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惶惶》：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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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依如往日，天空一片阴霾，稀稀拉拉的落着带有辐射尘埃的酸雨，已经连续数月不见晴日。

朱迪.范宁十分担心妹妹克莉丝的身体状况，十岁的她长得还不到正常七八岁孩子的身高。

营地大棚里种植农作物可不是为了填饱她这种无大用处孩子的肚皮，坏天气让农业产量歉收，劳动能力不足之人的配给首先被减少，这让朱迪不得不冒险离开营地，去四处搜寻可能遗留的食物。

私自离开营地是不被允许的，避免人员无故流失或死亡对于每一个人类营地都是大事，毕竟没有足够的成员，其他也就无从谈起，而朱迪自有办法。

营门的两个蠢守卫很好打发，朱迪只花了很少的时间就让他们身满意足，然后同意了她私下的请求。

朱迪整理好衣物，然后在外面重新套上防辐射服，从屋外的大桶里，舀了些腐臭的“防护液”涂在身上，趁着别人不备，在守卫的合作下，悄悄的钻出了铁锈斑驳的营门。

没有花草景致的掩饰，让泥泞的地面显得凹凸不平，衬上幽暗的天空，放眼所见凄凉惨淡。

枯树残枝横倒竖歪，杳无人迹的建筑入目皆是，被酸雨腐蚀的车辆堆在道边，只有被风吹起的纸屑垃圾飘来荡去。

附近的社区早已被营地成员扫荡一空，任何有用的东西，哪怕是一块发臭的肉干，也被他们搜罗干净。让朱迪不得不长途跋涉，去较远的社区碰碰运气。

酸雨稀稀拉拉的下个不停，为了寻找几份放了十年的面包或谷物食品，长腿踩着泥泞不堪的道路努力前行。

白桦树城只是个小城，如果在十年前，围城一圈最多不过半天的车程。而今，她只能依靠自己两条瘦骨嶙峋的长腿。

十年前，修长纤细的外形是大多数人所认同的美。现在，任何一个人宁愿吃掉可能出现在面前的每一份食物，来变成身上的脂肪，胖子成为了所有人羡慕的对象。

一路向北蹒跚而行，遇上几个游荡者，好在朱迪很有经验，小心的模仿着它们的动作，加上防护液的作用，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几天后，她偶然的发现了一个有些偏僻的社区超市。超市的牌子不知哪里去了，因而无从得知店名。

超市的大门被一棵倒下的大树遮掩住，窗上的玻璃早已破碎，朱迪小心的跨过树枝和窗框，猫腰钻了进去。

她有些兴奋，感到自己很运气。店中的货物零落的撒在地上，不少是价格不菲而眼下无用的装饰品和衣物，一些儿童玩具和书籍被堆在一个角落，日常用具的碎片到处都是，在这众多杂物中，她还是发现了一些食物。

从地上捡起食物，简单检查下腐败情况是否严重，就被她放进自己的背包中。没有太多挑三捡四的机会，只要不会吃死人，就会被幸存者装进自己的胃囊。

越捡越往店铺深处，渐渐听到一些声音，像是老鼠在尖叫，又像是野狗啃食骨头。

朱迪双手紧紧握住一根尖锐的木棍，悄无声息的从倒在地上的货架迈了过去。

越向里走，声音越大。

她不愿放弃而就此一走了之，能找到遗留食物的运气不知什么时候还能再有。

她的手脚不敢颤抖，哪怕面对游荡者，她也必须奋力一搏。

她甚至没有死的选择，此时的她已经不是为自己一个人而活，没有她，妹妹不知会怎样悲惨。

一步，两步……她终于看到了声音的来源，深深的喘出一口气。

从背影来看，这是个相当健壮的男人。只是看上去有些邋遢，胡乱的套着几件五颜六色的衣服，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正蹲在地上，不住用手向嘴里塞食什么东西。

灾变后的人类会为了任何食物与陌生人争斗残杀，但朱迪相信自己可以拿走一些，她对自己的容貌比较有信心，这也是她能在当下继续生存的依靠，对方恰好又是个男人。

如果不是非常必要，她也不想与人冒险一搏。

她轻轻咳嗽一声，努力用有些干渴的喉咙发出甜美的声音，“先生？”

那男人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这里的食物足够多，我只是想拿走很少的一部分。”朱迪接着说道。

男人慢慢站了起来。

“如果你同意，我可以好好报答你。”柔媚的声音**着对方的神经。

男人转过了身，让朱迪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他的瞳孔赤中带青，他的嘴里咬着半只滴血的老鼠。

第一章 一个字

这是一幢普通的社区楼，红砖灰墙，每个门栋都有着厚实的防盗门，因而绝大多数玻璃没有遭到破坏。

低级的游荡者是不可能进来的，它们只会乱冲乱撞，把门从里向外拉开，对它们简单的脑子过于复杂，这让朱迪稍感安全。

如果不是那个“怪物”的存在，她绝对会在床上美美的睡上一觉，然后背着从超市找来的物资回到营地。

怪物把她带到这里后就离开了，但她没有试图逃跑。透过三楼的窗户，可以清晰的望见，楼下晃荡着十几个游荡者。

这不是她胆小的原因，哪怕身上的“防护涂液”被酸雨冲刷的大多掉落，她也有胆量冲出它们的包围。

没有胆量的人，早在灾变十年中死光了。

让她感到恐惧的是，那个怪物从超市一路带她来到这幢楼，它居然会认路，会上楼梯，还会拉开房门。

怪物离开前，还叫来了游荡者在楼下巡逻。

从她不多的认知，这种程度智力的变异怪物绝对不是游荡者，至少是强化者，想到觉醒者以上的可能，让她浑身瑟瑟发抖。

天知道如果她悄悄逃跑的话，那聪明的怪物会不会从哪个地方窜出来，把她撕咬得渣滓不剩。

营地的男人们绝大多数喜欢自吹自擂，她也从来没有听说，有谁本人杀过或是见过会说话的变异怪物，只有几个在大营地待过些日子的资深者到是提起过。

传言，那些会说话的变异怪物，力大无穷，刀枪不入，疾如闪电，更为可怕的是它们居然有着不低的智力。

至今，那个怪物只和她说了一句话，更准确的说，是一个字。

她确信自己没有听错，绝对没有听错！那个怪物从自己的嘴里拿出血淋淋的老鼠递给她，然后才说的那个字——吃。

颤栗难止的她到现在也能清楚的回忆起当时的每一个微小的细节。

当时的她吓得几乎晕过去，面对变异怪物和老鼠，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吃掉老鼠？！拒绝说不要？那可是会说话的变异怪物！天知道它会有什么反应。

于是，她就像深山老林中面对野猪的独行旅者一言不发，坚持着用颤抖的双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怪物先是围着她转了一圈，然后又靠近她仔细的嗅了嗅。当它靠近自己的脸时，狰狞的面孔加上散发的腥臭气味几乎让她窒息，但她依旧不敢动，哪怕一下。

它像是发现了她是人类的秘密，乱跳乱叫，把店里的东西到处乱扔，粘满老鼠血的手在白色的粉墙上用力拍打出一个又一个的血手印。

站在原处的朱迪，明显可以感到墙体震动，面对房子可能倒塌的恐惧，终于再也忍不住，抱着头蹲下身去大声尖叫起来。

尖叫声让怪物一愣，似乎觉察出对方不安的情绪，它停止了自己的拍打。

过了一会儿，朱迪总算平静下来，后怕让她冷汗直冒，怪物会不会因为她的歇斯底里，发怒杀了她？

怪物望着她，又指了指地下的半只老鼠。

朱迪拿不准主意，只好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怪物似乎明白了她摇头所代表的意思，低沉吼叫了一声，然后大步走近她，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拉着她向外走。

胳膊上的力量攥得她生疼，可她不敢挣扎，只好依顺怪物一路小跑，连拉带拽的被它带到这幢居民楼三楼的单元房。

怪物撂下她，冲着她轻声吼叫了两声，然后就出门去了。

怪物暂时离开了，朱迪终于敢害怕了。她蜷缩躲在单人床上的一个角落里，轻轻抽泣着。

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楼下传来明显的响声，让朱迪顿时停止了哭泣。

沉重的脚步声能让她辨别出是那个怪物，似乎它拖着什么东西，在上楼时发出扑扑的声音。

脚步到了单元门口，她连忙站起身来从卧室迎到客厅，有如奴隶迎接自己的主人，又如犯人等待法官最后的判罚。

房门的锁不知是坏了，还是被谁驳上了，怪物直接就拉开门进来了。

怪物进来后，又从地上拖进来一只已经断了气的地狱犬。

从外表上看，已经很难分辨地狱犬与正常犬类还有多少相像之处，无毛青黑的外皮，突出翘起的獠牙，赤红带紫的巨眼，硕长健壮的身体上布满大小不一的癞疤。

四条腿很长，短腿的宠物狗早就在十年严酷的环境变化下优胜劣汰掉了。只有成功异化的长腿犬类，才存活繁衍到今日。

最为异常的，它身上长了两个头，这也是它们为什么叫地狱犬的原因。

灾变后，大量变异物种出现，人类根据它们的特点或异能分别加以命名。比如这种变异犬类，因为可以进化出三个头，于是人类根据神化传说，把它们命为地狱犬。

如果不是还有两分狗模狗样，它活脱就是一头从书本中走出来的缩小版神话怪兽。

致命伤在头顶，两根铁棍分别从两个犬头上直贯进去，从下巴穿出，这让朱迪再次确认了说话怪物的实力和智力。

普通地狱犬已远非低级游荡者所能匹敌，双头地狱犬的实力不下一般强化者，随着等级进化，极少数长出三个头的高级地狱犬甚至可以和觉醒者斗上一斗。

它们的致命处是脑子，同时头盖骨也是它们全身最坚硬的地方，堪比厚钢板。

换成一般人类，就算拿着钢叉在它们的头盖骨随意叉上半天，甚至用枪只，也不一定能破分毫。更何况，只有高等动物才会使用工具！而这个怪物，似乎只是随手就干掉了对方。

怪物瞧了瞧朱迪，用脚踩住地狱犬的尸体，然后猫下了腰，用一只手从地狱犬身上，如同撕碎布般把它的一条后腿轻易撕扯下来。

赤黑色的鲜血洒得客厅到处都是，腥臭味布满房间。

怪物拿起后腿递给朱迪，咧开大嘴像是在笑。

“吃！”它说话了，它居然又说话了。这次朱迪听得清清楚楚。

她不敢拒绝，连续拒绝一只会说话又会使用工具的怪物的后果，让她不敢想像。

双手接过沉重血淋的后腿，像野兽一般在上面狠狠的咬了一口。

生肉的味道自然不好，而幸存者没有挑选食物的权利，吃惯了贮藏十年的食品，新鲜生肉没有什么难以接受。

见到朱迪啃咬自己递过去的食物，怪物似乎很高兴，连连吼叫，自己也撕下一根后腿啃食起来。

人类的牙齿到底不如野兽或怪物，对付大块筋骨相连的生肉心有余而力不足。怪物啃完三只兽腿，朱迪才堪堪咽下几块肉。

吃饱后的怪物，连连轻吼，似乎对她的速度很不满意，朱迪拼命努力，但依然快不了多少。

瞧了一会儿的怪物似乎明白了她的为难，渐渐安静了下来。

它站了起来，拖着剩下的残尸，丢下朱迪一个人在屋里，再次离开了社区楼。

朱迪连忙跑到阳台，只见怪物已经跑了出去，把剩下的残尸扔给了楼下嘶叫的游荡者。

游荡者就像怪物伺养的宠物，蜂拥而上，争抢着主人扔过来的宠物粮。

似乎见惯了这种场面，怪物踢了踢几只过份欢实的游荡者，然后向它们吼叫了几声。

朱迪转身离开阳台，回到屋内，坐在那里不知自己应该怎么办。

她想不出怪物到底为什么把她拉到这里，难道为了养一只高级的宠物吗？

而想到另外一种可能，心中顿生绝望。

人类为什么牧养家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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