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平淡的爱情》——染景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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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初识

　　冯晏晏气喘吁吁地停在了一间教室门外，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推开一条门缝儿，探头探脑地向里面张望着。教室里只是稀稀拉拉的坐着几个人，甚是安静。

“不是六点半上课吗？怎么才这么几个人？老师还不在……”冯晏晏一边兀自嘟囔着，一边咬起了手指。推门进去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来。

“你好！”冯晏晏的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清脆甘甜，柔和又暖人心。瞬间在她的脑海中闪现一个清雅脱俗的美女形象。虽然在外人眼中冯晏晏也会有被称为“美女”的时候，但事实上“女汉子”这个词用在她的身上似乎更加的贴切。她扯动嘴角摆好微笑的姿势，转头向旁边座位挥挥手，同样回了句“你好——”

果然是货真价实的美女，清雅脱俗也是恰到好处。冯晏晏用色迷迷的眼神从头到脚打量着身边的美女，一袭裸粉色长裙，淡黄色薄毛衫，美丽的锁骨清晰可见，柔滑的头发编着麻花辫偏向左肩，黑框眼镜下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盯着冯晏晏看了好久。

“我叫吕素素，你呢？”

“冯晏晏。哎，我们的名字都是叠字哎。”

“我的妈妈喜欢重叠的字，所以我们家姐妹的名字都是这样的。”

“那就是说，你还有个……”

“妹妹，今年读高中。”

“真是羡慕，我要是有个兄弟姐妹就好了。独生子女伤不起呀！对了，今天的课不是六点半上吗？怎么人这么少，还没有老师？”

“是七点，你记错了。”

“哦，怪不得。害得我下了班饭都没吃赶紧着跑。”

“你干嘛来学韩语啊？”

“我？喜欢看韩剧呗，里面的男主角向来帅，女的呢又傻的可爱，灰姑娘总是能遇到王子。我就觉着我要是学会韩语了，也能去韩国遇到个高富帅。你说是吧。”

吕素素扑哧一声笑了。

“笑什么呀！人谁还不许有个幻想。那你为什么来学韩语啊？”

“我是一导游，现在主要是在国内，准备转行做境外，韩语相对比较容易，所以就选它了。还有对韩国也比较好奇，想去看一看，看看你说的高富帅。”说完，吕素素又笑了。她觉着眼前的这个小姑娘要么就是太会装，要么就是真的傻得可爱，而心里的声音告诉她冯晏晏是后者。

墙上的挂钟指向了七点，一位男老师踩着最后的节拍站在了讲台上。机械地向大家问好，“我叫沈龙，英文名字是Clare，请大家以后叫我Clare。这一期的课程由我来带，希望我们好好合作，共同进步。首先，你们都来自我介绍一下吧。”

冯晏晏望着眼前的这位男老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若是在以前老师就是老师，喜欢或讨厌都无关内心，然而如今却是不一样的。她一直在想，老师为什么都不笑？为什么总是拉着脸皱着眉？为什么眼神都不和同学们交流？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还是他向来如此？……

“我叫冯晏晏，学习韩语就是为了能看懂韩剧。”

“韩剧都带中文字幕，你看不懂？何必来这里浪费时间。”

“我——我高兴，我喜欢，又不花你的钱。”面对老师冷冰冰的质问，冯晏晏咬紧嘴唇，一脸的不高兴，“那我问你，你是教韩语的老师，为什么不取个韩国名字，非得整个英文名儿，装洋气。”

“教韩语只是我工作的一部分，我还要教英语、德语。如果你高兴，也可以来学的。好了，接下来开始我们今天的课程。在进入语言部分之前先来介绍一下韩国的文化。说到韩国，有一句顺口溜是这样说的：泡菜整容大长今，兵役鸟叔思密达，这就是大多数人对于韩国的印象。俗话说，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韩国能有这样的文化也都是由于本国的历史现实、社会状况以及环境因素等形成的。首先来说说兵役……”沈龙用一种飞一般的语速从嘴里蹦着这些不知讲了多少遍的字眼。这些字于他已没有任何感情，讲出来也不需要经过大脑的思考，所以他已麻木很久了。

他是在大学毕业后来到这个培训中心工作的，到现在已经三年多，刚开始只单纯的教德语，后来工作压力逐渐增大不得不让自己变得一专多能。现在工作是稳定了，工作的热情却如冰窖般永远保持在零下。

沈龙抬眼看了看一直站着的冯晏晏，示意她坐下，可冯晏晏却是不肯，倔强至此的人沈龙见的多了，便不再理会，继续讲着课：他从韩国的整容讲到先进的电子科技，从韩式婚礼到韩国美食，从韩朝关系到韩国的教育，面无表情却是很认真严谨。

冯晏晏从课程开堂到结束，都没有坐下，五厘米的高跟鞋也确实让她有些吃不消，不过脚下再痛苦她的表情也不会流露分毫，依然咬牙切齿的笑着。真不知道这倔强的性格是随了谁，可是性子太倔吃亏的总是自己。这样的话母亲不知道说了多少次，只是冯晏晏总也记不住。

沈龙收拾起课本刚走到教室门口，便被冯晏晏叫住了。

“沈老师，你结婚了吗？”

“这个是我的私事，我可以选择不回答。再见。”

冯晏晏瘪瘪嘴，慢慢扶着桌子才坐下来，使劲揉着自己的脚腕，表情皱作一团。

“你这是何必呢？跟自己较劲。”吕素素在一旁关心着。

“我……我也不知道。”

“唉！你家住哪？我男朋友来接我，先把你送回去。”

“不用啦，我自己坐车能回去。谢谢啊！”

“看吧，跟自己较劲的总是自己吃亏。走走走，先送你回去。”

培训中心门外停着一辆黑色的宝马，具体哪个型号那一款冯晏晏并不知晓。车的主人看到她们吃力的下台阶便赶紧迎上来。

“这是我男朋友，郑钧。这是我今天新认识的美女，冯晏晏。”

两个人互相点头致意。

“对了郑钧，我们得先把她送回家，你也看到她的脚……”

“没问题，只是上个课也能成这样，有点不明白。”

吕素素笑了笑，“她呀……”

冯晏晏赶紧堵上吕素素的嘴，笑着说：“没事，刚穿高跟鞋不太适应。”

吕素素似笑非笑的咳嗽了几声凑近冯晏晏的耳边，“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那会儿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冯晏晏也贴近吕素素的耳边，“你这男朋友是典型的高富帅呀，小心被我挖墙角哦。”

吕素素使劲瞪着冯晏晏，动了动嘴没出声地说着：你敢。

然后两个人一起笑了。

人世间的缘分总是这样奇怪着，素不相识的两个人只一面便会结下深厚的情谊，没有猜忌，无需防备；而有些人每天的见面却只能形同陌路。也许人之间的吸引真的是靠着味道，一种身体本能的自然接近，而这味道又会驱使人们做一些事情把两个人毫无征兆的联系在一起。

冯晏晏一进家门便把那双高跟鞋丢进了垃圾桶，气鼓鼓地摔门回了自己的卧室，蜷缩在小沙发上。任由母亲在外面敲门也不应声。

“女儿怎么了？一回来生这么大的气。”父亲同母亲小声地说着话。

“谁知道你那宝贝女儿怎么了，门关着也不出声，好好的鞋子丢进垃圾桶，还不都是你给惯得。”

“我自己的女儿我不惯着谁惯着。吃饭了没。”

“不知道，你去问问。”

父亲小声的走到女儿的房门前，贴着门缝听了半天，没有任何的声音。

“晏晏，是爸爸。吃饭了没呀，有什么事出来跟爸爸说说。谁那么大胆子欺负我的宝贝女儿。”父亲停了一会，“晏晏，你妈今天给炖了红烧肉，出来吃点。”

“怎么样？还不出来？”

父亲点点头。

“由着她去吧，饿了自己就出来吃了。”

冯晏晏不是赌气，不是较劲，只是她不明白自己今天的举动是什么道理。难道是一见钟情，是爱上了，也许吧。

第二章 回忆

　　入秋了，城市的夜也变得沁凉如水，街道上的栏杆、车辆，甚至是广告牌都透着冷漠。沈龙翻出手机看了一眼，死一般的沉寂。转身拐进一家便利店，向售货员讨要了一扎啤酒，拖着空荡荡的身体挪回了自己的窝。他从身上掏出一大串钥匙，挨个送向锁孔。当听到“咔——”的一声，沈龙顿住了，手从钥匙上松开，无力地垂下来，头慢慢抵在了门沿儿上。

大约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推门，开灯，一屁股窝进了沙发里，伸手摸来一瓶啤酒，用牙齿磕了两下，瓶盖便听话地开了。记得第一次喝酒还是在高中毕业的时候，一大群朋友吆五喝六地把一箱啤酒送下肚，当时气氛很好，笑得很开心，只是这酒的味道似乎有些不甚喜欢，不太习惯。然而，现如今喝酒倒是比吃饭还准时准点，可这酒的味道依然不喜欢，因为它清淡如水，自己不过是寻求酒精的刺激，神经的麻痹，好能睡得着觉。

沈龙喝到第六瓶的时候，意识已经模糊了一大半，他仰头望着墙上那一大幅的婚纱照，怔了好一会，不禁笑出声来。照片的背景是一处热带雨林，硕大的绿叶，亮丽的衣裙，面容姣好的一对爱人深深拥抱，甜蜜微笑。那个时候的沈龙是幸福的，能和相爱了四年的人步入婚姻的殿堂任是谁都会觉得自己多么的幸运，哪怕这婚姻真的是一座坟墓，也情愿埋葬在这黄土之下。

“亲爱的，我穿这件婚纱好看吗？”

沈龙瞪大眼睛，缓缓站起身子，嘴角微笑着，整个人仿佛僵住了一般。

“老公——亲爱的——”

“啊！好看，好看。”

“那我们把她买回去，好不好？我不要穿别人穿过的。”

“好是好，可是她真的太贵了，一件婚纱要一万多。”

“那你就是觉得我不配穿这一万多的婚纱？在你心里是我重要还是钱重要？”

“当然是你重要了，可是……”

“我不管，我就要这件。我一辈子才结一次婚，怎么就不能穿件自己喜欢的婚纱。再说，将来等我们的女儿要嫁人的时候，穿上自己妈妈穿过的婚纱，该是多么好啊。”

“好，你老公我努力赚钱，以后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沈龙亲昵的吻了吻女人的鼻尖。

“梆——”杯子撞击玻璃，然后哗啦啦碎了一地。

沈龙摸摸头，还好自己躲得快。

“每次去你家就是说孩子孩子，你妈也不嫌烦。”

“我妈老了，想抱孙子，她也没错呀！”

“可是我不能生孩子是谁造成的，你最清楚！”

“是，我承认是我的错，可你也不能总这么摔东西。看看这个家还像家吗？”

“你的一时错误，却让我终生不能生育，你觉得我还能原谅你？还能吗？看着别人可以开心的做妈妈，我却不能，你知道我的心里有多痛苦！你根本不能理解，因为你向来冷血。”

“所以说我们收养一个嘛。”

“不，我不会收养的。”

沈龙想说点什么，终于还是沉默了。

这样的日子已经不记得持续了多久，总之一提到孩子的问题，家里就是这样，争吵声混杂着噼里啪啦破碎的声音，接着便是默默地哭泣和满屋子的烟雾缭绕……

清晨，阳光透过窗楞倾泻了一地的柔和。沈龙眨眨迷蒙的睡眼从沙发下找到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

“儿子，还睡呢？今天不用上班？”

“嗯，妈。我今天休息，晚上才去上课。”

“又喝酒了，是吧。别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为着一个女人值得吗？”

“妈，您有什么事吗？”

“中午回来吃饭吧，有事和你说。”

“中午我还有事，您就电话里说吧。”

“叫你回来吃顿饭就这么难。从你们两个分居开始，你就再没有回来过，你要跟我们赌气到什么时候呀！儿子，爸妈老了，不想看到你将来没人养老。”电话那头传来了低低的啜泣声。

“妈，我真有事。您和爸要注意身体，等我有空了就回去看您。”

“儿子，你们什么时候去办离婚？”

“妈，您别说了。”

挂了电话，沈龙拿起昨夜留下的半瓶酒一口气灌进肚子里，本来脆弱的胃肠粘膜开始强烈的抗议，肚子拧作一团，头上冒出涔涔冷汗。他依然面无表情，只是低头窝了会儿，便起身走到阳台将空酒瓶丢在箱子里，转身就听到开门的声音。

“你回来了。”

“我来拿我的东西……过几天我把离婚协议书拿给你签字。”

“不是不离婚吗？”

“我不离行吗？你妈三天两头去找我，还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我怕这样下去你妈不疯我疯了。”

“我是想和你好好过日子的。可是……”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在我和你妈之间你永远选择你妈。什么时候为我说过一句话。沈龙，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窝囊，当初那个发誓说会一辈子对我好的人去哪了。”

“我……我也没办法……”

门在沈龙的面前关上了，他的婚姻，当初充满美好和希望，现在也要画上句号了。他恨妻子，也恨母亲，恨所有逼着他婚姻破碎的人。可终究他都不知道是他的懦弱，是他的逃避和退缩亲手扼杀了他的幸福。

沈龙走回卧室，打开衣柜，那件婚纱还是美丽的躺在那里，没有被带走。她真的这么决绝，连最美的日子都不想记得了，终究是我害了她。沈龙一边想着，一边把婚纱包好，随便抓了件衣服便去了邮局。

“好漂亮的婚纱啊，您真浪漫。你女朋友收到她一定开心死了。恭喜你要结婚了。”

沈龙点点头，勉强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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