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枫传奇》——此岸的但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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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一

秋末，寒风呼啸，正是肃杀的时节。

正是黄昏时分。看门的李大爷早已裹起了厚厚的棉袄，蜷在传达室里喝着酒。酒便宜得很，“一滴香”，但后劲十足。李大爷一口闷下，脸涨得通红，“哈”的一声呼出长长的酒气，额头上也渗出密密的汗珠。

这老旧的学校才没有闲钱给传达室配置什么取暖设备，糟老头子只能靠着廉价却实用的浓酒抵御着严寒的侵蚀。

李大爷把酒瓶子放下，用油腻的手拣了一粒花生米，拍进嘴中大嚼着，接着又闷下一大口酒。酒气弥漫在屋子里。

“这还没到立冬呢，就冻的这么厉害，不晓得这些娃儿怎么能用心念书。”李大爷望着早已是灯火通明的教学楼，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他又闷下一大口酒。

李大爷还没放下酒杯，却猛然间在手指缝里瞥见一个高瘦的身影出现在铁门前。

那是一个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男子，至少在糟老头子的脑袋里中还没有特别能描述的词语。勉强说来，那男子装束非常奇异，像是古代的衣着，却又和电视剧里演的古人的衣着不大一样。那男子身量极高极瘦，而眼神却是说不出的深邃。

李大爷怔住了，随后定了定神，站直了身子对着那男子开始大声嚷嚷。

“喂喂，那小伙子，这里是娃儿们上学的地方，不是你拍戏的地儿。你有啥子事情哟？”

那怪异男子并不答话，他极黑的面庞没有一丝表情。

他突然干笑一声。

第二天早上，当学校的学生来上学的时候，却发现李大爷昏倒在传达室里，怎么叫也叫不醒。他被众人架到了市立医院里。

医生们却是束手无策。在医院里躺了整整一个星期，试了各种方法，都无法叫醒这糟老头子。

正当医生们打算放弃这个糟老头子的时候，他忽然睁开双眼，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嘿嘿……嘿嘿……灭亡！”

二

夜色沉沉。浓云，遮得月亮也瞧不见了。

几个人慢慢地出现在那条小路上。高高低低，有男有女。

那三男一女看样子年纪不大，却是几个混子。三个男的只着外套，敞着胸膛，其中个子最高的那个胸口还长着密密的胸毛。那女的更是娇小的紧，却是浓妆艳抹地，迷你裙下裸着又白又细的双腿，蹬着一双极不合适的红色高跟鞋。

女的歪在那身量最高大的男子的怀里，口中不知嘀咕什么；矮个子的男的把手臂搭在黄头发的男的肩上，叼着烟，喘着气。几人面容通红，显是喝得多了。

“我说航哥，我们是不是走错了啊？这条路真他妈的黑，人家心里好怕怕啊。”露骨女生用染成深紫色的头发蹭着高大男生的胸膛，嚷嚷着。

黄发男子推了一把叼烟的矮个男子，附和道：“是啊老大，这他妈的好像不是去酒店的路啊。”

“咱们该不会遛到学校那条闹鬼的路了吧？要不然前面那栋楼怎么长得这么像学校宿舍楼呢。”矮个男生歪着脑袋，用力地吸了一口烟。

“闹鬼，闹鬼，闹你妈批的鬼！就这样把你你你几个脓包吓成这个鸟样？老子长这么大会怕个鸟鬼？”高大男生没好气地吼道，扇了矮个男生一个耳光。他抚着露骨女生的背，向女生露出讨好的脸色：“艳艳别怕，你航哥在呢。”

“航哥……我觉得阿仔说的有道理，这里真的好黑呀……而且，这里好像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冷啊……我们，我们要么先回去吧好不好嘛。”露骨女生显然是怕黑怕的紧，对着高大男生撒起了娇。

“哎，好了好了，就听阿艳的。”高大男生面露不快道，“咱们走……”

“卖花姑娘，清早起床，拎着花篮……”

这一阵缥缈而凄迷的女声传来，吓得几人酒都惊醒了几分。

“谁？谁他妈的在捣……”高大男生慌道，浑身抖个不停。

还没等高大男子把话说完，一张惨白的脸就猛然间出现在几人眼前。那是个白衣女子，梳着两条又黑又粗的大辫子，手提着花篮，微笑着，鲜艳的红唇像是要滴出血来。

“几位，是要买花吗？”

三

深夜，寂静的道观。

一个苗条的身影悄悄地出现在一间卧房前。那身影轻轻地敲了敲门。

“进来吧，就知道是你。”屋内传出了回应的声音。

苗条身影走进了卧房，原来是一个身着道袍的少女。屋内无甚摆设，只见一身着同样道袍的少年盘膝坐在榻上，似在调息打坐。

“大师兄，我们又有任务了呀。”道袍少女走近道。

道袍少年仍然闭着眼睛，淡淡道：“不是‘我们’，是‘我’。”

“哼，爹爹总是偏爱你，”道袍少女扁扁嘴，“这次我要和你一起去。”

“别闹了。这次和上次不一样，已经惊动了不少人，你道行太低，去不得。”

道袍少女争道：“明明是你嫌我累赘！上次不就是失神被那个老东西伤了嘛，这次我一定、一定会小心的。”

“不行！”

“你要是不带我去，我就把你和那个女鬼子吃饭喝酒的事情告诉爹爹。”

道袍少年顿时怔住：“这……你是怎么知……唉，好吧，真是拗不过你。明早我和师父商量商量，不过你能不能去可不是我说了算。”

“嘿嘿，你同意了，爹爹那儿还能不听我的？”道袍少女露出了笑容。她又悄悄地朝着道袍少年走近。

“哎哟！”道袍少女捂住额头，显然是被什么东西砸到了。“哼哼！为什么你每次都能这么容易地找到我的位置！”

道袍少年仍然闭着眼睛：“再不走，你的师兄们可就要回来了。”

“哼哼！”道袍少女瘪瘪嘴，跺了跺脚，又轻叹一声，终于还是离开了卧房。

直等到道袍少女走出很久，道袍少年才慢慢睁开双眼，他的眼神清澈明亮。

“看来，免不了又要走一遭了……”

夜色正好。

第一章 夜半割喉

九月。雄鹰猎狐的时节。

今天是扶水中学开学的第一天，对于新生而言，校园的一切都是那样新奇，而对于新高三的学生来说，这才是噩梦的开始。

教学楼前。

“轻烟，你是几班来着？”

一个高瘦的少年整了整校服，向身边一个瘦小的校服女生道。

那被称为“轻烟”的女生随口答道：“四班啦……您老的记性也太差了吧。”

“嗯，我在二班，中午记得到我班找我，别乱跑。”

“哎呀，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女生嘟囔着，手背扶着头，她的手腕上有一圈素白的纸链。

那少年又淡淡道：“还有，学校里要叫我表哥。”说着，他便大步走上了教学楼楼梯。

“哼。”女生跺跺脚，赌气径自走了。

高三（2）班。

教室里稀稀拉拉地坐着三四十名高三学生，他们看上去一个个都萎靡不振，似乎还未适应过早起床学习。毕竟，现在才早上七点。

“咳咳……各位同学，开学好。这个学期将有一位新同学与大家一起学习，大家欢迎！”

教室里响起了敷衍的掌声。

一个高瘦的身影从门前走进，微笑着走到讲台边上，正是先前在教学楼前与瘦小女生行走的少年。他外表并不十分出众，也不戴眼镜，唯见双眼目光笔直，看似漫不经心，却又有股坚定的能量。

“大家好，我叫陆归枫，陆是陆小凤的陆，归是田归农的归，枫是天枫十四郎的枫。”

说完，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下“陆归枫”三个大字。

又是一阵敷衍的掌声。

“老谢啊，想不到这位陆同学还是个武侠迷哟。”

一个调皮的声音冒出，显然，“老谢”是学生给班主任起的外号。

“罗书凡，你今天又想站着上课是吗？”班主任瞪了罗书凡一眼，又转头向陆归枫微笑道：“陆归枫，今后你就要和我们大家一起学习生活了。你就坐到傅岚旁边吧，喏，第一大组最后一排靠窗的那个女生就是傅岚。”

男生们发出了艳羡的声音——傅岚是班里公认的最好看的女孩子，不少男生都暗恋她，只不过她性格孤僻内向，就连女生也很少能和她搭上话。

傅岚轻轻抬头，只见陆归枫微笑着向她那里走来。

“你好，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陆归枫向她道。

傅岚微微一怔，随即回应道：“……嗯。”

也不知为何，她脸上突然泛起一抹晕红，低头不敢望向陆归枫的双眼。

高三部涌起了新的风波。

今年开学，有两名新同学在不到一天时间就成了校园的知名人物。这两位自然是女生，也都是从别的学校转过来的插班生。一位便是与陆归枫同行的那瘦小少女，名叫陆轻烟，斜扎着马尾，是一个活泼灵动而又俏皮可爱的女孩子，只要在路上走着便能吸引无数男生的目光。陆轻烟本人也乐于交际，结交了不少朋友。

而另一位却与陆轻烟截然不同，是个冷漠孤高的女生。但所有人，包括女孩子，都惊艳于这位冷面孔的新同学——谁也不敢相信她居然有这样美到令人窒息的脸庞——清丽无双，仿佛从古代名画里走出来的女子。她的名字是“柳吟雪”，亦是一个充满仙气的好名字。已经有好事者给她了一个“第一校花”“神仙姐姐”的外号了。

于是整个高中部，漾起了新的潮流。

不过又有谁知道，潮流之下，暗流汹涌。

“磊哥，你干嘛呢，抖来抖去的晃得我头都晕了。”

寝室里，上铺的黄瑜亮探出了脑袋，对着下铺那个长相颇为帅气的男生没好气地道。

不过他很快就换了一副表情：“哟哟哟，磊哥你这从哪搞来的，那个谁，神仙姐姐的照片啊？也给我们几个过过眼瘾。”

“是啊磊哥，听说六班的这个插班生可是天仙一样的大美人，我今天要不是为了抄数学作业肯定去六班门口围观了。幸好你这儿有她的照片，让咱哥几个也见识见识呗。”对床的程铭浩虽然说着话，但手里的游戏机却依然没有放下。

孟磊没好气地道：“着急什么啊，这可是我花大价钱从摄影社那几个铁公鸡手里收购回来的，我还没品鉴完呢。再说了，神仙姐姐也是你们这等凡人能够亵玩的吗？”

“嚯，瞧把你能的。”黄瑜亮把探出的头缩了回去，“搞得你不是凡人一样。”

孟磊并没有回话，他只是喃喃道：“说起来神仙姐姐真的是跟画中仙子一样呢……要是能把她泡到手，那我就是做鬼也风流了。”

“嘿嘿，怕是磊哥又要开始把妹行动喽。”程铭浩依然自顾自地玩着游戏机，他们寝室几个人都知道，这个寝室的老大孟磊，凭着他那还算帅气的脸和一些花言巧语，自小就是情场中的高手。

“只不过神仙姐姐美是绝美，但是人倒是个十足的冰山……”孟磊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黄瑜亮打趣道：“磊哥不如今晚就借着偷拍的照片败败火，等明天……”

“砰！”

一声巨响，全寝室顿时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寝室的吊灯居然爆了！

所有人都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窗外又有风自窗外灌入。

现在正值秋初，即便是夜间也应当是凉风习习，可是这风却显得有如严冬腊月里的北风那样酷寒难当。

所有人都噤着声，打着哆嗦。

死一样的寂静！

“哧——”

这是利器划破皮肤的声音。

是孟磊那里！

众人的目光聚集在孟磊的床位上，但这黑糊糊的什么也看不清。

“怎……怎么回事？”程铭浩的语气显得有些发抖了。

他赶紧放下游戏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哆哆嗦嗦打开了枕边的手电筒。

这一看却是让几个人吓得面如土色。

只见孟磊脖颈处鲜血淋漓，染红了大片床单。

他手中的照片边缘沾着血红，鲜血的腥臭之味还兀自弥散在寝室之中。

最令几个人浑身胆颤的是，孟磊脸上却是一副无比满足的神情！

满足地，仿佛是忍饥挨饿了三百年的吸血鬼突然吸饱了鲜血。

窗外，远山上，传来声声狼嗥，为亡魂奏着安魂曲。

纸是包不住火的。

饶是学校全力封锁，孟磊自杀的消息还是很快传遍了整个学校。

“话说那一晚月黑风高，孟磊和他那几个小弟正在寝室里谈笑风生，谁知一阵阴风呼呼地从窗外灌入，那寝室里的灯泡也‘啪’的一声突然爆炸了。你们说这邪不邪门？更邪门的是，这孟磊好端端的躺在床上，突然间就发了疯病，拿锥子一下子就捅死了自己。”

“扯淡吧你，这孟磊明明是割喉死的，昨天晚上我亲眼看到的。那晚要不是我去四楼找老杨他们借昨天作业的答案，哪能看到这出大戏。”

“真的假的啊徐庆，那你怎么没被学校赶回家啊。”

“嘿嘿，被赶回家的都是四楼的人，我住三楼，那天只是过去串门，等赶人的时候我早就溜回去了。”

“可以啊老兄，那给我们讲讲到底怎么回事。老袁这臭小子满嘴跑火车，还是你靠谱。”

“其实啊，老袁讲的也八九不离十了。不过这孟磊并不是拿锥子捅死自己的，你想想一个大老爷们哪来的锥子？其实啊，真正邪门的是，昨天晚上孟磊死之前还拿着咱们班里神仙姐姐的照片呢。”

“那有什么奇怪的，这学校里有哪个男生不把神仙姐姐当梦中情人的？”

“关键是啊，孟磊就是拿她的照片割喉自杀的！”

“什么！我的天哪……”

……

新闻这种东西向来都是越传越离谱的，更何况是这种爆炸性的大新闻。

“神仙姐姐的诅咒”“第一校花的咒怨”这些传闻已经传遍了整个学校。

柳吟雪，这个学生口中的“神仙姐姐”，已经成为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灾星。虽然仍有不少男生贪恋她的美貌，却也只是远远观望，一步都不敢靠近。

但柳吟雪似乎对这种变化毫无感觉——她本身就是个冷漠的人，她清丽无双的脸上连一丝异样的神情都没有。

或者说，她根本没有任何表情。

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此刻，正是黄昏时分，饭点已到，教室里本该是空空如也。

但陆归枫和傅岚还留在座位上。

陆归枫闭着眼睛，似乎已经沉沉睡去。而傅岚专心地写着笔下的演算公式。

教室里只有水笔划过白纸的沙沙声。

许久，傅岚放下了笔，露出满足的神情，显然是已经结束了作业。

她转眼便瞧见那昏睡中的新同学。

“陆……陆归枫？”她轻轻推了陆归枫。

“嗯。”

陆归枫迅速的回应倒是让傅岚吓了一小跳。

傅岚尴尬地笑笑道：“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

陆归枫淡淡地回应道：“闭目养神而已。”

“……对了，你怎么不去吃饭啊。”傅岚轻轻问道。

陆归枫偏了偏头，瞧了她一眼：“你又为什么不去？”

“我么？我啊，我等一会再去，现在人多，浪费时间。”

“我就和你不一样了。”陆归枫偏过头，不再看她。他一手托着下巴，一手转着笔，但他并不精通于转笔。

他忽然道：“这道题，错了。”

傅岚一怔，忙往自己本子上看去——果然，4的平方怎么能是12呢？

“谢谢。”傅岚低声道。过了一会，她又道：“那你是要做什么呢？”

“我啊，”陆归枫淡淡道，“我在等人。”

“是谁？”

“女同学。”

“哦。”傅岚双颊微红，知道自己问得过多了，便不再问下去。

“唉，多事之秋。开学没几天就死了人，多少有些晦气。”陆归枫像是在与傅岚闲聊，又像是在自语，“不过嘛，生命可贵，任何一人的非正常死亡都是令人同情的，虽说我们与那人非亲非故，但我们还是得做些什么。”

傅岚在听。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听的这样认真。

“表哥……”忽然间，傅岚听到一串银铃般的呼唤。她微微转头，瞥见一个倩丽的身影俏生生地立在门口。

斜扎的马尾，清澈的眼眸，白皙的皮肤，正是学校里的新明星——陆轻烟。

学校的明星人物，傅岚自然也是耳闻过的。

只听陆归枫的声音响起：“轻烟，你来啦。”

“不然呢大……嗯，表哥。”陆轻烟边笑边走过来，“不是约好了嘛。”

“好吧，我们走吧，”陆归枫起身，又向傅岚道，“现在那里人应该不会太多。你不走吗？”

傅岚一怔，连连摆手道：“不，不了，我再等一会儿，这道题写完再说。”

“嘿嘿，表哥，你又……”陆轻烟坏笑道。

“去，你别乱猜，傅岚是我同桌。”

“啊，同桌，明白明白。”

陆归枫瞪了陆轻烟一眼。

陆轻烟见状，连忙低头道：“哦，我错了还不行嘛。”

陆归枫摇摇头，又向傅岚道：“那么，再见。”说着就被陆轻烟挽着臂膊快步离开了。

“嗯。”

傅岚望着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心头忽然有一阵奇异的感觉。

她抚摸着胸前的佛像，不禁喃喃道：“这个新同学……”

陆轻烟拽着陆归枫风风火火地进了食堂，惹得不少男生投以艳羡的目光。

坐定之后，陆轻烟笑嘻嘻地道：“嘿嘿，想不到这么快就出现了这么邪门的事情。”

陆归枫敲了敲她的脑袋：“人命关天，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哦，下次不会了啦。”陆轻烟吐了吐舌头，“不过我们该不会就是来查这种没头没脑的破事的吧？”

“不巧的很，这事情倒似乎真的和我们欲查之事有莫大关系。”陆归枫淡淡道，“毕竟这断然不是人力所为。”

“嗯，确实啊……先是吊灯无缘无故爆炸了，之后是寒风大作，再之后又是拿那个冷美人的照片割喉自杀，听说脸上还挂着满足的笑容？”

“是不是听起来很熟悉？”

陆轻烟歪着脑袋，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陆归枫敲敲筷子，沉声道：“你还记得在兵库县神户市的那帮死人吗？”

“啊？那个啊。”陆轻烟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别说了别说了，我想想都觉得恶心。”

“恶心倒在其次，关键是，那帮被啃成烂泥的死人，脸上也是心满意足的表情。”

“他们那个还能叫脸吗，都被啃成……”陆轻烟皱着眉头，显然已经说不下去。

陆归枫并不理睬她难受的神情，他接着道：“不过究竟怎样，无非是受到了幻术蛊惑罢了。只不过会这种幻术的，绝对不会是普通人。”

“那是自然啊……而且还能在众人眼皮底下操纵别人割喉自杀，这功夫，比那个女鬼子强多了……”陆轻烟仿佛想到了什么，“哼，你又在想那个红毛了吗！”

陆归枫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摆摆手道：“怎么会。对了，你可还留意到另一个细节？”

“细节？除了这个，就只有冷美人的照片了。”

冷美人指的自然是柳吟雪。

陆归枫却晃了晃手指，摇头道：“不是。你有没有想过，他怎么有力气割喉？”

“怎么会没有啊……”

“你错了。”陆归枫沉声道，“我去拜访了摄影社的同学，他们说他们给孟磊的照片是这种样子的。”

说着，陆归枫从外衣口袋里翻出一张照片。照片显然是摄影技术极高的人在各种机会下抓拍而得，照片上的女生清丽无双，却是一副冷漠如霜的神情，不是柳吟雪又是谁？

“什么啊，你居然喜欢这种冰山……”陆轻烟埋怨声还未落下，她便展颜一笑：“啊，我明白了，这照片是软的。”

“不错。”陆归枫道，“没有压过膜的相片，怎么能割断人的动脉？”

陆轻烟歪着脑袋：“想必这幕后黑手来头一定不简单呐！”

陆归枫微笑着，道：“总之，这件事情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不过已经可以断言，这一定与灵界有关。”

“会不会是那个冷美人？”陆轻烟凝视着柳吟雪的相片，“长得倒是美得很，比我……就比我差那么一点点。”

陆归枫饮了一口饮料，缓缓道：“你难道还看不出她是什么人吗？”

“哎大师……表哥，你就别卖关子的嘛。”陆轻烟眨眨眼睛。

“你还记得当年出海的时候，姨父叮嘱过的那件事情吗？”陆归枫并没有等陆轻烟回答，“想来你只顾着兴奋，根本不会去记姨父的话。罢了，你要牢记，这沿海一带，一定要提防两种人。”

“哪两种人啊？”

“一种是瞳孔是深灰色的人，他们勾结国外灵界势力，惹了很多祸事；另一种是手背上纹着紫色杉树的人，他们却是这数十年间兴起的江湖帮会，想来那紫杉楼主和姨父还颇有渊源。”

“那冷美人是哪一种人呢？”

“你再看看相片。”陆归枫淡淡道。

陆轻烟拿起照片，细细端详着那个清丽无双的女子。暗中抓拍的相片自然很难找到很好的角度，但拍摄者显然是摄影高手，虽然只拍到了柳吟雪半张秀脸和捧书的右手，却无法不令欣赏者动容。

就连陆轻烟这样自视甚高的人也暗暗赞叹着柳吟雪的美貌——长长的睫毛，略显紫黑的清澈眼眸，挺翘的鼻尖，苍白却恰到好处的小嘴，仿佛画中的仙子。

还有那藕白、修长的手指，手背上还有淡淡的花纹……

花纹？

陆轻烟定了定神，细细一瞧，这画中仙子的右手背上的花纹虽淡，却真的形如一棵杉树！

“莫非她是那个什么紫衣楼主的手下？”

“是‘紫杉楼’。”陆归枫纠正道，“想不到，江湖团体也会来插上一手。”

他皱起眉头，旋即又展颜道：“不过也是了，听姨父说起，紫杉楼虽然干着‘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勾当，却也时不时插手灵界的事。这倒有趣得紧。”

“那柳吟雪真的是杀人凶手？”

“这杀人手法已经是紫杉楼十年前的手法了，况且紫杉楼一般只接大单子，不屑于杀这种普通学生。我想，应该不会是她。”陆归枫目光闪烁，“不过也说不准……”

“那该怎么办啊？把她抓起来好好审问审问？”陆轻烟兴奋道。

“你这丫头，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陆归枫没好气道，“罢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他接着道：“你好好地上课，不要给我惹事。”

“老是说一句留一句，这不是吊我胃口嘛……”

陆轻烟气呼呼地说着，陡然间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欢快的铃声。

是预备铃。

快晚自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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