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弇事录》：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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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很久之前，我的母亲就和我说过，在这活人当道的世上，有的全是荒唐离奇之事。

先前还不明白，直到后来阴差阳错的我也走上了这条路，才算是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若非亲眼所见，我所经历的这些事真的玄幻到令人难以置信。

如果要把其间所经历每一件怪事的缘由都细细解释清楚，很多东西，在此就不得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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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我正读着大学，本来是在业界颇有名气的一家科技公司里实习的。

公司老板娘是个典型的事业女强人，人已经到了可以当外婆的年纪，但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

不过她背景可不简单，家大业大。背后产业涉及各个行业，算是F市有名的大家族了。

虽说我本人和她并不是特别熟，但是老板娘和我家长辈关系不错，我也就借此沾了一波光，平时挺得其照顾。

啊，对了，这里还不得不提起我的一个前辈。

叫是叫前辈，但实际上人年纪也不大，才二十四五的样子，只比我大几岁。

他是个很精神的青年，五官生的也俊俏讨喜，本应当是当下小姑娘喜欢的那种，却给一身不起眼的穿着打扮给遮了风头，加上干的都是些丝毫都不文艺浪漫的事，也就活该单身了。

平日里见他大多都是些户外旅游的行头，一身风尘仆仆，看起来是个四海为家的主，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这种年头，已经很难见到像这样朴素简单的年轻人了。

同时，他还是老板的亲戚，或许也正因此，这人才一天到晚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来去匆匆。

毕竟是公子哥，不上班也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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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道理我们是不会有什么过多的交际的。

但是生活就是这样，没人能猜到明天会发生什么。

连我自己都没能想到，半年后，我居然随他入了这一行。

鸟（上）

这所有的一切，都开始于一件相当诡异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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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天上班前往地铁站时，会路过一栋废弃的老居民楼。这栋居民楼有些年头了，看风格是五六十年代左右建设的，立在这里与周围的高层建筑格格不入，现早已人去楼空，只等着政府来拆迁了。

楼体与马路被一栋低矮的围墙所隔开，墙头探出半截身子，上头灰色墙皮已落了大半，露出底下码列整齐的老旧红砖块，看起来比实际更老一些。

先前由于无聊和好奇，我曾经进去瞧过几眼。因为废弃有一定的时间了，楼内到处都是破碎的腐败的家具，脏乱无比，加上四周积满尘土，走一步带起一阵灰，听说平日里连附近最调皮的孩子都不愿靠近。

后来再去的时候，底下那锈红了的大铁门上却多了把锃锃发亮的新锁头。我估摸着大概是怕出事，便不让人再进了。

不过这细说来也怪，楼面横竖几十处阳台，却偏生只有二楼靠中间的的那一个，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阳台上落满了各种各样的鸟儿，一天到晚叽叽喳喳吵吵嚷嚷，十分热闹。

远远看着，整栋灰沉沉的楼面，也就那地方还落着点生气。

然后又过了一阵子，这楼却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因为在那间落鸟的屋子里，死了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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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情在市里闹得沸沸扬扬，连我实习的公司都有耳闻，白天小姑娘凑一堆咬耳朵，当作鬼故事讲的欢快。连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老板娘都产生了好奇，工作时没憋住问了几句。

听闻死去的那人是个破产了的鸟贩子，房子被抵押后，无家可归的他便壮着胆子住进了这里。住地解决后又借款做起了老本生意，想借此一点一点东山再起。白天市场上摆摊提笼卖鸟，晚上趁没人睡在这里，胆子也是够大。

估计底下那锁头，就他弄的。

一般来说废楼里死个人，算不上多么稀奇的事。在城市周边，很多无人居住的老楼里都有流浪汉借住，因为一些原因导致死亡，隔了好久尸体才被人发现也是时有的事。

这事之所以传得这么人心惶惶，无非只是因为这人的死法，着实古怪。

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是前来讨债的债主，连续多天没联系上他后，便带着人浩浩荡荡地闯进来要债，结果刚一踏进屋，几个彪壮大汉当时给吓尿了。

那人的死像相当恐怖，他面目狰狞地跪在地上，上半身诡异地挺得笔直，像是有什么力量牢牢在支撑着。

但是送去尸检的时候却发现，这人身体里，少了东西。

他背上的整截脊椎骨，在皮肤没有大创口的情况下，从体内，消失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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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传到耳边时已经多少属于鬼故事的范畴了，真伪难辨，但我还是觉得蠢蠢欲动，忍不住想要去那楼里一探究竟。

这地方离我学校不远，不过十来分钟的脚程而已。前辈在听我说起这事之后也起了兴趣，说找个日子，我俩一起过去看看。

又耐心等了一阵，等到警方大概不再把注意力集中在这里了，两人挑了个周六的早晨，往怀里揣了几个馒头便出发了。

这栋居民楼下正对着一片草地，因为没人搭理，野草疯长，毛刷子似的一大片，没了脚踝。里头也有鸟，但大多是些个头不大的麻雀。大概是快入秋了要囤膘，一个个吃的和球一样，满满地滚了一地。没事时看着这群小短腿在草丛间蹦跶蹦跶，也蛮有意思。

几口啃完馒头，再三确定周围都没人后，我们才慢悠悠地走到大楼门口。先前的那把锁已经给撬了，门栏上虚虚挂着几条警示线，伸手一拽便能够弄开。

从大门进去之后，视野几乎是瞬间暗了下来，眼前一片黑，我不由得停下来缓了会。前辈倒是没什么不适，大剌剌地直往前。

因为断电，楼道里很暗，尽头黑漆漆的看不真切，如同无底洞一样把透进来的昏暗光线吞噬的干干净净。墙壁上不少漏水的地方发了霉，留下大块的瘢痕。猛一看，和个人影似的立在那里，都直勾勾地盯着你看，瘆的人毛骨悚然。

越往前走越是脏乱，走廊被简单清理过，各种垃圾废弃物都被堆到两侧，中间只留了条狭窄的通道，踩得密密麻麻全是脚印。

前辈先前没来过，我倒是隐约还有点印象，在心里粗粗比划了下房间的位置。沿楼梯上去，出来后再往左几步，大概在正中间第二间的位置。

然而实际上，那间房因为先前有人住，门口的杂物已经被简单的收拾过了，加上进出的脚印，一眼望过去很是明显。

封条揭了一半，门板上的牌号掉漆掉的没个整型，和周围密布的铁锈混合，视觉效果非常恶心。锁头整个给挖了，在铁门上留下个被堵死的黑洞，估计一推就能打开。

前辈直接伸手摁了上去，紧接着脸色一变，按在门上的手背也跟着青筋暴起，怕是用了得有十成的力气。

“怎么了？”

“从里面堵死了，推不开。”

他摇头收回手，拍掉沾上的碎铁屑。

我也凑过去推了把，果然如他所言，门板稳稳当当，纹丝不动。心里顿时一阵纳闷，这门的锁头不是已经拆了么。

我说是不是门后头有东西给堵住了，他不置可否，沉默了好一阵，方才幽幽开口道。

“你选的这地方，怕还真有点问题。”

我心想真是倒霉，难得出来寻一次刺激，还真撞上有问题的地儿。

刚想说那要不走算了，可边上那人又突然“嘿”了声，忒哥俩好地一把勾住我的脖子。

“反正也是无聊，干脆咱进去好好瞧一瞧。”

既然正门进不去，那就只能翻阳台。

我俩出了大门，在楼底下转了转，找了根水管准备爬上去。

虽搞不懂这人葫芦里卖什么药，但据我所知他先前的从事风格一直如此，神神秘秘，令人揣摩不透。但无论做什么奇怪的事情，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本来还有点惴惴不安的，现在这么一想，就是去挖人坟头，心里也有底气了。

好在楼层早砌的早，二层的阳台不是很高，也没有装护栏。我搓搓手，拽了截袖子包住手掌，踩住一楼的护栏开始往上爬。水管已经有些年头了，上头爬满碎锈，即使隔着布料，抓起来还是硌得手疼。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赶忙使了点劲翻进去，怎想哗啦惊飞窗台上鸟群，吓得老子差点又栽了回去。

我定了定神，回头想去拽前辈，这人已经从旁边悄然落地，动作干净利落，鞋底踩在地上，灵巧的和条蛇似的，一点声儿都没。

“又胖了？”

他故意歪头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我听这话差点没给气死，正想开口怼回去，这人已经盯着里面的房间开始看了。

阳台和房间之间隔了一扇脏兮兮的玻璃门，中间裂了好几道，透过去可以勉强能看清里头的景象。

那是一间地方不大的房间，约莫二三十方，装修十分简陋。现场看起来给简单清理过，角落里堆了不少生活用品。靠墙的那面贴着放了张老式铁床，上头凌乱堆着的被褥和周围一比还算新，估计是那鸟贩子留下的。

地板正中空出了一大块，我猜应该就是他们说的尸体所在的位置。

整个房间看起来都很正常，但有一点非常奇怪，那扇按理说应该是被堵住的门后面，居然什么都没有。

“接下来呢？”

想不明白，我看的又无趣，捅了捅边上杵着发呆的前辈。前辈正想着什么，随手把我往边上一推。

“站外头，放哨。”

“……”

“我进去找个东西。你在外面等着。再过来点，对对对，这就行。不过，可千万别过这条线。”

他指的是地上那道门槛。

虽然疑惑，但我还是老实杵那没动，想着看这家伙到底要怎么折腾。

屋里虽说不上有多宽敞，可供一个成年人四处走动甚至是蹦迪，都显得绰绰有余。

但现在他的动作看起来并不如此。

硬要形容的话，大概是，很神经病。

他在里头乱逛，没几步却停了下来。仿佛四处有石头碍路似的，刻意避开了，绕着房间中央一圈圈地走，时不时停下来抬头低头地四处张望，眼神也不知道聚焦在哪里。

我看得发懵，有点无聊，没留意往后靠上了护栏，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后聚过来的鸟群给我一吓，扑棱翅膀全飞了，哗啦的声音在这无人之地显得无比诡异。

“找到了？”

趁着分神的这阵，人出来了。听到我问，他直摇头。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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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也说过，这老居民楼的附近就是地铁站，便利店饭店路两边都是，大白天四周挺热闹。我俩出了来，沿着大路大摇大摆地往外走。

“说起来，薛沐。”

他突然停住脚步，我一个没收住，差点整个撞背上。

“为什么想到要来这里？”

我愣了愣，不知道咋解释。

虽说平日里我并不是那种好奇心特别重的人，但体质却偏生容易被这种地方给吸引。

记得小的时候，有一次夜里去医院探病，住院的是妈妈一个朋友。当天同去的还有另外几个小鬼头，都和我差不多年级。

这种年纪的娃是关不住的，大人们聊天嘘寒问暖，我领着几个小的就往外跑，谁知这一跑居然跑到了位于偏僻角落的太平间那块儿。大半夜门口空荡荡，一班屁大的奶娃子站在昏黄的孤灯下哈哈地拍门大笑，把循声而来的老保安直接吓出了心脏病，当然随后我也差点没给我娘揍死。

还有一次是高中学校去海岛采风，几个人一组分开走，其他人都老老实实地绕着环岛公路游玩，偏偏只有我们这组，一路巧妙地绕开了正确方向，直闯了岛上的坟地。周围都是老树林子迷了路，无头苍蝇一样乱窜到日落，几个家伙来来回回差点把整个村的祖坟都给踏平了。最后还是让赶过来的教导主任给揪了回去，附带一人一项处分。

等我再大一点的时候，往这种地方跑的次数就开始有意减少了，不过偶尔还是会有的。

想到这，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前辈让我先别紧张，不过接着又说，他猜那鸟贩子的死十有八九有问题，再不然，就是这地方十有八九有问题。

明天他恐怕还得带些装备过来一趟，问我有没有兴趣一起。

虽然怕，但我心里好奇的要命，赶忙答应了。

前辈点点头说好，不过前提是我自己别因为害怕，而拖了他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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