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钟意l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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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富贵酒家

庆隆三年，夏深入秋。

平建县坐落于晋州偏东部，虽无名府强关之盛，却也依山傍水。得山川之险而秀木林森，又有湖泊相嵌而土肥地沃，以稻谷盛出人杰地灵而小有名气。

然而，现年附近各州匪灾略胜，官府兵戈相向，收成未免不堪人意。号称粮充草曼的晋州也略受波及。值此灾祸之下，能吃得饱饭便是隆运天降了。

夜色褪去已足时辰，晨烟自平建县中缓缓飘起。

许富贵推开上了年纪的木门，饱经风霜的脸上略显红润。把手中早已看不出原来颜色的抹巾甩在肩上，便开始营业起店铺不大的早餐铺。

“哟，富贵今天面色不错呀，准是昨天多卖了两斤好酒赚足了铜钱吧？”一行人模样的壮硕汉子笑道，边说着边朝食铺走来。

“嘿嘿，哪里哪里，区区劣酒能值几个铜板。倒是马大哥最近田里收成不错啊。”许富贵一看来人是熟客，便笑着把来人往里引去。

被称呼为马大哥的汉子挑了张靠墙的桌子坐下，把手中刚买的菜放在一旁，大声笑道：“这年头能吃饱饭，确实是我们升斗小民最大的期盼啊。”

“哎，话虽不中听，但确实是此间道理啊。”许富贵边答着边向灶间走去：“马大哥稍等，我给你去打一碗你最爱的豆花来。”

“嗨，麻烦富贵了。”马大哥说完转头看着门内，似在观望着什么。

门内帘布被翻开，走出来的却不是许富贵，而是一个十五六岁上下的少年。只见少年一袭青衫边打着哈欠边道：“马大叔今天来的那么早啊…”

马大哥闻言裂开了嘴：“明明是你小子今天起得晚，怕是梦到了楼里的姐儿不舍得醒梦吧！”马大哥爽声笑着，眼里却是慈爱。

少年姓任，名汉臣。自懂事起便跟着许富贵生活，当他每当问起许富贵亲生父母时许富贵却总是闪烁其词。这些年没跟着许富贵少吃苦头，也就这两年许富贵和邻里间借钱开了家小食谱才有所好转。

“马大叔说笑了，只是听说大叔最近特别关注绣花之类的玩意儿啊，难不成大叔想另学一门技术补贴家用了？”叫做任汉臣的少年边揉着眼睛边拉开椅子坐在马大叔的对桌，睡眼惺忪的说道。

马大叔闻言刷的一下就脸红了，赶紧低头把漏出红线的一头重新塞回菜下，支吾道：“我…我顺道帮我婆娘买的…”

邻里间谁不知道，马大叔的媳妇儿是出了名的彪悍。这不前几天又迷上了女红刺绣，马大叔才会天天买些线团针头之类的东西。但马大叔这人又很直男癌，常常藏在买来的菜下，却总是漏出线球的一角，被邻里打趣。

说着话，许富贵遍端着碗热气腾腾的小馄饨走了出来。将香气飘逸馄饨放在桌上并抽了双筷子递给马大叔。笑着说道：“没想到你马大牛也会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

马大叔拿过筷子便大快朵颐，含糊不清道：“吃来吃去还是你们家的馄饨合胃口…”却是绝口不提刚才的糗事。

任汉臣打了个哈欠，斜眼撇着许富贵：“老许我看你都没取笑人家的份儿，人家好歹没打半辈子光棍儿。”

“哎呦小兔崽子，敢拿我开玩笑了？我看你也到该婚配的年龄了，改天让城西的王媒婆给你说道说道。”许富贵也随手拉了张凳子坐在一旁，跟任汉臣扯起淡来。

三人有说有笑，时不时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在旭日东升的夏末早晨与逐渐多起来的人来人往，路旁的吆喝贩卖声组成平建城这座古城祥和美好的一部分。

“哗啦”一声，木门被一下拉开，打断了三人的说笑声。许富贵抬眼望去，只见一壮年男子身着一袭黑衣，背负着被黑布包裹着的长条物走了进来。眼角的一条刀疤在阳光下似狰狞的动了起来。

“客官请坐，想吃点什么？”许富贵眼见来了客人，急忙起身将刀疤男子迎了进来，选了个靠窗的位置请男子坐下。

刀疤男子笑了笑，低沉道：“饭倒是不吃，我打听一个人。他叫…”刀疤男眼神精光徒然骤现：“任汉臣。”

第二章 突生变故

刀疤男子眼中精光骤现：“他叫任汉臣。”

三人闻言皆是一愣。马大叔停下筷子，抬眼问道：“不知贵客什么来路？”马大叔早年曾是军伍中人，眼见此人十有八九身怀武艺，又携来势汹汹之势，不由得脸色阴沉。

刀疤男子转眸与马大叔对视，嘴角勾起玩味的笑道：“平建县令张大人部下李承轩。”

马大叔脸色突变，惊道：“张大人？”马大叔全身紧绷，显然被张大人之名所惊。

任汉臣与许富贵对视一眼，入眼所见尽是对方眼中的惊讶与疑惑。李承轩口中的张大人乃是平建县县令，全名张文阳。虽然县令一职放在州郡之中可尊可鄙，但在不大的平建县中却是极大的势力。说是一手遮天不至于，却是举足轻重。

更何况张文阳此人平日里虽不算欺男霸女、作恶多端，却为人自私贪财，买官卖官。近年又传出与周边匪徒流寇狼狈为奸的恶闻，全县百姓皆是对他谈虎色变。

任汉臣不动声色的撇了眼李承轩，缓缓开口：“不知张大人派李大人来有何吩咐…”

李承轩闻言面色一紧，似笑非笑的神情却张口便是语惊四座：“取人性命。”

话音未落，马大叔长身而起，迈步向前一拳便向李承轩轰去。碗筷撒了一地。

李承轩反应极快，去出背后长条物斜挡在胸前，仅仅一顿便往左跨步变格挡为横扫，带着风声向马大叔肋下扫去。

许富贵见此情形面色大变，边抄起一旁扫帚边向任汉臣急声吼道：“速速去官府禀报，张文阳此贼只暗中派杀手刺杀，必定不敢明目张胆，只消官府知晓，此人必定不敢久留！”

任汉臣闻言拔腿刚欲离开，一声痛叫便引起所有人注意。

“啊！”

只见马大叔单膝跪地，右手紧紧捂着左手手臂，原本壮硕的臂膀如今却添上一道深刻的伤痕。见伤口深度恐怕三五月内都无法使上力气了。

李承轩早已拉去黑布，原来此人竟背负一柄长剑。剑身上鲜红色的血液纵横，往下滴淌。李承轩斜执长剑，已然横在马大叔咽喉前！

“谁若敢动一下，休怪李某人痛下杀手！”李承轩面无表情道。

许富贵，任汉臣二人目眦欲裂，马大叔早年的军伍生涯将他磨练的身强力壮、武艺超群，而如今虽然吃了武器的亏但竟然在李承轩手下走不过三个回合。生死存亡、千钧一发！

“杀…杀人啦！来人呐！”门外一声惊呼打破僵局。富贵食铺正在营业而店门大开，此中情形竟被一名二十岁上下的书生尽观眼底。如此惊鸿一瞥自是将他吓破了胆，连滚带爬的边叫边逃。

李承轩暗道不妙，情急之下竟然犯了如此低级错误。他一脚将马大叔踹至墙角，飞身向前一剑便朝任汉臣脖颈刺去。

眼看任汉臣正要命丧于此，许富贵飞扑而去！李承轩转刺为拍，将许富贵弹飞三尺之外。右脚一蹬继前勇而一剑封喉！

任汉臣闭上了双眼。他不明白高高在上的张大人为什么如此费尽心机要除去他这样再普通不过的凡人，他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引来如此飞来横祸…他想到了邻居王爷爷家的小黄狗，想到了马大叔家生得十分水灵的二丫，想到了昔日与许富贵穷困潦倒之际在街头落魄乞讨的日子…

他扣问为什么自己的命运如此不公，连爹娘都将他遗弃。对他视如己出，被任汉臣视为父亲的许富贵如今却店毁人伤。好日子刚过了两年却将命丧黄泉…他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叮！”

任汉臣感受到胸前似有什么东西滑落。他困惑地睁开了双眼，入眼的却不是自己身首分离的躯体，而是一枚飞舞的不规则形铁片。

这是一块周围已被岁月打磨的光滑的铁片，上书只有一个任字，似是一句话中的其中一字。

据许富贵所言这块铁片在任汉臣襁褓中时便挂在他脖子上，直至任汉臣被他捡到才以铁片上的字为他取姓。

“当。”又是一声声响。

只见李承轩手中剑已滑落，双目紧盯着铁片，如癫似狂！

“难道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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