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燎原乱》免费试读_冬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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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传说，世上有一种叫“殒”的鸟儿。它们中的绝大多数一辈子都生活在地底的岩缝中，穷其一生都不知“光明”为何物。只有极少的一部分殒才会在一个国家覆灭之际飞出它们的栖息之地，翱翔天际。

但这也不过是短短的一瞬。

它们会疯狂地煽动它们的翅膀，直直地冲向太阳。直到炽热的阳光灼伤它们的翅膀，直到它们用尽它们最后的力量，耗干它们最后的血液，它们才会停下它们前进的步伐，如黑色的雨点坠入尘世。

有人说，殒是一种令人尊敬的生灵。它们是一个国家最后也是仅有的殉国者。

但在更多的人眼中，它们是一种不祥的象征。它们的每一次出现既标志着一个国家的悲惨命运，又预示着这个国家大多数国民的悲惨未来。

第一章 出山少年

当极西深渊吞没了太阳的最后一丝光芒，一个穿着破旧斗篷的削瘦身影出现在了瑞国最南端临安镇的街道上。

那是个黑发黑瞳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的光景。他的长相十分清秀，给人一种弱不经风的感觉。但如果这时有人仔细地打量他便会发现，少年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种上位者才有的气质。这让人不由觉得，少年不应该在此时出现在此地，他应该和那些早早离开瑞国的贵族一样，穿着滚着云边的华丽服饰，品着红酒，一边在露着白花花大腿的侍女的侍奉下吃着静心烹调的熟牛肉一边与他国的政客们谈笑风生。

而不是出现在这里——一个位于边境破败不堪的小镇——同四面八方蜂涌而来的难民们挤在一起。

但少年周遭的难民们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少年，哪怕只是去瞥上一眼。

无尽的逃难早已使他们的内心变得麻木，麻木到会随意践踏街上遍地的殒的尸体也不会流露出一丝厌恶的表情，麻木到他们会无视掉那些倚在墙角已死或正在等待死亡的老人而不去向他们伸出援手。因为对他人的同情往往意味着自身的死亡。每个来到这里的难民要想活下去，只有来到临寒镇，寄希望从这里出发穿过那片大得惊人的白湖，偷渡到白湖另一边那个被称为“春之国”的燎国。

少年的目的也正是如此。他要去燎国，如今也只剩下这么个法子了。

少年同难民们一道向南走去，突然间，他加快了脚步。

他走的很快，很急，不一会儿就从拥挤的人潮中脱离了出来。这时，少年手中突然出现了一团紫色的火焰，当少年走到一个小巷子时，他猛地将那团火焰丢出，身后顿时起了一片烟尘。

少年立即像一头豹子暴起向前，仿佛身后有什么怪物在追逐着他一样。

在他的身后自然没有什么怪物。只是少年特意制造的那片烟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散，露出本该被破坏却已经恢复如初的墙壁。这时，一个全身被一片扭曲的光影覆盖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那里。随着他的出现，已经逃到远处的少年突然身形一滞。

“你是谁？”少年转过身去，他看着来人，不知怎么想起了小时候曾经追捕过他的那只巨型魔狼。来人就如他当时所见的那只魔狼一样，浑身散发着可怕的气息。少年不得不承认，即使是拥有先天最顶级天赐神力的他，与对方的差距还是太大了，他看不到自己胜利的希望。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谁——”来人依旧藏身在那片扭曲的光影中，只听他缓缓道：“原柏晨，十五岁，七岁跟随母亲来到深渊山脉并一直生活在山脉中，直到一个星期前母亲去世才走出山脉。我说的对吗，原柏晨？还是说我应该叫你燎国皇子白原？”

被唤作原柏晨的少年脸色突变，他的全身瞬间被紫色的火焰笼罩。

“我没有恶意，我来只是想和你做个交易。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因为我的时间本来就不多了……”光影散去，一个带着斗笠，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出现在了原柏晨的面前：“所以在我们谈妥之前别想着做些无用的行为。我想你多多少少也感觉到了，我的神力已经突破了临界线，你是打不过我的。”

原柏晨看着他，笑了笑问道：“阁下这是在威胁我？”

男人咳嗽了两声，又道：“算不上威胁。但我相信我开出的条件你是不会拒绝的。”

男人说的很确信，因为他有那个自信他面前的少年会答应他，如果眼前的少年有向抛弃了他们母女俩的那个男人复仇的决心的话。

听了他的话，原柏晨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接着那些紫色的火焰渐渐回到了他的身体中，“你想和我交易什么？”

“一股势力，一股可以和一个国家抗衡的势力。”

“…我需要做些什么？”原柏晨又问。他不得不承认，男人所开出的条件的确是他现在所需要的。

男人从一旁的空间中抱出了一个小小的包裹，一个婴儿在里面沉睡。那个婴儿十分奇特，拥有一头白色的头发，半眯着的眼睛竟像是红色的玛瑙宝石一样。值得一提的是，婴儿的手臂上布满了奇特的符文，那些符文随着婴儿的呼吸，正发出淡淡的光芒。

那个男人看着手中的婴儿，斗笠下的脸上露出柔和的表情，“你只要安全地护他去往燎国就行了。凭你多年生活在深山中的经验，再加上你的第九序列的天赐神力，带上一个孩子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

原柏晨向前走了几步，从男人手中接过那个婴儿，“…他是对你很重要的人？”

“是啊，很重要……”男人笑了笑，脸上露出轻松的表情，但下一刻他的脸突然变的扭曲。

男人猛地跪倒在地上不停地咳嗽，一边咳嗽一边吐出了黑色的血液。男人的斗笠也掉在一旁，露出他原本被遮住的脸。

那是一张很年轻的脸，如果没有他脸上那些鼓起的还在不停扭动的黑色细纹的话，男人可以称得上特别英俊。但那些纹路的存在却使得他整张脸看起来分外可怖。男人似乎在忍耐着一种巨大的疼痛，脖子上的青筋一股一股地。

原柏晨想要说些什么，男人却伸手拦住了他，“蛊毒发作了，我的时间不多了……看来，还得麻烦你一次。”

“杀了我。”男人对上原柏晨的眼睛，“杀了我，用你的神力杀了我。”

“……”原柏晨认得男人身上的毒。那是世间最恶毒的毒之一，一旦发作，中毒者需要经历万虫噬体的痛苦。他什么也没说，一只手重新被紫色的火焰覆盖。那些火焰像活了一样朝着男人缠去。男人没有用神力抵抗，他笑着半跪着，看了原柏晨手中的婴儿最后一眼。

“你叫什么名字？”原柏晨最后问。

“守。”男人在紫色的火焰中闭上眼睛，他仿佛看见那个赐与他这个名字的白发少女在远方笑着对他伸出了手。

真是一个美好的梦啊。男人最后想着，然后坠入了永久的黑暗之中。

……

……

原柏晨看着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男人变成一点一点的黑色，郑重地朝着男人行了一礼。然后，他抱着婴儿重新朝人流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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