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光1987》——兔子先生.Q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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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海归

如果说，你是海上的烟火，我是浪花的泡沫，某一刻你的光照亮了我。

走在1987年荔县的小路上，路然耳中不由得回想起了这首老歌，之前一切的一切，仿佛恍然如梦，而那琐碎的记忆碎片，缺真切的浮现在脑海中，种种繁华终成泡影，归于普通的平凡。

爱因斯坦说过，如果速度超过光速，时间将会倒流，相对论仿佛在路然的身上得到了验证。

旧时的荔县格外冷清，改革开放的南风还没吹到北方这座未曾改造的小县城。

孤零零的街道上，夜冷的凄凉，街上摆夜市的小商贩也少的可怜，这个时间点在马路上摆个摊卖点烤肉也是要受歧视的，还会啐你几口痰，更有甚者会破口大骂“投机倒把的东西”。

可路然知道，这是第一批嗅到市场经济味道的人，这个清冷的小县，会因为这些人变得霓虹闪烁，琉璃满目。

“小哥，吃点撒？”像路然这种二十三四岁穿着休闲西装的在这个有个军大衣就能被炫耀半天的小县城无疑是鹤立鸡群的，一看就是市上省上的高干子弟，像这种小县城的干部家庭，定然是穿不出这种豪华装备的。

路然摸了摸口袋，尴尬的笑了笑。

其实兜里有一部最新款的iphone手机，一张身份证，不过2018年的身份证肯定是不能拿出来的，2018年的移动支付已成潮流，年轻人出门个个不带现金，也没有可用的硬通货，即使有也不会是87版的，iphonex在这个连收音机都属于奢侈品的年代拿出来肯定惊为天人，被怀疑为外星人科技也不无可能。

不想被送去研究的他断然是不会拿出来的。

小老板看到陆然摸了摸口袋半天掏不出来钱，以为是出门没带，笑了笑：“小哥怕不是出门没带钱吧，没事，给小哥来碗臊子面，下次多光顾我就得嘞！”

路然也饿了半天，苦笑着想哪里是出门没带钱，是根本没钱好吧，不过现在饿极了，反正一个18年的人到80年代还会担心搞不到钱？

吃了一碗热乎的臊子面，感觉思路也清晰了很多：“老板，你这臊子面正宗啊！”

“那当然，这是祖上传下来的手艺。”小老板面有得色，天天风里来雨里去的，被啐唾沫，难的听得到几句称赞，话也就多了起来：“我看您是上面来的？不会是来这边检查的吧？”

“检查？什么检查？”陆然不由一愣。

“你不是上面来的检查组啊？”老板语气不由一松“听说省上来了一批检查组，要搞什么企业改革，哎，我听说M县都改了，好多工人都下了岗，造孽啊！”

85年的国企体制改革，掀起了一股工人下岗的热潮，国企有公有制转为私有制，是改革开放市场经济的必然趋势，不过对下岗职工来说，就是纯粹的噩梦了，无所家庭在一夜之间妻离子散，社会秩序也动荡不安，铁饭碗没了，如何安置下岗工人再就业成了很多县政府头疼的问题。

不过因为市场经济的出现，资本洪流的涌入也造就了一批最早的弄潮儿。

“不是，我刚从美国回来，现在在倒时差，刚在路上把护照给丢了，没办法，这不就。。”陆然摸了摸头，在想怎么解释自己的来历，无户籍，85年的自己还是低调一点的好，摸不准就被当成间谍给秘密处分了。

“海归啊！”小老板吃了一惊，这个年头出国还想着回国的比大熊猫还少，大学生一年还能见一两个，海归诺大个县城却是未曾一见。

“什么海归，护照都丢了，现在连个户口都没有，还不如个正常人。”路然苦笑。

“这个不打紧，我小舅是派出所的，弄个户口也就签个字，快给兄弟讲讲美帝的新鲜事。”老板拍了拍胸脯，一副凡事都包他身上的样子。

“美国啊，也没什么好的...”路然被逼的哭笑不得，他上辈子是个外交官，经常出国，对美帝的情况也大致了解，不过那是18年的美帝，鬼知道85年的美国是什么样的。

“别啊，我听信教的说，美国的月亮都比我们的要圆啊，到底是什么样的，给兄弟讲讲么。”小老板仍追问道。

“大哥，今天我也算出门遇贵人了，饿了半天能在您这吃完热乎饭，户口也有了着落，还不知道您贵姓？”路然在外交部干这么多年，深谙不懂少说的道理，就不动声色的换了话题。

这个年代的中美建交正值火热，在舆论的引导下人民对美国还是很友好的。

“对，您瞧我这个脑子，我叫伍军，你叫我军子就行，兄弟你怎么称呼？”小老板拍了拍脑袋。

“路然，然后的然。”路然笑了笑，“叫您伍哥吧。”

“路兄弟你等下我给你炒个菜，咱吃点小酒，现在没住的地方就先住我这，我也一个人住。”伍军有点雷厉风行的劲，话音未落就拿起锅勺进厨房吵起了菜。

“我不能白住，这样吧，等户口落好了，我就出去找工作。”陆然点了点头，说什么都是虚的，以自己的能力，并不担心还不起几顿饭的债务。

一起吃了酒，路然的脑子轻飘飘的，仿佛又回到了2018那挥斥方遒的年代，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硬实力让自己挺足了脊梁，不由的聊到了美国的经济，对当前的经济局势指点江山：“伍哥，你们现在所做的事是为了国家经济体制的转变，你们是光荣的，那些抱着铁饭碗嘲笑你的人，在等十年，不，五年，他们都得求着你办事。”

伍军也被说的热血沸腾，他是82年转业的退伍军人，炊事班的，回来转业的时候得罪了权贵，从财政局被打发到了自来水厂，气不过便辞了职，正好赶上改革开放，变成了第一批拿着擀面杖上战场的个体户。一直以来受尽冷眼，谈好的女朋友也因为他没了工作，又做的是苦力的行当，跟他吹了。如果不是家中有年迈的父母需要照顾，可能他也跟着朋友去下海了。现在听到最崇拜的“海归派”，这么看好个体户，心中也涌起万分感慨，一个二十多岁的老男孩，眼中也闪起了泪花。

第二章 录像厅

“不过兄弟，你这饭馆也挣不了几个钱，想不想干点其他门路的事。”路然突然想起现在正是港片正火的时候，这个年代大陆电影才刚出萌芽，香港电影市场却已经成型，内地的电影院也基本属于国有，平时播放的大多数是教育类和红色影片，人们的娱乐节目还仅限于去大广场去听广播，看黑白电视，如果有门路去SH那边进一批录像机和录像带，开个录像厅，这个时间段应该能挣不少钱。

“什么大生意？”伍军听了路然一席话，已经对路然心服口服，现在听到有挣大钱的行当，顿时心涌澎湃：“说来听听。”

路然笑了笑：“伍哥你别着急，罗马也不是一天能成的，我们现在连本钱都没几个，这生意啊也是一步一步来的。”

伍军听了路然这么说，也不躁着了，搬了个板凳坐在陆然旁边，一副犀心倾听的样子。

“我是这么想的，你也就这么一听，毕竟我跟伍哥你也是刚认识，你这个小饭馆，一个月撑死也就挣个百八十块钱。”路然也端起身子，认真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们俩去一趟SH，买几个放像机，多买点碟片，回来把这店面改成录像厅，去电影院看个电影要2毛5，我们收个2毛一个小时，现在这生意在我们县里独此一家，一天按500人次算一天就能挣个100块钱，一个月就是3000，抵得上你干饭店一年半了。”

伍军被说的热血沸腾，刚平稳下来的心就像一个火炉，不由激动道：“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去SH。”

“噗...”路然指了指头顶上的月亮：“你看看现在几点了，还有，咱得先想办法把这录像厅的门面装修好，再一起去SH。一步一个脚印，咱慢慢来。”

“好，都听你的，你看我这脑子。”伍军一看外面的夜色，不由的拍了一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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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路然起床，伍军已经把早饭弄好了：“兄弟你随便吃点东西，等会一起去警局帮你弄个户口。后面我们去SH那边用得上。”

路然也不耽搁，三五下解决了两包子，喝了一口豆汁，就随伍军一起来到了派出所。

伍军让路然在旁边等会，没一会跟他一起出来个二十三四岁的寸头男青年，穿着一身军大衣，一双破旧的牛皮鞋，眼神中透着一股机灵。

“这是山子，我一起退伍回来的兄弟。”伍军指了指路然，“这是路然，美帝回来的海归精英。一个字牛逼。”

“伍哥这是俩字，”山子摸了摸头，忍俊不禁笑道：“路哥，我叫乔山，兄弟们都叫我山子。”

“你的事伍哥刚给我说了，户口好办，就给加个名字就行，这几年知青反城的人多，也没人查。就是...”山子话说了一半，欲言又止。

“有事说事，别婆婆妈妈的像个娘们。”伍军走过去直接给了山子胸口一拳，“我们兄弟之间有什么事不能说的？”

山子有点难为情：“就是这录像厅的事，能不能算我一个，我刚听伍哥说的，我觉得这事靠谱，能不能带兄弟我一个，我这还有点积蓄...”

伍军扭头看了看路然的脸色，有点为难，如果是他自己的生意，他二话不说就拍板子了，不过主意和点子都是路然出的，他出了个门面算是两个人的生意，刚合作也得看合伙人的意见。

“看我干什么，伍哥，山子也不是外人，既然是你信得过的兄弟，那就加他一个。”路然挥了挥手：“不过话说在前头，既然谈生意，就先把股份分好，伍哥你出钱出地拿4成。”

“我出主意和货源的渠道也占4成，山子你既然想入股就出钱，你占2成，你觉得没问题咱就签合同。”

“没问题”，山子也是知分寸的人，自己家底的2000块钱，放银行一年的利息也就不到几十块钱，投资录像厅一个月少说也能挣个百八十块，一年下来也有一千来块，怎么算也是自己赚了。

伍军却觉得心里有点过不去，本来是两个人的份，现在分出两成给了自己兄弟，心中不由的对路然有愧：“兄弟不行把我的那份分你一成吧，毕竟是我兄弟掺进来的。”

“伍哥，”路然正色道：“我昨天在大街上饿的没饭吃的时候，是你给我一口饭，还给我一个落脚处，我路然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山子既然是你兄弟，也就是我兄弟，请以后不要说这些见外的话了。”

伍军本就是重感情的人，听到路然这样说，只得作罢，心中却默默的记住了路然这个兄弟。

这事就这样定了下来，伍军出门店和这些年积攒下来的3000块钱继续，占4成股份，路然占4成，剩下的两成，山子拿出2000块钱，一个放像机在1987年的价格大概是2000块钱，不过当时的门店价格很便宜，大概100块就能在县城租一个很不错的门店。

在SHHP区有一家德国人开的咖啡馆，因为是外交官的缘故，路然经常带朋友去里面喝咖啡，听老板说过他父亲30年前在这边促销欧美市场淘汰下来的旧电器，但因为语言不通，这个时期的中国人懂点英语的都很少，后来就改成专门接待外国人的咖啡店了。

算算时间点，差不多可以去看看。这个时间点中国制造还没兴起，德国制造质量还是很有保证的。如果有合适的二手放像机出售，可以节省很多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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