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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天界的两个主张
一片昏暗中,不时地溅撒着慑人心魄的炎星,这里绝大多数的声源是来自痛苦悔恨的哀嚎,生离死别的叹息,又或是由于迷惘前世的呢喃,当然也有狱卒在驱赶时的躁吼以及鞭笞脆响,这里是相当忙的。其实在数十年前这里并没有如此的忙,每天工作量大约只有现今的三分之一,但因为某个时代的某个因素变了,所以本不该出现的另外三分之二也就随之而来。
“又是一批!这才丑时刚过,老子已经来来回回三遍了!”说话的是一个新来的勾魂使者,但他现在的主要工作并不是按生死薄上的流程去勾魂,而是去收在人界徘徊游荡的孤魂。按这里的规定,每一批的上限是二十,所以勾魂使者已经收了六十个。
“别提了,我这不也才刚刚折腾完了第三波。现在我去外围缓缓咯。”另一个勾魂使者刚从判官那里交完差,出门就碰见了第一个勾魂使者。
“哎!老兄,记得去外围的时候捎两瓶九酝春啊,等闲下来咱们两个喝一盅!”
“喝一盅?”第二个勾魂使者面有难色地说了这几个字,还特意提高声调说了盅字。
“怎么啦?莫非是老兄你手头上没人界的货币,连两瓶酒的钱都没?还是说瞧不上老弟我。觉得跟我一起喝酒丢脸不成?”
“人鬼两界的银子我倒是都有,也不是小觑你,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你是个新来的。”
“新来的怎么啦!你还不是瞧不上老子?行行行,老子交了手头的差事之后自己去外围,不劳您大驾!”新来的使者大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向判官处交差,可腿还没迈开就被拦下。
“莫要误会,小老弟。因为我的住处在外围,所以我才会去外围,并非不愿替你带酒,更非瞧不起你。我刚刚说你是新来的其实是指你可能还不太了解我们这边上头的脾气。”
新来的勾魂使者回头后又摇了摇头,不太明白这位老兄的意思,于是那位勾魂老兄拍了拍他的肩膀,二者坐到了在路边的台阶上。
“我看判官平时也没什么脾气呀,不过是面无表情,按流程办事,虽然说死板了些,但我想只要我们办好事之后在我们闲暇时就算喝喝小酒,他也不会说咱们什么吧。”
“不是里头的判官,是上头。”勾魂老兄先是摇了摇手,紧接着小心翼翼地手指朝上。
“上头?莫非是殿王?”
“嘘嘘嘘!”
“老兄你怕什么呀,就是算殿王也不会没事找事,来管咱们喝一盅的啦!”
“喝一盅?被上头知道了,保不齐就请你喝一壶!”勾魂老兄撅着嘴,“就在前几天,有个勾魂使者本来应该在人界和咱们一样忙着,结果那个小子就偷了个懒,想省点功夫去喝酒,结果他一样收了五批魂!你猜结果怎么样?”
新的勾魂使者依旧摇头,一脸困惑的看着那位老兄,老兄咽了一口唾沫,“结果,那五批魂中有一个恶魂吸收了其他九十九个魂,变成了厉魂!”
“一个厉魂而已嘛,难道勾魂使者连区区一个厉魂都对付不了?”
“要知道,干我们勾魂使者这一行的,是不能有人界感情的,所以在上岗前我们魂魄都是被抽离掉的,说实话现在我们只是个躯壳,等什么时候熬出头了就可以重获魂魄,然后上迁高就。反过来说在重获魂魄之前我们的躯壳也是可能被其他魂魄占领的。因此上头才规定每次勾魂使者或者收魂绝对不能超过二十个,否则如果其中有个恶魂万一吸收了其他的魂太多化成厉魂,在入侵你的躯壳里,不堪设想啊…”
勾魂老兄在说不堪设想这四个字之前深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当他说完,新来的勾魂使者也不禁后怕起来,“不瞒老兄你说,我也曾经想过跑一次干嘛不多收几批魂,原来一批最多收二十个魂的原因是这个啊!”
至于为什么不让你喝酒,也是这个原因。如果你喝酒喝到一半任务来了,你说你怎么办?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假如不去,那就是故意旷工,就先在十二层炼狱呆个几年,刑满后,连你的魂加壳都去回炉重造;假如去了,就你这个半醉半醒的状态,别说是五批魂魄化成的厉魂,我估摸着...你连一批魂化成的厉魂都难搞定!”
“那...之前被厉魂侵入的那位老兄怎么样了?”新来的勾魂使者后怕的问。
“他呀,先是被邪灵入侵,神智就被邪灵控制了。紧接着擅自逃往了人界,在人界还当起了匪寇首领,凭借手中勾魂使者的法力和法器还横行了一段时间,嗯...大约五年吧,也就是我们这里的五天。结果有另一个同僚在任务时偶然发现了这个情况,向上头汇报了,殿王指名道姓的要亲自审他。”
“审的结果如何?”
“他体内的厉魂呢,首先被殿王亲手抽了出来,随后又被拍成了原来的九十九个魂。”
“不是五批么?应该有一百个呀。”
“恶魂直接拍碎啦。”
“那...躯壳咧?”
“在十三炼狱钉着呢。”勾魂老兄的双手同时比划,一只手呈扶着钉子的模样,一只手模仿着锤子在敲。
“钉着!这...什么时候才不钉他呀?”
“据说,如果谁,和他犯了同样的错,那就可以不用钉他啦。”老兄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老弟,现在知道哥哥不让你喝酒的良苦用心了吧。”
新勾魂连忙站起身来,不停地向老勾魂作揖,不过转头想了想,他又向老勾魂提问,
“老兄你想,既然上头这么有本事,一下就把恶魂给拍死了,由此可见比我们两个加起来还多出好多,对吧。那我们所有勾魂使者一天干的活他只要稍微去人界走一遭,兴许喝着酒就把事办完了,何必还要折腾我们咧?”
老勾魂上下扫了新勾魂全身几眼,很轻蔑的说,“你才干了多久,就不想干啦?告诉你,原因有两个。第一个就是啊,那些受人香火、供人膜拜神位上的大仙,绝大多数都是从我们这个阶段苦上来的,不过不一定是去勾魂,毕竟人界还有其他事或者问题是需要处理的。”
老勾魂的话放佛触动到了新勾魂,不禁让他想入非非,比如有了自己的庙宇、有了自己的神位,再就是整天可以逍遥快活,等等等等。不过仅仅几秒,老勾魂说的‘第二’就把他从幻想中拉了回来。
“第二嘛,大仙既然有大本事,那像勾魂这样的小事在他们眼里就不屑一顾啦。那他们的大本事自然是去处理一些我们处理不了的事咯。”
“老兄,你见多识广,能和我说说他们一般都处理过些什么样的大事呀?”新勾魂饶有兴致地继续追问,不过老勾魂对此亦只能双手一摊,“具体我也没见识过。不过呀,我听说,上头好像去了天界,是天帝召上去的,还有其他的各路大神大仙,都是为了商讨什么事。”
“哦?!”新勾魂就像严厉父母不在身旁的小娃一样,好像有着浮生偷得半日闲的期盼。
“说不定殿王在天界商讨完之后,回来还会有什么新的事,你呀,也别这里瞎想了,早点交了差,多休息一会儿,不然劳累过度,万一出现了厉魂,一样难搞定。”
“老兄说的是,说的是。不过你说,现在人界怎么会有那么多孤魂野鬼,好像怎么收都收不完,人界到底出什么事了?”
“鬼知道。”老勾魂说到这三个字的时候,还苦笑了一声,“还真的是鬼才知道。也许啊,上头他们现在也在商讨这个问题吧。”
人界的清晨,本该是万里无云的拂晓在日光升起后不久渐渐地被白色祥云合拢,只留了一个椭圆的云边,而耀眼的朝阳恰巧在这个椭圆之中,好似一只天眼张开,实乃壮观之景象,亦是当下人界难得一见的吉兆。而这景象就源于天界,八方神明、各路仙友都踏云而来,汇集至天界的凌霄殿,其中也包括来自冥府的冥王,之后天界的一切内容均是从他提出的问题而开始,
“臣有本启奏。”
“递奏。”凌霄殿的玉阶上一个身影都没,故不知是一个传话官的回音还是传话官一个接着一个重复着这两个字,冥王捧着奏本双手递上,只见奏本先从其手上浮起,保持着半空不落的状态,随后不偏不倚地上飘,斜率与毫无角度偏差的玉阶平行。在奏本升动的过程同时,冥王单膝跪地,面朝玉砖不仰视,一脸肃穆。因为他是冥王,从礼仪上说他确实只需单膝下跪;正因为他是冥王,他的责任与压力也必须是王的级别,尤其是在天帝面前,他的任务不光只是递上奏折说明情况而已,当天帝阅后势必会提问,而冥王之所以低头不仰也正是在考虑该如何响应。不仅是冥王,在两侧的各路神仙道友也都半低着头,因为他们都知道冥王奏折中主要是阐述了什么问题,各自心里也都在盘如何替天帝出谋划策。
奏折已至凌霄之巅良久,宝殿中一片寂静,每位道友依旧保持着沉思状态,直到一个声音从玉阶上传来,但这并非天帝开口,而是一旁的宏封君。宏封君头顶紫气东来冠,身着两仪金边袍,手持九龙丝佛尘,一双无垢踏云靴;白眉之间一对通灵痣,双目微眯,但观察能力和预判能力却不凡,他开口的时候伴随阵阵回音,似有一种力量能将气流中的清絮上飘,同时也能将浊物下沉,
“兹有盘古开天,伏羲创世,女娲育人,太祖昊天帝,顺应天道,率八荒众神,领六合各仙,扫清顽恶之势,历经人世万劫,方登凌霄之巅,终得太平岁月,此功此德,六界之榜也!奈何现今凡界,人心变迁,舍勤择惰而入魔,不惜自爱逆天道,诸如有良物不惜却贪念于他人物者,或明知得物无所用却强行霸为己有者,又或无端挑起纷争从中渔利者,比比皆是,此为贪念魔道。因此魔道,人界现已征战杀伐,腥火纷飞,民不聊生,无所立命,生灵天道循环之平衡尽已颠覆,游魂遍地无所依,无所往,此屠戮之势,苍穹已红,大地悲鸣,亘古未曾有。冥界虽补救,却仍是被动之状,是故冥府之王上奏天帝,欲以八荒六合之神仙众力解之。”
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从盘古开天地到天帝统治一直是很太平的,但凡界因为人们的贪念作祟,所以错误越来越大,心态也越来越扭曲,最后演变成了亘古未曾有过的战争局势,冥界之所以工作量会增加那么多也是因为凡界的人们死亡的速度太快,但安排投胎轮回的流程速度完全来不及,因此冥王很担心,当然这个问题也触动了天帝,所以天帝才会号召群臣来商讨该如何解决。
听了宏封君的简要阐述,众神仙也基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有的依旧沉思考虑,有的则看看其他道友的表情,虽说大家都是神仙,但基本上也是从人的生死轮回开始,有潜质的就有缘修炼,并为天界办事,等到一定时候放方能成为神仙,因此众神仙还是有那么点拉帮结派的人界习惯。正因为这个人界习惯,所以在这个凌霄殿上大致阵营分为两类,第一类是以宏封君为首的神派,第二类则是妙钥君的仙派,两个阵营原本并没有任何冲突,管辖的领域范围也都井水不犯河水,甚至原先是没有神派和仙派这两个名词的。但随着六界的发展,需要在天界需要更多的帮手,人界也需要更多的管辖,双方都想让自己的同派者当选,久而久之双方起矛盾就成了必然的结果,因此在这次的天界会议中双方也互不相让,首先是围绕着如何解决冥府过度繁忙、轮回失衡的问题,神派的其中一位左迈一步,到了神仙两阵营对立空隙的中央处,并起先开了口,
“启奏天帝,现如今大批量孤魂游走人界,而冥府仙班近数十年都未有增添,故臣提议可从天界派遣几位资历较高的神友,并率领几批未经历练的半神一同前往处理此事,如此一来势必在数月间恢复轮回平衡。此外半神的素质得到了锻炼,亦更加巩固维护了六界的安全,实乃一举两得。”开口的这位神友启奏完后,不由自主地抬头望了望玉阶之上,毕竟他们的首领宏封君就在上面,他也想知道自己的言论是否令宏封君满意,奈何他没看到。不过在玉阶顶处的宏封君略略地露出了难以观察到的嘴角上扬表情。
“臣附议!”凌霄殿内的神派之众齐声助阵。
可没两句话的功夫,仙派也有人急迈出了脚步:
“臣!有本奏!现冥府失衡,其主要原因是人界出现意外,此况犹如暴洪之势,倘若只是增加帮手,着力点却仍然只有一条路,如此岂非事倍功半?”仙派的道友不屑地看了看刚刚发言的那位神派,并继续着,“卸暴洪,不可逆而堵,应分流治之,使暴洪分散多处,卸其势不可挡之锐,故臣建议当以冥府为主干道,以此前提之下再多新设几处冥府据点来从旁协助处理,其中好处有二。第一,冥府的新据点一旦设立,并不是只为了当下应急,倘若人界在若干年后又出现如此状况,甚至是更大的麻烦,这分流法依然能适用,并妥善解决;第二,也是更重要的一点,据臣所知,在人界拥有着为数可观的散仙及半仙,他们总想为天界尽一分绵力,但奈何天界离他们还有段距离,是故他们只能在修炼处赋闲。但随着新冥府据点的设立,这些据点并不像冥府那样只坐落在西方,它们可被安置在任意就近人界处作为一个转折点或者缓冲点,而就近的散仙们也可被安排到新据点替天界效力,只需冥府派遣数位判官坐镇据点,仙友负责听命和处理,处理完后留任些佼佼者,其余有待提高的仙友亦可回就近的修炼处继续修行,此法方为随机应变之上策。”
“臣附议!”仙派众仙共振双臂为自己的仙友助威。
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两个提议都是在替天界处理问题,只不过是在处理问题的时候顺便扩大自己阵营的势力,为了自己的立场,神派仙派争相启奏。于是第二个神友迈出步伐,
“禀天帝,方才那位提议要多设立几个冥府据点的仙友说此乃上策,实在是贻笑大方的戏言!试想,在人界潜心修炼的散仙或半仙如果有能耐为天界出力,那为何现在依然只停留在人界赋闲?之所以要派遣神明去就是因为神明有能耐,文能管理而不忙,武可镇压而不乱,用人界的俗语说,就是‘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第二位神明也不屑地往仙派方向扫了一眼,“还是不打扰在人界修炼的众仙友们了,万一有的修炼不到家,被孤魂化成的厉鬼给反噬了,到时候万一成了鬼仙,哈哈哈,反而更难收拾。”
“哈哈哈哈哈哈哈!”神界抓住了一个笑话的机会,于是群起而笑。不过他们说的确实是仙派的软肋,在人界的仙友对付一般的强盗恶霸之流虽是轻而易举,但面对怨灵、恶鬼、厉魂之类的话,法力确实还需待提高,可神界也有他们的不足,因为他们本事超凡,所以办事时习惯独来独往,不依靠他人。反过来说,他们也就是很难交流,于是仙派便抓住了这一点开始了反击,
“神友本事大,能耐大,在处理天帝分配的天界任务时自然得心应手,可这回处理的并非天界机要,而是人界祸乱,其中除了单独能力以外还需要沟通配合。假如配合不当,纵有盖世神力也无法应对成千上万的孤魂。相较之下,仙派更适合担当此次的任务,一来人界的仙派能得到足够历练,这样也是为天界培育新鲜血液,二来仙派的能力虽说有待提高,但与神派相比还是仙派对人界更为熟悉,在执行任务时就比神派更容易面面俱到,不出纰漏。”仙派的另一个道友站了出来。接下来的双方似乎已经将向天帝进言变成了互相神仙两派之间互相的反驳,愈演愈烈。
“什么乱七八糟的设立冥府据点。人界现在出了孤魂四起的麻烦,你们就要设立那么多新据点,万一哪天遇到了更麻烦的事,仙派是不是要把所有地方都变成冥府?”神派反驳的嗓门吼向仙派阵营。
仙派也不示弱,“现在管辖冥府的是冥王,他是神级的,假如神派的大神去助阵,那日子久了冥府到底谁是主,谁是从?此外虽说此次人界孤魂四起事出突然,但这其中有一部分一部分是神派呆在天界攥着手中天条法规而故意忘视人界动向,人界没了上天指引自然会迷失心智,因此孤魂四起看似突发,实为必然,而造成这个必然结果的恰恰就是跟你们神派有关!”
神派仙派,你来我往,这个说那个的怎么怎么不努力,那个讲这个的如何如何不用心,
一旁的冥王听到如此针锋相对的辩论,也只能无奈地笑着。说实话其实心里是挺开心的,因为他的问题受到了重视,而且越听越觉得自己的冥府势力会越来越茁壮;可反过来说他的确是无奈,毕竟神仙本都隶属于天界,说到底为的都是一片天,完全没必要争个长短高下,可他此时也不能、不想也不敢去当和事老,因此他才只能是无奈的笑。
唰的一声,玉阶上的宏封君略甩袍袖,一阵烈风顺着玉阶冲了下去,吹散了原本正酣斗的神派与仙派的边缘成员。而烈风抵至最低后经由玉砖而折射,还没等最中间,也是争论最激烈的神仙们完全没反应过来,他们就以被吹至凌霄殿外。至于殿内则一片肃静,除了一个脚步声,那脚步声音倒不算太沉,准确的描述应该是每抬一步便能将空气凝结成云雾,当这个脚步下落之际,脚下云雾从中间开始扩散却又散不开,反而能发出一种类似回响的“咚”声,神派们自然不敢多言,因为顺着这脚步声下来的正是宏封君;至于仙派们也都往后退了几步,毕竟他是和自己的顶头上司一个级别的大神,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因为仙派的首领没来,所以他们得有所顾忌,只能静观宏封君而不敢妄动。
宏封君停下了脚步,大喝道,“放肆,身为神派成员,成何体统?”神派每一个站着的神明双手作揖都做出了赔罪之状。但奇怪的是,宏封君开口训自己的手下时,眼睛却是朝着仙派方向,他眼神之犀利就如身后浮动着数千根冰锥,所有锥尖就正对着仙派,似有随时都想发射这些冰锥的趋势,让在场的众仙莫敢仰视,不寒而栗。
“仙派的各位道友,敢问你们的仙主目前在何处?天帝召各路神仙来议会,为何至今都不见他的身影?”宏封君向仙派发问,其言语之势更胜无声时的冰锥,似乎他与仙派之主有着莫大的渊源,又或者是莫大的恩怨,仙派则无一位敢言。
“仙主未到,那便是他的失职,但凌霄殿当下讨论商议的并非仙主的缺席之罪,而是如何应对冥界的生死轮回失衡,以及如何解决人界的问题者两件事。既然是商议,哼。那就麻烦请你们推举个能做主的来表一下态。”宏封君在言语间哼了一声,从他口中出现这样的语气词就放佛现在社会上,学校里有两个班级,一个班级的所有学生成绩都只是差强人意,而另一个尖子班中的班长路过这个平凡的班级门口时那种‘哼’的感觉。
就在宏封君‘哼’的表情出现后不久,他的表情从不屑变成了警觉,此时在凌霄殿外刮进了一阵暖流般的和煦之风,这阵风吹暖了宏封君身后的数千冰锥,让仙派众仙有了回春大地般的期盼和希望,没错,这种气场只有仙主才有。仙派的所有脸都迎着这阵风行礼,并齐声喝道,“恭迎尊主!”
冰锥虽然被融化,但宏封君的脸此时却比三尺冰还阴沉,他又‘哼’了一声。再用刚刚两个班级的现代例子来描述这一个‘哼’的话,就像是那个成绩差强人意的班级中出现了一个休学后回校继续上学的学生,而那个学生的成绩完全凌驾尖子班,就算和尖子班的班长相比也能平起平坐,同样两个都是宏封君的‘哼’,但之前的那种感觉已经完全变味,成了现在的这种感觉。
不过他的这种感觉却搞错了对象,因为来的并非仙界之主,而是仙界少主,就是仙主的儿子,他名叫‘天偲’,是肉身成仙,在天界的神仙基本都历经过人界轮回,只有超脱后进行修炼,方能得道。而天偲肉身成仙的过程是在超脱生死轮回之前就已经超脱了这个生死定义的一种成仙方式,再形象点就像是一个学生因为成绩太好,而且极有天分,所以就可以申请跳级的那种情况。
天偲踏着和煦暖风而来,他并不像其他神和仙那样扎着发髻,而是让他自然的黑色卷发随风飘逸,外观方面的他,蓝衣白衫紫云靴,背挂无锋御灵诀,腰系碧玉半月玦,手持逍遥酒香碟;他的五官和一般的凡人男性差不多,如果按等级分类,那他的连应该属于上佳类别,与凡人不同的地方当然也有,首先是眉间有一对通灵痣,这是贤者的象征;一只蓝色,一只褐色的眼睛时而迷离糊涂,时而睿智清晰也是难得一见,鼻梁高挺而不钩,看着他脸庞的感觉就好比看着青山绿水;再加上左边浓厚的墨眉中生长着一根格外长的白眉,这更让人感觉祥和。
暖风将天偲带到了凌霄殿内,他轻盈一跃,稳稳地着地至玉砖,众仙也同样露出尊敬的笑颜,“少主!”
天偲也向各位仙派同僚致礼,众仙在行过一次礼后又向天偲行了一次礼。此时天偲转过身,也向宏封君行了一个抱拳礼,“宏封君,别来无恙。”
宏封君知道,仙派能做主的其中一位就是天偲,于是也回了一个礼,“仙界之主呢?莫非别来有恙?”
“家父尚好,尚好,不过有些许事正在处理,故派遣在下来凌霄殿参与此次天帝召集的议会。”
“混账,再大的事,能比天帝号召急?”神派中有几个刺耳的声音破口而出,“在这庄严的凌霄殿,还竟敢自称‘在下’,这难道就是肉身成仙的素质?”;“也不能怪天偲道友,仙王当初在生死轮回后修道时,天偲道友还只是个人界小娃,孤苦无依,举目无亲的。能凭借自身毅力能肉身成仙已属不易,现在沾有人界的俗气也在所难免,我们就不要嘲笑他了嘛。哈哈哈哈哈。”众神冷嘲热讽加上说反话的蔑视让仙派众仙气得直接青筋暴跳、摩拳擦掌,恨不得都想立马为自己的少主出口恶气,不过此时天偲却依然谈笑风生,“众位神明请见谅。方才听各位说的几件事,请容我将缘由一一道来。第一,家父乃仙界之主,天帝若有号召,怎会因私废公?但家父目前身处极炎之星,处理的事当然也必定是和此次会议商讨的内容息息相关,天地可鉴,奈何诸君仅立于天地间,并非天也并非地,待在下稍后向天帝禀告后,各位也便知其详。”
天偲礼貌地向第一位解释完后,笑着走到了第二位神派成员面前,“昔日在人界,在下还未修仙得道,那时的岁月虽然值得回忆,但确实是年少无知,经常以‘老子’自称,后经高人天缘点播,收敛凡界之陋俗,方能肉身成仙,那时授业恩师就曾教导在下,自称的形式之所以不同,其实是分对象的。倘若在下要向天帝启奏,自然就会称自己为‘臣’,对高阶神仙前辈们则会以‘晚辈’自称,现如今在下与宏封君互相行抱拳之礼,在下略有斗胆的认为,自己能与宏封君暂时平辈论交已属三生有幸。宏封君之所以未开口斥责在下这个自称的称谓有何不妥,是因为他早已谙熟此理,倘若在下在宏封君或者足下面前自称‘臣’,那今日召唤我等前来的到底是谁?足下又能否承受在下的‘臣’这个字呢?”
“你!”第二位神派成员被天偲礼貌的反驳成哑口无言之状。天偲也想他点了点头,以示礼貌尊重,便走向了第三个神派成员。
“至于这位道友方才所言不虚。家父在人界时是位丞相,却不幸遭奸人所害,母亲的命也不好,故年幼的在下也受孤单一人之苦痛,缺举目无亲之依赖,的确是难熬的日子。但正因为这段岁月,也间接地帮助在下成就了成仙之举。诸位也大多是从人化仙,由仙升至神,虽然神仙各司其职,但说到底其实都一样,毕竟大家在人界时都有过只有自己才知道的苦痛,像我这样的出生背景和际遇并不丢人,反而更像是一种历练,这种历练现在想想除了回味,也是一种参照,正因为有了参照,在下才能侥幸,不至于迷失自我。在下有一问想请教足下,您自己的回忆是否还记得?我想,足下应该不会忘了自己的当初吧?如果忘了的话,那足下现在的处境就相对危险了,因为一旦失去了心中的参照,就极易患上失道之症,最终势必走向灭亡,到时候嘛...就只能从头再来咯...用人界的一句俗语来说就是‘忘记过去就等同背叛’。在下想请教,足下当年在人界都有过哪些痛彻心扉的历练,不妨与大伙一起分享下,我等仙派绝对不苟言笑,必定虚心以此作为日后能成为神明的一个重要参考!”
“我...我...!”第三个神派成员羞于回答。
仙派的众仙看到自己的少主一一将对面阵营的攻势给瓦解,并进行了礼貌的反攻,心中着实痛快,但他们并没有笑出声,只是咧嘴的那种笑。
宏封君的冰锥寒气此时已对准了这三个自取其辱、自作主张的神派手下,那三人也察觉到了宏封君的无言盛怒,于是一步一作揖、一步一后退,直至神派最末端边缘处。在宏封君眼中,这三个不成器的半吊子已经比对面的仙派众仙还可恶,因为他们,他在天偲面前丢尽颜面,因此他带着阴沉而尴尬的面容行了个赔罪礼,并虚言客套地说自己疏于管教,请天偲见谅,天偲顺势回了个无妨礼,之后便走进了凌霄玉阶最底处,双膝下跪,
“臣天偲,叩见天帝!”天偲敬畏且虔诚地行了礼。
此时玉阶之上,云雾缭绕忽然化为两条同在一个水平面上的横缝,随着‘呼’的一声,两条横缝慢慢向上下扩张,期间气场突变,玉阶之上从云雾缭绕的神秘化为无与伦比的庄严,那横缝正是一双巨眼,天帝之眼。
也许细心的读者在先前会有所疑惑,为何宏封君在会议时会身处凌霄殿的玉阶之巅,莫非他才是真正的实权者?事实绝非如此,那是因为凌霄之巅也只是个尽头,而天帝在历经六界万劫后已然超越了这个尽头,是凌驾万物般的无处不在。只不过很多时候在界内的生灵很难明白界外高人的事,这才会有部分自作聪明的认为界外之论纯属缥缈虚构。
天帝开口,如雷霆蓄势,让在场众神仙都为之战兢,“好久不见,天偲。”
“是的。当初臣还只是肉身凡胎,正当弥留之际,天帝化身为高人救助了臣,并有幸得天缘,在之后人界的岁月中,日出始潜修,日落终自省,期间二百一十九个人界春秋,方能偶然顿悟超脱之法,化仙后亦机缘巧合与生父在仙界团圆,并成为众仙一员,臣很是欣慰。”
天偲当初还是人界少年时曾怨过自己的处境,也恨自己的遭遇,他甚至讨厌世间的一切,但他超脱了,而且是肉身成仙,因此天帝也觉得很是欣慰,欣慰当初他救了一个天分悟性极高的人。
“方才凌霄殿内,神派与仙派的言辞激烈,恐怕你还不知。宏封君,告诉天偲此次会议主要是针对何事。”
宏封君有些惶恐,但确切的说更带有些不服的滋味。怎么说他也是神派首领,现在竟然成了一个传话的,换做任何领导,不管大小,都会有些不服。但不服不行,谁叫他还在界内,天帝超脱界外,他只能唯命是从。可正当他向天偲道明情况之前,天偲先开了口,
“臣已得知,不必烦劳宏封君传话。此次会议的主题有二,其一是怎么补救冥府生死轮回失衡,其二是如何应对人界之乱。”
“天偲道友莫非练就了顺风耳?”
“非也。毕竟在下在成仙后并未荒废修炼,正所谓山人自有妙计,要想知道亦不难,但这不是重点。”天偲抱拳向宏封君说道。
“那何为重点?”
“适才在凌霄殿内,神友主张增派神人助阵来强扭逆势,仙朋建议多设冥府据点而分流治之。且双方都有着自己提议的优势,也的确同时存在对方所指出的忧虑之处。”天偲笑了笑,好像是灵机一动的话,“呵呵,要不中和中和?多开设冥府据点,再派遣神人相助,如何?”
“啊!?”全场神派与仙派表示震惊。紧接着双方互相攻击的冲突又开始了,但此次攻击的方式却都一致,就是绝对不跟对立阵营互相合作。
“你们神派不是有本事么?那就你们自己去处理呀!等到时候手不够,可别指望我们仙派来帮!”
“仙派人多了不起?都是一帮自由散漫的家伙,莫说对付神派,就是对付孤魂化成的恶鬼厉魂只怕都力不从心吧!”
天偲见状,将身上携带的酒碟抛向两个阵营之上,酒碟边转边扩大,转啊转,大啊大,‘嘶’的一圈光笼罩了起来,在其范围内的众神与众仙顿时就被封止了言语能力。当他们都发现自己无法说话时,有的神派想破除酒碟之封印,可惜他们的法力完全无效,仙派看了天偲的眼神则立马都举臂过头顶,并作出赔罪;神派见状也只能一样行赔罪之礼,并非双方互相赔罪,而是又一致地面相天帝。解决了骚动,天偲叹了口气,不急不慢地转过身,向天帝继续说,
“此次会议,臣之所以迟到,正是解决此事。”
天帝没有出声,唯一的举动就是用天眼看着天偲,希望他能有个好的解释。
“方才神派与仙派所提及的两个方案,不管是单独一派进行或者两派合作,都不是治本之法。故臣斗胆在天帝面前,想请教冥王几件事。”这次会议中,提出核心问题之一的冥王终于被天偲点了名,心中出现了真的惶恐,“请问。”
“冥府现今有多少勾魂使者?如何安排他们应对当前轮回失衡之乱?”
“禀天偲上仙,冥府现今勾魂使者一百零八,每班三十六,每班四个时辰,分别前往人界各处收魂,日夜兼备,昼夜不停。”
“每班能收多少孤魂?”
“以往每个勾魂使者一个时辰收一批,现如今事态紧急,已加急成每个勾魂使者在每时辰收三批,故每一班能收四百三十二批,故人界一日共能收一千二百九十六批,根据冥府规定,每批魂魄在勾或收时,数量不得超过二十。”
“也就是每天都收两万五千九百二十个孤魂野鬼对吧。那为何每批只能收二十?”
“据冥府规定,勾魂使者不可携带人界之留恋情感,故在勾魂使者化仙前,他们一直处于无魂无魄之状,若一次收魂数量过多,其中再碰巧遇上一个恶魂吸收了其余魂魄精元,则会化成厉魂,到时对勾魂使者而言或有难料之不测风险。在数日前小王亲眼见证了此风险的发生。”
“那再请问,现在勾魂使者用的是什么法器来助他们完成任务?”
“那自然是勾魂锁与索魂镰,前者负责携带,后者负责制服。”
‘哗’的一下,天偲从腰间变出了一个成色清玉的葫芦,笑着问,“冥王可识得此物?”
“道家至宝,三清葫芦!”
“冥王好眼力!那再请问,这三清葫芦与勾魂使者手中的勾魂锁或索魂镰相比,法力孰强孰弱?”
“莫说相比,就算勾魂锁与索魂镰合并在一起,恐怕也不及三清葫芦的一个塞子。”
“若是勾魂使者执行公务时佩戴此物,不知冥王意下如何?”
冥王眼睛一亮,“上仙莫非在说笑?”
天偲将手中的三清葫芦直接抛给了冥王,“字字无虚!”
冥王笑得嘴都差点没合拢,但还是抑制住了自己的心情,“嗯...待轮回失衡解决后,此物必定奉还上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倒不用,不仅这一个,也许还有另外一百零七个一模一样的三清葫芦一并奉上,以解冥府失衡之乱。”
冥王的眼睛此时瞪得更大,不过再大也都没有天帝的天眼壮阔。
“为何是‘也许’?天偲,莫要把人界卖关子的一套搬到天界,有事尽可直言。”天帝发话了,因为他似乎快要得到了一个满意的期盼。
“禀天帝,此三清葫芦乃人界天河石与天青玉为原材料而铸,此二者在下倒是能轻易获取,只不过...”天偲看了看背后的众神,众仙,“只不过...要铸造这三清葫芦,还尚欠缺两个因素。”
“哪两个?”
“这第一,便是三清葫芦的铸造者,此高手目前正在极炎之星隐居,臣父子寻访多时方有幸与高人会面,奈何高人有一癖好,他酷爱人界之棋,故高人与我父子作了个赌局,若是能在三百六十一个棋局中技高他一筹,那他便应了批量制造其余一百零七个三清葫芦之事。”
“就他一人?”冥王也是又期盼,又怀疑地问。
“半对半错。”
“请上仙赐教。”
“对者,就他一;错者,非人而是散仙。”
“那请问天偲上仙,棋局胜负如何?”
“在下对棋盘之物一窍不通,因此赌局只能依仗家父。规矩是一局定胜负,幸好有苍天庇佑,家父勉强险胜了那位高人。”
“太好啦!不愧是仙界尊主!”冥王这回真的是没合拢嘴,他的含笑嗓音传到了众神仙耳中,让仙派面子十足,亦压过了神派一头。
此时宏封君很不开心,但也确实有兴趣,“那请问天偲道友,另一难处为何?可有我等相助之处?”
“当然有!不过嘛...在下也有忧虑。”天偲说到这里,嘴巴故意撅了撅。
“所忧何事?”宏封君很不高兴地憋着口闷气,所以说话时鼻音极重。
“在下所虑的最后件事,仍旧是这三清葫芦的制造材料,确切的说是一种载物。据那位高人所说,制作三清葫芦必须具备三个元素,第一就是纯净的材料,天青玉以及天河石为最佳选择;第二便是需要一位具有神奇的工匠,他不仅要具备人界制造的技术,亦需一颗能融合自然万物般的若水心境,当然在下说的就是那位身处极炎之星的高人;第三嘛,就是最关键的融合。三清葫芦的超群效果是因为它在制造时融合了非凡之精元,方能化为上品神器,而融合的选择便是六界生灵的修为,其中神仙修为最上佳。”
众神仙听后立马明白了天偲的意思,于是两个阵营纷纷私下窃语,有的嘴上冠冕堂皇地找借口,有的则故意贬低自己,总之都是为了拒绝献出自身法力而提前打预防针。这就好比有一群人现在正参加一个盛大宴会,他们衣着高贵、气质大方、举足典雅、身份非凡,可当宴会进行到一半,主持人提议说要慈善捐款,这一群名门望族此时为了拒绝捐款而找出各种理由借口,且每个人的缘由都不重样。
正如天偲所忧虑,天界众神仙确实不太愿意将自己的修为献出。
“天偲上仙,我等神派在天界苦修,虽有幸得神力,却犹如浩瀚苍穹之凤毛麟角。现如今人界纷扰,冥界失衡,却要我等神派修为来补这些漏洞,尤其对人界而言,这岂非暴殄天物?”其中一个神明自认为义正言辞地说。
一旁另一个神派成员随声附和,“然也。相比之下,仙界众道友的修为乃人界所修,相对更贴近人界。天偲上仙何不率领仙派,将自身修为化为三清葫芦之载物救助冥府,造福人界?”
“你说什么!神派修为了不起么?你们整天就只知享用香火,却从不为信徒办实事;借天道之名行无情之举,简直就是一帮草包。”仙派听了自己的立场被神派贬低后,愤怒地直接反击。
“放肆!在凌霄殿内,汝等竟敢如此出言不逊。到底只是仙,还没完全脱去人的俗垢。”
“神派整天只是身处云端,完全不理会其余五界要务。难道你们只会自命清高,事实则全无真才实学?”
噼里啪啦地互相攻击,让宏封君与天偲变得沉默,二人互相对视,宏封君私下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因为正是天偲最先提了出来要众神仙献出修为的建议,而正因此两派才又变得激烈矛盾。不过此时的天偲笑了,他变了一个戏法,这个戏法之前他也变过,但这次他没变成,因为他的酒碟刚从手中亮出来,神仙各成员就都不说话,瞬间安宁了。待大家都将自己激愤的稳定完情绪下来后,天偲向天帝以及在场的各位解释道,
“看来得声明一下。首先,方才在下的这个提议并非抢夺诸位神仙道友的所有灵力修为;第二,你们的修为并非输给在下,而是灌输给三清葫芦的。其实这三清葫芦也不需这么多,更装不下各位所有的法力,只需在场各位愿意借出一百年的修为即可。”
百年对人来说是一生的岁月。但对超越了这个界限后的神仙们而言这样的修为可明显忽略不计,可惜神仙大多都挺要面子,由于片刻前天偲所说的献出修为,神派成员都坚决反对,且还言语溅射到了仙派导致矛盾激化,现在仍然还缺一个适当的台阶让众神与众仙真正的平和下来。此刻就连天偲也只能在一旁沉默,静观事态的变化。虽然都是静,但肃静与沉寂的气氛是完全能分辨出来的,大家都在等着另一方屈服,又或者等着一个新的话题。
大眼瞪着小眼,小眼望着大眼,神派成员频繁瞟向宏封君观察的脸色,仙派成员则时时注意天偲的举动,不过一个瞬间大家的目光都被一处来历不明的光所吸引,那道光是从神派的阵营中延伸出,纯白且极寒的一束光折向大殿中央,它将空气中的气冷凝成了汽,随后在玉砖上方汇集成一个寒冰圆球,这是一股无尘的修为,随后那团寒气凝结成了一颗小冰珠,半空悬浮。这股修为对神派的领袖宏封君而言并不陌生。
宏封君的眼色示意神派让出了一条道,好让在场的所有神仙都看到那道无尘寒光的主人是谁。此神派成员的全身由下至上一身雪白,由于天界的背景就是蓝天,所以那神明身上的雪白完全能映出天之蓝,就如镜面一般。而他之所以能映射而并非穿透天之蓝的背景,是因为其内部还穿着一套暗色的坚实软甲,说明他习过武;他的全身不动如山,犹如拥有一颗冰冻之心的冰山;他的头发、眉毛都是银白色,脸却极其英俊,莫说人界,就算是六界也一很难找出一个如此的美男子,可惜他面无表情,眼中充满着寒气,那股寒气好像很难容忍一丝杂物进入他的视线范围,正当大家都疑惑他是谁时,天偲留意到了他身上的某个细节,便猜出了他的身份。
其实按照天界规矩,佩戴武器是不能上凌霄殿的,原本天偲背着御灵诀上殿应该是众神的主要攻击点,但之前那三位自取其辱的神明用自己的事告诉了大家天偲是一个才思敏捷的仙,大家都不敢轻易出招攻击他,免得会被天偲反过来摆一道,故只能暂时保留意见。而那位全身雪白的神明腰间也别着一把缩小版的弯刀,乍看之下就只是一个腰间佩饰,而锐眼的天偲却认出,
“这位道友腰间的小刀好精致特别,据在下的观察,这并非短刀,而是出自极寒之星的一把雪弯刀,名唤‘雪尘’。”天偲为了证明那是一把弯刀,他从背上取下了自己的无锋御灵诀,并将其缩小,随后也别在自己的在腰间玉带上,继续解释,
“曾经有位高人告诉过在下,凡神兵利器皆可随主人心意而变换大小和形态。也正是那位高人,在下才有缘获得御灵诀。他就是极炎之星的那位仙匠,三清葫芦也是他的杰作之一。”
众神知道三清葫芦的法力,也知道御灵诀的本事,但惟独没听过‘雪尘’这把弯刀,更不知现今持有雪尘的主人身份到底是谁。
“那位高人曾说,在极炎之星相对的地方,叫极寒之星,那里也住着一位奇人异士。他们两是师兄弟,在铸造的领域互相伯仲,难分高下,可惜二人心性不同,故造出的法器与神兵也大相庭径。其中有一把弯刀叫‘雪尘’,那是借天河之水为载体,吸寒月精华凝为雪,历经凝结后融化、融化再凝结的循环,周而复始六百六十六个寒冬方能炼成不化冰,再将不化冰磨成锐利,便成为一把雪弯刀,由于此刀一尘不染,在伤人时刀面完全不会沾染任何污秽之物,那位铸匠格外钟意,故取名为‘雪尘’。听说那位铸匠与宏封君的关系不错,曾经在宏封君的寿辰时作为礼物送给了他。而这把刀现在竟然在神派的这位道友手中,嗯......”
天偲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在下听说宏封君膝下有位还是半神的子嗣,不过此人深居简出,就连神派的众神都没和他打过交道。可如今应该作为寿礼而已经送给宏封君的‘雪尘’却在阁下腰间,而且还能随阁下心意变其大小,那雪尘一定认你是主人,所以在下猜想,你就是宏封君的那位子嗣,名叫绝才,可对?”
“三处不对。”绝才表情依旧冷傲,当他张嘴说话时,阵阵寒气从口中逸出。
“哦?请问是哪三处?”天偲非常有兴趣地问。
“第一,我已是神,非半神;第二,我从不深居简出,只不过是一般家伙注意不到我;第三,雪尘本就是送我的,我父亲只是代收而已。”他的语气非常犀利,盛气凌人地将所言有误之处给纠正了过来,就好像容不得半点扭曲。
当绝才纠正天偲后,他上前两步,双膝下跪,磕头行礼,“臣绝才,参见天帝。”行完礼后,他站了起来,向自己的父亲宏封君也行了个礼。
“绝才,你为何在众道友面前释放自己的修为?”宏封君开口问绝才刚刚寒光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并非释放,而是贡献。”对自己的父亲,绝才也是吐着寒气。此时的宏封君脸上明显不悦,但还是沉默着,因为绝才正准备向天帝进言,
“启奏天帝,臣同意天偲道友的提议,原因有三。”
宏封君的脸此时已经红彤不已,一旁的仙派们看到此景也憋了一大口气,生怕自己失礼而笑出来。此时天帝的一个字回响了整个凌霄殿,“说。”
“首先,六界生灵,各司其职。如果按先前诸位争论的提议,不管是哪一方被采纳,势必会影响到自己的本分职责。说的再直白点,外行人越帮越忙,不仅耽误自己的本分,万一冥府漏洞越来越大,局面更难预测。”
除了天偲,其他的神仙二派所有成员包括宏封君在内,都沉着脸。绝才所言皆是实话,无法反驳,更让他们无可奈何,所以他们只能沉着脸。
“其次,世间万物可为我所用,却不为我所属,此乃天道!诸位的修为确实是来之不易,但依我看,你们的一切也都是符合天道才能获得。现在冥府和人界出现了问题,或许是偶然,亦或许是必然。但这些问题都需要依天道之法来解决,而天偲的提议只不过是将原本是天道赐予诸位的事物来解决天道之问题。倘若诸位吝惜修为而选择其他无用功,那便是舍易求难,此举着实有违天道,即便现在尔等修为暂时存于体内,但在今后的岁月中很可能会以另一种形式脱离。”
“这...”众神众仙都以此言论而汗颜,因为确如绝才所言,顺天者昌。
“嗯!相反,如果诸位慷慨,献出自己百年修为来批量铸造三清葫芦,则上合天道,下顺众心,实乃贤明之举。”天偲笑着向绝才点了点头,以示敬意。
其实刚刚绝才的两个理由恰巧是天偲接下来准备要劝服在场诸位的言辞,可是绝才先说了。不过从实际效果看,绝才说的效果似乎比天偲更好,因为由他表达,就是一个巧妙的台阶,一个能让两派言辞激烈的斗争暂时告一段落的台阶。
“第三,制造三清葫芦并非应急之策,而是一个相对长远的筹划。天帝超脱至界外,可六界生灵并未超脱,难免会再迷失犯错,若出现一个类似且更严重的问题,则三清葫芦的作用依然事半功倍,如此就不用再像今日一般,商量了半天却只是争论不休。”
天帝看了看绝才,又望了望天偲。天偲欣慰地点头,向天帝示意附议。随后天偲通过剑指将自己的一百年修化为一阵紫暖之气,这股紫气也凝结成了一团,变成了一颗小紫珠,紧接着天偲打开了自己的三清葫芦盖,并将自己的紫珠收进葫芦,绝才也将自己的冰珠推送进去,众神众仙看到此举,也纷纷化出一百年的修为,凝结成属于自己颜色的珠子推送进三清葫芦里,不多不少,一共一百零八颗,神派三十六,仙派七十二。收集完毕后,天偲拧起葫芦盖,并将手中装满一百零八颗内丹的三清葫芦交予天界的飞骑,飞向极炎之星呈至仙主。于是这也算成功地结束了冥府的第一个问题。
接下来第二个问题商量起来就没那么繁琐,也不会有如此多的争论。问题简单,冥府之所以混乱就是因为人界的纷扰太多,导致人的死亡率明显上升。解决方案也相对之前明了许多,只有天偲和绝才二人的主张而已,且二者的主张也是针锋相对。
绝才首先挥了挥手,在半空呈出一个画面,里面是人界在互相争斗、征战杀伐后的残酷景象,其中一段尤为触目。在一个城镇废墟中,人畜交错的尸体凭空堆砌成了一座血河山,存活的大人小孩们在腐烂尸体中寻找能吃的肉来充饥,不管是动物还是士兵,只要是肉,对这个城镇还活着的人而言就是食物。其中有个少年找到了一条断足,应该是马腿,于是他悄悄地潜了下来打算一个人私下闷吃。可是饥饿了数天的人们对肉的滋味已经极其敏锐,少年闪得已经够敏捷,却依旧逃不了其他人眼中的凶光,于是少年拔起腿就开跑,跑的时候已经开始啃咬自己手中刚夺来的那条腿,边啃边奔,连注意后面追兵的功夫都没有。大约啃了四分之一时,他终于被后面的人擒倒,倒下的少年依旧不放口,死咬着嘴里的肉,一个年长的人强行将马腿肉从他嘴里夺了过来,那马腿肉上还钉着本该属于那少年的乳牙,少年声嘶力竭,他为自己的牙齿而痛,但他更恨自己找到的食物被强夺,他更恨自己的弱小,因为他很快就要变成那些饥饿变态者的食物,他身体挣扎着,口中诅咒着,于是他就在恨意中被结束了生命。可他留下的诅咒也已应验,吃了他的那几个人也同样被更强壮的人所擒,所吃。亡者变成了孤魂野鬼,暗月时才出来飘荡;最终存活下来的人也零星散散,神智不全,只知一味地找寻能让自己继续活下去的食物而在白日飘荡在废墟中。
众神众仙看了无不震惊,因为他们是初代道化,飞升时人界还是一个相对淳朴的年代,从未看过如此血腥的人吃人惨剧。
“这!这简直是泯灭人性!”
“太惨了。。。这到底是哪里?!”
大家除了被震撼到以外,也有相对理智的进行分析。
“嗯...这里是人界西边一个小国,叫凤城。”一位神用天眼窥视。
“嗯...那里本不该有此劫难。数十日前那里还是一个富庶的城,人们自给自足,生活安逸,可为何如今是这番景象?难道...”一位神掐指算了算,言犹未尽却被绝才打断。
绝才的手又挥了挥,呈现出之前的那个‘难道’,这个‘难道’就是凤城劫难的主要原因。
呈现出的是另一片国家的王宫景象,那里叫紫吴,是一个比凤城大上许多倍的王城。那里即便算不上金碧辉煌的华丽,也有珠光宝气的堂皇,画面层层深入到了后宫一角,明明是青天白日,在宫内则是朦胧雾,迷人香,紫珠帘,玉人芳,在太妃床上**躺着的玉人样子极为奇怪,她的手脚头呈‘大’字形状,因为她正被绑着;她的容颜本该是俏,现在却只是憔,两眼暗淡无光,四肢沉沦无力,她不是王妃,亦非宫娥、更非婢女。从一旁侍女们窃窃私语中得知,她是王后,一位国色天香的王后,只不过不是紫吴,而是凤城的王后,紫吴王出兵攻伐凤城的真正原因就是为了抢夺这位玉人,一个早已是人妻的玉人;现在的她只是凤城战败后被抓的战俘,她已被抓了五日,抓到她的国王就蹂躏了她五日,而且还是当着被俘的凤城国王面前在不断蹂躏她,一个妻子在他人的宫殿被一个不是自己丈夫的男子强行交欢,而真正的丈夫吴却只能身处小牢笼无力地看着、哭着,试问天下间哪个女人能受得了,哪个男人又受得了?如果受得了,那只有两种人,第一种就是像目前已经自尽于牢笼中的凤城王一样的人-死人;第二种则如死灰般绝望的凤城王后那样,活死人。凤城王后的眼角出现红泪,她已经知道了自己丈夫先她而去。而紫吴的王此时回到了宫中,看到牢笼中死掉的男人后就命士兵将他拖走,又让侍女替自己宽衣,而他,连活死人都不放过,用舌头舔掉了凤城王后的血泪,回味了一番,便又继续玩弄着禁脔。
序章-天界的两个主张-2
神仙们基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使得已经超脱了七情六欲的他们也捏起自己的拳头。有的提议让冥王在生死簿上对紫吴王的档册添上几笔,有提议天降一场横祸给紫吴。
绝才道,“这只不过是人界惨剧的其中之一,诸如此类不胜繁多。”他说的时候双手
而天偲只是默默地皱眉,若有所思,若有所感。过了片刻,他的左手食指与中指合成剑状,口中悄悄地念着咒语,剑指也跟着发光,突然‘咻’的一声,光束发射,朝向天偲口中的目的地。
“天偲?”凌霄殿凭空起了回音。
“禀天帝,臣方才在施法。”天偲道。
“何用?”
“给紫吴王一个教训。”
“为何?”
“因为他已经做出了有违天道、人道之事。臣虽看不过眼,但不想像他一般草菅人命,更不想让他再草菅人命,于是方才施了忘心咒,并将目标指向了他的王宫。”
“说下去。”
“臣认为,紫吴王的杂念和贪念过多,才会扭曲了心态。而臣的咒语恰好能让他清醒清醒。”天偲说的时候嘴角微扬,“毕竟臣也是仙界一员,直接对凡人动手不算妥当,所以对象就是他的整个王宫,里面的所有金银财宝都被臣变成了能吃的粮食。如果紫吴王和他的臣民在今后的岁月能回头改善,那这些粮食就够他们活着,然后凭借努力也能创造真正属于自己的财富;假如他们依旧执迷不悟,继续骄奢淫逸的话,那他们那些变成粮食的一切都会变成沙子,如此连最基本的温饱都成问题。”
天帝没有开口,天偲也未尽言,因为天偲接下来说的就是自己的主张,
“人界之所以祸乱,说到底其根本原因就是人心祸乱。我等神仙早已超脱,故可逍遥于世,怡然自得。但人界众生还有许多并未超脱,故他们的情况不太一样,而我等超脱之辈应该做些什么。”
“比如?”
“人们在最初和我等一样,都有着自己的心念与信念;但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他们意志难坚定又或者太容易被现实所扭曲,再形象点形容就好比人界的生老病死就像一场梦,而那些忘记初心的人们则身处在一场忘心梦中,我们要做的就是在人界竖立一个参照,尽量避免人们走弯路。至少,得给忘心的人们一次选择的机会。”
“那参照如何竖立?”天帝第二次听到天偲的提议,因为他第一次的提议让天帝饶有兴趣,故天帝期待着问。
“臣建议可效仿昔日古之圣贤,从天界派遣数位精英化身为人才,再相助有德之君,助他们施仁政,行人道,顺天道,以息人界祸乱。而这些神仙化成的人才便是最佳的参照。”
“哼。”只听一声冷笑,绝才在旁边说,“派遣精英去人界?相助有德之君?还他们?”
“绝才,有话就说。”天帝对绝才的质疑也感兴趣。
“臣认为,适才天偲所言又是半对半错。对者,人界霍乱实乃人心丧乱;谬者,则是天偲所道之法。依臣之见,方才天偲的提议只可在初始阶段,但目前人界的处境是百国战事之乱,且持续时间过长,因此竖立参照之法并不适用。”
绝才所言并非针对天偲,也非神派与仙派之间的那种故意抬杠,为了证明自己的主张,绝才凭空变出了一个苹果,之后将苹果掰开,双手各执半个苹果示众于神仙,便接着道,“万物皆同理,人心丧乱就犹如这烂苹果,是由内开始的。方才天偲之谋只能暂时缓解外在的部分不被侵蚀,但内在的腐朽却无法根治,外在迟早也会腐烂。臣有一计,必定能使人界恢复安静,且一劳永逸。”
绝才以寒冰之力将烂苹果冰住,之后催动自己的念力将其化为虚无。成了尘埃的苹果变成一颗新的种子在绝才手中,绝才用神力稍加培养,种子慢慢地变成了幼苗,幼苗茁壮成长变成了树苗,之后又扩大延伸竟变成了颗苹果树,树上一个一个地结出了果实,那都是饱满新鲜的苹果。
天帝、天偲、宏封君还有众神仙好像都明白了绝才的主张。但绝才还是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意思。
“凡是有能力做好最终却没做好的,便是罪!”绝才这句话说的荡气回肠,却又寒冰彻骨,让在场的皆为之一震。
“人界原本可完全通过交涉来避免战火,可他们却还是执迷不悟。故臣提议!天界作为六界管辖,应当对人界的丧乱之祸加以制止,制止的方法就是天降灭世灾难,让这一个被扭曲污染的人界回归到最初阶段,我们只需再创一个新的人界,再配合新的参照竖立到人界,则人界就回归到了平和之世。当然,灭世之举势必孤魂更多,必须要在三清葫芦批量化制造妥善后才可进行。”绝才看了一眼天偲,好像是在说天偲那三清葫芦的方案简直就是为了自己的主张而做的准备。
一旁的宏封君听后,表情并未作出任何表情,稍加思考,他向天帝只进言了三个字,“臣附议!”
之后的神派众众也都附和绝才的提议。天偲此时沉默着,他捏着拳又皱着眉,眼神盯着绝才,而此时的绝才也正看着他,他们两个就这么对视,目光完全没有移开。
过了良久,天偲直接手执御灵诀,以迅雷之势朝着神派,就开始了无差别的攻击,原本大家都是神或者仙,一般武器的攻击都不会起作用,但现在的神派每个都是慌乱奔逃,其原因是御灵诀乃是神器,并非凡品,它能在凌霄玉柱上留下痕迹,自然也能划破天神之魂魄。
“放肆!天偲,你太狂妄了!”宏封君看到自己的派系被天偲疯狂的攻击,不禁怒发冲冠,但他还没来得急出手,一旁绝才的雪弯刀就飞向了天偲的御灵诀,两把武器本就是冰火两重天,碰撞后至热与至寒的两股气场互相碰撞,产生了一圈烈风吹散了神派与仙派。
“天偲,你词穷了?”绝才冷冷得质问。
“......”天偲沉默着,并没有开口,只是像片刻前那样盯着绝才。
“还是你听到了刚才的言论,恼羞成怒了?”
“......”天偲依旧没开口,好像在等绝才在开口说一句话,一句他想听的话,事实上绝才也说出了口,
“莫非是我刚刚说的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那你可尽管冲我来,何必迁怒于神派同僚?”
“你并未开罪与我,他们也无不妥之处。就像人界一样,虽然有的人内心被扭曲,但还存在着众多善男信女。你所说的灭世就犹如我刚刚的无差别疯狂攻击,如果你自认为是对的,那你为何出手阻止我?”天偲罢手,将御灵诀收回到了背后,绝才也撤下雪弯刀。
“虽然在下方才所言效率并不算高,但只要在人界竖立了一个符合天道以及人道的参照,再加上天界派遣的精英化为人才,对人界循循善诱,这不仅只是给迷途知人一次机会,更是替那些依旧是善男信女的凡人负责。如若强行灭世,那人界势必会生怨灵,到时候就算收了他们的魂魄,在下估计这些怨灵也会心有不服,不愿投胎,甚至会玉石俱焚,神形具灭。到时人界确实太平,太平到了一个生灵都不存在的地步,这就是足下的期望?”
天偲与绝才仍旧在对视,双方的主张针锋相对,且完全没有退让之意,就在这对视的过程中,天界虽然只是片刻,在人界却已进行了数个日月交替。在场的所有神仙包括宏封君都不敢介入,生怕自己一个微小举动都能引起冰火交加的爆发。
凌霄殿那庄严肃穆的回音又响起,“既如此,你们去人界再走一遭吧。”天帝开了口,让天偲与绝才两个完全对立的局面得以缓冲,二人也表示同意。
“确实,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臣同意。”天偲毕恭毕敬地回答,并且向神派还鞠了一躬,以为刚才在殿上的失礼赔罪。
“臣也同意。”绝才也二话没说,并向天偲还了个礼。他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宏封君,宏封君也瞧了瞧他,于是宏封君向天帝进言,“启奏天帝,既然二人都前往人界,是否应该找一位旁观者来进行界定?”
“应该。”天帝不急不慢地说。
“那天帝心中可有了上佳之选?不妨让臣传唤他来?”
“嗯?”天帝的声音有些不悦,宏封君也听明白了,立刻往后退了两步。因为这本就不该轮到他问。
“天偲...绝才...汝等虽各有提议,却无发言之权。朕再问你们一句,汝等可愿意轮回成人到人界走上一遭,来印证到底是谁的主张更顺天道,合人道?”
“臣!愿意!”天偲与绝才异口同声地应了天帝。
“好!明日拂晓,汝等随冥王去冥府轮回殿,他会自安排你们的后续。”
“遵命!”
“还有两件事。首先,谁的主张更妥当,朕就将人界的事全权交与谁!第二,朕会派遣一个界定者来判定汝等的行为,但切记不要试图或者刻意去找他。”
“是!”
“散。”天帝犀利的结束了会议,凌霄殿刚刚那股不怒而威的庄严也随着回音的消失而散去。众神仙知道天帝离开了,均向凌霄之巅行礼,“臣恭送天帝!”
神派与神派结伴,仙派与仙派同行,各自朝着不同通道离开了凌霄殿,临走前绝才冷瞧了天偲一眼,天偲感受到了那阵寒意却没有回头理睬,只是继续前往自己的住处并准备明日之行。
天帝早已超脱了形态这个概念,所以在凌霄殿内只是闻其声而不见其身,说的再明白,即万物皆天帝,天帝亦万物。离开凌霄殿后,处于混沌状态的天帝遨游天际之间,瞬息万里的到了一个叫繁星宫的六界外境,这里是穹苍中的星云汇集处,天帝非常喜欢这里的闪耀,放佛那种浩瀚的星光们能照亮一切却又不像骄阳般刺眼。或许是天帝被这柔和的星光给感触了,他化身成一个朦胧的成年男子形态,但全身依旧是混沌不一,如果你站在天帝面前看着他,也许只能看到他的混沌身影中似乎也蕴含着星云,但永远无法探得竟他的庐山真面目,除了那双在脸上的天眼。天帝的天眼一直朝着繁星宫的同一个方向,那里是已经守护人界多年的星云之一,天帝并未开口,只是用念力在和那片星云交流,星云开始一阵一阵地放光,响应着天帝的念力,从其中慢慢幻化出一个妙龄女子,身着亮黑仙衫,眼神空灵无垢,身材曼妙超凡,唯一可惜的是她脸上蒙着一层与仙衫相同材质的亮黑面纱,从面纱内传来一声清脆之音,
“参见天帝。”妙龄女子身子微曲行礼,举手投足间散着一种似乎凌驾于之前凌霄殿所有神与仙的气质,放佛是和天帝平辈论交,又或者说她也已然超脱到了界外才会不拘泥于界内之礼。
“八月星,好久不见。这段时间劳你看着人界,辛苦了。”天帝点了点头,笑着说。
“难得看到天帝颜笑,而且是对着我,莫非人界之事已有解决之法?”八月星眨了眨自己的空灵双眼,似乎能够洞悉事物。
“那请再猜猜我为何来找你?”天帝依旧笑着,这种笑像是在老师在考自己的学生,又像是一种因为好的主意太多却反而难办的尴尬之笑。
“莫要卖关子,请天帝明言。”
八月星合上动人的双眸,恭敬地等天帝,天帝也将之前在凌霄殿的事简单扼要说于八月星。
“八月星,你守护了人界这么多年月,朕觉得你最具有发言权,故能烦劳你配合一下天偲与绝才么?就算当一个公正的界定人。”
“如何界定?”
“朕知道你在人界有着自己的领域,名曰‘空灵宫’对吧。天偲与绝才转世为人后,如果能在空灵宫受教成才,这也算在同一起点开始,对他们双方以及各自的主张都算公平,也更对人界众生负责,你看空灵宫是否能开一个方便之门?”
“问题不大。只不过我也有一个要求需要天帝允诺。”
“说来听听。”
八月星睁开了双眼,“既然我的空灵宫培育了两位转世成人的神与仙,那我这当主人的自然也有权利界定他们两个的主张,对否?不如就由我替天帝分忧,来当他们的界定者。”
“哈哈哈,好!”天帝心中其实还有第二个请求,就是想八月星来当这个界定者,但这个界定者的形式却有些微妙。
“除了这个,我还有两个小条件,望天帝准许。”
“哦?”天帝有些摸不着头脑,作为界外之人,天帝明白就算摸不着头脑也没关系,因为很多事都是必然的,他坚信八月星的条件一定是有益于人界。
“第一,天偲与绝才转世后的十二天,也就是人界十二年的岁月,他们方能进入空灵宫开始求学之道。”
“为何是人界十二年?”
“之所以是十二年,是想让他们先凭借自己的天赋自然成长。如果一开始他们两个就直接在空灵宫求道,那岂不是两个人都如出一辙?我又如何评判?”
天帝觉得有理,便点了点头。
“第二,在他们进入空灵宫后,我自己也要转世为人,并不是以空灵的形式,而是以一个凡人的眼光来界定到底他们谁的主张更适合人界。”
“嗯......”天帝略有愁眉,毕竟八月星和自己一样,都属于界外之人,但仔细想想,界外之人无拘于形,很多事也不必在意,就爽快的答应了,“好!他们两个轮回后的十二天,就烦请你也去人界走一遭!”
八月星又身体微曲行礼,随后向天帝告退,便从幻化的女子身影又变回了星云状。
当晚,绝才正看着之前在凌霄殿挥手映射出的景象,紫吴宫殿内的所有人因财宝突然变成口粮而惊慌,随后正如天偲所想,他们开始用这些口粮为生,并为了恢复国力而逐渐开始制定的计划,其中大臣们都建议行善举,施仁政,紫吴王迫于国家财力瞬间崩盘的噩耗也不得不察纳雅言。但被抓获的凤城王后仍然还在紫吴后宫,也依然是个活死人,紫吴王不想让这件事声张,且他也舍不得这位美人,因为自己的后宫没一个妃子比她长得俏,左思右想的紫吴王只能用权宜之计,秘密地养着她。白天国事操劳后的紫吴王在夜晚经常到凤城王后那里,依然会与凤城王后交欢,每次交欢后的他总能身心愉悦,时间久了他竟然真的爱上了她,他也由衷的希望自己能唤醒这位美若天仙的玉人,在他心里她早已不是禁脔,而他来找她则更像是想获得一种慰藉、寻找一种寄托,他希望这位玉人能苏醒,并且能陪自己看着紫吴国的再次兴盛。只不过凤城王后早已无感,大半年的光阴虽然被侍女服饰的无微不至,但依旧只是个活死人。
绝才看到了这个画面,又回想之前在凌霄殿上天偲说话的情景,唏嘘冷笑地自言:
“天偲...哼。”绝才将灵力集中到右手,弹指一挥灵力便飞往人界的紫吴。
按规定,天界的神或仙的法力是不能直接对人界生灵使用,就如天偲在凌霄殿施法,他也只是对着宫殿内财宝为目标。而绝才所施之咒却是指向那位凤城王后。不过细来想想,神仙之法不能对人界生灵直接施展,那一个活死人呢?她不过是一具活着的死灵,在绝才看来她和没有生命体的金银财宝也没差多少,故对她施法不算违反规定。一道幽暗之光从天划过,附到凤城王后的体内,但被施法的凤城王后和之前一样并无什么异常,直到暗夜降临,紫吴王又来到了她面前,他抑不住自己,又单方面想和她亲热,他将她温柔的抱上了床,示意侍女门出去,随后替她宽衣,自己也解带,一个男人第二幸福的时刻就应该是与自己喜欢的女子交欢之时,至于第一幸福时刻嘛,对象自然就是互相钟爱的伴侣。紫吴王在过程中一直享受着,盼望着凤城王后此时也能恢复神智,能同样享受这份男欢女爱。
“啊...”
紫吴王停了下来,好像刚刚听到了什么人在呻吟,但此时他的念头只想继续着鱼水之欢。
“啊...”
愉快的感觉暂时停了下来,紫吴王依然听到了同样的呻吟,他自己开始怀疑是不是幻听了。不过他已确认,这是刚刚从凤城王后张嘴发出的声音,紫吴王百感交集,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喜悦,难道是他成功的唤醒了她?
“你...醒啦!”
“啊...”凤城王后依旧呻吟。
“你真的醒啦!哈,哈哈,哈!”紫吴王激情澎湃,他还真以为是自己的雄性本能唤醒了凤城王后。
“你...不是一直想要我么...”凤城王后两眼放出了幽暗的红光,说出了这一句话。
“你...你..怎...怎么...怎么了?”紫吴王一愣。
“我也要...我要...我要!”
凤城王后两眼的红光变得更幽却更亮,她猛然将原本压在自己身上的紫吴王反过来给推倒并端坐在他的身上,她狂如狼亦猛如虎,一直在向紫吴王索要。紫吴王有点焦虑,但又拒绝不了,只能配合的继续下去。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紫吴王已经不能强颜欢笑,他悄悄地想趁机离开床,却不想又被她逮住。
他忽然觉得她的力气早已不是一个正常女子应该有的,甚至正常的男子也不应该有这种怪力。无力挣脱的紫吴王终于开始后怕,就像当初他将凤城王后抢回来的六天一样,他一直在蹂躏她,而现在恰好是反了过来。她帮助他又造起了钢筋铁骨,随后继续向他索要;他此时已被她压得喘不过气,出声的力气都开始丧失,却还继续着被索要第五次,第六次,第七次...........
不知要了多少次,已经到了第二天的凌晨,宫殿内仍然是迷人香的气味,当侍女准备叫醒紫吴王时发现床上并无动静,于是胆小的她们请来了内务宦官来一探究竟,宦官鼓了一口气向国王进言,示意他该早朝,但依旧没有任何回应。于是宦官蹑手蹑脚地往前挪步,微微掀起紫帘一看,
“啊!!!!!”宦官惊慌失措,吓得两腿发软,从台阶上摔滚了下来,侍女们更被宦官给吓了一跳,跟着不知所措起来。
宦官回过神便急吼吼地奔向宫外,请来了王宫内的所有医官,医官们看了床上的情景后和宦官一样,都十分震惊,可就算再震惊他们也得诊治。奈何回天乏力,他们的王纵欲过度,其实他是被纵欲过度,只不过一般都会觉得是男方纵欲过度,故医官们也下了结论,判断国王昨晚太过兴奋,导致心脏骤停,最终****;而一旁的凤城王后却血气饱满,俏如芙蓉,就像刚出嫁一天后的姑娘那样,嘴边还有一丝神秘得笑容,只可惜她也忘记了呼吸,因此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就死无可证。医官只能向宫内所有人宣布,王驾崩了。
绝才也通过映射看到了紫吴王已死,他收起了画面,冷冷地合上双目。
与此同时的天偲在自己住所休息,他的脑中想着自己在人界时的母亲,回忆着一切与母亲有关的往事;他不知道母亲有没有超脱轮回之苦,如果没有,那不知明日轮回成凡人后有没有机会再见到转世后的母亲。毕竟天偲是肉身成仙,没有体会过轮回,所以难免会有感触,试问天下间哪个正常的子女不是如此,就好比一家人中孩子整天都在和父母不停斗嘴,可有一天这户人家的小孩功成名就了,第一个想到的竟是经常和自己斗嘴的父母,就是这种感觉,这就是亲情。
一会儿过后,他又将心念转移到了自己在凌霄殿的主张上,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的主张。人的确是最容易迷失自我的,而天偲想做的就是把他们从忘心梦中叫醒,让人界恢复原本应有的秩序。天偲也挥了挥手,想看看紫吴国现在的情况,可他看到的只是紫吴国王驾崩的画面,他不禁叹了口气,只有希望后继之主能将紫吴带上正轨。
天偲与绝才在次日拂晓应约随冥王到了轮回之处,二人此时礼貌的互相行礼,却无一句多余的寒暄。因为都为了自己的信念而准备回炉重造,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他们饮下了鬼汤,各自都带着自己的信念与主张迈进了轮回井,天偲先行一步,绝才迟疑一步;天偲头也不回地大胆往前走,绝才却在进入轮回隧道后悄悄地将自己的影子从身上剥离,在电光火石间影子的速度便超越了前方的天偲,先一步穿过了轮回井。天偲此刻已经开始忘记自己的一切,所以根本没注意到,绝才也慢慢地消失了自己的记忆,终于他们变成了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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