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海之灵》免费试读_霾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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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闲坐囧情

“说实话，你都三十的人了，老大不小了，也该了！”夏周南说。

靳阳看着夏周南，只见他穿着蓝色风衣、红黄格子衬衣，胡子拉碴，鼻毛伸到外面，眼袋突出，一脸青春未散的痘痘，却充满着安慰和劝诫的表情，仿佛经历风霜后的睿智的老人平和的谆谆教导。

“彼此彼此吧！”靳阳笑着低了一下头，然后双手撑着饭桌边缘，抬起带着无奈和嘲讽笑容的面孔。

夏周南看着自己这位老同学、老舍友满脸无奈和嘲讽的笑，也一起笑了。他看到了靳阳在SH这一年，思维更加敏捷，说话变得更加稳重，更加言简意赅，穿着打扮也似乎比以前讲究了很多——里面浅蓝色衬衣熨得平整挺拔，外面的灰色休闲西服，既休闲又稳重，很能衬得起这个比较讲究的SH本帮菜饭店。

只听靳阳接着说：“当年二十岁的时候，以为三十岁，早就成家立业，生小孩儿了！没想到啊，到现在都快三十一了，还是孑然一身，光棍一条！”说罢又堆起自嘲和无奈的笑容。

夏周南说：“可不嘛！这有什么办法？”然后顿了一下，说“不过我们到这个年龄也无所谓了！还好，我们家不催的！”

靳阳说：“还是你们好！我们农村的没办法，父母急，村里乡亲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问起，父母就没有面子。所以总是催我。”说罢，“哎……”地叹了一口气。

夏周南说：“那你追啊！你条件也不错的呀！SH这边没有合适的吗？”

靳阳说：““你也知道，……”。然后是低头，然后又摇头，然后搓着手，翻着眼皮，斜向上看着。周围一个女服务员经过，向这边瞥了一眼，便转过头去。靳阳正好看到，她瞥的这一眼，心里又叹了一口气，撇了下嘴唇，便转过头去。女服务员正冲着门，站立，背后一面光洁如新的镜子，镜子周围都镶了花式格子金边，镜子上浮凸着两行铜色的宋体字：“己所欲，施与人。您所吃的就是我们家里人吃的”。

夏周南正待他继续讲下去。

靳阳说：“你也知道，我比较拘束，从不敢去主动地追女孩儿，生怕人家对我侧目以待，或者人家露出半点嫌弃的声色。”然后，微微伸手指了一下那个女服务员说：“就跟刚才一样，那个女服务员刚刚就瞥了我们一眼，我就以为人家在小看我们。很有可能人家只是不经意地看了我们一下，或者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在小鹿乱撞呢。”

夏周南稍看了那个女服务员一眼，然后哈哈大笑，说道：“你这个确实太敏感了！人家女孩子可不喜欢敏感的！”

靳阳说：“对啊！所以我只敢跟女孩儿称兄道弟，或者成为女孩儿的闺蜜，却总不敢去跟一个女孩儿恋爱，总在关键的时候错过表白的时机，留下痛苦。”

夏周南微笑着看着这位老朋友，心中想：“你老兄侃天侃地，在上学时，中医、武术、宗教、理工科、文科甚至影视剧，都讲得一套一套地，在男女相处这些基本的事情上却也不过如此。”

靳阳看着夏周南的微笑，继续说：“我在各种恋爱秘诀书上以及自己的恋爱经验中知道，追女孩儿，有时需要厚脸皮，需要不断迎难而上，需要不断地在她面前晃悠。而且我也尝试过多次，但总以失败告终，往往人家一个眼神就把我的心杀死了。我这极其脆弱和自卑的小心肝啊！老是被这个世界的各种潜规则折磨，不断的痛苦难受，哎……”

夏周南收起微笑，说：“嘿，别这样！这样你不有时间多看些书了吗？论知识渊博，咱们几个还是数你的啦！”

靳阳微笑一下，说：“总不能跟女孩儿讲‘眼耳鼻舌身意、色香声味触法’、‘基督耶稣啊’、经脉运行啊、脱氧核苷酸、聚乙烯、发动机这些东西吧，我也是一知半解，而且女孩儿又不喜欢这些东西。”

夏周南听之似乎有理，微顿了一下，说：“不过话说回来，你在SH没有人给介绍吗?”

靳阳说：“有啊，但基本上都不合适！人家女孩儿一听我是外地人，又没房子，然后长得也不是很帅，一无是处的，就那样算了……”

夏周南说：“真是，SH的女孩儿要求高，不过你工作也不错，是潜力股啊……”刚说罢，话锋一转：“不过，现在女孩儿也很少看重潜力股，还是比较现实的！也能理解，毕竟现实摆在面前，以后结婚了，有了小孩子，父母也来住，没有自己的一个房子还是不行的。SH的房价又这么贵！”

靳阳每想到房子这个问题，就是一阵绝望。幸亏，打击多了，也就好了。

夏周南看他表情不对，赶紧说：“当然啦，恋爱这种事情，还是要看缘分的！现在应该是缘分还没到，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来了！女孩儿嘛，说是现实，其实也未必，主要还是看人啦！”

靳阳呵呵一笑，看着夏周南，说：“咦，这么说来，你正在搞着啦！老实交代，哪里的？”

夏周南不小心说漏了嘴，赶紧补充说：“没有没有，还没确定关系呢现在，只是相处着呢！”

靳阳说：“那怎么不叫来SH玩儿啊，顺便就把‘事儿’办了！”

夏周南辩解说：“跟你说关系还没定，所以现在还带不来呢，我是正好到苏州，所以顺便来你这里看看！”

靳阳说：“哦……她是哪里人？”

这时刚才那个女服务员过来给他们把杯子的茶水加满。他们说了声“谢谢！”。此时，正好女服务员的手机响了，她赶紧习惯性地说了一个“不客气”，然后一手拿着茶壶，转过身，轻盈地离开了。

待她走开，夏周南接着说：“是泰州人，一个师妹。师兄给介绍的，比我小两岁……也不知道行不行……”

靳阳继续问道：“现在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夏周南故作平和地说：“就是偶尔出去逛逛街，偶尔搭个肩，也没有进一步行动……”

靳阳“哦……”的一声，知道不方便再问下去，对方在不确定关系的情况下也不会说太多，便说：“不错不错！抓住机会，摆脱单身，就剩咱们两个了，赶紧脱光一个是一个！”

夏周南还是平和地说：“真不知道呢……无所谓啦！”。

靳阳说：“也真是，无所谓啦，最急的年龄是23到28岁，过了那个年龄就无所谓啦！”

夏周南也同感，附和道“是啊！”。突然又说：“哎，不对啊，刚才说你呢，现在怎么说我了？继续说你，除了介绍的，你在SH有没有看上的？”

靳阳哈哈一笑，说：“看上的多啦，SH这么多美女，而且个个不输那些明星，很容易喜欢上的，但有什么用呢？”

夏周南说：“那眼睛不能太高了啊，找个普通就行，美女靠不住啊……”

此时靳阳和夏周南突然眼前一黑，听见周围一阵骚动，有客人喊着“嘿，服务员，怎么回事啊？”

第二章 情终情始

一个服务员赶紧解释说：“不好意思，我们看一下……”这时靳阳和夏周南才反应过来，原来断电了。二人都略感奇怪，饭店里很少碰到断电的情况，不过也未多想。

客人说：“快点，还要赶时间呢！”

那个服务员匆匆地说：“好的，好的……”

刚说罢，灯突然闪了几下，便又亮了起来。那个服务员说：“刚才不好意思，大家继续用餐吧！”

几个客人们抱怨几句，便又开始吃饭了。

靳阳和夏周南看了看眼前的残羹冷菜，又看了看手表，会意地一起说：“走吧！”

二人起身离开，到柜台前结账。靳阳看到柜台旁，一个经理穿着的人正在来回挥着着手指头，小声训斥刚才给他们倒水的女服务员。看样子，好像刚才断电跟这个女服务员有关。

显然，夏周南也看到了。靳阳跟夏周南说了一句：“干哪行都不容易啊！”

夏周南说：“我看这个女的，神情怪怪的，好像在偷看你啊！”

靳阳说：“哪有？都被骂成那个样子了，估计工作也要丢了，还顾得上偷看别人。”

夏周南说：“我说她在断电之前好像一直在偷看你。”

靳阳不在意地说：“哼，瞎说！”然后催着：“时间不早了，赶紧去赶火车吧。”

二人出门打了个的，到了火车站，下车时又在付车费上争竞了几句，才进了站内。

靳阳看着夏周南过了安检通道，夏周南回头也看了一眼靳阳。

靳阳说：“你小子抓住机会啊！给咱们争口气！”

夏周南挥着手，笑着说：“好的！”突然看到候车室的玻璃窗外，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朝着靳阳的方向，那个身影穿的衣服轮廓和颜色好像是刚才饭店里的服务员制服。夏周南不由得会心一笑，转身离去。

而靳阳看到夏周南离开，自己也便返身去搭乘地铁，准备回住宿的地方。

进了地铁站，鱼梭往来的各色众人游进了他的视野，又一个个地游出了他的视野。

朋友离去的隐隐失落，使靳阳暗暗地要去找寻另一个“朋友”来弥补这一落差。于是他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徐家汇站，去等这位“朋友”。

他已经在徐家汇地铁站等了几个月。至今仍然不见踪影。

这几个月他已习惯了下班后趁天气还早就去徐家汇1号线站台上等几辆地铁经过，观察着南向下车的人，以及北向上车的人，看一下有没有“她”这个朋友在这里上下地铁。带着侥幸的心理，希望有缘再见一面。

他有时幸福且自豪地哄骗自己说这种等待是“痴情、纯情和浪漫”，但另一面的自己又理性且讽刺地提醒自己说这样“太侥幸、真荒谬”。“Whatever，人还是要有理想的，万一实现了呢？！”他最终还是让自己靠一个连自己都不信的借口支撑了几个月到现在。——毕竟是太寂寞了，而这个借口在自己看来还算体面。

就这样，极目着匆匆流客，匆匆地铁，在匆匆的月台，蹉跎着匆匆的岁月。

她是第一个让他下决心不管怎样要死皮赖脸追的女孩儿。虽然只见过一面，如浮萍乍遇，如清风偶抚，却激荡着心灵，久久不能逝去……

那天午后，秋雨如针，秋风似瑟。他连续考了四个小时的职业资格证考试，已经疲惫非常，魂归无处。悠悠荡荡地出考场后，赶快去吃了一顿饭，补充点能量。但仍然感到双腿不支，力不从心。换了一辆公交，终于坐上了地铁，他便站着进入了半睡眠模式。他在半睡眠模式中，用一只手小心地看护着自己的书包，眯着眼，偶尔也警惕着观察一下周围的人，看有没有什么异样。在城市里住的时间长了，一向谨慎的他上公交、坐地铁留心防盗已经成了习惯。

他晃晃悠悠地在又换了一趟地铁。这天是礼拜日，此时已是两点多钟。在地铁上，向市里的方向人多，出市区的人相对少，但人也总已松松地占满了车厢。他一上地铁，看到一个高挑白皙的女孩站在正门口右边，抓着中间的一个握杆。以第一眼的感觉，是遇到美女了。在SH，坐地铁遇到美女，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他也知道跟美女站在一块儿，自己会很不自在。因为，自己总是情不自禁地去瞄上几眼，而周围人也会去看那个美女，这样视线就会经过自己，会看到自己在看美女，会默默地认为自己很“色”。——这是他的看法。而更痛苦的是，美女只能看，却得不到——要知道，看到美的东西，人便会自然地产生占有欲，当不能满足欲望时，便会很失落，但失落地多了，便会形成一种无形的痛苦。所以，他不想多看美女了，反正也得不到，还不如不看或少看。

他习惯性地越过这个女孩儿向里面走，但发现里面的把手都已有人占据，再挤过去就没意思了。四周一望，只有女孩抓着的握杆左边还空着比较大的地儿。他转身站在左边，用右手也握住了女孩儿所握着的握杆。

地铁开走，伴随着隆隆地声响。地铁窗外，向后飞逝着一幅幅鲜亮的富有创意的广告牌，像飞逝着的时间；地铁里面，乘客们在这“飞逝着的时间”旁边低头看着手机或者低声地跟同伴聊着天。已经疲惫困乏的他，后脑昏沉，头重脚轻，但站在女孩子的左边，终究还是忍不住装作不经意地瞟她一眼，而此时，那个女孩儿也正在看他。他们四目相视，然后赶紧都“自然地”向旁边转过去。

就在这四目相视的一瞬之间，他发现了这个女孩儿眼中的温柔，心中陡然安慰。他的心灵好似得到甘霖雨露的浇灌，轻风煦日的抚摸，一阵安详。

来SH后几个月了，这是他见到的唯一一个温柔的眼神。在SH，他举目无亲，唯一的一个在沪十年的中学异性同学虽然联系了，但是到现在未曾见面。他认识的人，只有同事和几个群租的舍友。但同事大多数是SH本地人，下班后各自回家了；有两个外地人，也在当地成了家。工作上大家都各忙各的，有时也有一些合作，但也都止于工作关系，客客气气，相安无事。偶尔关心一下住房问题、对象问题，但更多时候是为了避免在一起没有话题时的尴尬和无聊。他们各自安好，何必打搅？而舍友们，各自有各自的时间表，又习惯性互相提防着，怕遇到的是坏人。同处一个屋檐下，各自都叫不上来对方的名字。其实，也没有必要叫上名字，也没有必要去留个电话，来扩展人脉，因为平时都不拜访对方，即使一时兴起，问了姓名、留了电话，也不能同去，甚者，大多数都是在几个月后，便纷飞他处，不再联络。几天后，从前的房子又来了一个新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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