山绿水的地方......

第二章 青云草堂

“楼辰，楼辰！醒醒！快醒来！”

楼辰的耳边传来了短促又急的声音，声音不大似乎是怕被人听见，同时一只手也正悄悄地拍打着他后背，声音虽然越来越轻，但是背后下手的力道却越来越重，到最后更是直接变掌为拳，带着风声落了下来。

“怎么了？”楼辰揉了揉惺忪睡眼，缓缓睁开如同千斤之重的眼皮，一巴掌拍掉了背后的“黑手”，带着几分怒意问道，而后缓慢的感觉到了背后的疼痛，用手抚了抚后背。打扰别人睡觉总是一件不讨好的差事，更何况还是在别人留着口水的时候。

“怎么啦？打我干啥，也不说话。”楼辰挠挠头对着旁边的一个男孩说道，由于还没有完全睡醒还打了一声长长的哈欠。

对面的小男孩十岁出头，穿着朴素，一席纯白色的棉布衣从上披到下，衬着一条黑色的腰带，头顶盘着乌黑的发髻，一条蓝色的发带倒却是唯一的亮色。虽朴素因为干净合身，看起来倒是精神清秀。此时被楼辰问道却是一言不发，连头也不敢抬。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楼辰的面前突然出现一老人，老人胡鬓已然斑白。如若平时定会让人觉得慈祥，但现在却是两眼怒瞪，胡须因为喘着粗气不断抖动，显然是被气坏了。怒道：“你是为何来到青云堂？难道就是为了睡觉？”

青云堂，青山村上唯一的书堂，也是武堂。书堂虽然不大，但因为村子小，乡里也没有筹措多余的钱盖更多的房子，一间三四十丈方的房屋，作为全镇的授业之所也没有显得的多少拥挤。

马天鸣，青云堂唯一的老师傅，也是唯一的师傅却是此地有名的武师，年轻时曾闯荡过一些岁月，年老回乡后被乡人请入学堂，除了教乡里的一些少年苗子识字，也传授一些基础的武学，因为当世尊重的还是武学强者，拳头大，权力大是这个世道的写照。因为自己就是一个开三门，达三段的武者，这样的武者在落星岛这样一个以岛立县的地方绝对算是一个强者因此得到村里人的尊重。

席间坐着的都是一些十岁左右的孩童，约莫二十来人。大部分都是男孩，也偶有女孩正发出嗤嗤的声音，席坐在蒲垫上暗自偷笑着，时不时瞟向后头的两人静看着事情的发展。

面对突如其来的喝声，楼辰也惊了一下，身形一颤睡意全无，迅速端坐起来，同时下意识的辩道：“来此是为拜师学艺，强身健体做家国之栋材。”也许是因为常常发生这种状况，楼辰答的没有一丝慌乱。“而师傅说我在睡觉也没有证据不是？”反而悄声反驳道。

马天鸣气的笑道：“你先把嘴边的口水擦了！没有睡觉，难道你因为听我授道而流口水？”不但马师傅被楼辰的话气乐了，学堂里的孩童更是忍着笑却不敢出声。

“是的，津津有味。”楼辰假装郑重地说到，同时抹掉了嘴边的口水。

“哈哈哈！”毕竟是十岁左右的学生，定力再好也忍不住楼辰的这般厚颜，都笑出了声。

“好！你既然说听的津津有味，那便回答我的三个问题。”马师傅似乎已经知道他会这么说，便顺着话往下接过。楼辰此时也便显得进退两难，也只能道：“请师傅出题。”

“我问你习武第一步是什么？”马师傅问道。

“是？是？”楼辰瞟了一眼到旁边的男孩身上，脚上还悄悄地碰了碰他坐的蒲垫，意思明显不过。

而白衣男孩见状慢慢的抬起了两只手，干脆也打起了哈欠。打哈欠是假，实际用意却是看似无心的在放下手的时候摆出一副强壮的身形。“是什么？你听的这么用功，这么浅显的问题也能难倒你？”马天鸣进一步问道。

“是强身，要过那什么赤练吧......?”看到暗示楼辰估摸着猜到，而那个吧字也带着深深的不确定，但是心里念到有曾听三叔说过这段：“先强身才能有资本习武，否则习武不成反自伤身，更别提汇纳百气，不把自己炸了就算好的。”说完楞是嬉皮笑脸地不忘加一句：“师傅是不是？”

堂下看热闹的见他竟然答出来了，都有几分意外。因为这里的每个人都对他很了解，他对于武学可以说是一窍不通的，而且没有半点习武天赋，身板虽然结实，但是到现在对于武学最基础的丹田之气都不能感受到半分，更别说之后纳百气炼元气，也就没再习武。因此大家平时看到楼辰时便是睡觉的多，清醒的少。

见楼辰竟然答出来了，马天鸣毕竟是走过江湖的也猜出了个缘由，但见他回答的倒是有条有理便也没有去追究，带着半分称赞之意又笑着问道：“不错赤练境是武学的第一重境界，你也知道强身形，纳百气。到也并不是一窍不通，那我问你运气始于何处？”

“始于，这个始于......那个......”摸着鼻子一只脚已经又慢慢伸向了身旁的男孩。突然一根棒子落下，“嘭”的一声落在了楼辰与男孩之间。

马师傅也嬉皮笑脸道：“脚痒了？还是你用脚运气啊？蹭来蹭去的。”

“脚运啥气，老师说笑！”

“脚气呗！”学堂有人插了一句嘴惹得大家又是一阵笑。

松开手那条细木条竟仍然斜立在楼辰的脚掌前半寸的地方，俨然已有三分陷入了地面之中，虽然已年老但是对于已经打开生门，开辟出气海的武者而言这也只是随手而为。但是在这群孩童眼里却充满了震惊，也有不少人心理想这件事越来越有趣了。

“还有你，叶小天，你还想给人出头不是？”马师傅对着楼辰身边的男孩说道。这下男孩本来就已经低下的头更加低了，连大气都不敢喘。而坐在他们之后的女孩却偷偷的笑了起来，原本无精打采的孩童也都精神了起来。

“运气自然要始于丹田喽，看你是想不起来了！”身后传来小女孩的笑声，女孩瞧着只四五岁般模样。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绿草百褶裙，乌黑的头发已然垂至腰间，雪白的脸蛋带着一些稚气，看起来很是惹人喜爱。

“心蓝，你也想给他出头？”马天鸣假装生气怒道，对于这个机灵又可爱的小姑娘，没有谁会真的生气，更何况一个胡子花白的老人，老人本来就是对晚辈更为疼爱，不然马天鸣也不会来这带一群孩童学文习武，凭他的积累自是不用愁吃穿用度，如果不是楼辰太不成器他也不会这样失去冷静。

“师傅，要是我不告诉他，那您的第三题问出不来。我们又会少很多乐趣，嘿嘿！”心蓝狡黠的说。“哦？那你是知道我第三问想问什么了？”马师傅听出话中的含义。“师傅第二问是问丹田，再加上辰哥的惊人才识......”说道一半心蓝自己忍不住笑了一笑接着道：“第三问定是问丹田在哪。”

马天鸣满意的大笑三声，接着看向楼辰道：“你接着答。”

听到这里，楼辰悄悄抬起脚往身后一摆，皱着眉头看向女孩，一是表示不满，二是使眼色向她发出求救。但是心蓝却做出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捂着嘴笑嘻嘻地看着楼辰，摆出一副看戏的样子。见状楼辰又把目光偷偷的瞟向了叶小天。但此时小天也不敢再有什么大动作，只是悄悄的指了指楼辰的肚子便不敢再有所动作。楼辰顺着叶小天指的方向，却把视线错误地投向了学堂的窗外。

“师傅，小天又在告密！”一声平淡的声音响起，却惊的他们两人直冒冷汗。说话的是小天另一边的一个男孩，看打扮是到像一个富家人的孩子，穿着讲究，人也长得富态，此时已经站立起来指向了叶小天。

楼辰心里想：“这个胖子怎么老是找我麻烦，难道是因为没我长的帅？那也不对，这样他岂不是遍地仇人，何必和我过不去。难道是我的帅已经超凡脱俗了？”想到这里心里竟出现了一丝莫名的喜悦，但又想到不能连累叶小天便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我做错了，请师傅不要让别人替我受罚。”

叶小天听到后抬起了头，看着身边站立的男孩，也站了起身道：“师傅，一人一半吧。”

“哈哈哈！”马天鸣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感到欣慰叫到：“好！看你们还算是有骨气，只要你能答上来那今天的事情我不追究。”走过江湖的人对这样带几分义气的小孩倒是有几分欣赏，故此说道。

“丹田，听样子那应该是在田里。”想到小天时不时指着自己，楼辰自得的补充说道，“应该还是在我家的田里。”在他看来这个说法很有说服力，看向叶小天却发现他指向自己的手已经呆住了，露出一副震惊之色。于是若有所思的改口道：“不对，应该是在自家的田里。”楼辰突然恍然大悟：“对！这样每人都有丹田，这样人人有功练，岂不是皆大欢喜。”

青云堂里顿时炸锅了，孩童清脆的笑声许久也没有间断。马天鸣却被惊的许久说不出一句话：“是不是皆大欢喜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是喜不出来了！”楼辰莫名其妙的看向叶小天，只见叶小天红着脸不愿与他搭话，只是对着马天鸣道：“请师傅责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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