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川》免费试读_我已成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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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离柏

生命永远不缺少奇迹。

离柏在风中乱舞，他是个小小树灵，刚刚出生。

孕育他的是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的树枝，某一天一滴雨水滴在树枝上，离柏意外地开启了神智。

他挣脱束缚他的枝条时，那节树枝刚好枯萎，他和树枝一起跌落深渊，然后被一股风托起。这股风是游荡在九灵宫上的天生神灵，它无比欣喜的打量着这个小家伙。

九灵宫的风神平日高傲的很，难以想象它会谄媚似的地呵护小家伙的成长。它扮演着护道者的身份，小家伙却把它当父亲来看。

神灵的道法非比寻常，风神用一万年才勘破太虚，小家伙只用了九百年就走光了其他人一生都难以走完的路。

那时候的奇川已经中兴，九层天的仙人时不时会前往凡尘降下法旨收集信仰，九灵宫内装载信仰的仙鼎日益饱满，由气态化为液态。离柏好奇地吸过一次，包裹了凡灵七情六欲的杂物被仙人叫做“命”，一滴命就是九九八十一种人生。

风神找到离柏的时候，后者醉的不行了。即使大罗金仙都不敢多喝的命直接被小家伙喝去了半鼎，在送往仙王殿的路上小家伙喊着我要去凡尘之内的梦话，小小的种子已经在他的心里扎根了。

据说仙王殿的仙王爷爷是一个看过无数次日出日落的老玄武，法力无边，寿元无尽。至少在风神眼里是如此，仙王爷爷只用一句话就把离柏唤醒了，这是个奇迹。那句话是这样的：

“去凡尘吧。”

于是，一切的因缘便因这句话开始了。

第一章 逢魔之时

日本阴阳道中所谓鬼神最容易出没的时候被称为逢魔之时，也叫黄昏之时。不过人类难以见到异界鬼神之躯，至少池语身边的人没有一个见过鬼神，如果那些怪物的确是鬼神的话。

池语的天眼并非与生俱来，而是十一岁意外出现的。

源丰镇桃花观老道士十八年前收养了一个孤儿，老道士七年前去世，死后连一口棺木都没有。

孤儿的名字叫池语，没有什么寓意。七年前池语考上市重点高中，老道士却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就走了，甚至于一句话。

池语枯坐在老人遗体旁，心底空荡荡的，人生那点意义暂时不存在了。有相关的人商量着老人的后事，最后决定火化。池语浑然不觉，一连七天，拉不动，劝不走。

头七一过，众人也不予许他这么胡闹下去，便强硬地处理了遗体，骨灰从火葬场带回来留给了他。

即使过去了很多年，见过那个孩子的人都忘不了那双眼睛，留着泪，眼神空洞。他像个苟延残喘的怪物，抱着骨灰盒如同抱住了最后的希望。

没有人和他对视，也没有人和他计较。每个人的生活都要继续下去，这件事只不过是一朵小浪花，这朵小浪花却是池语心中的惊涛骇浪。

至于开天眼的故事，平淡无奇，甚至没有叙述的必要，大概是“至诚至善，得窥天道”的道理。

再之后，池语被人收养，读书，长大。风平浪静，唯独在逢魔之时能够看见异物，他也就相信了这个世界有死人轮回之类的事。

如果人生当真如此平淡无奇，我们接下来的故事也就不复存在了。

某一日黄昏，这个世界的另一面再次在池语的眼中展开，像一幅泼墨的画卷，世界揉杂成黑白二色。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个城市的生气消失了，异界生灵也不见踪影。

时光在倒转，眨眼之间，古老建筑取代了高楼大厦，泥泞小道取代了沥青公路，天空无日无月，一片灰暗。

前方是一座古代城池，一座石碑与城墙同高，上面刻着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酆都”。

“这里面生活着太古年代的先民，它们受命于天，与这里同化。”

声音的源头就在池语的后面，他回头一望，一个白狐狸面具就凑在他跟前。

“你好，小女子姓白……请叫我白先生。”面具下似乎传来了一阵轻笑。

“白先生？”池语甚至嗅到了那“小女子”身上散发的幽香，那面具下有一双灿若繁星的眼睛，池语看得不禁呆住了。

白先生一只手在池语眼前晃了晃，“别发呆，我们在等你好久了。”

少女发出邀请，她的手伸向池语，她在等待另一只手。

池语没注意到“我们”两个字，也没兴趣知道究竟有多久。少年只是感觉到眉目间的压力，他的人生或许会因为这个选择而不同。回头去望，源丰镇果然就在那里，他看到了桃花观老观主在向他招手，那是告别的手势。

过去已逝，他用尽全力握住那只手，“好的。”

过往因果似乎就是为了成全这一瞬，无限未来又因此开始。

“走吧。”白先生拉着少年的手，城门的高大守卫视若无睹，在踏入酆都的那一刻，无数异物穿过池语的身体，他被包裹在层层灰暗之中。白先生的手紧紧拉着他的手，感受着那只手的柔软的同时，池语放下心来。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如此相信这位刚刚认识的白先生，他鬼使神差地问出一个问题：“你要拉着我的手到什么时候？”

“永远，即使星辰腐朽，宇宙迭变。纵然六道崩塌，轮回往覆。”

少女的声音多了一丝刚烈，池语脑海中闪过一幅画面：无边血色浸染大地，朦胧处有人哭喊。这个念头出现都不及一秒，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少女的声音继续传来：“才怪了。不拉着你的手，你丢了怎么办？”

白先生一阵娇笑，池语丈二摸不着头脑。

没过多久，前方一阵强光，再睁眼的时候池语的四周已是一片汪洋大海，他俩立于一处浮萍之上。

“欢迎来到冥界。”白先生的声音不大，她一招手，一艘小巧玲珑的洁白玉船从她长长的衣袖里面飞出，落入水面化成了能够容纳两个人的小舟。

“坐上去。”到了这里，白先生像是变了一个人，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池语轻手轻脚踏上船，待白先生也坐下后才说：“我们不是去酆都吗？”

“当然不是，我们的目的地是奇川。我们去看花，奇川的月岚花。”

不知为何，她的声音像是哀鸣。

池语不知道奇川，也不知道怎么搭话，只好摸摸鼻子，这一切好比李清照的“剪不断，理还乱”。

“有很多你不懂，我也不便与你说，你有时间去弄明白的。”白先生静默着。

船朝着一个地方开动，没人摇桨，速度却在飞驰。这片大海不知道有多宽阔，黑色的海水弥散着阴寒的气息，一眼望去似乎连人的目光都能吞掉。

时间在这里似乎停止了，池语的手机没了电，QQ里面还有几个人的消息没有回复，只怕永远没有机会了。

“轻轻风来，我思君往……”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突如其来地吹来了一股柔和的微风，隐隐约约夹杂了女人的声音。

“那是什么？”池语看到前方有一团迷雾，迷雾尽头大概是一座高大石像，石像的头显露出来了，是一个女人的像。

白先生站起来眺望，双手朝迷雾的方向抹了抹，灰白色的雾气顷刻消失地无影无踪。

池语呆呆地盯着白先生，想不到居然还有这种手段。

“那是孟君，是一位奇女子。”

池语眺望石像，那是个年轻女子的雕像，不知道究竟是怎样一个奇法。

白先生开始讲孟君的故事，池语犯了困，迷迷糊糊把故事听了七七八八，讲的大概人妖相恋的爱情故事，不知为何在冥界广为传颂。池语没有当好一个听众，这个故事看上去漏洞百出，却为后续埋下了种子。

“到了。”

白先生突然将池语推进水里，冰冷的海水灌入喉咙，池语顿时惊醒。他四处张望，哪里还有白先生的踪迹？

池语又惊又怒，身体越来越重，举目四望，大海无边无际，可孟君的歌声又不知道从哪里传来。曼妙的歌声似乎是要引人沉沦，孟君的声音忽远忽近，好长一段时间都在耳语，却是池语听不懂的语言。

黑色海水浮力有限，池语挣扎了好一会，身体终于脱力，眼皮一沉，在歌声中陷入了奇幻的怪梦。

第一个梦是一阵风，风盘旋在一座云雾缭绕的宫殿周围，远处隐隐约约有爆炸的声音。这个梦最莫名其妙，断断续续，这股风最后卷起宫殿里面的某个东西扔到云雾之下，梦境也被砸得四分五裂。

第二个梦是关于一个怪人，怪人手里拿着一卷书，书上是一些艰涩难懂的象形文字。那人盯着书，也不管昼夜交替，无论翻到书中哪一页，口中只念叨“六道轮回，八方世界”这八个字。

还有第三个梦，第四个梦，第五个第六个……

梦境或长或短，高低起伏，就像人之一生。池语好像在同时经历这些怪梦，又似乎一个接着一个。就在即将沉沦之时，白先生的声音响起：

“醒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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