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仙魔录》：第1章 乱世贱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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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乱世贱民

自古每逢大人物出生，文献上都会如此记载：某某人出生那天，霞光笼罩祥云围绕，当真乃气运之子也！

然而陈无忧出生这天却有点不太妙！

乌云满天大雪将至，正是寒冬腊月天气，刺骨寒风呼呼刮个不停，冻得人只想躲被窝里不愿出门。

白石县西街有一家农户，四处透风的几间茅屋围成的一间小院。

此时农夫陈黑子正站在院里，脸色复杂地望着一间厢房。

缕空的连窗木门紧紧关闭，里面传来妇人临盆分娩发出的痛苦呼喊，混合着产婆加油鼓劲的声音。

陈黑子脸上没有丝毫即将迎来爱子的喜悦之情，更没有那种等候在产房外，身为一名父亲应有的激动和紧张。

又黑又丑的庄稼汉，粗糙的脸布满了浓浓的焦虑之色。

农夫身后站着四个高矮不一面黄肌瘦的男孩儿，薄薄的灰布短袍，大冬天只穿一双草鞋。

冻得脸色发紫的四个男孩儿吸了吸鼻涕，瞪大眼睛随同父亲盯着紧闭的房门。

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响起，屋子里产婆松了口气喊道：“生了生了，是个带把的！”

声音传到外面，四个男孩儿也跟着松了口气。

唯独陈黑子脸色变得越加凝重，他低下头双眼神色不断变换，似在做一个艰难的选择。

灾荒之年又逢战乱，寻常百姓想安稳的活下去也成了奢望。

如今陈家又添了一口人，还是个男丁，要养活这一家子人，对陈黑子而言无异于难上加难。

他只是个寻常的农夫，大字不识几个，勉勉强强能写名字，即便写出来也歪歪扭扭不堪入眼。

“要是个女婴该多好啊，卖到方家还能贴补一下家用！”陈黑子心情低落的想道。

这时产婆抱着婴儿推开门走了出来，脸色不悦地朝陈黑子吼道：“那黑厮，还不快来看看你家五娃。”

陈黑子目光微动，走上前看向裹在一条脏兮兮的毛毯里面的婴儿。

白白嫩嫩的婴儿，脸蛋儿粉嘟嘟的，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他。

这婴儿长得好看极了，恐怕就连老天爷都会怀疑是不是他亲生的。

婴儿水灵灵的眼珠子望着他，挥着肉肉的小拳头，咿咿呀呀的叫喊着。

听见儿子稚嫩的声音，陈黑子硬起来的心肠顿时一软，方才心中的狠毒打算一时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陈黑子咧嘴笑容淳朴地喃喃道：“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这一刻，善良淳朴的农夫只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把孩子养大，即便自己再苦再累，也不能苦了孩子！

“你这莽夫，都说你有几分文采，快给孩子起个名呗！”产婆嗔怒道。

“就叫陈无忧吧！”陈黑子憨厚地笑道。

做出这个决定后，宛若卸下了一块重担。

儿啊，愿你一世安度，无忧如初！

……

就这样，陈无忧正式成为了仙秦时代的一员。

两岁那年，陈无忧的四哥饿死了。

三岁那年，陈无忧的三哥病死了。

五岁那年，陈无忧的二哥在青山宗被人打死了。

一家子人只剩下了老大和他以及父母，父亲陈黑子带着大哥陈大牛去了方家做事，母亲徐氏张罗了一间烧饼铺。

七岁的陈无忧开始给方家放牛，放了八年牛，直到今天。

也就是大秦帝国十五年，二月初八，这个自称白石县最帅的男人陈无忧，他长到了十五岁。

在这个普通人食不果腹衣不避寒的年代里，陈无忧成功活到了十五岁，也算是老天保佑祖坟冒烟了。

初春的阳光分外明媚，撒泼儿似的温暖阳光洒在少年俊俏的脸庞。

穿洗得发白的短袍，下身着粗布裤，一双缝缝补补的布靴子，梳着干净利落的马尾辫。

古韵十足的石板街道人来人往，少年牵着一头老黄牛，老黄牛身后跟着三只小牛犊。

嘴角含着浅淡的微笑，亮晶晶的眼睛打量着来往的一幕幕。

昂首挺胸身着劲装的武夫，耷拉眼皮脸色悲悯故作高深的道士和尚，卑躬屈膝生怕惹到谁的平民，蹲街边玩泥巴的小屁孩儿，巷子里争抢残渣剩饭的野猫野狗。

巡逻的捕快，行走江湖的武夫，路过水果摊随手拿起就啃，不给钱，点头哈腰的店主敢怒不敢言，还得赔笑说好话。

算命的世外高人满口天花乱坠，哄得求算之人云里雾里，然后彼此开始拉扯占卜费用。

“这就是秦朝吗，怎么和电视里演得不一样？”陈无忧心中嘀咕一句。

说了多少次这儿不是秦朝，是老夫一直在寻找的大世界，灵气充沛的修行界。

有老者带着不满的声音从少年脑海传来。

一团青冥之气从少年身旁凝聚，周围人各行其是，对少年身旁的异象恍若未见。

气流凝实，变成一个身材矮胖的老头。白发披散满脸大胡子，怀里抱着一根漆黑拐杖。

这是个阴魂不散的老东西，从陈无忧出生就一直陪伴在他身边，旁人无法看见，也听不见他聒噪。

少年叹了叹气，心道：若不是为了给你修什么土地庙，老子也不会被雷劈，还投胎到这个奇奇怪怪的鬼地方。

“说话要讲证据，老夫那日正要渡劫飞升，要不是为了救你，老夫岂会变成现在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

老头愤怒地瞪着少年，气得胡子直抖。

按照老头的说法，灵气衰竭的地球是众多小世界之一，而此地便是武风盛行灵气充裕的修真界。

可能是脑袋被雷劈坏了吧，老东西时常会发呆，独自飘到乱葬岗里一待就是一个月。

回来之后便开始自说自话胡言乱语，满口之乎者也完全听不懂他在念什么经。

“唉，你啥时候教我绝世武功啊！”陈无忧牵着牛绳，习惯性地问他一句。

小时候老东西经常说要传授陈无忧绝世武功，还编了许许多多的神话故事，可直到今天，他也没教导过少年一招半式。

原本有了自身转世穿越的经历，再加上老东西这等另类的存在，陈无忧是相信这世上有某种飞天遁地的神秘力量的。

可现在嘛，陈无忧开始怀疑人生了。

“再等几天吧，时机还不够成熟！”老头抱着拐杖，眼神忧郁的盯着远方天际，好像那儿有他得不到的美女一样，看得额外专注。

“切！”陈无忧撇了撇嘴，“老骗子，这话我都听几十遍了！”

老头回过神气得龇牙咧嘴，若是能触碰到陈无忧的话，他发誓定要把这小子打成猪头才解恨！

“想我一代枭雄，居然沦落到和一黄口小儿斗嘴，前世作孽啊！”老头垂首叹息。

老东西经常做梦说自己是个了不起的超级高手，往往梦到一半醒来便会嚎啕大哭，一哭就是一整夜，哭得撕心裂肺宛若杀猪。

“我这两天要去一趟附近的罗浮寺，你好生放牛莫要惹事儿，乖乖等我回来。”老头突然一本正经道。

“哦！”陈无忧没放在心上。

老头说他会未卜先知预测吉凶，每逢即将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他就会提醒陈无忧。

这么多年过来陈无忧也没遇上什么怪事儿，也不知道老头说的是真是假。

老头见少年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咧嘴露出一抹淡笑，化作一阵清风消失不见。

胸无大志的少年郎，农户出身，没钱去书院武馆，天生识得所有汉字，整日除了放牛无所事事。

不放牛不行，因为他要填饱肚子。

唯一的梦想是好好活下去，千万不能饿死，因为这些年他没有一顿是吃好了吃饱了的。

等满十六岁，老爹陈黑子会找人说媒，给他找个勤快能干活的姑娘当媳妇，然后生儿育女，后代继续去给大老爷放牛什么的。

在这个秦帝国统治下的修真世界里，平民的命根本不算命，普通人要想习得诸般玄奥法术，更是不用想。

陈无忧不想作死，他曾经看见有武夫在街上被乱刀砍死，曾经看见落魄的一家四口被活活饿死，也曾目睹某一武馆被一夜灭门后的惨状。

习武，算了吧，江湖险恶，他还想多活几年。

修行，算了吧，妖魔鬼怪乱世横行，他还想多活几年。

哪怕这个世界与前世熟悉的秦帝国很相似，陈无忧也没有半分想要去见证传奇的想法，毕竟这个世界是可以修炼的，鬼知道有没有秦始皇，鬼知道秦始皇有多么厉害。

总之就是一句话，你牛任你牛，老子要好好活着，这便是重活一世的陈无忧对于未来生活的美好打算。

他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争霸天下的野心，也没有长生不死的野望，更没有拯救万民的伟大情怀。

至今为止，陈无忧还清晰记得哥哥饿死的场面，那是无法磨灭的噩梦！

那一年旱灾，白石县饿死了数万人口，人吃人的场面屡见不鲜！

隔年瘟疫爆发，又死了几千人，乱葬岗堆尸成山，成群的妖兽以人为食。

人命值钱么？不值钱的，贱如草芥啊！

……

少年牵着老黄牛走向一片富丽堂皇的大宅，身后跟着几只小牛犊。

方府大门两边各有一扇专供仆人进出的小门，少年牵着牛儿走向左边小门，守住正门的两名孔武有力的武夫各自打量他一眼。

一人小声道：“这就是陈黑子的儿子，模样确实挺俊，怪不得咱家姑娘经常念叨。”

另一人一脸不屑地接口道：“好看有屁用，不能文不能武，一家子穷鬼，给人当奴的命。”

两人相谈甚欢哈哈大笑起来，仿佛给人当看门的，就显得多么尊贵一样。

少年装作听不见低头走进小门，牵着牛儿来到后院仆人居住的地方，把牛拴在一间牛棚里，少年拍拍手转身离开。

离开后院来到外面，左方长廊跑来一肥胖丫鬟，老远看见陈无忧便招手急切地喊道：“陈无忧，陈无忧你等等。”

少年停在假山旁边的小路口看向长廊，挠了挠耳朵问道：“干啥？”

胖丫鬟跑到他面前停下来，喘了喘气，指着后方说道：“不好了，你大哥打扫屋子时打破了大小姐的花瓶，你快去看看！”

少年脸色一变，立刻转身朝长廊跑去。

传闻方家大小姐喜爱收集古董，大哥要是打破了对方收集的花瓶，此番只怕难以善了！

脚步飞快地穿过几条回廊，陈无忧来到方家大宅主家居住的宅院外面。

隔着高高的院墙，里面传来一阵愤恨的殴打声，夹杂着大哥的求饶和哭喊。

陈无忧脚步当即一顿，俊俏的脸浮起一丝怒色。

狗世道，老子就这么一个哥哥了，你们要是把他打出个好歹，老子跟你们拼命！

…

第2章 兄弟

宽阔的庭院围满了打杂的下人，两名健硕的妇人正围着一个男子拳打脚踢。

男子躺在地上缩成一团，双手抱头不停地求饶哭喊。

“笨手笨脚的下贱东西，一点小活儿都干不好，要你何用！”那悍妇一脚揣向男子后背，只见男子惨嚎一声，趴在地上疼得背过气，一时不再挣扎动弹。

另一悍妇目光凶狠地瞪着男子，粗大双臂按在腰上，满脸横肉充满厉色，粗声吼道：“装什么死，起来。”

陈无忧走进来便看见大哥躺在地上动也不动没了声息，心底顿时一沉，慢慢地走上前。

方家大小姐站在人群边，身旁候着个一脸凶相的粗壮丫鬟。

众人瞧见这走来的俊俏少年，眼神纷纷一亮。

绿衣罗裙的方灵薇不禁一愣神，没有开口询问少年过来作甚，只是故作淡漠的盯着他。

“大小姐。”陈无忧停在她面前，微微低头揖礼道。

方灵薇点了下头，平日里倒也远远见过这少年几次，只是从没隔得如此近的观察过他。

只见他态度恭敬不卑不亢，举止颇有礼数，浑然不似农家小户里出生的泥娃子。

虽然衣着朴素，却也打扮得干净整洁，再加上容貌十分俊朗，给人的印象便更显得顺眼自然了许多。

“我大哥打碎的花瓶很贵么？”陈无忧放下手问道。

方灵薇盯着少年，眼含笑意道：“就算倾家荡产，你也赔不起。”

她身旁的粗壮丫鬟对少年凶了一句：“那可是上等窑瓷，你说贵不贵。”

陈无忧眼神微微颤动，心道大哥这回算是闯大祸了，老陈家那点家底别说赔，估计连一块碎片都买不起。

“不知您打算如何处置我大哥？”陈无忧脸色平静地问。

方灵薇瞥了眼趴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陈大牛，淡淡道：“只能把他卖去官府当苦力了，也算勉强能挽回点损失。”

官府每年都会招买数百苦力，用以加固城防抵御山贼入侵。去了苦力营下场只有两个，要么饿死要么累死。

若是家中二老得知大哥被罚去了苦力营，定会整日担忧寝食难安。

憨傻老实的大哥做事情笨手笨脚，到哪儿都被人欺负，去了苦力营岂不是死路一条。

陈无忧小时候经常由大哥背着哄他睡觉，家中茅屋四面漏风，可谓是冬凉夏暖，冬天冻得发抖，夏天蚊子咬得满身疙瘩。

那憨傻的大哥经常在一旁赶蚊子，大冬天便堵在漏风的地方，生怕冻着弟弟。

一同生活了这么多年，父母大哥待陈无忧都极好，与前世的家人没有任何分别。

此等血浓于水的情分，还有他们的养育之恩，陈无忧无以为报，只怪自己前世没好好读书多学点东西，否则也不至于来到这个世界毫无作为了。

少年噗通一声跪下来，“求大小姐放了我大哥，小子愿代替兄长领受责罚。”

方灵薇神色一怔，还以为他会哭哭啼啼的说些求饶的好话，没想到竟做出了这等选择。

“求大小姐恩准！”少年再次说道。

这条命本就是捡来的，以至于陈无忧从小就贪生怕死，但他更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大哥去死。

前世亲人的恩情已没机会报答，这辈子怎可再亏欠他们呢！

“既如此，便允了你。”方灵薇抿嘴一笑，目光满含深意地盯着少年。

……

陈无忧感觉有点恍惚，一路背着昏迷的大哥从方家大宅走出来，那位给陈无忧送消息的胖姐姐把他送到了小门口。

日头偏西，和煦的春风里，小县城老旧的街道飘着几许槐花。

“大哥，现在换我背你了。”陈无忧扭头看了眼躺在身后的男子，见他鼻青脸肿，心中顿时很难受。

想我堂堂穿越人士，居然混成这幅狗德行，给那些大佬丢脸了啊！

背着大哥来到一家寻常医馆，走进来后，一学徒连忙上前帮忙扶下陈大牛平放在地上。

“小先生，快帮我看看我大哥他伤得如何。”陈无忧催促道。

小学徒羞涩地道：“当不得先生之称，兄台且耐心等等，我替他号号脉。”

说罢小学徒探手捏住陈大牛手腕，片刻后，浅笑道：“无大碍，一点皮肉伤，养些时日便可痊愈。”

陈无忧松了口气，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有劳小先生了！”

一点皮肉伤便不用花钱诊治了，陈无忧道谢一番，在小学徒的帮忙下，重新背起大哥来到了街市。

西街尾左方，临城内小河的石岸后，便是陈无忧居住的农家院子。

五六间茅屋，由一圈竹篱笆围着，柴扉半掩，家中一贫如洗，也不怕贼人惦记。

陈无忧气喘吁吁地背着大哥走进院子，来到院中把大哥放在杏树下躺着，擦了擦额头汗渍，转身走到院中井边舀了一木瓢水咕嘟饮下。

日落西山，天色将黑，母亲徐氏还在街上卖烧饼，每天天不亮就出门，每晚临近子时才收摊推着小木车回来。

父亲陈黑子几年前拜师在县衙捕头方大海门下，当了一名夜巡捕快，整日当值十分忙碌，只有过年过节才能回家歇息几天。

陈无忧歇息了片刻，便看见躺在杏树下的大哥苏醒过来。

陈大牛疼得龇牙咧嘴，坐起来看了眼弟弟，见弟弟脸色阴沉，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连忙低下头不敢作声。

陈无忧见哥哥这幅憨傻模样，一时间心底堵得慌。

来到大哥身前，陈无忧蹲下来给他擦掉脸上和身上的灰尘，吸了口气强忍着哽咽的冲动，咧嘴一笑，温和地说道：“大哥，晚上把饭做好乖乖等母亲父亲回来，我要去一趟方府，今晚便不回来了。”

“嗯。”陈大牛重重点头，揉了揉脸疼得哎哟一声。

“不准哭！”陈无忧见大哥要流泪哭喊，立马板起脸吼道。

陈大牛连忙咬紧牙关点点头。

少年起身离开院子，憨傻的陈大牛坐在杏树下望着弟弟的背影，树上开满了粉白的花朵。

乱世浮生，灾荒连连，妖魔横行，天下九州家破人亡者不计其数。

这一夜，陈无忧将迎来人生中的第一次选择与改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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