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酿剑》——还是喜欢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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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一轮弯月倒映在墨色的酒盅里，似乎比原本更加清冷，随着一阵轻微的晃动，月影变的支离破碎，而后举杯，饮酒，于是便饮下了这漫天的星河。

此酒名为寒蝉，是这座小镇特有的一种酒。每年秋冬交替之时，蝉鸣渐渐消失，随着第一片雪花的落下，有种称为寒蝉的草破土而出，最初只是冒一个墨绿色的芽，但它长的极快，大约在十二月末便有近一尺高，村民趁大雪未至，寒蝉草未被大雪覆盖，将他们收集起来酿酒，村民说这种草是蝉沉入黄土，生命消逝之后才会出现的，是蝉的来世。

清凉的酒入口，身子却迟迟未上暖意，反而愈加冰冷，连四肢也渐渐麻木起来。这双苍白的手却又是从酒壶里倒出一杯，一饮而尽。“寒蝉酒与寒鸦散倒是如此般配，若不是你，我还从未发现”木质的楼梯已有了年头，走在上面脚步声清晰可闻，一道声音冷冷传来“如今你已是一身武功尽废，又饮下这寒鸦散，虽说至多有一个时辰，可我现在便要取你性命。”话音未落，一位女子出现在客栈三楼，手持一柄青色长剑，握剑的手小巧白皙，此刻却微微颤抖，是握剑过于用力又或是内心激荡不得平复。她精致的鹅蛋脸上稚嫩还未完全褪去，即便穿了黑色的夜行衣，又将青丝高高拢起，也不难看出这是一位碧玉年华的姑娘，只是她如泉水般清澈的眼眸里隐隐有火苗在跳动，眼中的火苗与窗边饮酒的男子重合在一起，俞烧俞旺，而其中的引料自然难逃仇这一字，她似乎已经看到不出片刻，她手中的剑将会刺穿这男子的喉咙，血会溅向楼中的梁木，像极了一束赤红烟火。她缓缓将剑从青色的剑鞘里抽出，一字一顿的说：“为了这一剑，我已足足等了五年。”男子倚着窗边，把玩手中的酒盅，笑道：“古人说，十年磨一剑，你这磨了五年的剑可未必到了火候”说罢，伸手提起酒壶发现壶已空了。女子走上前用剑指向他的眉心，说道：“这一剑，杀你足矣。”男子突然大笑，伴随着几声咳嗽，苍白的脸上有了些血色，起身拊掌：“好，好，人生在世不过是爱恨情仇四个字，如今死在你的剑下，倒是不白在这快意人间走上这一遭。”寒毒渐渐攻上心头，男子身形摇晃起来，他扶着木桌抬起了头，这是双有些沧桑的眼睛，却依然年轻有着活力，眼中还带有一丝玩味。他望了一眼月亮，又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姑娘，随后闭上了双眼。这时一束烟火如七彩仙剑刺向夜空，洒下满天星雨。

窗外车水马龙，灯火通明。此时正值元夕灯节。❀

第一章 一笑生花

“大伯，你这根簪子怎么卖？”

“二两银子，哎呦，这位姑娘长的好生俊俏。”卖首饰的小贩搓着手满脸谄媚。小摊前有几颗桃树，在初春的晚风中，被抚摸的十分舒适，花枝摇摆不停，传来阵阵香甜气息。在这花海之下，俏生生的站在身着一席淡绿长裙的姑娘，这一抹绿像水温婉流动，又像玉温润质朴。此刻这位姑娘水汪汪的大眼睛中满是不可置信，气鼓鼓的脸蛋表示她现在有些小恼怒。“你这是黑店吧，这根簪子你要二两银子”绿衣女子不满道。“姑娘说笑了，我这是个摊子，又怎会是黑店呢？姑娘天仙容颜，配上我这根流光簪，那可是美不胜收啊。”小贩似乎笃定了她一定会买，边说边将簪子放入一个普通的木盒中递了过去，后者轻哼一声，从钱袋里拿出银子拍在摊子上，转身向河边石桥方向走去。身后的商贩连连道谢，心想今天不仅眼睛看饱了，钱袋也跟着鼓了起来，于是更卖力的吆喝着。

石桥下泛舟的船夫身上挂着粗布，一边摇着橹，一边回身与船客说着碎碎琐事，将船客送到对岸后，便喘着粗气坐在船头，从仓里拿出黄酒喝上几大口，这些船夫常年在河上泛舟载客赚的几个辛苦钱大多都用来买了酒，既解身子的乏累，又对船夫的风湿有明显的效果。船夫晃了晃酒葫芦，随后摇头，可能是懊悔一下喝掉太多，有些心疼。他起身将船头的火红灯笼摆正。船夫的耳旁充斥岸上商贩的吆喝声，游人的嬉笑，还有一个慵懒的声音对他说：可以到你的船上喝几杯吗。船夫应声看去，面前的男子也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他长长的黑发不系不扎，任由它散着，墨色的长袍有些宽大，被风一吹，衣服上的皱褶像河面黑色的波澜。船夫揉了揉眼睛，他有那么一刹那，竟认为这个男子是从夜空中走下来的。“公子稍等，我去把船舱清理一下。”船夫弯着腰开始收拾之前船客留下的东西。男子笑笑说：“无妨，我也要等一个人一同上船。”说罢便席地而坐，习惯性的摸了摸腰间，然后面露失望之色。船夫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船舱里的黄酒拿了出来，轻抛给男子：“公子若不嫌弃，便喝老夫这酒吧。”后者伸手接住，拔出酒塞，昂头对月饮下几大口，随后长出一口气，笑道：“好酒，果然是好酒。还未请教，在下姓余，单名一生字，敢问前辈如何称呼。”船夫连连摆手：“不敢不敢，公子叫我老傅便可。”余生将酒葫芦放在地上“若傅大哥不嫌弃，就叫我余老弟吧。”说罢两人相视而笑。这时余生的眼睛忽然被遮住了，与此同时耳旁传来了如银铃般清脆悦耳的声音“余二狗，什么事让你这般开心，给本姑娘讲讲。”原来是一位容貌姣好的姑娘用手遮住了他的眼睛。余生握住眼前细腻柔软的手站了起来，眼睛不停上下打量她，轻叹一口气：“苏大小姐，我托你帮我买的酒呢？”苏姑娘轻抚额头，跺了跺脚，将脸转了过去，簪子在月光下泛起淡淡微光。“灯节太有趣了，街上小吃首饰又那么多，就，就忘记买酒了。”余生又好气又好笑：“看来你果真顶了一颗猪脑袋，唔，长的与猪也八九不离十。”苏姑娘回身并指如掌，拍向余生胸口，却被后者轻描淡写的挡了下来，她自知不敌，便想以口舌取胜。”方才卖首饰的小贩可是夸本姑娘冰雪聪明，花容月貌，像你这样的臭无赖，丑八怪能和本姑娘说上话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说罢苏姑娘从余生身边走过轻哼一声，迈上了船。“那你有没有多给小贩一些银两，毕竟他有十分严重的眼疾，卖些东西养家糊口十分不易。“苏姑娘不解道：”你如何知道他有眼疾的？在我看来他只是个普通的小贩。”余生忽然笑了起来一边走向苏姑娘一边若无其事道：“真是怪事，若他眼睛完好，又怎么会称赞你的容貌呢？“余生说完笑的更大声了。苏姑娘脸颊微微泛红：“你，你...你一个大男人还如此毒舌，真不害臊！“船夫看的满头雾水，觉得两人就是一对冤家，但冤家又如何会一同泛舟赏景？船夫想不明白便不去想了，将粗布往上身一搭，招呼着：“二位现在可以游舟了。“苏姑娘却是脸色一沉，径直走下木船，木船左右摇晃，她纤细的身子也如风中摇曳的细碎小花忽左忽右，余生探过身子拉住了她的手，后者却狠狠的将其甩开。余生苦笑心想怕是真的生气了。赶忙说道：“你看我晚饭未吃，你这一走，我岂不是饿着肚子上船，没划几圈便晕倒在船上。“苏姑娘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我又没带饭菜，关我何事。“声音依旧悦耳，只是其中有些许不快。”苏大小姐，前人常说‘秀色可餐’您若不计前嫌陪我一同泛舟，那可赛过天下所有珍馐，我即便三天三夜不吃也无妨。“只听“扑哧”一声，苏姑娘笑的弯下了腰“余生啊余生，你也有这么低三下四的时候，好了好了，本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你一次。“余生暗自松了一口气，拉过苏姑娘的手重新回到木船上。船却迟迟未动，余生和苏姑娘向船头望去，只见船夫有些微微发愣，余生示意他可以游舟了这才缓过神，只是方才苏姑娘的一笑，他看见在河边粉红的桃花下，一朵青绿色的花随着银铃般的轻笑声绽放开来。船夫想起去年这个时候去镇上茶馆听书时，老先生说过的一个词，时至今日才有些明白其中含义。

“若是美人，一笑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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