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篇文章中,小编为您详细介绍了关于《《绝对选项》——梨落秋溪》相关知识。本篇中小编将再为您讲解标题《猎狐师》——清明一往。
第1章 有个小孩叫胡生
月光如清波,冷冷的斜下来,照在竹叶上,照在大地上······
这样漂亮又幻梦的美景着实应该好好欣赏一番,我却只能想出这么几句形容夜色的话,因为在赏月之前我得确保在这么一个怪物面前我到底有没有可能活下来。它尖锐凄厉的笑声让我哆嗦起来,一瞬间兴致全无。
这个黑乎乎的怪物横亘在我的面前,月光胆怯又迟缓的继续倾泻。我撇着头,畏畏缩缩的探着身子朝前看。
我唯一能够知晓的就是它是一只狐狸,公母尚难分辨,只知道这应该是一只经年难遇的狐狸,因为它长着黝黑发亮的毛发,顺亮到每根毛发的发梢都微微映着光亮,清晰必现。这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恐惧可想而知。
我退后几步,嘴里支支吾吾,语气有些颤抖:“什么脏东西,你,你要干什么?”
没有回音,空气里弥漫着死鸟一般的沉寂。
我抬头望向天空,天上只有一轮圆月,只是这月光倒映着精怪摇晃的影子更加让我害怕。
我不禁打了个寒噤。
只见黑狐咧着嘴向我走过来,它双脚着地,双手隐秘在毛发里。三步之后便停下来,手里忽然多出一个火把,上面燃烧着炽烈的火苗,蓝色的,跳跃着,好像下一秒就会从木头上蹦出来。
它看着我,目光如炬,看得我后背发冷,虚汗直冒。
此刻我心里想的最多的就是,倒霉,真他妈倒霉,这种邪门歪道的事都能让我碰到。
只见它慢慢地举起火把,我微微闭起眼睛,期待着下一秒火把跑偏,砸到别的地方。
后来证明,是我想多了。
它轻轻地把手臂往后扬了一下,火把毫不费力的落到它身后的竹草屋里,瞬间,大火弥漫。我刚想起身,奈何精怪还横亘在我面前,我不得已再次没出息的怂下来。
大火很快就熊熊的烧起来,竹屋淹没在大片大片的蓝色冥火里,炽烈的气息扑面而来,像要把人的精气消耗殆尽。
黑狐稍稍转过头,更加凌厉尖锐的笑声响起,我看不清它是怎么发出的,这叫声就像一曲夺人催命的勾魂乐,又像杀人于无形的意念剑,每一声都让我打一个哆嗦。
我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皮肤纹理上突突兀兀的小颗粒。没错,此时鸡皮疙瘩从我的身体各个角落钻出来,似乎急于想看到我的眼前究竟是什么,以至于身体机能做出这么大的反应。
我眯起眼睛,看见它的嘴角往上扬起,嘴角还有一丝湿润,我分不清那到底是血还是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我正出神的观察并猜测着,忽然它猛地一回头,眼睛里燃起熊熊的大火,两只眼睛像把锋利的剑,直勾勾的盯着我。我双手拄着地,一步步,慢慢地向后挪。
它开始向我走来,“滚开,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我爹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的。”我大声地呼叫,可是一点用也没有,它依旧向我走来,它的嘴角扬起的更高了,嘴巴里像是模糊不清的轻蔑。
片刻停滞,却突然向我飞来,漫天的黑色,接着就是辽阔的白色,还有星星点点的光。
好疼。难道是撞出金星来了?
咦,我还能说胡。啊,没死就好,万幸啊。
等等。
我忽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地上,才惊觉又是梦一场。窗户外面的阳光透进来,外面响起沙沙的竹叶声。我拾起被褥,走到外面的井边打水洗了把脸。
我爹又不在,每天早晨都是在我醒来之后他才回来,今天由于做梦的缘故,醒的比较早,没见到人也是自然的。
我不经常做梦,但是只要一做梦,梦里大多就是狐狸烧房子的情景,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做这样的梦。我爹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停滞,半晌才觉得有道理。
我爹是猎狐师,可是我却从来都不曾见过他的丰功伟绩。十年前我们还是在镇上居住,在我七岁的时候,邻里的阿婆时常跟我说起动物成精的故事。那些精怪通常会做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比如,放火烧房子。
我不明白为什么阿婆每次和我说的故事都是同一个,而且奇怪的是每次做梦的时候梦见的都是自己家的房子被烧。
我问:“爹,狐狸和人一样是两条腿走路吗?”
我爹狠狠地敲了我的头,说:“你见过?”
“可是邻居的阿婆是这么和我说的,她说狐狸会拿火把满地走。”
我爹说:“当然,成了精的狐狸就会。”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阿婆说的都是真的。”
我又问:“爹,为什么狐狸总是会烧我们家的房子?”
“因为你爹是猎狐师。”我爹锯竹子的双手忽然停下来,转头疑惑的看着我,“你怎么知道狐狸烧我们家房子?”
“梦到的。”
我爹又继续捯饬他的椅子,我坐在边上发呆,一发呆就想到我娘。好像从我记事的时候就没有我娘的消息了,旁边的大妈都说我爹晦气,总是做些歪门邪道的活,老婆当然跑了。她们一直坚信是我娘跑了,可是我爹对此不以为然,也不反驳也不争论,就跟没听见似得。
“爹,我娘是不是跑了?”
我爹看看我,放下手头的活,捉起我来就是一顿打。
第二次我又问,“爹,我娘呢?”
我爹这次没看我,也没放下手头的活,直接上来就是毒打。
为此我还郁闷了好长一段时间,凭什么别人说就可以,我说就像是犯了大忌一样?不公平,我一定不是亲生的。后来才知道,不管我的提问方式怎么个变法,只要一涉及我娘的去处,无一例外的就是一顿狠揍。
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之所以是别人,因为他们无关痛痒。而自己不能像别人一样口无遮拦,因为事关己,只能把高高挂起的取下来。
很遗憾,直到我们从镇上搬出来我才理解这个道理,而这期间却花费了很长时间。
“爹,我们搬出来了。”
“你高兴吗?”我爹问。
“不高兴,因为阿婆不会跑这么远给我送糖了。”
“胡生,你要记住,男孩子不能这么没有出息,应该要有志气,有抱负。”
我问:“爹,我将来会做什么呢,像你一样做个猎狐师吗?”
“当然不是,我还没想好你将来要做什么。”我爹果断否决。
我上杆子恳求:“爹,你跟我说说你的猎狐故事呗,我老是做梦还不都是你不给我说,我只能自己瞎想。兴许,你跟我说了猎狐的艰辛,我就不会想要做这个了。”
我看见我爹的手缓缓的扬起来,下一秒多半又是落到我的头上,我忙用手遮挡。好像每次我一提起自己要做这个他就会很生气,可是他自己明明也在做。他的手慢慢地放下了,我看见我爹的左手有些微微颤动。我知道,又是没招了,他这么一沉默又得冥思很久。
我叹口气,起身,刚准备进屋的时候就听到身后的我爹缓缓开了口。
“很多年前,狐狸,人类都是在一起居住的,仙人在神界,冥人在鬼界,各司其职,井水不犯河水,甚至还能休戚与共。当然,既然关系好自然也就不存在猎狐师一说了。”
可是历史似乎总是由少数几个人引起,不,应该说少数几个混蛋。然后波及一类,最后引发两个种族的不和。
我爹说,狐狸在人界居住的时候,受到人类的至阳之气影响,会在每年的月圆之夜现出原形。恰恰就在如此重要的一天,逆转了,毛病出现了。
历史轨迹的改变总是喜欢发生在最脆弱的时刻。
一男子醉酒,行至古寺,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只见一只狐狸蜷缩在角落里,嘴里呜嗷。
男子迈出半步,忽然想,鸡鸭鱼肉我都吃过,只是这狐狸的肉是什么味道还不知晓。便萌生了吃狐狸的念头,他大概是想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所以也就不管什么人狐和平共处的事了。
我爹还说,由于狐狸和人类居住久了,除了会在月圆之夜变成狐狸以外,衣食住行与常人无异。
我问:“那他吃了狐狸不就像是吃了人一样?”
我爹沉默了一会,说:“有道理,性质上没差别。”
后来从那以后,狐和人类便很难共处,甚至大打出手。但是因为幻化成人形,有了法术,对付起人来时绰绰有余,所以猎狐师便应运而生。
我歪起头,有些疑惑:“爹,你的猎狐术是谁教你的呢?”
爹顿了顿:“我师父。”
“那你为什么不教我呢,这样下次再做梦的时候我就不会怕那些狐狸了,更何况我还有天生的技艺呢。”
对了,我天生异术。说是技艺其实就是受伤了伤口会很快自动愈合而已,什么疤痕也看不到。小时候还被嘲笑过妖怪,隔壁的虎子都不愿跟我玩。当然,这些都仅限于小伤而已,大的伤没受过也不敢受,就暂且说它是技艺吧。
我爹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说道:“你不适合猎狐师,你的技艺只是牛毛而已,总有一天会消失的。况且我并不热衷于此,有些时候我们做的某些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但是你却不得不做。”
我回答:“那样岂不是很傻吗?”
“不傻,这只是暂时的,哪怕终其一生,搁在长远的看来也是暂时的,因为还有后世千万代。”
我来了兴致:“爹,你猎过道行最高的狐是什么样子的?”
我爹挠了挠头,缓缓抬头看向天空,半晌:“忘记了。”
“那它们现在都去了哪里?”
“它们现在在自己的地盘,自从离开人界后,它们就很少越界,人类也是,任何一方都不能坏了规矩。”
我爹起身,开始倒腾起竹椅来,几乎每次没有事情可做的时候,他都喜欢摆饬这些东西。
我“哦”了一声,“那你和我娘是······”
下面“怎么认识的,她也是猎狐师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巴掌就已经落到了我的头上。
我又忘记了。
唉,嘴巴就应该再快点,或者索性就是不说话才最好。
第2章 遁入梦境
“胡生。”我爹又开始喊我了。
我匆忙应了一声,刚准备打开锦囊的手停了下来。我小心翼翼的将它放回到原处,悄无声息的,并且以最快的速度逃出我爹的房间,我知道一旦被发现,可能就不是被打一顿这么简单了。
“怎么了?”我镇定的跑出去,就看见我爹在神神叨叨的摆弄背篓里的什么东西。
“你过来。”我爹举起手来,我看见他手上拿着的东西了。
竹笋。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爹这么热衷于让我种竹笋,我就真的脆弱到这种只能种竹笋的地步了?虎父无犬子,老鼠的儿子还会打洞呢。我心底疑惑了好多次,忽然才想来,明天就是八月十五了,一年过得可真快啊。
“我知道了。”我接过爹手里的竹笋,没等到我爹回复便走开了。
从我记事并能够独立活动的时候,我爹就会让我在每年的八月十五的那一日到山上种一颗竹笋,常年这样,毫不停歇。我三百六十度的看过每一颗笋子,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贴在上面,可是一无所获。这就是一颗普普通通的竹笋,也没有啥特别之处,为什么亲自要求我去呢?更何况种竹笋的地方更加奇怪,是在一片普通的黛沧竹林內,像是刻意似的,黛沧竹林围成了一个大大的圈,那里面就是我要种笋的地方。
我回头看看爹,有些叹息有些无奈。
老糊涂了吧,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我背着竹篓出去,身后传来我爹让我小心的叮咛。然后一路小跑,山路崎岖,可是山路却也清晰,我只需要睁开眼睛走路便可保证自身的安全。我停下脚步,环视了一周,树木茂密,日益葱茏,当年搬过来的时候这里还没有这么参天。
我回头往竹篓里瞥了一眼,竹笋还在,提脚便继续往前。
走了几步,我陡然停下步伐。耳边似乎传来阵阵笑声,似婴儿啼哭,又若孩童欢笑,嘤嘤袅袅,似远又近,一点点氤氲开来,声音传入耳廓,最后进到脑袋里,处于本能的反应我毫无准备的打了一个哆嗦。
我看看四周,没有什么异常啊,头顶偶尔传来一阵鸟叫。见鬼,这附近没什么小孩过来啊,最近的镇子也在几里之外呢。肯定是自己听错了,我自我安慰到,哪里有什么叫声,要有也肯定是自己跑累了出现的耳鸣。
果然,我仔细地竖着耳朵听的时候声音消失了。
就在我快要到达黛沧竹林入口的时候,笑声又起来了。
尖锐,刺耳,嘻嘻闹闹的声音一下子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聚合到一处。我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猛地一转头,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小男孩出现在我面前,我簌簌的往后退了一步。
我不知道该怎么描绘他的长相,面容倒是清丽,就是透着股冷冷的寒气,但是让人讨厌不起来。他梳着不高的发髻,头上的簪子寒意阵阵。后面的头发丝丝垂到身前,乌黑亮丽,甚至往外透着点点闪闪的黑色亮点,就是镇上最精于保养的女子都不一定有这样的发色。
他手里拿着棕色的东西,紧紧地笑意盈盈的盯着我,不时把东西放在嘴巴里吮吸,笑声又起,从嘴角漫溯到脸骨。
“小弟弟,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啊?”我试着往前踏出一步,小心翼翼的问。
“嘻嘻嘻嘻。”他没有回答,还是吮着东西笑嘻嘻的看着我,看得我有些发毛。
我抬头看了看天,山林里上的显露出一片白色,大白天的,还有阳光顺着树木倾斜而下。我定了定神,缓缓的吸了一口气。
“小弟弟,你爹娘呢,怎么一个人乱跑呢?”我又往前走了两步。
他依然没有回答,却笑嘻嘻地跑开了。
我不知道自己哪根经搭错了,竟然迈开腿追了出去。只见他流利的穿过坑坑洼洼的小路,穿过枝叶繁茂的密林,任我踉踉跄跄的追赶着,他的笑声在我耳边环绕,然后在四面八方爆炸开来,仿佛每一片树叶里都藏着每一句笑声似得。
山野密林,声声满溢。
背后竹篓里的东西上下翻滚,好像下一秒就要从竹篓里跳跃而出。我停下来喘着粗气,双手拄在膝盖上,嘴巴里大口大口的呼着气。待到我抬眼看的时候男孩已经跑的无影无踪了,笑声也已经消失的杳无踪影。我突然跌坐在地上,双腿发软。
这是什么地方?我心中困惑万千。还是一样的树,只是我不记得山里有这么一个地方,树木蜿蜒开去,我没有办法借助任何东西来辨别方向,因为到处都是树,根本就没有任何标记的东西。
我扶着树站起来,敲了敲酸麻的小腿。手上黏糊糊湿漉漉的,还有一些难闻的味道。
我在原地转了一圈,试图去看到更远的地方,但是下一秒我的心脏就瞬间冰凉。
这里到处蔓延着乳白色的气体,是烟雾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我分不清楚。它像是直插入我的心里一般,一点一点从周遭匍匐过来,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老虎,张开大口朝着面前这个猎物缓缓袭来。
迷雾中仿佛有一双眼睛紧紧的注视着我,犀利尖锐,像一把锐利锋刃的匕首向我刺过来。这般犀利的眼神突然让我想起什么来,这境状似曾相识。我不受控制似得,一动不动的盯着眼前的庞然大物,看不清它的身体究竟在哪里,大概周围的烟雾都是它触角。
我一个激灵,眼前的迷雾越来越近,缓缓而来,又带着一种吞噬一切的力量。我的呼吸越来越急速,甚至可以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在胸腔里剧烈的跳动,仿佛要抽离我瘦弱的身体。
我大口大口的呼气,耳朵里的轰鸣声已经盖住了外界一点一滴的声响。我背靠在树上,一点一点的滑下来,我的头歪在一旁。视线模模糊糊,耳朵里被杂音完全充斥。
我聋了吗?我失明了吗?
恍惚中我看到迷雾中隐约走出了一个黑影,矮矮小小,它的手不停在身前晃动,头上一个雨白色的东西闪着细微的光,透着寒意。
我彻底的昏了过去,耳边的声音重新被尖锐的笑声替代。
而后世界突然恢复了安静,喧嚣远离。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作,周围的迷雾消失,山林消失,我孤零零的躺在一片草地上,身体被大面积的阴影笼罩,阴影之外是一片白光。
我挣扎着站起来,小男孩和黑影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目光所及之处就是看不到的绿色,浅草满地,不远处的河水流淌,哗啦哗啦,打破了之前的寂静。
我掬起一捧水洗了把脸,河水的冰凉重新让我恢复了神智。水里倒映着影子,一晃一晃的,我摸了摸脸,水里的影子也重复着同样的动作,那张脸上没有一点痕迹。确认自己无伤之后又走回阴影之下。
我开始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简单的就是,去山上种竹笋遇见小男孩,追赶小男孩误入他地,然后在一阵迷雾袭来之时彻底昏倒,醒来之后就是这样了。
这是哪里?
为什么我没有来过,难道到了镇子以外的地方?
呵呵,又是梦境吧?
我像是发了疯一般,摇头晃脑,并且不住的拍打自己的脸,清脆的响声四起。我放下手掌,停止一切怪异的举动,不禁欷歔起来。
妈的,好疼啊,好晕。感觉来的千真万确,这不是梦,这的确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心里突然涩涩起来。
抬起头,头上覆盖的庞大枝叶严严实实。我顾不得思考,努力的蹦起来摘树上的果子。红色的,红的滴血。往袖子上胡乱的擦了擦就放在嘴里啃起来,甜啊,真甜。每咬下去一口,肚子都会应景的叫唤几声。
“没出息,不是正在吃吗,叫个屁。”我指着肚子,有些戏谑的咒骂道。
一顿啃咬之后我终于开始思考正事,这是什么地方,我要怎么回去。
我从阴影下走出来,用手挡住炽烈的太阳光,打量着面前这个形态怪异的老树。它有着无比繁盛的枝叶,盘虬卧龙的枝干细细密密的延伸出来。用我微不足道的经验都可以判定出这颗老树已经存在很多年了,几百年还是几千年,这些我无从知晓,只是我能够觉察到这棵树并没有像别的生命一样在经历漫长的岁月之后一点点走向死亡,反而越发的年轻。
我往后退了退,老树发黄的叶片在无数粗细不全的枝干上飞舞,像是千万只手齐齐摆动。
喉咙里干涩的难受,干咳了几次。一定是刚才吃树果的时候吃急了,这要是搁在我爹来看又得说我没出息了吧。
怪谁呢。
对了,我爹现在一定已经发现我不见了吧,他是在漫无边际的山里找我,还是到镇上去了,又或者压根就不知道我不见了呢?这么想着我就更加急躁了。
我停止没有意义的臆想,只身朝着河流的下游走去。老树的影子越来越远,一路上我尽力的留意着一切可能让我得救或者定位的任何东西,却发现只是徒劳而已。
天色渐渐的黑下来,直到我的面前出现一片黑压压的影子,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走了很远的路,面前再也不是无一物的空旷,高高大大的影子并排的矗立着。
我咽了口水,鼓起勇气往前探了探身子,终于缓了口气。
面前巨大的身影只是高大葱茏的树木倒影,在微微浮动的风里一摇一摆,借着微微升起的月色狐假虎威。可是心里依旧打着鼓,要是能够绕开就好了。我看了一眼蜿蜒流淌的河,绵延着,一直延伸到森林里去,看不到尽头。
我站在原地思前想后,应该去树林,还是应该继续呆在外面?若是继续在外面,当黑暗铺天盖地而来时,这么空旷的地方要是发生点什么也没有丝毫能够隔挡的地方。树林呢?我死死的盯着眼前茂密的甚至让人窒息的树林,渴望用我的肉眼凡胎窥探里面的秘密。
我放弃了,垂下眼眸。
因为这么干瞪着眼,着实很像一个神经病。
月光袅袅,一个孤单凉薄的身影装作镇定无常的样子,直直地走向那片黑压压的林子里。月光无声,皎洁照人。
进了林子以后我才知道,三分钟的热劲头永远不能算作是多么明智的选择,因为此刻的我绝对想要冲出林子,任由外面不知名的恐惧吞噬着我,可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当我想要回头的时候,已经没有路由得我回头了。
我转了一个圈,四面八方黑乎乎的,隐约借着月光可以或多或少的看到身边的东西。树,一望无尽的树。我只能沿着这条看不见的小路走下去,尽管我听见后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像个怪物一样,不知道是不是紧紧地跟在我的身后,我加快脚步,恨不得马上飞起来。
“胡生,走夜路的时候记住尽量不要跑,否则颅顶的至阳之火就会被扑灭。”
“你千万不要因为害怕后面莫名的声音就东看看西看看,你朝左边看左肩上的生命之火就会消失,同样也不能往右边看。”
“我们每个人生来就有这么三火,他们尽管很容易消失,可是却能够护我们一世周全。”
我不受控制的想起阿婆曾经说的话,尽管她说的很多话都让我噩梦连连。
我尽力的加快到不让自己飞起的速度,恍惚间听到有人的呼喊声,微弱的像是自己的幻听。
“救命啊。”
声音又一次想起,我停下脚步。四周并没有什么过分的风吹草动,但是救命声确实真真切切的传入我的耳朵里,不是幻听。
“你是谁?”我站定。
“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啊。”原来那人并没有看到自己。
我原本想自己跑路来着,转念一想,多一个人多一个照应,说不定还能帮到自己呢,遂问:“你在哪?”
那人一听就是欣喜过头了,声音都有些扭曲了,“太好了,终于等到了有人了。我就在你斜前方不远处的大树下面。”
我又开始进行眼神聚焦了,哪呢,斜前方压根就什么也没有。我问:“我看不见你,你到底在哪?”
半晌,答声悠悠传来:“你就直接过来,不用管看不看得见,因为我已经看见你了。”
我朝前方走过去,终于体会到睁眼瞎的难过。
忽然间前面隐隐传来亮光,我心底欢喜异常,步伐加快。
面前是隐隐约约的洞口,两旁已经被密密麻麻的藤蔓覆盖住了,倒是可以稍稍看到里面的境况。我卖力的掰开洞口缠绕的藤蔓,由于用力太紧,手掌被划开了一个很长的伤口,鲜血渗到旁边深色的藤蔓上。
约莫刹那的功夫,伤口自动愈合。我再次准备扒开树藤进到洞内,这次却没费多大力气,藤蔓竟然自然而然的舒展开来,洞口显露无疑。
我听到有些声音隐隐约约的传来,问道:“你是谁?”
“我叫幽璃。”一个清脆绵密的女声传来。
这个洞内很奇怪,明明没有和外界接通的小洞,却依然有光线,像是每块石头自身散发的光彩。我环视一周,终于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她。不知道是不是挣扎过度,她的头发有些散乱的分流在两边,鼻子上有点点灰色的土渍,本来落寞的样子看上去多了几分俏皮可爱。我傻傻的看着,不知不觉得竟然笑出了声。
“喂,”幽璃喊住了我,“你找一块尖利的石头把旁边攀附的藤蔓拨开。”
由于陷入了臆想,我很含糊的答道,“哦”。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朝我笑了笑,扬扬手:“我们走吧。”
这一刻我倒真的是犹豫了,因为我出了洞就完全看不清了。我不知道幽璃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动作已经很轻缓了她却依然能够在漆黑深邃的密林里发现我。铺天盖地的黑色席卷过来,我有些头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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