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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千年老印
我叫向上,不得不说,我很幸运。因为二十多年来,我竟然换了80份工作,我做过清洁工、IT男、教师、政府雇员、销售员、赛车手、乞丐、董事长、农民、科学家、宇航员、建筑工人、保姆、佛教徒、职业杀手、摇滚歌手、金融家、小偷、屠夫、旷工、探险者、医生、记者、盗墓人、收藏家、媒婆,噢,不对,应该是媒公。
我记得我的第80份工作是一个模特摄影师,那一天,是选美大赛总决赛,我所拍摄的模特是露露,她是我从第70份工作时就认识的女神了,后面十份工作的更换也可以说都与她有关,对于她我只能说终生难忘,因为她太美了,美若天仙、超凡脱俗,一颦一笑,梨花带雨。我坚信我的女神一定能夺得冠军,因此我调好光圈、快门,用最好的曝光组合记录我的女神每一个绝世瞬间。就这样,我在我的镜头里欣赏着这个美人,她微笑“咔擦”,她转身“咔擦”,她轻盈拂动“咔擦”,我自信今日她逃不出我的镜头。“下一套衣服”,场务叫道。
露露离开舞台,我翘起相机把视线从镜头中拽出来,“放心放心,女神三十秒就能出来了”,我安慰着自己,深怕短短三十秒大脑就会命令心脏停止工作。我心中默数,到了第二十九秒的时候,我还是等不及了,我决定来到后台更衣室,守住衣帘,等待着帘子被掀开那一刻的惊鸿一瞥。我在镜头里读着秒,帘子轻微一动,要出来了,我血脉喷张,准备好快门键,只见一只玉手伸出轻轻掀帘,快门开始“咔擦”、“咔擦”,不对,那不是玉手,是玉脚!帘子被一只雪白的大腿踢开一大半,然后里面的一幕另我惊呆!露露的身上正压着一个肥壮的大汉,这大汉转过身来,竟是大赛选委会主席。“不,放开那个女孩!”相机还在“咔擦”“咔擦”照个不停,他猛地转身,提起橘黄色的大裤衩,面对我一脸笑意,“这位兄台,借一步说话!”他向前轻迈一步,我往后轻退一步。“相机我能看一眼吗?”我看了一眼我的女神露露,她用一种迷的眼神看着我,这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个眼神伴着最后一声“咔擦”,选委会主席趁机冲了上来,我一转身,赶紧抱着相机狂奔,他提着橘黄色的大裤衩追了出来,边追边喊,“臭小子,你——被——解——雇——了!!”
我更加卖命地奔跑,说实话,他们的照片我一点不感兴趣,我在乎的是里面露露每一个身影以及最后那一个迷的眼神。我抱着相机跑啊跑,主席在后面追啊追。一直跑到市政大桥上,我急中生智,悄悄拿出里面的SD卡,然后把相机往桥下一扔。后面的一幕,我惊呆了,主席同志竟然毫不犹豫,一跃而起,划出一道美妙的身体弧线,直勾勾扎进水中。我很钦佩。我以为他会停下来跟我再聊几句。
我趴在栏杆上,往高处看下去,看着看着我突然觉得自己万分沮丧,因为我心中的女神就这样被人轻而易举的骑在身下,我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怀疑,我整整经历了八十份工作,每一份工作都让我极度失望,尤其是最后一份。我觉得这个世界在物质和权贵之下,病得越来越重。我不想和这个世界病入膏肓,最后一道死亡。我决定像这位伟大的骑士一样,人世间不留一句豪情壮语就一跃而下!我往后退了几步,助跑,准备,起跳!一瞬间,我刹住了车,因为我看到了桥的对面有一栋很高的建筑物,我看到了水面垂直上去很高的地方有一道小窗户,窗户甚至还在冒着一缕金色光芒,我觉得那一定是个神奇的地方,也许正是上帝召唤我的地方,我应该从那里起跳然后在临死前享受一把飞翔的、灵魂与肉体均自由的感觉。于是,我朝着那里走去,应该是我留在人世间最后痕迹的地方——都市博物馆。
走了好久,我才来到都市博物馆的楼下,但是大门紧锁,我来到旁边侧门,一个保安不无趣地说,“今天闭馆,你是…来应聘的吗?”我果断说是。
保安示意我上馆长办公室面试,我心想,馆长那么高的级别应该在很高的地方办公吧,搞不好在顶楼,我打着算盘问道,“请问,馆长办公室在几楼?”“一楼!”我顿时泄气。算了,来都来了,实现目的最重要啊!
我走向馆长办公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请进!”里面传来声音,我走了进去。看到馆长的第一眼,我就愣住了,因为这位馆长的气场太过于强大,是的,我想我感受到的应该是王者之气。
我没有想太多,我不想在寻死的路上太过于节外生枝,于是,我在这位伴有王者之气的馆长面前,充分利用了自己八十份工作的经历表现得非常博学和勤奋于是我被录用了。
我不知道,博物馆楼顶的那扇小窗是否还闪着金光,我告诉自己尽快找机会上去吧,苟延残喘的日子毫无意义。
这一天,我看到一位老同志正准备清洁高处的文物,显得有些吃力,我赶紧过去帮忙。完后老同志问道,“年轻人,新来的吧!怎么称呼?”
“你好,大叔,我叫向上,叫我小向就行。”
“哦,小向,你好!怎么会想着来博物馆工作啊?”
“没别的原因,就是喜欢把弄点文物啦!”
“哦,那这里的工作会很适合你的。我们这里的文物都很久远,非常令人着迷。”
老同志产生淡淡神往了一下。
“大叔,我想请问一下,咱们博物馆最顶层是什么房间啊?”
老同志警醒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慢慢说道,“那也是一间放文物的房间,不过那间房间的文物从来没有展出过。那房间只能馆长才能去呢。”
我假装没注意到老同志那警醒的眼神,随口应一声便去忙了,但是我内心暗暗决定,今晚就行动,没准离世前还能看几眼绝世宝物呢。
傍晚,博物馆安静无声,我悄悄来到保安室门外,学了一声杀猪叫,保安好奇地跑出来查看。我偷溜进去,拿了最关键的那把钥匙,馆长办公室门钥。
我轻轻打开馆长办公室,曾经的小偷经验让我可以在黑暗中行走自如。一会的功夫,我便把搜索重心放在了馆长座椅身后的书架上。我从最上排开始,每一本书都轻轻挪一下,直觉告诉我,应该会有收获。当我挪到第四十九本书的时候,书柜开始颤巍巍慢慢地打开了,我笑了笑,博物馆四十九层高,这本书就是关键啦。
书柜打开后,浮现眼前的是一个单人电梯,没猜错的话,应该能通向顶层。
但是电梯的门侧,没有上下按键,只有一个瞳孔识别仪,我试都没试直接就转身准备离开了,但是刚一转身,我发现了对面墙上馆长的伟大肖像,于是,我想了个主意。一会功夫我举着馆长大人的肖像对着瞳孔测试仪一点一点校正,几分钟后,只听见语音“验证成功”,电梯门缓缓打开。
我抬着头骄傲地走了进去,电梯往上走了没多久,便到顶了,然后缓缓打开。
我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满屋的宝物。
我看到了南朝竹林七贤画、元朝青花釉里瓷、西汉素纱禅衣、唐朝镶金兽首玛瑙、东汉青铜马踏飞燕、中山靖王金缕玉衣、鎏金舞马银壶……还有一把超级酷的青龙偃月刀,真是琳琅满目、数不胜数。
我迅速将眼神锁定屋子唯一一道窗户前,没错,离窗户三米处有一个玻璃柜装的宝物。我走上前,定睛一看,以我收藏家的职业经验来看,这竟然是中国几千年来历朝帝王奉为圣物的传国玉玺。
我迫不及待地想打开这个玻璃柜,我想看一看这枚让无数帝王魂牵梦绕的千年玉玺,我想亲眼目睹一下秦始皇让李斯篆刻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惊泣天地的八个大字,当然我知道左右两边石勒和曹丕后刻的“天命石氏”、“大魏受汉传国玺”肯定极为碍眼,不过这丝毫不影响我想一睹玉玺霸气尊荣的欲望。
不过令人愤懑的是,我花了三个小时在玻璃柜上下左右以及满屋前前后后,摸寻个遍,仍然一无头绪。
最后,我做了一个简单而粗暴的决定,我操起关公的青龙偃月刀,心想也可以试一试这刀的真伪嘛,然后卯足了力气,抡起大刀举天一劈!一声巨响,火光四溅,顿时柜中金光闪烁,异常灼眼。我不禁感慨老祖宗做东西真是货真价实啊,好一把青龙偃月刀啊!
我慢慢走上前去,准备亲手触碰一下这枚主宰了中华大地几千年的帝王信物,我的右手手指慢慢挪向玉玺,终于金光中轻轻碰到了玉玺,以为金光之中的玉玺或许是炽热无比,谁不知我一触碰,才感知到了彻入心骨的冰寒,感觉这种冰寒似已有千年!
下面更加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
我的手被一阵剧烈的光束崩开,光束直冲屋顶,似有冲出云霄之感!然后,模糊中,光束里竟隐约走出个白衣老者来。我傻眼了,竟然走出来个人!千年老印难不成变千年老妖啦!
只见老者慢慢走过来,身影轮廓越来越清晰。
他慢慢走向前,竟向我微鞠一躬,“这位小施主,有礼了!敢问唤我何事?”
我心里大叫:我勒个去,还是我召唤出来的,这是阿拉丁神灯吗?我擦了神灯了吗?
老者见我惊愕不语,慢慢讲道:“小施主,切勿担虑,我是印石之灵化为人形,你我具有天缘,我不会伤害于你,反能良助于你!”
我慢慢调整了一下,“神爷您好,一睹神迹实我三生有幸,您要帮助我什么的,就不用了,不过,您能跟我解释解释您的来龙去脉最好不要跟什么魂啊、魄啊什么的搭边就更好了。”
老者慢语道,“吾于十万年前突破苍穹,坠落斯地,后几经辗转藏于楚山为玉,楚人开山得我,雕琢研磨,后赐吾名和氏璧。两千年前,始皇命李斯赐字吾身,自此之后千余年来吾皆为皇家信物、帝王符象,因历经千年朝代风云沧桑、人事冷暖,渐步吾初得人灵人语固而化为石心人形。”
我越发惊奇,千年老印前身竟还是天外物体,完全毁我三观让我质疑人生啊,不过这等奇事仍然没有让我忘记自己的生无可恋,我是一个执行力非常强的人,于是我笃定讲道,“神爷,在下对您敬仰得五体投地,保不齐当年的齐天大圣难不成也是您变的吧,晚生佩服佩服!实不敢造次,不过我今晚就决定去了,麻烦神爷让一让,我想去您身后窗户饱览一下风景。”
千年老印又开头道:“小施主年纪轻轻为何就要轻生啊?”
我“嗯”了一声,“不对,谁告诉你我要寻死来着!”
千年老印讲,“吾观人事千年,一眼能识破人心天机,这是在下的本领。你可以跟在下说道说道,兴许我能破你心结。”
我对千年老印越来越佩服,于是,我缓缓讲道,“我连上今天博物馆管理员这份工作已经做了整整八十一份工作了,几乎左右职业我都干过了,但每一份职业最后的结局都另我无比失望,做了金融家我看到了身边的大鳄们是如何欲壑难填地刮取平民的救命钱,做了政府雇员则目睹了他们为了谋取政治上的升迁做出无数不见天日的勾当,进了IT行业我看到了虚拟世界更为令人发指的人性丑陋面,连做个农民同志,我都看到了身边人为了多赚几个瓜果钱,一个小小的苹果里竟然放了99种防腐增色储水化学剂,前几日做了模特摄影师,还目睹了自己的女神被选委会主席潜规则了……所以我觉得我看透了人世间的利欲熏心、世态炎凉,我不想与这污浊的世界共存,因此,我想早点结束自己,与这世界早日划清界线。”
千年老印大笑道:“小施主可笑之极,连老身我历经千年帝王、万年沧桑,都从不说已看透世间,你倒不是很谦卑啊?老身以为,这世间虽污,但仍有希望之源。小施主号称历经所有职业,吾觉不然,至少有一份职业小施主定然从未感受过?”
“什么职业?”我略为不信。
“皇帝。”
我一下傻眼,“拜托,皇帝我虽未做过,但现在新千年啦,哪还有什么皇帝呢?”
“小施主,从秦始皇起我一共陪伴了408位自称天命之子的帝王,如果你想当皇帝,我完全可以帮你实现!”千年老印镇定自若地说道。
说实话,千年老印说完这话后,我真地非常相信他了。但是我自觉是一个生无可恋的人,即使真做皇帝,我也未必会来劲啊,突然又想到被选委会主席骑在身下的露露还有之前所有工作经历给我带来的揭露感、恶心感,我坚决地跟老印讲道,“即使你能帮我做了皇帝,我依然生无可恋,谢谢啦,神爷!”
“你至少也是老生两千年来遇到的一个怪有趣的人,这样吧,我与你打一个赌,要是我帮你做了皇帝,408个中任何一个皇帝的日子,你一旦满意,对世间产生了留恋之感,那么你就输了;若你做了其中任何一个皇帝后你依然对这世间无所眷恋,那就是我输了。”
“我可以与你打赌,但输赢之后的赌注是什么呢?”我看着千年老印。
他缓缓说道,“赌注是你的命,我输了你命由你定,继续做皇帝或者回到今世做你自己或者其他愿意做的一切我皆满足于你,甚至包括如何处置我亦由你定;不过,你若输了,就留下来永生永世陪我守在这印中,你看如何?”
我一听,斜眼看了看那枚冒着冰凉寒气的老印,不知永生在那印中是何滋味啊,我略有迟疑,不过转念一想,死都不惧,何惧他一命之赌约,“没问题,就这样来!”
“好,那你且记住,在你做皇帝的日子中,不满意时,你只需捧着我大喊三声‘千年玉玺’,你即刻之间便能回到这里,但是一旦你对眼前的景象产生留恋之感,说出‘千年玉玺,我不想回去了,我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那么我们的赌约立即触动,我将会出现让你践行生死诺言。”
我冷静地点了点头,“千年玉玺不好叫,我叫千年老印可不可以,这样也亲切顺口些”。
“无妨,无妨!”千年老印仰天一笑,手中化出一张生死契来,让我签上。
我拿过纸来,大笔一挥——向上。
然后千年老印接过纸来,用自己手掌往上一盖,只见“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跃然纸上,忽然这八字金光一闪,慢慢浮到空中,随后剧烈转动起来,我依稀看到一个漩涡一样的洞口,但还没看清,瞬间被吸了进去,顿时天旋地转,一片黑暗……
模模糊糊中,我听到了山海袭来的杀喊声,我睁眼一看,“我勒个去”,我的前方乌压压一大片全是身着黑衣的骑兵、士兵,看他们飘的旗号赫然一个“魏”字,然后我猛地一回头,看到了我身边几个身着白衣的士兵,还有他们举着大旗——“蜀”,我再一看自己,竟然也是身着白衣,完蛋了,难道老印把我变成刘备了!看看目前的军事实力对比,我就知道自己离称帝还有很久很久,不知还要被曹操摁着打多少年啊。
还没想完,我就看到身旁白衣士兵每人身中百箭,全部倒下。我感觉自己骑着白马,顿时懵了!然后我想赶紧调马逃命吧,可不知怎的,马上这位伟岸潇洒的战士却不听我使唤,竟然横枪立马,马儿一声嘶鸣,朝着黑衣兵山奔袭过去,我大骇,老印让我来当皇帝,但这个本身也不受控制啊,当起来太没劲了,还有这刘备也真够熊的,对面那么多兵还一个劲往上扑,真以为自己是真命天子啊!想着老印又没说我做的皇帝要是死了我怎么办?搞不好一死就回不去了?一想到这些,我心急如焚,只能看着周边无数的敌军,时刻紧盯着以防四周哪里飞一只冷箭过来。
我只觉我的本身在敌军中飞驰,不断挥洒着手中的亮银枪,那姿势,那英雄般的感觉尤其是各类逆天姿势的随机感简直酷毙了。跑着跑着,我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心想:“不对呀,跨下白马,身披白袍,手提亮银枪,穿梭于百万军中,我怎么觉得这形象,更像是……赵子龙啊!这老印骗我呀,没做成刘备,做成赵子龙啊!做就做了,一上来就给我来个大场面,还好不用我自由操控,不然不早死于乱军之中了!娘的,原来这老印玩交易也有水分啊,看来这偷工减料自古有之啊!”我越想是越气。
不过,不多时,我的英雄本身竟然冲出大军,远远把追兵甩到身后,我心中感叹,“赵子龙大将军还真是天神啊!那么猛!真是古今第一悍将啊!”但是对我该有的皇帝剧情,我还是迷惑不解,“难道是后来子龙反了,灭了刘备自立为王!”我正思忖着,只听本身大叫一声,“主公!我回来也”!
“主公,难道本该是我的真身刘备出现啦”,我心里想到。
果不其然,只见远处奔来一个白脸长耳王公,我一看就知道,那就是刘备啦,心里还在琢磨着,我以后是不是找个机会把他干了自立为王,嘻嘻嘻。
正乐着,只见我的伟岸本身纵跃下马,单膝跪地手举一物,大叫,“主公,我把公子带回来啦!”
我感觉小头一晕,一种被快速升起的感觉,我被举起来了,我猛然明白,“我绝对是阿斗!”明白这一点之后,却又反应过来,“不对啊,赵子龙百万军中救阿斗,跪献刘备,之后的剧情应该是刘备怒摔阿斗收买人心啊!”我大感不妙。
果然,只见我亲爱的父王接过我后,竟然花了整整十秒钟来蓄力,然后猛地把我往天上一甩,我勒个去,我不断在空中上升,望着子龙将军和刘备亲爹离我越来越远,心想被甩出那么远也没人来接一下啊,天哪,此时我已急速下坠,完全头晕目眩,感觉所有血液往大脑里涌,完蛋了,完蛋了,我方寸大乱,顿时大叫:“要死啦,要死啦!老印救我!千年老印救我!”
那一瞬间,急速下坠的我忽感一阵金光闪现,一声巨响后,我睁开双眼,啧,这不是千年老印嘛!我转向四周一看,满目的宝物,原来我真的回来了。
我用激动的眼光看着这位神爷,我觉得言而有信是人世间千百年来最令人感动的美德了,我不在乎刚刚那一刻落下来时,是否会有超神的子龙飞过来把我接住,我也不在乎亲爹刘备会疑惑襁褓中的阿斗怎么会大声讲出话来,反正当时我是害怕了。因为老印救了我,所以对他让我从婴儿阿斗做起而且还要先经历那一摔的责怪之意一下没了,我惭愧地笑了笑,“这个,老印先生,阿斗确实也是个皇帝,不过呀有没有那种已经是皇帝,不用前面奋斗过程那种的,我试试?”老印看了看我,“你小子呀,不是号称自己干了很多行当吗,想做皇帝,连这点苦都吃不了?”
我琢磨了一下,觉得老印讲得确实有道理。然后我看了看老印,只见他捻须仰头,双眼微闭,一副令人很崇拜的感觉,于是我决定相信老印,“来,我们再来一次!”
老印“哈哈”一笑,顿时又是一阵金光,我一眩,耳旁是“嗖嗖”的风声。
终于我睁开双眼,只听到震耳欲聋的“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我满目望去,黑压压一大片身着官服的背脊,我这时明白过来了,这群人都跪着地上呢,我知道,这叫臣服!
我的荣誉感、自豪感、满足感“丝溜溜”钻到头顶!
“老子真当皇帝啦!”我心里嘚瑟起来。然后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龙袍,“嗬,好家伙,金光闪闪啊!”这在过去皇帝就是牛,身穿金缕玉衣,脚踏御驾龙辇,何等气派,何等荣耀!这时,我注意到身旁还有一位,怎么看起来比我高出很多呀,这样我又意识到,“哦,我应该是小皇帝”,很明显,身旁这位应该是我的皇母了。我仰看了一下我伟大的母后,头顶金凤大拉翅,身穿黄缎万寿服,脚踩旗鞋,虽年老确母仪天下之气尚存。
正崇敬之时,我突然看到了母后眼角的泪珠,我顿时心一疼,亲亲拉一拉母后的衣袖,她俯下头慈祥地看着我,然后用手亲亲抚摸了我的头,这动作似是掺杂了万般的无奈之感。我大惑不解,我都贵为天子了,还有何事能让我母后如此凄凉?正不解时,我留意到脚下红毯朝去的方向为何是下石梯方向,我猛一转身,乾清宫正大光明四个大字赫然醒目,宫内金色龙椅熠熠生辉,我拽一拽母后袖子,转头看看,示意母后我们是不是走反了?“背后才是我的龙椅啊,退朝的话皇帝也不带走正面的啊!”可是母后只是一个劲地流泪,更加坚定了往前走的步伐!
我于是不想干了,立即一个转身往回跑,母后虽穿旗鞋仍然灵活无比,一个急转抓住了我,这时我就听到伏在两旁的大臣们齐呼“恭送吾皇”,我越听越不对劲,大臣送我,母亲哭我,这是怎么回事,于是我扯开母亲,一个劲往回奔跑,我要跑回我的龙椅,我要俯瞰天下,我这一跑,瞬间不得了了,两旁大臣全部爬起来,一个劲扑过来,我左一个右一个躲,最终还是寡不敌众,被一群大臣架起来往回走。我听到我的母后踏着旗鞋边哭边跑过来,“溥仪,溥仪,我们走吧,我们离开这里!”
我一听脑袋又炸了,这老印又玩我吗,把我骗来做大清朝最后一个皇帝,做就做了,竟然是从退位这一刻开始!那还做个鸟!我气急败坏,大叫,“千年老印滚出来!千年老印!”一阵金光炫目,我迷糊中睁开眼便直接抓住老印衣领!我骂道,“做个生死危险的皇帝都行,但是在退位一刻做个退位皇帝,我觉得这是一种侮辱!赤裸裸的侮辱!”
这时,老印笑道,“向公子,息怒息怒,是这样的,凡经我玉玺之力返回当朝做为皇帝,一言一行均为历史真实之事,历史全然会因你之行而发生改变,昏君明君暴君皆在于你,故我们之间虽为赌约,但也务必请公子正视自己之行,切记,身为帝王务必三思而行也!前两次只是试你一试,此次之行万千保重也!”语毕,金光再现,风起尘卷,我再次被卷进漩涡……
第二章 我欲为王
我端坐于案前,案上摆放着酒肉,堂中一人手持利剑刚劲起舞。对面盘坐一位大将,此人雄姿英发,霸气凌盛,背后赫然一个大字“项”。经历了前两场短暂的演练后,这一次我对眼前出现的任何景象都淡定了许多,不用多想啦,瞅一瞅这气质身形,我猜应该是项羽了。然后我又一琢磨,我坐在他的对面,看项羽视我的眼神,我肯定是刘邦了,那我此时应该身在何处?
我再环顾一下周边这些人的气场——鸿门!我瞬间明白过来,我此时身在鸿门,此宴正是鸿门宴。
项羽因为我先入了关中,这是过来找麻烦了!我再一看堂中舞剑之人,他肯定是项庄了,我赶紧四处张望,“咦,怎不见项伯呢?按理这会他应该出现过来帮我挡刀了呀!”
这时,我发现我的身旁仅有一位白衣儒士,不用多想,他必是我的最强大脑张良了。他在一旁只是笑而不语,一个劲地喝酒。我用眼神暗示他,意思项庄要搞我呀,想想办法。可不知这张良是真傻还是假傻,用一种“已全部规划好,按计行事”的眼神看着我,那眼神充满了鼓励与期待。我差点晕了,好家伙我是刚做上刘邦,你们之前商量的东西我怎么知道!
我用一种极为惊恐疑惑的眼神看张良,可这货就是一个劲地点头再加赞许,然后略微喝一杯酒。正在这时,我忽然感觉一阵强风袭来,我扭头一看项庄的利剑闪电般朝我脑袋飞来,我“刷”地站起来,大喊一声“你敢!”我怒目圆瞪,项庄剑到面前骤然停下,一下子愣了。他回头看着项羽,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只见项羽身旁一位白发谋士慢慢走进项羽跟前,嘀咕了几句,我猜那老家伙定是范增了。他肯定是在跟项羽讲些什么“不除沛公,后患无穷”之类的话吧,他一讲完,我还不忘狠狠瞪他一眼。这一瞪张良还开始拽我袖子了,我气不打一处来,“项庄砍我你没动静,我瞪一眼范增,你倒还有想法了!“
正想着,项羽开口了,“大哥,你我当年义结金兰,说好一起打天下,分天下,如今天下还未打下,你我兄弟先闹起来,怕是不对吧!”
我一听项羽这话,开心得很,项羽这口气很软嘛。我于是壮着胆试探一句:“羽兄弟,大哥也是无奈啊!”我悄悄在背后做手势,示意张良赶紧解围。
项羽接道,“我懂大哥难处,怀王用心明显,拿我来压制各路诸侯,再拿你来制约我,他这手控局术确实有效!”
这时真得感谢我无限强大的应急本领了,项羽一番话让我瞬间明白了不少,是啊,当下在我之上是项羽,项羽之上是怀王,我怎么忘了还有个怀王呢,原来此时项羽忌惮的是怀王不是我。抹黑谁不会,我赶紧顺上话茬,“这怀王,其心险恶至极,打天下是我们,享用天下是怀王,天下没这个理啊?”
“哼,他算什么,牧牛老贼,当初不是为了能广召天下,推翻暴秦,打他的旗号,不然我们项家用得着他嘛!”项羽怒目圆瞪,看向远方,仿佛怀王就在面前似的。
我心想项羽你这也别太牛,还真是人怀王的权威才挽来那么多天下英豪聚你帐下。现在过了河,大家都琢磨着怎么拆桥来着。我揣摩了下,然后看看张良,按目前这口风说下去是否可以。只见张良还是那副胸有成竹的熊样,不过从他的眼神我能看出,目前我是对路的。我心想着赶紧趁热打铁,把项羽忽悠完了好溜回大本营去,别一会项庄提刀对我又是一阵乱砍,我还得呼救老印浪费了我这次皇帝机会。
于是,我开口道,“不过,羽弟,就目前形势来看,你还是适当控制一下,毕竟当下各路诸侯齐聚怀王帐下,你我两个任何有点异心,不是招来一阵唾骂就是招来一阵围攻,你我兄弟二人都受不了。”
项羽听完暗暗点头。“大哥之意,是在于我带领诸侯入了关中,定了天下,各路诸侯分封打发了去之后,我们再算一算怀王帐!”
“羽弟明见!”我端起酒杯,与项羽以一种大业已成的豪气干了杯酒。项羽“哈哈”大笑起来,歌舞升起。
我开心地啃起肉来,觉得自己那么短时间进入状态,把项羽同志忽悠得团团转,很是得意,然后我骄傲地斜眼一瞅张良,准备展现一下自己王者的能力。不想,这时的张良确突然收回了之前的一脸自负的破表情,竟然变得谦虚起来,甚至略有一点紧张。我觉得是不是情况有变还是何故?于是,我戳一戳张良,示意让他发发言,表表态,让我掌握以下方向,不然一会笑一会哭我大心脏实在扛不住。
张良似乎终于有所觉悟,缓慢开口道,“项王,今日你设宴鸿门,无非是想不动兵戈,进入关中!但你在赵国厮杀章邯四十万大军,我们关中一路走来一样浴血奋战,你与沛公是灭秦路上牺牲最大付出最多的两股势力。你我均不易,但如今项王想兵不血刃拿走咱们兄弟拼死换回来的胜利品,是不是想得简单了点?”
项羽这话一听站起身来两眼直勾勾盯着张良。我心里着实佩服我的最强大脑,但还是觉得他是不是说话过分了点,刚刚我废好大劲缓和来的气氛一下没了,我十分担心旁边那位舞剑哥继续跳动起自己魔鬼的步伐。我正准备过去拉一拉张良,不想他在背后竟然竖起手指并不断指向范增。我大约知道他是要我向范增讲几句,但到底讲什么,我是真心不知道呀。
项羽一直盯着张良,张良一直扛着项羽,我知道这样下去,一会老项同志血液流速加快,冲进脑子那后果不堪设想。于是,我果断站起来,朝着范增就是一阵吼,“范大军师,你怎么搞的!”
范增一愣,还真过来解围了,“将军请息怒!子房之话不无道理,况且前去沛公处请宴之人是我,我答应沛公前来此处飨和平宴,谈关中事,定天下计,在下不失言,将军亦不能失信呀!”项羽往回看了看范增,我赶紧乘势拉回了大脑。
张良转身瞬间,竟然“叮”给了我个小眼神。我瞬间又折服起来,大脑同志的演员修养很足啊。也正在此时,我不经意瞅了一眼范增,然后我惊奇地看到了范增对项羽也一眨巴眼,我迅速移开视线,然后惊奇起来,这也是以为资深演员啊!两边原来都在演!我去,自古以来大家就开始玩起了忽悠啊!互眶之术久矣。
既然明白了大家无非都想演,那么我了解的什么惊心动魄的鸿门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呗,都是演戏嘛,蹬鼻子上眼那是常事,动刀动枪无非不就为了制造气氛感、逼真感嘛,可以可以,大家都尽情发挥嘛。
于是乎,我按照初始角色定位,本色出演起来,“子房,不得对项将军无礼,项将军乃是我的结义兄弟,你这样言语冒犯还把不把我放在眼里啊?”张良向我赶紧弯下了腰,表明了一副虔诚的态度。
从大脑气定神闲的举动来看,我觉得我表现应该还是对路的。于是我继续发挥道,“赶紧跟项将军赔不是!”张良果然端起酒碗朝着项羽一阵表态,“将军多有冒犯,在下先干为敬!”张良举碗将干,项羽突然一句,“且慢,我已无责怪之意,不过贤士与我项羽干酒,这一碗怕是不够吧!要喝,咱们就这样喝!”
语毕,项羽从身旁提前一个大酒坛,“哐当”置在中央。我去,好大一坛子!张良一看也怂了,嘴里“这……这……”吱唔半晌,然后甩出一句“在下从不饮酒,今日已饮几碗已是微醺,望将军海涵!”项羽一看张良怂了,乐了,然后“刷”移目看着我,我去,我心想那么大坛子不直接喝死在这,万一喝多了还忘了喊老印救我,还真得被项羽用酒干翻在这,历史上就多了一位被酒喝死的准帝王了!最后历史轻易改写,项羽鸿门设宴,酒溺刘邦!
我赶紧直摇头,“羽弟,羽弟,使不得,为兄一会还得骑马回去呢,不能喝多不能喝多!”项羽一愣,这喝酒怎么还和骑马扯上关系了,趁他没反应过来,我使劲捏了把张良,然后嘴里嘀咕着“快呀!”
张良本是低头装傻,忽然头仰了起来看着我,又拿出了那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表情,“哙!哦,对对对,主公,我这就出去请樊哙将军!”我还懵了下呢,“嘿”,也是,喝酒当然要叫上樊哙啦!不愧是我的最强大脑呀!
我举起小碗起身向范增敬了敬酒,缓解一下尴尬气氛,等着我的大救星。
“哈哈哈,有美酒呀,为什么不早叫上我樊哙!”一阵豪放爽朗的声音传来,我的爱将樊哙和张良一起走了进来。樊哙进来向我一鞠,“主公,听说你们在饮美酒呀,可否赏我樊哙一口啊!”我看了看樊哙,确实满脸络腮胡,一身横肉,战甲都被蹦得紧紧的,一看就是一名好将!
我赶紧应道,“樊哙,子房刚刚言语冲撞了项将军,项将军英雄豪杰不计过节,你现下替子房陪项将军痛饮几杯,以助将军雅兴!”
樊哙欣喜,走上前来,举起酒坛“来,干了!项将军”,项羽捞起另一酒坛“干”,然后两人“噗通”喝起来!喝完还不解瘾,又换了个大坛,两人猛喝,喝完又换一个更大的酒坛,这样连续换了四五个大坛!所有人在旁边全部看傻!就这样一直喝,一直喝。
后来项羽一激动,竟命人扛出一口超级大坛,好家伙这坛都能装下一人了,那可是三头牛都喝不完的酒!樊哙大叫一声,“这坛酒我樊哙也不惧!不知项将军敢饮否?”
项羽大笑三声,“项某刀枪火海尚不眨眼,区区水酒,何足惧哉!”
“听闻将军百步穿杨,我樊哙不服,愿不愿意移驾营外,挑个靶子比试比试!”樊哙张开嘴巴瞪大眼一副挑衅的样子。
项羽大喝一声,“好!取我弓来!”
说罢,我看了看张良,他只是闭眼不语,我就知道一起外出应该妥当。大营内所有人往外骑行数里,项羽身后随行百骑,个个骠肥马大,尤其以英布、龙且、钟离昧三将最为英气逼人。行至空旷地带,项羽看了看樊哙示意此地是否可以。
樊哙表示可以可以,并指了指远方一棵树冠,“将军,你看远方树冠上有一鸟窝,你我二人比试比试,以鸟窝为耙,如何?”
项羽轻视地笑道,“请!”
樊哙跳下马来,张弓搭箭,“嗖”一声,只见那箭朝鸟窝直直飞去直插进去!大家不自觉大吼一声“好!”
项羽大笑一声,纵马落地,抄起弓来,不假思索,一箭射将出去!只见那箭穿透鸟窝再带着鸟窝远远地飞了出去。项羽随众大叫“好!好!好!”项羽转身看着樊哙,再看看酒坛。这时只听“嗖”地一声,项羽射出去的箭带着鸟窝竟飞了回来,插在项羽脚前!龙且拔出剑来跳到项羽跟前,“何人?”
远处慢慢走出一个身批亮银铠甲的将军,“卢绾在此等候我家主公多时!”
英布拔剑指天,随行将士全数搭起弓来朝着卢绾。
这时,只听“窸窸窣窣”一阵,周围高地黑压压站出一大群大群的士兵来,全部举箭在弦,虎视眈眈。我瞅了眼旗帜,“刘”,看来是自己弟兄了。我目测黑压压可能有好几万,我心想好家伙项羽几百人怎么我这边就要来那么多人呀!以多欺少的群架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看了看张良,张良看着我使了使眼色,我明白了,这是要我表演呢。
我跳下马,大叫:“卢绾,你这是想干什么!好大胆子!全部把箭放下!”卢绾手一举,“刷!”所有刘兵全数放下弓箭。
我下马来,朝着项羽一拜,“项将军,弟兄们过于紧张了,冒犯您了!”
项羽直勾勾看着我,没说一句话。
我想了想给他个台阶下吧,“将军,今天我赴鸿门最最重要的一个事就是表达一个意思,就是邀请您率领众路诸侯明日一并入咸阳!”讲完我看了看张良,他眼神里充满了对我的认可与赞许。我明白做对了,然后,添油加醋诚恳地一拜,只听“唰”,周围所有兄弟全部拜下。
项羽一阵沉默,然后环顾四周,再看了看我,嘴角微微一扬,随即上马,调转马头一声马鸣,就这样离开了。
我带领大伙沿途返回咸阳。一路上我的马后跟了黑压压人山人海好几万,我靠,这种带领一大支队伍的感觉简直飞天爽!难怪那么多人想当大哥,当皇帝!其实也就一个字,“爽!”
我心想刘邦现在就那么多兵力不直接跟项羽开干不就得了,还赴什么鸿门宴呢!不过再一想我才回楚汉时期几个时辰啊,做事不能太轻率呀!于是,我打定主意晚上把几个重要人物挨个叫过来先掌握一下大局,嘿嘿。
过会背后传来一阵马蹄,披坚执锐、眉宇飞舞的好几位战将,赶过来下马就是一拜,“主公,卢绾、曹参、曹无伤、周勃、夏侯婴、雍齿在这里等候主公多时!”我下马走上前,扶起诸将,心想这些哥们以后都是扶我上宝座的兄弟呀,一定不能亏待他们。
我一字一句讲道,“整整一宿啊,辛苦你们啦!旷野风寒,将士和弟兄们都辛苦了,大伙赶紧回去收拾收拾歇息歇息吧!”“是,主公!”卢绾举起令旗一挥,三军撤回。
晚上我设宴与诸将痛饮,一是庆祝险宴归来,二是为寒夜设伏的兄弟们解解乏,我特地敬了敬于我而言非常重要的几位兄弟。酒过三旬,我挥手散去宴席,退到后殿。
我让令官先招来了萧何,我赴宴后他一直镇守咸阳,而且我也清楚萧何是为数不多陪我到最后的铁杆。萧何掩门进来,带进一片月光。我看了看他,消瘦却挺拔,儒雅且刚毅,他虔诚地伏首在月光下,不自觉地产生一种令人无比信任的感觉。
“来了?”我随口一句。
“来了!”他轻轻回我一句。
“后面怎么办?”我问道。
“我们只能让出咸阳!”萧何一字一句很笃定。
“让出咸阳,所有人去哪?”
“先去灞上吧。”萧何抬起头微微看我一眼,以示此语不是临时起意。
“让出咸阳,我一点都不会不舍得,我不舍得的是大秦帝国的那些兵马、粮草、财货!”其实我心里确实这样想,兵荒马乱的年头,没钱没粮没人头还混个屁啊。
萧何看着我,淡淡地说了句,“带走五成,留五成,大司徒和粮簿都带走,项羽又怎能知道库里到底有多少钱粮?”
“带九成,留一成!”我用一种无比信任的眼神看着他。
萧何过了几秒钟,用一种很钦佩的眼神看看我,然后准备转身离开。
“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你,别急!”我叫住萧何。
“我知道,但其他问题我自知答不上还是问子房先生吧!我去叫他。”萧何就这样淡定地离开了。
萧何就是萧何,他的一言一行,都严格地限定在让你能接受的范围内,令人十分舒服。我暗自满意,有萧何在身边真是令人安心。
这时,张良缓缓进来,先是一拜,我示意他把门掩上。
“子房,你过来。”
张良慢慢走近我,但是在四步开外的地方他停住了脚步,这是一个很清晰的君臣距离,他不愿再走近,我想在我之前的刘邦肯定也只给了他那么近的距离吧,此时我甚至不太喜欢我所支配的刘邦了,因为我很欣赏这位胸怀抱负、谋略四宇的贤士,但是在这位泗水亭长出身的帝王,他的内心能彻底接受的只有那些在他亭长时就在一起喝酒吃肉的兄弟。
我定定端详着张良,久了他还略有点不安,于是他打破平静,“沛公,您找我?”
“子房,今天你也在场,我已承诺项羽,退出咸阳,你觉得退出以后先去哪里合适?”
“先屯兵灞上,作虎视咸阳之势。”
“灞上毕竟不是久计,不知子房觉得后计何施?”
“项羽势力在彭越一带,将来我们离此越远远好,越险越好,让他挑着近的易的诸侯先动手消耗他的势力。”
“细细讲来!”
“东齐有田荣,北燕有韩广,南后楚怀王雄心盘踞,中原各诸侯齐聚固守旧邦,西秦王气尚余难以立足,这些地方都不适宜为根据。”
“秦本已为我所有,只是迫于形势,不得已而让之!”我愤愤道。
“公不必遗憾,此正只是开始,公破咸阳又让出咸阳,其结果是从今往后天下良将贤才多了一个择主对象,况且项羽残杀章邯二十万降兵,已寒天下人心!公应继续仁义兵民,静待时机!”
“那东西南北,何处容我?”
“汉中!汉中以南为蜀地,自古蜀道易守难攻,眼下我们当务之急是寻一栖身之所,屯兵练兵,抓住时机再反攻回去。”
“子房选汉中,虽是权宜之计明哲保身,但也暗藏反攻希望,甚好。不过我要汉中,他项羽肯给吗?”
“项羽肯给,怕是怕范增不给!不过,待明日,属下书简一封寄他项羽,汉中之地当可据之。”
“真是我的好军师呀!”我对张良实在欣赏,然后我突然想到白天鸿门总觉得范增好像还有意为我们说话,一时不解,于是我又问道,“对了,子房,今日为何范增一直在帮我们说话?”
“他不是帮我们,是帮自己!设宴是范增主意,其目的无非是投石问路探听一下我方虚实,如果我方不赴宴,项羽大可以大肆宣扬我方违逆楚王欲独占咸阳,然后借各路诸侯以都城为饵,一举斩杀我军,若赴宴,我们为鱼肉,任人宰割而已!但是我们赴宴却以一种谈判的姿态拿出来,不卑不亢,范增定然以为我们捷足先登咸阳肯定获得了不少好处,加上降兵粮草,我方实力到底增强多少,范增已无估测,他就想观察我们,我们越发势强,他则会越发谨慎!范增行事,过于求稳,有时候成大事者仍然得有求险的胆魄!”
“原来如此,今日如果我们一味示弱,怕是早就成了刀下鬼了吧!”
“是的,直到樊哙将军与项羽比试射箭之时,我看出范增杀意已决,所以不得不请出卢绾将军众人。”
“原来如此,我看出英布总是剑不离手,确实是有任务在身。”
“是的,不过公今日之表现堪称完美,还有很多恰到好处的发挥,宴中范增都被搞糊涂了!实在令人佩服!”
我“哈哈”一笑,心想你从21世纪回来你也就懂了,演员的自我修养是每个人必备的技能嘛。
“子房,你告诉我项羽之所以能走到今天,他最依赖的是什么?”我问道。
“骑军!”
张良脱口而出的两个字让我感到很惊讶,很遗憾今天在鸿门我未能见到这支踏破章邯四十万大军、踏破整个大秦帝国的铁血骑军,我想如果今天项羽有五百骑随队,怕是一点也不惧与我的五万步兵一战吧!
想完,我又问道,“那有无破解之法!”
“两种方法,一种是扩大步兵,以多胜寡,一种是组建自己的骑军,以其之道还其之身。”
听完,我陷入了沉思,我感觉我已清楚后续的方向。
末了,我又追问一句,“对了,子房,你有没有看到今天最后项羽临走时的表情?”
“看到了。”
“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是何意图?”
“沛公,那是项羽每次想杀人时的表情!”子房俯首回应我。
我顿时感到一个寒颤,身后一阵阴森的感觉。我突然有一种预感,觉得老印让我穿越回来的已经不是一场游戏。
这时,张良已向我拜别,当他转身行至门口时,我留意到他有停顿了那么一瞬,然后拉开门,准备走出去。
我下意识地叫住了他,“子房,且慢!”若干年之后,我还在拷问自己,这一晚的这一刻,当我注意到张良那一瞬迟疑的时候,我是否该叫住他!
他转过身来,俯首听令。我说道,“告诉我,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犹豫的事没跟我讲?”
“沛公明察,属下确实有一事当不当讲,一时拿捏不准?”
“且说无妨!”我很坚决得看着张良。因为,已提前获知这段历史的我,比谁都清楚,我刘邦身边所有人里,这个人是最聪明的,没有之一。
“今日宴上间隙,范增与我有一接触,他跟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张良还是显得有些疑虑,于是,我伸手向他示意,讲!
“范增说,我军中有鬼!”张良说完不敢抬头。
我确实一惊,因为行军打仗的年头,如果自己军中决策层里出了内鬼,那几句如同在项羽面前全裸,要被打屁股就被打屁股,要被打脸就被打脸。我冷静了一下,决定还是先听一听张良的意见。
“你怎么想的?”我看着张良。
“我在想三个问题。第一,有还是没有?第二,如果有,我们该做什么?第三,如果有,这人会是谁?”
“继续讲。”
“当下,秦朝覆灭,各军势力正处于相互胶着阶段,表明一团和谐,实则任何一次小的摩擦都会引起骤变。每股势力背后定是风起云涌,人心不稳那是自然之事。任何有头脑有企图的人,背主投明是眼前比战功还有用的捷径,所以不管哪支诸侯后面出了叛臣不无奇怪。”
张良看了看我,继续说道,“范增这人深谋远虑,如果有意助项羽得天下,别说在沛公您这里安插点眼线,在所有诸侯里都有内应那也是不难的事。毕竟乱世人心叵测,唯利是图保命逐利实在正常,自从项羽巨鹿一战,胜章邯四十万大军,其取天下如同探囊取物,趋利小人闻风来投定是自然。所以,范增之言,属下以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那如果有,我们该怎么做?”我不假思索问出了张良思考的第二个问题。
“如果有,范增此时跟我说出来,其意非常明朗,就是想在各诸侯分封天下之时,以一言敲山震虎,分离我军主将团结,削弱我军实力,我想这样的效果应该远大于这个内鬼的谍报价值。”
“我懂了,子房你的意思是,即使有,我们此时也应该按兵不动,也静制动,破他范增离间之计,是吧?”我为自己强大而优美的总结能力感到很骄傲,很得意地看着张良。
“沛公明鉴!”张良说完之后瞪瞪看着我,像是在等什么。
我扬着头,半天没回过神来,觉得张良好像在等我说什么,我才马上反应过来,“说得是,那子房觉得第三个问题怎么看?”瞬间有点小尴尬。
“恩,沛公,属下以为,如果有内鬼,又上得了被范增借以攻击我方将帅关系这种程度的话,内应必在将中。不然阶属太低,定然不足为用,也不足为惧。”
我琢磨了一下,现在我的高级将领估计也没几个,今天设伏来接我的大约应该也都来了吧,于是我数了数家珍,“萧何、樊哙、卢绾、曹参、曹无伤、周勃、夏侯婴、雍齿,我的高级将领应该也就这八位了吧?”
“沛公您还漏了一位!”
我一下警觉起来,竟然有漏了的,我军师还要特地指出来,那必是大大的嫌疑了,我赶紧说,“还有谁?”
只见张良一字一句说道,“我!”
我顿时惊呆了,张良这话说得我无言以对,历史上都没有自己说自己是内奸呀!但是,转念一想,我终于明白,能进我核心决策圈的的确是这九个人,如果要怀疑任何一个人,那么其余八个都有可怀疑的理由。不过我还是为张良这份坦诚感到欣慰,忙说道,“子房言重了,我怀疑谁都不会怀疑你呀!”
张良俯首称谢。
“那子房,你觉得真要有,最有可能的会是谁?”
“子房眼拙,当下并无判断,如果沛公非要让我说点什么,我只能说,以范增行事之风,把内鬼之信透露给我们,那定然是有十足把握,他这个人没有最大收获是不会行此一举的,也就是说他既能确保内鬼不被发现继续利用内鬼的谍报,还能削弱重击我们将帅齐心,所以,我想最没有可能的人往往最有可能。我目前只能想到这里了。”
我微微叹了口气,觉得张良想要告诉我的一切信息应该都讲了,于是说道,“好了,时间不早了,子房你快回去歇息去吧!”
张良揖退,临走又补了一句,“沛公,时辰已不早了,当下我们最好的应对就是按兵不动,请沛公勿多虑,也早些休息吧!”
我点了点头。张良转身离去。
张良走后,我慢慢静下来,本想早些休息,但是思绪万千,一时无法入眠,于是,我推开门,看了看寂静夜空中那一轮硕大的明月,古时候的月亮是不是真比我们那时看到的稍微大一点呢?看着看着,我开始了自己在1800年前历史时空的第一次独思。
此前我所处历史的社会,对我最大的冲击就是人性的泯灭,人心的冷酷,现在我来到了1800年前,这个动荡的历史时期,是否也像当年我所存在的社会一样的光景?我离奇地遭遇了千年老印,他想做的仅仅是与我一纸赌约的游戏吗?除了对帝王身份的感知与体验,我究竟还能做些什么?
这些疑问真是如同缠绕了我千年一样,一下子,我感到十分力不从心。
一瞬间,我强迫着自己回到了本来的时空,我逼着自己感受当下,逼着自己强决与果断,我告诉自己,如果我所知道的历史是真实的,那么从未来回到这里的我应该充满优势,因为我事先知道很多的结局,我是刘邦,我打败了项羽,我统一了天下,这既然是注定的,那么现在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要展现出自己命中注定的帝王魄力,让所有人在我面前都低下他高贵的头颅。
深夜时刻,我一番昂扬的斗志燃烧着自己,我欲为王,身为王者,我决定我来到这个历史时空的第一件霸气之事就是——我要锄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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