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穿铠甲的道士》——黯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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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垂钓翁与鱼饵徒弟

马蹄潭位于马蹄谷里，水深不见底，即使潜在水里，也只能看到一抹幽绿，像是巨兽的大嘴，等着人类闯入。这片潭水就连水性最好的人也没法探寻到底，最近因传闻说有水妖，就更没人敢来玩了。

“师傅！我感觉这妖怪今天不会来啦，我都泡得起皮啦，明天再说吧！”

“不行！都快没钱吃饭啦！”

“师傅！我感觉这水越来越热了，再不拉我上去，我怕要被煮熟啦！”

“那快撒点孜然，鱼怪不吃晚上我可以吃！”

“师傅！水里好像有腐蚀性，我皮肤快融化啦！”

“别怕，都是幻觉，就算是真的，也会长回来的！”

“师傅！”

“干啥！”

“我恨你！”

“我知道！别担心，恨不了多久啦！”

“死老鬼，你！什！么！……”浮在潭里的小徒弟突然就不说话了。只因潭里的水开始出现微微的扰动。

小徒弟死死地盯着这墨绿的深坑，阵阵寒意侵袭着他的背脊。小徒弟拉了拉身上的丝线。没有反应……

“师傅……师傅！”小徒弟抬起头来大吼了两声，依然没人回应。

他摸了摸身上的皮甲，上面细密地缠上了鱼线，这身二手皮甲甚至还残留着它上一任主人死亡时留下的刀口。是人都知道，这是个不祥之兆。小徒弟紧张地抚摸着这个刀口，似乎想要把它抚平。

对于鱼怪的大嘴来说，区区皮甲甚至不足以让小徒弟多存活1秒钟时间。其作用仅仅是为了防止鱼线割伤皮肤。而最能让这身皮甲发挥作用的人，正躺在鱼线的另一头，不知道在干着点什么。

小徒弟想起了好像有谁说过，很多动物都只能看到活动的东西，虽然不知道鱼怪是不是也具有这样的属性。小徒弟还是尽量不让自己动弹，仅仅是适时地蹬一下腿，维持自己漂浮在水面上的状态。可水波还是不可避免地随之一圈圈扩散开来。

小徒弟模模糊糊地看到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搅着混沌，让那颜色似乎更深厚了。渐渐的，他发现不是黑暗更深厚了，而是潭里泛起了鳞光。小徒弟一惊，吓得抓住鱼线就想往上爬。

如此一来，鱼怪对这个活蹦乱跳的东西更感兴趣了。张着嘴就向小徒弟冲了过来。平静的潭水被鱼怪搅得水波四起，从鱼的嘴里，小徒弟仿佛看到了另一个深潭。

就在小徒弟快被“深潭”所吞没的那一瞬间，一股巨大的拉力把他拉离了水面，与此同时一位老者手握一把铁剑，从谷顶一跃而下。铁剑剑柄上缠着一丝鱼线，鱼线绕过谷顶的枝杈上，另一头捆着小徒弟。

鱼怪跟着小徒弟高高跃起，与老者撞在了一起。老者铁剑一捅，硬生生刺入了鱼怪的头盖骨。双脚一蹬，踩着鱼怪的头，乘着它跃起的力道，翻身又跳回到了徒弟身边，一手勾住徒弟的腰腹，单脚往谷壁上又是一踹。小徒弟一声惊呼，“哇哇”叫着就被老者拽着又一次飞向水面。

鱼怪被鱼线拉得一顿，身体整个翻了过来。老者本来打算靠着鱼线把鱼怪拉离水面，同时拔出铁剑，开膛破肚。怎想鱼怪的大小超乎他的想象，铁剑又死死卡在鱼怪的脑门上，鱼怪刚翻身露出肚皮，一个鲤鱼打挺，直接把树杈拉断，还同时把师徒二人拉向了自己。

徒弟猛地看到了潭里那足比自己肚子还大的凸鱼眼正死死盯着自己，内心一紧。

还好师傅抬手一送，把徒弟丢回到了谷崖边上，独自一人纵身一跃，扎入了潭里。

小徒弟身上的并没有利器，看着身上急速缩紧的鱼线，用力扒住地面。在鱼线拉直的那一瞬间，小徒弟两眼一黑，又绝望地弹回了潭里。

好不容易师傅把鱼怪解决了，两人刚上岸，小徒弟忍不住就哭了起来，“哇……不干了，师傅你老是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你了。”师傅拧了拧衣服上的水，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掏出了一盒药，开始往小徒弟的手上抹。

“不管！以后不干了！”

“哎，放心啦，这鱼怪又不吃人，只是人们觉得它又大长得又丑，所以都害怕他，就想让我们除掉它而已。我怎么会让我心爱的小徒弟去冒这个险呢？你看，你现在的伤还不是你自己弄的。”

小徒弟看了看自己的手，“……不对！如果它不吃人那你为啥用我来钓鱼？你又骗我！”

“不不不，你的问题太多了，拒绝回答。以后你的问题一天只能给10个。”

“每次一问关键的你都这样，太狡猾了！那明天的第一个问题，预定是，这鱼怪到底吃不吃人！哎，不对，无论吃不吃人，今天我都吃大亏了！你要补偿我！”

“好啦好啦，晚上等你吃完药就让你先吃鱼眼好啦。”

小徒弟看了一眼被师傅拖上岸，那白得发亮的眼睛，一股厌恶之情油然而生。

鱼怪躺在草地上，有座小房子那么大，即使有足够的力量把它扛回去，一路上很有可能会卡在石头或者树桩之间。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鱼存到肚子里。

鱼怪虽然大，但是骨头都比较软还被师傅锤裂了好几处，想必价值并不会太高，要磨成粉就太麻烦了。本来鱼皮要是连着鱼鳞都要是完整的估计也可以值些钱，只是已经被锤得乱七八糟的了，要做成鱼鳞甲，恐怕会和个乞丐没有太大的区别。

师傅看样子对于鱼鳞也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他从包袱里拿着匕首，从侧面剖开了鱼的肚子。割出鱼肉丢到了一旁，然后一拳打在鱼骨上，折断，也一并取了出来。接着整个人探下身去，摸进了鱼怪的肚子里。

等师傅再次露出头来的时候，除了飘出不少鱼腥味外，手里还多了一个皮袋子。

“不要说这就是鱼妖的宝物了……这臭味，要是谁把他藏在宝物房里，怕是一屋子的宝物都要被熏成咸鱼。”

“哎，说了多少次了，这是怪，不是妖！这个东西要等我先洗一洗。”

经过漂洗的师傅已经没有了特别的臭味，但是皮袋子还是有一股生人勿进的臭味，惹得小徒弟一脸嫌弃。

“来，看看这宝物。”

“不要……”

“宝物在里面！不是这个皮囊。”

师傅稍稍把皮囊放开一个小口，小徒弟半信半疑地探了个头过去。发现皮囊里居然闪着荧光，在袋子里四处飘，虽然很漂亮，但是袋子里散发的股股恶臭还是让小徒弟皱着眉躲开了。

“这是莹虫，是一种水生寄生虫的变体。漂亮吧。”小徒弟觉得漂亮是挺漂亮的，但是最多不过是放在皮袋子里的花而已，那都是女孩子喜欢的玩意儿，而且居然是虫子……小徒弟脑海里出现了穿着裙子的女娃儿蹲坐在草地里，手里捧着几只蜘蛛的画面，蜘蛛屁股还一闪一闪的冒着荧光……有点诡异。

当天晚上师傅还是成功用10串糖葫芦的代价说服小徒弟，下次有事继续上。

小徒弟当然也觉得能为民除害是不错的。尤其是在这乱世，他一直坚信再过几年自己也会是说书先生嘴里的英雄。

可现在距离妖界大乱已过了近百年，两界都在休养生息，并不再是小徒弟脑海里的乱世了。除了两界的交界处还会经常看到妖怪，内陆很多地方都只剩下关于妖怪的传说。以至于不少年轻人开始以为所谓的妖怪，不过是老一辈人臆想出来的灾难。伏妖道士已然没落，成为一般人眼中不务正业的象征。只有修仙道士才是正途。

听说妖怪还会在两界的边境附近蠢蠢欲动，小徒弟一直想要去，师傅却总说不到时候。

这次跟着师傅，总算开始往边境上来了。小徒弟跟随师傅多年，去年之前真正遇到妖怪也不过数次，而今年光上半年就超过了20次。要真算上装神弄鬼的，怕要上百次了。

无论哪种妖魔鬼怪，师傅都得心应手。反倒是小徒弟，开始厌恶了。没妖怪的时候，也没报酬，经常饱一顿饿一顿的。可是现在饱是每天都饱了，就怕没了明天。

第二章 半路杀出个秦苒苒

村长其实并不是个不讲信用的人，只不过自从发布了公告，希望有人讨伐鱼妖以来，实在是来了太多的骗子。有的人拿着条鲫鱼就跑过来了，死乞白赖地说鱼妖被打回了原型，拿条鱼干说是缩水了的，最可怕是直接跑个小白脸来混吃混喝，硬说自己就是鱼妖，怎么赶也赶不走的。世道不好，什么人都有。

虽然师徒二人煞有介事的表示自己打的鱼妖是啥样的，但是这战利品实在像是某种破破烂烂的布，上面贴了两三块花花绿绿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村长不得不承认，确实有些像鱼皮，但自己毕竟是乡下人，也有可能是什么特别的布。任务费又是集体财产，必须谨慎一些。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提出“钱不够，只能给一部分”的请求。结果只有小的吵吵嚷嚷不依不饶，老的却表示可以接受，一下子就坐实了两骗子的身份。

“可恶，可恶，可恶……杀光你们。”由于小徒弟一直吵吵嚷嚷的，师傅不得不把他拖到村子外，再自行回到村子里，买一些路上的生活补给品。

小徒弟觉得自己拼了命当的诱饵，说好的赏银，怎能说变就变。“骗子，这个世界的大人都是骗子。”本来肯定能让师傅一次性买10根糖葫芦，5根放嘴里从头舔到尾，5根抓手里，那满足感……小徒弟有个特技，能一次把10个糖球都塞嘴里。虽然没办法吞下去，而且从嘴里拿出来的糖球都会变得黏黏糊糊的。但是很厉害不是吗？反正小徒弟是没见过谁能像自己这样塞10个糖球而不呕吐的。只是，师傅不给买10根糖葫芦，他的这个特技就没办法升级了。

他用力挥舞着手里的木棍，把脚下的草都当做师傅以及村长，斩妖除魔。他想象着自己骑着白马，身着金甲，肩披红袍，在战场上杀个三进三出。想到这里，他更加来气，因为不知为何，师傅到现在都还没教自己一招半式。

小徒弟名为洪武，本是一普通山村里普通的一小孩，本该就这么普通的生活，也许有一天和一个普通的姑娘结个普通的婚，生个普通的娃儿，就这么普通的轮回。

可偏生了个不普通的病，就这么被父母托付给了师傅，别看现在洪武也活蹦乱跳的，每日必须要吃师傅熬的药。算起来，好像都快过了10年了。师傅总是以“身体还没好，贸然习武，轻则气血不顺，重则走火入魔。”为名，不教洪武习武。可在洪武的眼里，自己其实根本没有病。

像在表现自己的力量已经完全可以开始习武一般，洪武把手里的“剑”用力往小河边一甩。“剑”旋转着，慢悠悠地划过天空，越过小土丘。

“哇！谁丢的木棍，砸到我的头啦！”

洪武一惊，赶忙跑了过去。一小女孩蹲坐在河边愤怒地盯着自己。小女孩眼睛一翻，冲着洪武气势冲冲地就走了过来，吓得洪武还后退了两步。

小女孩抓着洪武的衣领，大声说：“你要怎么补偿我？”

“啊……啊……木棍砸你哪了？”

“这！这！这啊！你没看到吗？我都感觉到了，那么大一个包！”小女孩指着自己的额头。

可洪武左看右看，再怎么仔细看，都没看到她的额头有任何发红的迹象。“没……没有啊……”

“哇……你欺负我！明明就有！我都感觉到了！你就是不想负责！”没想到小女孩说哭就哭。

洪武一下子慌了，有点手足无措，赶忙问：“别哭别哭，哪里疼了我帮你揉揉。”

“这里啦，这里！”小女孩丢下洪武，自己趴到了河边，想要照着河水，看看自己的额头到底有没有肿。水里波光粼粼，一般也是看不到的，谁想到这一照，小女孩又哭了，“哇，不行了，被砸得更丑了，以后嫁不出去了。”

“不丑不丑，看不出来砸到哪里的……只是……你哭的样子就比较丑了……”

“哇，你说我丑，我要告诉我父母。不活了，居然被你说我丑。”小女孩说着转身就要走。

“别别别，别告诉你父母。”

小女孩倒是收敛自如，一下子就收起了哭腔，一脸正色道：“那你补偿我。”

“帮你揉揉？”

“不行！给我钱！”

“啊！啊？钱？我没有钱啊！”

“骗人！你不是我们村的，虽然你穿的不算很好，但是鞋子上都没泥，明显不是农民，衣服不是破破烂烂的，明显也不是乞丐，不是商人的孩子就是跑江湖的。快，给我补偿！你没有的话，找你师傅要去！”

“师傅？你知道我有个师傅？”洪武心中一惊，仰天叹道:“骗子，连小孩都是骗子！”

“所以你就是看到我们被克扣赏银，所以才来碰瓷我的吗？你这叫劫贫济富！是要遭天谴的！”

小女孩被揭穿了，居然还厚着脸皮一路跟着洪武，“别贫别贫，我这最多叫劫贫济贫。再说啦，我还没劫呢！只是有事要找你们帮忙。”

“你这是拜托的语气吗？”

“拜托你那是看得起你！”

洪武一边叹气一边翻白眼，“先说说，你到底要帮什么？”

“我要你们帮我打劫村长。”

“哦？”洪武一听来劲了。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村长的孙女，我叫秦苒苒，出于某种原因，我希望你能帮我打劫……哦，不，应该叫帮我从我爷爷那‘换’点钱来。我也不欺负你们，我们三七分账，很公平吧？”

洪武叹了一口气，有种不祥的预感，“你该不会说我们三，你七吧？”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我连办法都想好了，幕后黑手外加演员都是我，要七分不过分吧？”

“你也知道你黑啊？”

“哎哟，很简单的，你们要做的就是挥一挥剑，随便念几段咒语钱就到手啦！简单轻松，给你们三分不过分啦！”

“你先说说要干啥好了。”

“为我驱邪！当然我并不是真的中邪，这两天你们先在村子里住下。我会让村子里的人都以为我中邪，然后你们为我驱邪，工作就完成了。当然，在驱邪之前你们要好好和我爷爷合计合计费用。”

“他还欠我们任务费用没给，所以这次，我们要5成！”

“成交！”秦苒苒笑嘻嘻地说，让洪武觉得自己还是亏了，可洪武看着她的笑颜一下子就不好意思再提。说起来，一路上都是和师傅一个大男人一起，还没遇到过好看的女孩子对自己笑。

“不成交！”就在洪武还沉浸在秦苒苒的笑颜之中，师傅突然出现，橫插一足，打断了洪武的遐想。

“为什么啊？五五分账已经很公平了啊。”

“家有家法，行有行规，贫道青野不是沽名钓誉之人。吾等二人行走江湖，时常四海为家，需要村人帮助，倘若到时事情败露，落了个骗子的名声，与村庄为敌，实非上策。”

“师傅，您能说人话吗？一有外人就想要文绉绉的，听着好难过啊。”

师傅还故意正了正身体，挺直了腰板，说：“我是怎么教你的，气势，气势很重要。”

“一个小女孩子家家的，你再有气势别人也不会崇拜你的啊。”

“不要在外人面前拆我台好吗？反正这活不，能，接！”说着师傅拉着洪武就走。洪武转身无奈地对着秦苒苒耸了耸肩。

秦苒苒生气地盯着青野道人看，突然说：“那我现在就告诉我爷爷，说你们欺负我，说你们因为没给够赏银，打算绑架我！你觉得是一个有可能出现的‘骗子’名声划算呢？还是一个‘绑架犯’的名声划算呢？”

师傅的身形定住了，这下摊上事了……

他转过身，一手盖在秦苒苒的头上，咬着牙闷声说：“小孩子家，怎能生的如此腹黑……”

师傅很明显没有看到洪武吃亏的一幕，没能吸取教训。还没等他说完话。

“哇……你敢打我？啊，我的头好痛，好像肿起来了！我要告诉我爷爷听！”

“我，我哪有打你？”

“就有！刚刚你用你铁锅一样大的巴掌，一巴掌向我打过来，还好我机灵过人，堪堪躲过了打向我的巴掌，否则就要香消玉损了。可人算不如天算，这一巴掌还是打在了我的天灵盖上，你注入内力的一巴掌岂是我一弱女子经受得起的？晚上我恐怕就要吐血身亡了。偌大一个村庄，肯定会有目击者，你们逃不掉的！”秦苒苒说得声泪俱下，比说书先生还要厉害。

师傅一脸黑线，很明显明白这是一个硬茬。

“四六如何？我六！那一成给我当汤药费。”秦苒苒再补一刀。

“这怎么可能是钱的问题？”

“哦？那零十分你也愿意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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