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龙五十年》： 人口贸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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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人口贸易

大金国的明泉府，一个人迹罕至的偏僻海滩上。一大群打包着简单的行装的人，怀着各式各样的忐忑心情，在身边人不断的催促中，踏上了摆渡的小船。就在登船之际，一位皮肤黝黑、体型瘦削但筋肉结实的小年轻青有些不安地问：“刘掌柜，您说那地方包吃包住，一年后有相当于五两银子的节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啦，二柱！你还信不过我吗？”眯缝这一双眼睛的刘掌柜奸诈地拍了拍他的瓜皮小帽，故作亲热地承诺着，“包吃包住会有的，五两银子也会有的！说不定你还能在那娶个媳妇呢！”

说实话，小年轻王二柱心里清楚，时不时就干些缺斤少两的破事的刘掌柜一向说话如放屁，十句话里能有五六句就不错了。但他还就是吃定了这颗刘掌柜给他的定心丸。可明泉府实在是太穷了。

明泉府地处大金国东南丘陵，百分之八十都是山地，剩下的只是河道与寥寥无几的耕地。阳泉府人除了科举和经商这两条出路，只能靠山吃山了。在这里，每年都有为数不少的女婴被直接溺死在河里，只因为她的家庭已经无法承受供养她的代价，官府三令五申加大惩处力度，依然屡禁不止。这就是明泉府的现状：要不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走投无路了，谁会轻易背井离乡，到一个只在传说中出现过的地方去讨一口饭吃呢？

王二柱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他毅然决然地踏上了摆渡的小船。在大金国，像他这样的年轻人还有很多，都被刘掌柜这样的掮客用花言巧语引诱，懵懂如牲口一般地被送上远洋大帆船，去迎接自己未知的命运……反正不能比留在金国更差了吧？

“刘！”远处传来了一个大嗓门。那是船长阿尔杨。他不满意地用手指着这些人，操起十分粗劣的金国话说：“我需要的是健康、强壮的农工，不是这些瘦弱的黄猴子！如果你只能交给我这样的工人，那么与你约定好的佣金，必须再减一成才可以！”

“阿尔杨船长，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刘掌柜陪着笑脸说：“您别以为这些人看着有些黑瘦，手上就没有几分力气了。”他把王二柱拉到身边，捏了捏他的上臂肌群，问道：“好小子，快给船长说说，你能挑多少斤的铁矿？”

被拉到的王二柱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拍拍胸脯说：“俺差不多能挑两百斤！嘿嘿……”只是勉强通晓金国官话的船长非常不屑的哼了一声，说：“但愿你们有像你们自己描述的那么强壮……”

话说到一半，阿尔杨船长猛然感觉到了一股寒意。他十分信任自己的直觉，因为这几次三番在大海上拯救了他的性命。船长当即拔出挂在腰间的佩剑，疯狂地挥砍了几下，吓跑了不少还未登船的农工，刘掌柜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安抚下来。

受到刺激的船长用母语夹杂着各地方言的形式发出了意义不明嘶吼大意是:“你是谁？不要躲躲藏藏的，快给我出来!“

黑夜中不紧不慢地走出了一位提着灯的人，他一袭长衫，面容清秀，覆盖在左眼上的黑色眼罩使他显得有些沉郁，但不影响他整上气质的温润。可刘掌柜一看清这来人的模样，脸一下子就白了。他故作镇定地给来人作揖:“哎呦，这不是真三爷吗?这么巧也来看……夜景?有缘有缘，奴才刘有德给您见礼了!“

“刘有德，“锡林郡王府当代排行老三的杨真不假辞色地说:“你可知罪?“

“这……“刘有德一时语塞，打着哈哈道:“三爷这话说的……奴才，奴才何罪之有啊?“

“罔顾本朝海禁之策，未经广州道洋务府许可私自与洋人经贸，鼓动乡民私自离籍……“杨真并非十分通晓大金律，但以上都是官府三令五申的禁止事项，他对此当然不陌生，“刘有德，你的罪名随便挑出来一项，就是死一回都不够啊……“

刘有德是明泉府本地大货行的掌柜，但究其身份，也只是郡王府家的包衣奴才，不管刘有德凭借自身的能力为郡王府带来了多大的利益，他也只是个奴才。在秩序井然的大金国里，主子就是奴才无法违逆的存在。

杨真冷眼一扫，一个胆子小的农工当即吓得趴在了地上，连滚带爬地来到他身边，求饶说““三爷恕罪!三爷恕罪!小的再也不敢了!“边说还边往自己脸上甩嘴巴子，哭丧着脸为自己辩解，“小的就是犯贱!居然信了刘有德那个挨千刀的猪扒皮的邪求!小的错了，求三爷您开开恩啊呐!“

杨真哭笑不得地把差点连眼泪鼻涕都抹在自己腿上的那位劳工踢开，正色道:“你信甚名谁?在哪里做工?“

听闻杨真愿意搭理自己，农工大喜，十分激动地说:“回三爷的话!小的叫李狗蛋，是给咱郡王府上……挑粪的!嘿嘿嘿，三爷应该记得，老王爷新丧，小王爷就被夺情起复，拱卫京师去了。小王爷去时带走了府上不少人，这人少了，吃喝拉撒出来的屎尿也就少了。管事的精打细算，就把我给开了……“

这就是李狗蛋和刘有德的区别。刘有德算是郡王府的家生子，混得不好也会伤了王府的体面，所以杨真对他的违法行为也尤为不满；但李狗蛋只是个普通的雇工，清退他也就是主事人一句话的事罢了。换句话说，李狗蛋在杨真面前，连自称“奴才“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他不配。

本来仍有些懵懂的农工们经过李狗蛋这一闹，也大都认识到了自己尴尬甚至是危险的处境，纷纷跪在杨真面前，祈求他的宽恕，再没有人去搭理狐假虎威的刘掌柜了。阿尔扬船长十分没心没肺地拍了拍刘掌柜的肩膀，说:“刘，看来我们之间的生意已经遭遇了难以解决的阻碍，而不得不终止了!在此我衷心希望你能够脱罪，并摆脱来自主家和贵国政府的制裁。当然你也应该清楚，那是不太可能的!哈哈哈哈……“

没有多管刘有德的死活。阿尔扬转身就走，他不用在一棵树上吊死，况且一向对国际事务兴趣缺缺的金国官府也很少主动追捕他这样的外国海商，因为吃力不讨好。至于刘有德，他只能咬牙切齿地看着局势不断向他最不愿意见到方向倾斜，而不能有所作为。他一副懊丧的样子，和其他的农工一样，跪着移行到杨真面前，祈求着他的宽恕，“真三爷，奴才为王府效力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您就饶了我这次吧……“

杨真有些不忍地闭上了眼睛，摇摇头说：“刘有德啊刘有德！无论是国法，还是家法，都容不下你这个倒行逆施的狗奴才了！念在你……”

可杨真万万没想到的是，刘有德的并没有真正束手就擒。他一直在观察着杨真的反应，等待他松懈的那一刻。被刘有德一直紧紧夹在腋下、从来没有示人过的班席尔瓦尼亚制燧发手枪悄无声息地从他的腋间滑落，落在了手上，指向了杨真……砰！

这一枪打中了杨真的前额，但并没有让他立刻死去。刘有德站起身来又补了几枪，才让杨真不甘心地昏死过去。在场的农工不知道刘有德手上的枪是来自西方的前沿炼金制品，只以为能够在瞬间击毙杨真的刘有德是个潜伏已久的妖道，顿时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四散奔逃：

杀人啦！杀人啦！刘掌柜施妖法把三爷给打死啦……

听到枪声的阿尔扬疑神疑鬼地折返回来，见到结果竟是这般，也有些咋舌，“刘，你用从我这里买的枪练就了一手好枪法！可是开枪射杀你的主子，真的没有问题吗？”

“问题？哼，去他娘的问题！”刘有德恨恨地说，他立刻朝天鸣枪，勒令四散的农工迅速返回，不然就射杀他们，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人都给叫回来，“只要知情人都上了你的船，远走高飞，这不就是死无对证的事了吗？三爷失踪了，和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三爷也不过是个看家的，真主意还得在京城的大老爷拿。”

被刘有德的凶威震慑，农工们都战战兢兢地被他赶上了船。李狗蛋这家伙心里有鬼，一看刘有德就觉得要被他“施法”给咔嚓了，便再次痛哭流涕地在他面前“悔过”：“刘掌柜啊刘掌柜，你可千万要信我这一次啊！虽然我之前在嘴上埋汰你，可我总归是念着你的好啊！你想想，我欠了那么多赌债，不把老婆孩子抵给别人，却偏偏抵给了你，都是因为谁不知道你刘掌柜是个乐善好施、义薄云天的大英雄、大豪杰，肯定会好好照顾我老婆孩子的嘛！我李狗蛋求你大人有大量，就把我这贱骨头，当个屁给轻轻放了吧……”

“少废话！”刘有德狞笑着把惊慌失措的李狗蛋推上摆渡的小船，威胁他说：“再敢在本掌柜面前玩蛇皮，就把你的一对腰子也割下来抵债！”此言一出，李狗蛋立马安静了下来乖乖地上了船。

开船之际，刘有德找到了阿尔杨船长，最后嘱托他一件事：

“真三爷的尸体，还请船长处理一下。”刘有德语重心长地说，而阿尔杨则不以为意，“你随便找个地方埋了不行吗？”

刘有德摇摇头，“船长你行行好，要是真三爷的尸体真被找到了，我可就是百死而莫能辞其咎了。”

虽然阿尔杨没听过刘有德讲的这句话，但还是领会到了他的意思，“好吧！我会把他的尸体丢在大洋的中间，去喂鲨鱼。”

“多谢船长！”刘有德再作揖，“祝船长一路顺风！”

“也祝你好运，凶狠的刘！”稍微寒暄几句，阿尔杨船长也与刘有德作别，带着杨真的尸体上船了。刘有德一直目送阿尔杨的帆船离开，反正直到船消失在地平线上时，他仍在思考如何向远在京城的小王爷解释真三爷失踪的事情。想着想着，他突然回忆起了一则郡王府上的秘闻：传说小王爷在真三爷小时候，曾差点失手用箭把真三爷射死，但真三爷最终只是瞎了一只眼，活了下来……

想到这里，刘有德心中突然有了一种非常荒谬的感觉：自己刚刚那几枪，第一枪好像连三爷的脑壳都没射穿，后来几枪也只溅出一点小血花，这和他平常试枪的感觉，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想啥呢！”刘有德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三爷是炼精化气巅峰的武者没错，但武者也只能和武者较高低，不披甲连墨家机关师炼制的火铳都抵挡不住，又怎么能防住遂发手枪呢？我呀，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跟小王爷交代吧……”

第二章 从死亡中醒来

第二章

杨真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正在庭院里玩耍。自娱自乐时，小王爷杨武出现了。杨武穿着一身威武的骑装，手里提着一张漆色鲜丽的大弓，腰间箭囊中一丛精铁箭反射出犀利的光泽，很是神气。他一见着杨真，便神气活现地吆喝:“那边的小汉崽子，你给本世子过来!“

杨真的母亲是郡王爷杨战从教坊里赎出来的汉人歌妓，杨家虽然取了汉姓，但终归是蒙人里的贵族。杨真的出身在这偌大的郡王府里，真是高不成而低不就。名义上杨真是杨武的异母兄弟，但后者私下里从未正眼看过前者，也不会称呼他为“真弟“或是，唯独在郡王爷面前收敛点，但也不会太多。

见杨真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杨武颇为不喜，解下腰间的皮鞭往地上用力一抽，怒喝:“还不快点!“

杨真不喜欢和眼高于顶的世子杨武在一起，那让他感觉憋屈，但碍于他在郡王府的地位，还是不得不从。小碎步走到杨武身边，杨真恭顺地行礼，“回世子的话，杨真来了!“

“嘿，瞧你那样!“杨武有些意犹未尽地说。家中自从出了杨真这个人物杨武便觉得有趣，因为自己可以戏弄他、凌迫他来取乐；但久而久之杨真学乖了，面对杨武总是一副滴水不漏、让他找不出破绽来的样子，这就让杨武感觉很无趣了。但生命的一个重要意义就是不断寻找新的乐趣，所以对于杨真这个“玩伴“杨武可是不会轻易放弃的。此时天空中正好有大雁飞过，杨武眼疾手快，张弓搭箭便是一手，随即将大雁射落下来，掉进了院子里。如此精湛的箭术，看得杨真目瞪口呆、心潮澎湃。

杨武只手叉腰，哈哈大笑，对杨真炫耀说:“本世子箭术如何?“

杨真不无恭维但也算心悦诚服地说:“世子箭术精深，让杨真大开眼界!“

“那是当然……“杨武得意地点点头，看着杨真，突然心中涌现出了一个绝妙的想法，意味深长地说:“或许……我们可以做一个游戏?“

说干就干。杨武让杨真扎了一个马步，用脚试了试，扎得很稳当。杨武又找来了个苹果，在杨真头顶放稳了，告诫他说:“你可扎稳了!别让苹果掉下来!“杨真揣测这杨武的心意，心中有些紧张，但还算镇定，“是。“听到杨真的回答，杨武满意地点点头，退出数十步之远，邪魅地一笑，慢悠悠地抽出了一支铁箭，搭在了大弓上，瞄准了杨真头顶……的苹果。

“世子……“杨真双眼圆睁，脊背上不由自主地流下了冷汗，“您这是……“

“别动，别动!“杨武没心没肺地说，“万一本世子没有射偏，而你却因为乱动而中箭，那也未免太冤了。“

杨真无语，只能接着扎马步，但在心头的重压之下，小腿隐隐有些打颤；反观杨武，则是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张弓卸力来回了好几次，但始终没有真地射出那一箭。在自觉从杨真的反应中已经获得了足够的满足感之后，杨武十分大度地表示:“注意了!且看本世子……“

“武儿，“出乎杨武的意料，不远处突然传来了郡王爷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我……“杨武有些惊慌失措，他语无伦次地解释着，“我是，我是……嗯……“等杨武回过神来的时候，却非常惊讶地看到，自己的弓弦上空空如也，已经是把一箭给射出去了。

“这……“杨武心中突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我这一箭，可能没有瞄准好……“他不太情愿地观察起了庭院中杨真的模样，却见识到了足以成为自己心理阴影的一幕:一个颤抖着跪伏在地面上的人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左眼，那里被一支铁箭射中，让他发出无比凄厉的惨叫；挣扎着长跪而立的杨真怒吼着拔出了扎在自己左眼上的铁箭，那汨汨而出的鲜血仿佛灼热的熔岩，滴在铁箭上，把箭身都给熔化了……杨武惊惧地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幕，直到再也无法忍受，才大叫一声“鬼啊“，把弓和箭囊都丢在一旁，无论郡王如何呼喊，都无法把他叫回来了。

“事后，世子被王爷禁足了一个月；我也算是因祸得福，从一个没有身份的庶子，变成了正式入籍的旗人，算是王爷对我的补偿。“

杨真醒了。他是从头部强烈的晕眩和咽喉部强烈的烧灼感中醒来的。他想着应该挣扎着坐起来的时候，地面上一阵剧烈的震颤打断他的动作。有些乏累的杨真在颠簸的地面上滚来滚去，过了好久才感觉找到了依靠。

“该死！这是在船上吗？”杨真抱怨道，郡王会允许杨真和他的侍卫们一起练习骑射，但他从来没有坐过船。但适应了一会后杨真发觉，自己还是能够在这种环境里站得住的。

“或许是因为我的母亲是南人的缘故吧……“杨真心想，“南人总是会水一点，也能够承受船上颠簸的环境。或许也是因为我身处的并不是最为摇摆的那种船。“

杨真猜想自己大概是被带上了那艘运送劳工的远洋帆船，而特意提出这种馊主意的显然是他“忠实的仆人“刘有德，“这个诡诈的奴才!“杨真不无愤慨地想。但与此同时他却并没有真地对刘有德抱有多大的怨恨，因为他考虑到了一种更深层次的可能性:

“这种规模的人口交易，不像是刘有德一个人的力量能够完成的……“杨真大彻大悟地想:“或许这种非法的行为，早已得到了来自更高层面的力量的默许。官府，郡王府，或是京城里的大贵人……刘有德肯定至少走通了某一个关节!“杨真开始胡思乱想，“王爷会不会早就知道了这事，却不跟我说……“

现在杨真有点闲暇去打量他身处的地方。这是一间充满尘霾的货仓，只是堆着些没用的杂物，大概这艘船上也没有别的地方能够容下杨真这个“死人“的了。杨真无从判断这里处于船舱的何处，只能试冲级着用手捶了一下船舱的木隔板，有人在吗?“

没有人回答杨真，除了因为他的重击而落在他头顶上的一层灰。杨真反复试了几次，但结果与此并没有什么不同。杨真郁闷地大叫:“就没有一个人能够吱个声吗?!“

“吱吱吱，吱吱吱……“虽然这里不是厨房，但并不意味着这里没有老鼠啊。潜伏在这里的鼠群早就被杨真这个“庞然大物“给惊动了。现在他每往这边走一步，鼠群就会集体往那边移动‘每往那边走一步，鼠群就会来到这边，然后“吱吱吱，吱吱吱……“

但是很快鼠群连这边都待不下去了，因为这里窜出来一只猫。一艘有年头的船上总会有老鼠肆虐，这时候给船配上一只猫可以说是一个明智的选择。猫也见到了杨真，但并没有害怕而避开他。小猫咪踏着优雅的步子围着杨真绕了几圈，试探性地问:“喵喵喵?“

“喵喵喵，喵喵喵!“杨真苦笑着打招呼，自己完全不能领会到小猫咪的意思嘛，“喵喵啊喵喵。你要是能带我去见一见这艘船上的人就好了。最好是船长，应该是和刘有德打交道的那家伙，至少他还会几句金国官话，虽然很拙劣就是了。“

目不转睛地打量了杨真一番，猫咪轻呼一声，转身离开了这个货舱。杨真心想:“或许我应该跟上去，这好歹也是一种选择，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随着小猫的脚步拾级而上，杨真渐渐听到了风和水的声音，好像还有鸟类的叫声。走着走着杨真也会不时遇见些船员，只是无法交流。船员们一见着杨真，就会叽里咕噜地说几句他们的语言，但杨真摆摆手表示无法理解。于是船员们摇摇头，转身就走。杨真试着跟了上去，被船员们注意到了，但对方只是看了看而并没有多说，杨真也不会感觉不自在。就这样他们一幅景象来到了甲板上。在这里杨真惊讶地领略了这艘帆船的全貌，毕竟那天夜里他并没有非常仔细地观察这艘船；其次是为蓝天与海色所吸引，这是多么波澜壮阔的一幅景象啊!

“船长，“大副韦斯利凑到他耳边说:“有的船员报告说，有个金国劳工从底舱里面跑出来了!“

“还有这事?“船长此时也在甲板上，本来正把他的宽檐帽遮在脸上，躺在特意搬出来的摇椅上打盹，现在也顾不上做白日梦了，“那船员们为什么不把他捉回去?如果这么多劳工都在船上乱跑的话，我们的船会因为混乱而失控的。“

“可是船员们说那个金国人看上去不像是个劳工，“大副用疑惑的语气说:“反而像是个体面的金国中产阶级。可船上哪有这样的人呐?船员们不会金国语，没法确认他的身份，所以还是得到这里，问问船长你的意见才行。“

“真是一群蠢货……“船长阿尔扬摇摇头说:“那个金国人现在在哪里?带他来见我!“

大副张望了几眼，点点头，用手指了一个方向，“他来了!“

阳光略微有些刺眼，慵懒地掀开宽檐帽的船长并不太能睁眼，只是把眼皮掀开了一条缝，“奇怪，这不是那个刘要我处理掉的尸体吗……“

“不对啊!“船长的眼睛瞪得老大，只手颤抖着指着缓缓走来的杨真，不敢置信地说:“你……你不是死了吗?!“

船长这句话用的是他的母语，所以杨真是听不懂的。他无法领会船长的语言中的深意，便自顾自地按照自己的想象，如同评书中的江湖豪侠似的拱了拱手，期待对方能理解到自己的真诚与善意，“见过船长阁下，锡林郡王府杨真有礼了!“

回过神来的船长使劲地摇摇头，把头顶上的宽檐帽都给甩飞了。揉揉眼睛之后，船长确信无疑站在自己面前的确实是他印象中的“死人“，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警惕地说:“你想干什么?金国人!你可知道，你的出现就是一个错误!“

“诚如船长所言，杨某确实不该出现在这艘船上。“杨真欣慰地点点头，仿佛能和船长打成一致意见是一件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所以还请船长行我一个方便，现在就返航，把我送回金国吧!“

“什么?!你在说什么笑话?!“船长惊了，旋即反笑，手扶着摇椅立了起来，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剑，怪笑着招呼众人把杨真团团围住，“我的意思你可能没有领会啊……我的意思是，审判日离我们的现世还远着呢，哪有躺下了的死尸又跳起来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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