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蝼蚁之民》免费试读_禹皇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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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少年，别跑

帽儿村，地处陇西边缘地带，东面有一条名为“两地”的大河，其余三面皆是广阔的路地。村子有一条南北走向的泥土小路，歪歪扭扭，道路两边杂草丛生，那杂草长势及旺，龆年男孩置身其中，犹如泥牛如海，不见踪迹。不过，要是行走在泥土小路上，看着两边的杂草，还真有点曲径通幽的意思。

咄咄……咄咄咄……

此刻时辰，按照村子的说法就是太阳晒屁股的时候了，这时草丛一阵阵摇晃，活脱脱就像一个抓痒挠背的稚童，在那里活蹦乱跳。

“小楼，你给俺站住！”一个清脆地童音在草丛里响起，“看俺的棍花，不敲的你屁滚尿流！俺钱坤的名字就是白叫的。”

“我去你的吧！你叫我站住我就得站住啊？还得站着让你敲我，那我岂不是傻！”有个身穿粗布麻衣，脚着葛草鞋的龆龀男孩，边跑边回头说，而且还时不时的对着身后手拿短草棍的孩童扮鬼脸，好像是在说你来呀，来追我啊！追过我就算你赢！

那个名叫钱坤的孩童，身穿同样粗布麻衣，脚着葛草鞋，只是手拿草棍左右胡乱劈砍草丛，突然他猛地一个趔趄，坐倒在地，手中草棍被手掌压烂。孩童愣了愣，随后嚎啕大哭，跑在前面的龆龀男孩听到哭声，慢慢小跑着停了下来，隔着杂草喊“钱坤，你怎么了？”说着便往回路跑去，没跑了几步，便听见那钱坤抽泣的声音传来，“小楼，也没多大点事，就是摔了一跤。”

龆龀男孩循着钱坤的声音响起处，跑了过去，随后看见钱坤坐在地上，正在两腿蹬着草皮，两条胳膊随意摆荡。

男孩看见玩伴这副模样，顿时捧腹大笑，用手指着玩伴，笑呵呵地说：“瞧瞧你这浑样，真是有损我唐晓楼的威名哎。不过书上有句话是怎么说的？”

男孩伸手挠了挠头，用力地想了想，猛然拍了拍脑袋，“叫做男儿......”话还没说完，就被名叫钱坤的小屁孩打断了，“行啦，行啦！就你能记得书上的说法，咬文嚼字的，俺耳朵都起茧子了。”

说完，两手抻地，迅速地站了起来，只听他嘴里咕哝着：不就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吗，有啥了不起的？！回家喽！两个孩童蹦跳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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帽儿村，方圆二十多里，称得上“幅员辽阔”，正是如此的地广，村户才显得人稀。

村子大约有三十多户人，每户人家不超过五口，这就给了帽儿村无形中制造了危机，按照当地惯例，每隔十年每村都要交出青壮一人。至于是被征为劳役，干的是窑夫，还是矿夫，亦或是军役，对于老百姓来说，其实都差不多。归根结底，都是骨肉分离，亲人落泪的场景罢了。

帽儿村的村口有棵歪脖子柳树，大约合抱来粗。村民闲来无事就来此地乘凉，说实话，树荫也并没有那么凉爽。可是人们就爱到这里来，不知是习惯使然，还是有什么讲究。据说村子已经有三百多年了，这棵老柳树也是生命力顽强，与村子是生死与共，不知真假。

此时，村口柳树下聚集了一大帮乡里，约莫十来人。“马上又要到秋收了，我们和周边村镇又要忙碌起来了。你们知道秋收有啥讲究吗？”一位其貌不扬的老汉，脖子上围着汗巾，蹲在地上，边说边擦着汗。

老汉旁边站着一位中年汉子，看相貌跟老汉有几分相似，汉子手里拿着蒲扇，摇晃着说：“爹呀，秋收有什么值得说道的，不就是收割庄稼的事情哩？”

“大壮啊？你爹我呀，别的本领没有，但是对秋收一事，还是有所钻研的。”正说着老汉又擦了把汗。

中年汉子正要准备接过老汉的话问下去，可是被一位姿色平平的妇人抢过话来，“那个老丁头，秋收还有啥讲究的，给俺说道说道呗！”

丁老汉正准备大展拳脚给妇人解说自己瞎琢磨出来的“秋收”一说，话还没到嘴边，就听见一个孩童喊到“娘亲！娘亲！”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妇人陡听，大声呼喝，“坤儿，娘在这呢！”

说着，一个孩童的脑袋挤入人群，钻了出来。妇人蹲下一把抱住孩童，用手抹了一把孩童的脸，“坤儿，看你这脸脏的，又去跟小楼浑闹了吧？不是娘说你，每次跌倒都斯叫这么大声，也不嫌丢人呢你！”

孩童也是个不安份的主，在妇人怀里摇头晃脑，小脸蛋上残有泪痕印，虽然刚才被妇人随手抹去，但是依然浅淡的趴在小家伙脸上。

孩童笑嘻嘻地摇晃着妇人，“哈哈，娘亲你这就不知道了吧，俺这是叫嗓门呢！听书上说这叫，叫什么来着？”孩童停下摇晃，“啊，想起来啦，是叫爱哭的孩子有人疼！娘亲，你说说是不是这样？”

妇人哭笑不得的敲了孩童一个板栗，“就你人小鬼机灵。”

“钱坤，你不是说我咬文嚼字吗，怎的，你也学会我说的话了？”龆龀男孩拆台钱坤，孩童立即还以颜色，做个鬼脸给唐晓碗，并且还吐了吐舌头。

唐晓楼拿手作势要打孩童，妇人这时松开孩童站起身说，该到烧午饭时辰了，回家烧饭喽！拉着孩童就彺村东头赶。

丁老汉眼见着妇人走了，便起身询问周边邻里，“你们想听秋收吗？”周围邻里，有的点头，有的摇头，还有的干脆不说话。

丁老汉眼见这般场面，顿时便没了说话的兴致，于是揪着汗巾一角又擦了把脸，老汉的岁数按照书上的说法，是知天命的年纪，年轻时也风流过。常常挂在嘴边说“老了，老了！不中用喽！”

中年汉子也就而立之年，汉子停下摇动蒲扇，对老汉说道：“爹，我们也回去吧！娘在家估计都等烦了。”说着，便拽着老汉走出人群，往家里赶去。

其余人眼见妇人和老汉他们都回家了，也都三三两两走了。唐晓碗是在妇人拉着钱坤走的时候，跟在屁股后头。

龆龀男孩对这些邻里相亲的热闹呢，不怎么爱凑上去，这可能也跟男孩家世有关。唐晓楼从会说话，到会走路，都不曾有过父母的身影，直到这般年岁，在这村里一直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就在前年，村里来了一位中年男人，也就不惑之年，来到村子的时候满脸风霜，感觉像是跋山涉水而来。男人来的时候，身穿青衫儒袍，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很是耐用，来时居然没有破损，依旧干净素雅。

村里只知道那个外乡男人姓冯，好像还是个读书人，别的什么就也没有细问，毕竟村民都奉行一条至理名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唐晓楼那时五六年岁，居无定所，靠在乡里家借住过活，届时冯先生到来，正好凑在一块，乡里就帮忙搭了一间茅草屋，平时既可以用作休息，也可以用作村里孩子读书之地。既然冯先生来到此处，就主动当起了教书匠，也算是对村民们报答收容之恩。

唐晓楼蹦跳着来到茅草屋，还没进屋就喊到“冯叔！冯叔！”届时，从屋里走出一位身穿麻衣、头戴四方平定巾、脚着葛草鞋的中年男人，等男人跨到屋外站定，伸手一把按住龆龀男孩肩膀，皱了皱眉说道:“不是跟你说君子不可高声语，文士当应遵礼仪吗？”

唐晓楼伸手挠挠头，冲男人笑嘻嘻说：“冯叔，我一不小心给忘了，您老不要见怪嘛？在着说了，我也不是什么君子、文士哩？”

男人听到这番自证其说，笑骂道：“好了，好了。我也不是让你当什么君子、学士，况且也没什么鸟用，要是这些虚头巴脑的头衔管用的话，我也不至于沦落至此。哦，不对，是远涉到此。”说罢，拉着男孩走进屋里。

这是一间家徒四壁的屋子，屋里仅有一张小木桌，一张床榻，几张零零散散的板凳。唯一有点慰藉的是，桌上摆的吃食不算太差，一碟小菜，一碟蒸肉，两碗米饭。

唐晓楼踏进屋里，瞧见此种光景，眼里瞬间炸出幸福的火花，用力摇晃着冯先生，“冯叔，那个蒸肉是怎么来的？”

男人用手拍掉男孩用力摇晃的手，退后一步说道“是你蓝姨送过来的，她送过来时说，’小楼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需要多吃点肉，这不，我家汉子，打了点野味，正好送一点过来给你们。同时，也是慰劳冯先生给俺坤儿悉心教导之功‘。”

唐晓楼听到前面话语时，还是认真听讲的样子，只是当男人说后面半句时，就一脸不信的神色了，唐晓楼倒不是不相信吃食不是蓝姨送过来的，而是知道蓝姨不会说话如此文绉绉的。前面说的话倒还符合蓝姨平时的口气，只是后面讲的，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了。

往常蓝姨都会直来直去说:”小楼，多吃点肉好长身体，个子高了，身体壮了，才能帮姨干活。“

这才是蓝姨的风格嘛！不置可否，这个村子对冯先生当然心存感激与敬佩，只是乡里不知如何表达而已。

更不用说唐晓楼对冯先生那是既敬佩又喜欢，敬佩他的学问超拔，好像世间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说喜欢他，当然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而是龆龀男孩早已把他当做亲人了，就是父亲的那种。毕竟男孩，属于父母倶不在的那种，谁小时候不渴望母疼父爱？男孩也是如此。

”吃饭喽，吃饭喽！“男孩一个蹦跳来到木桌旁，拿起碗筷就准备刨食。

”咳咳，小楼呀，不是跟你说过了嘛，吃饭要正襟危坐，不可囫囵吞枣。“男孩脆生生地答道:”知道了，冯叔！“

吃罢午饭，便是到蒙学时间了。冯先生把板凳摆好，收拾好了碗碟，把木桌搬到屋子正中，站着等待学童到来。

过了大约一刻钟，唐晓碗的那些同窗，才稀稀拉拉到来。

”钱坤怎么还没到？“男人威严地嗓音在茅屋里回荡开来。

唐晓楼坐在前排，靠近冯先生，每当先生站在那张木桌后面，都会给男孩平时不一样的感觉，平时男人是他的冯叔，而此时的男人是他们的先生。

总的说来，男孩还是喜欢冯叔多一点，先生嘛，也当然喜欢喽。

“先生，先生，俺来啦，俺来啦！”钱坤风一样跑进茅屋，迅速地坐在唐晓楼身边。

此时茅屋有八位学童，加上钱坤刚好凑足九数，毕竟九乃数之极嘛，好些个沽名钓誉的老家伙，不就爱鼓捣这些有的没的东西。

男人用眼神扫了扫刚进来坐下的钱坤，淡然的嗓音响起”怎么迟到了？“

钱坤嘿嘿一笑，”俺帮娘亲忙活呢，故而就迟到了。“

”嗯，下不为例。“男人轻飘飘撂下这句话，”那么，开始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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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光阴掐指，不觉唐晓碗已到舞勺之年。

此时的唐晓楼个子高了些，身体壮了些，当然还是粗布麻衣，脚穿葛鞋。村子还是那个村子，变化不大，一切都井然有序。

泥土路旁的草丛中响起窸窣声，”别跑，唐晓楼！“”哎呦，小楼，俺错了，你还是继续跑吧！省的你拿泥土块砸俺。“

不知不觉间，两个小家伙已从孩童长成少年模样了，可是打闹依旧。友情也在光阴的流逝中愈发坚固，犹如村口的歪脖子老柳树，坚定地驻守在村子旁，为村民提供荫凉。

第二章 唐晓楼

帽儿村东边有条名为“两地”的大河。风平浪静时，大河宛如安静的稚童，涓涓流淌；有时偶尔也发一下脾气，发泄积攒了许久的怒意。大河滚滚，扭动着自己身躯，拍打两边河岸。

一日，阳光和煦，葛鞋少年与玩伴钱坤来到河边。少年如今面目清秀，即使身穿粗布麻衣、脚着葛鞋，也难掩那一身隽永之气。同时玩伴钱坤也长得俊秀非凡，可能也是因为有点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意味。

河水静静地流淌，两位少年手持草棒，百无聊赖地划拨着水面。

忽而，一阵清风吹来，河面泛起涟漪阵阵。

“小楼，你看河面上飘的是什么？”

钱坤蹦跳着用手拍着葛鞋少年的肩膀，另一只手拿着草棒指着河面，并大声地说道：“看见没，看见没？那是什么？”

葛鞋少年此时停下划拨水面，望向河面。只见河面漂荡着一只木盆，隐约间有啼哭声传来。

葛鞋少年侧过肩膀，没好气地说：“行了，我早就看见了，你要是在拍下去，我的肩膀都怕是要废了。”

钱坤听见唐晓楼的调侃，犹然不停手，只是动作轻缓了些。随着木盆越漂越近，两个少年也停止打闹，毕竟是两个孩子，听见木盆里的啼哭，还是紧张万分地。

帽儿村处于“两地”大河的下游，偶尔会漂来一些稀奇古怪的事物，例如几年前就漂来一件残破的甲胄，还有更早的破碎彩衣......这些都是村子不曾有的物品。

村民发现这些事物，都遮遮掩掩，讳莫如深，孩子们对这都很好奇，大人们只是叮嘱自己的孩子不要多问，说这是祖上的规矩。

不知怎的，木盆漂到两位少年的前方就不在浮动，好似碰上了无形壁障，倏尔木盆转身晃悠悠漂到两位少年所站脚下河边。

唐晓楼与钱坤视线交汇，面面相觑，实在摸不着头脑。木盆明明是一直顺着河水流动而去，谁知非但没有继续往下漂流而去，反而来到了两位少年的面前，也是怪事一桩。

唐晓楼下意识退后一步，望向近在咫尺的木盆，伸长脖子瞧了瞧，里面空空荡荡，只是木盆内壁画满了不知名的符箓，虬结缠绕，不知所云。

钱坤也瞧见此种情景，小心翼翼地对着葛鞋少年说道：“小楼，你瞧见了吗？里面啥都没呐？只是盆里面那些弯弯曲曲的，不知是些什么鬼东西？俺们要不还是回去吧？瞧着怪渗人的。”

唐晓楼深吸一口气，装着胆子说：“钱坤，我们把木盆捞上来吧，让冯叔和乡里看看是什么？”

两位少年也是初生牛犊，便伸手把木盆拉上河岸边，其实此木盆与寻常家用木盆没两样，看着就是那种寻常人家用的，只是内壁画满了符箓罢了。

同时盆底刻了两个古篆，“沉狱”，就是此盆的名称。

唐晓楼提议把木盆拿回村子，让大家来看看是什么。钱坤也没说什么，便同意了。

两位少年一起拉着木盆来到村口，还没到村口，村外那棵歪脖子老柳树无风摇晃起来。拍动着树枝，摇摇晃晃。

此时还没到晌午，丁老汉正在树下蹲着，无所事事。正在打哈欠时，望见两位少年拉着一个木盆行来，便站起身冲着他俩喊道：你们两个小子，把什么稀奇玩意拿来了。

唐晓楼看见丁老汉在树下蹲着，看见他俩走来，站起身喊叫，便催促钱坤走快些。唐晓楼和钱坤手拉木盆来到村口，站在丁老汉面前，唐晓楼对着丁老汉说道：“丁爷爷，我与钱坤在河边捡到一个木盆，不知是怎么来的，干什么的？”

丁老汉让他俩把木盆放在地上，走近木盆蹲下瞧了瞧，期间拿起木盆掂量了一下，并把木盆翻来倒去看了看。

丁老汉看见木盆内壁的符箓，还有盆地的古篆“沉狱”二字，刹那间愣了愣，随即恢复过来，头没抬对着两位少年问道：“你们说是在河边捡到它的？”

唐晓楼与钱坤点头嗯了一下，“那你们可看见或听见什么？”丁老汉把木盆放下说道。

唐晓楼望了眼钱坤，用手推推钱坤，“谁说？”

钱坤翻了翻白眼道：“还是你来吧？”

于是唐晓楼把他俩看见和听见的过程诉说了一遍，丁老汉听完唐晓楼的诉说，皱着眉头问道：“你们说隐约间听到有啼哭声？”

唐晓楼紧张了一下，答道：“我和钱坤听得也不真切，不知是不是错觉？”

丁老汉拍了拍唐晓楼，笑着说：“没事，少年血气阳刚，即使有什么鬼祟，也不会招惹你的。何况这也没什么，就是一个普通的木盆，画上了神神道道的符箓，对你们没见过的来说，不知是什么，可是老汉我啊，年轻时也是出过村子的，在郡城看见过此类符箓。”

丁老汉边说便拿起木盆，“好了，你两个小子，回去吧。这个木盆我拿去给村长过目，毕竟也是外来之物啊！怎么说也要放在村库里头，大家有用的着时候，拿出来还能用用。”

唐晓楼听见丁老汉要没收木盆，苦着脸说道：“丁爷爷，您老看我和冯叔两个相依为命，家徒四壁的，好不容易碰着个能用的木盆，以前村子不是漂来奇怪甲胄，就是破碎彩衣，这些也不能充当家用呀，您看，您老能不能高抬贵手，把木盆拿给我用？晓楼我一定感激的。”

丁老汉看见唐晓楼这副模样，哭笑不得，乐呵呵地说道：“行了，唐小子，我还不知道你小子的心思，这个木盆是不能给你的，但是老汉我可以给你做一个，保管比这个好用。”

唐晓楼其实知道这种外来之物是要交到村长那里的，只是他自幼父母不在身边，如今跟着冯先生，对一些家用之物当然要精打细算了，俗语有言：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此语倒也适用葛鞋少年。

唐晓楼听见丁老汉此言，高兴说道：“没想到丁爷爷还有此手艺呀！那先谢谢丁爷爷喽。”

丁老汉笑呵呵说道：“小子，我手艺多着哩，只是我这人吧，不爱显摆，因此就显得平淡无奇。譬如，我钻研那个’秋收‘一事，等有空与你小子聊聊。”

唐晓楼一听老汉提起自己钻研，就一阵头大，全村都晓得老汉年轻是见过大世面的，只是不知怎的没过几年回来了，回来之后整天闷声不吭，过不久便与现在的婆娘成亲了。所以村子里都说老汉在外面受刺激了，把他一身的精气神都击垮了。

要知道，老汉年轻时是何等的风采照人，只可惜如今已全然了无踪迹。

因而，唐晓楼随意点下头，便拽着钱坤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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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老汉拿着木盆去往村长那里，村长家住在村东头，是个木瓦房，檐角悬挂风铃，说是可以驱邪招贵。

但是风铃也不可以随意悬挂，譬如不可将风铃悬挂于大门口，按照风俗来说，东北方和西南方为鬼门方，如果在这个位置悬挂风铃就会招来鬼祟。

既然知道此种玄机，村长也不会违背风俗。于是就把门口对准正南方，一说这可以凉爽通风，二说也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丁老汉离着大老远就开始喊道：“村长，村长。我是丁义成啊，找你有事，你在吗？”

丁老汉边喊边走，此时木瓦房走出一位耳顺之年的老者，髯眉须发，精神矍铄。

老者手扶门栏站定，瞧见丁老汉手拿木盆，正在走来。老者一手扶须，笑问道：“原来是义成呐，今天是那股风把你给吹来了。”

丁老汉哈哈大笑，“村长莫要打趣小老儿了，我来是有要紧事，您瞧？”

说着便把手里的木盆提了提，村长看见此盆，有些讶异，“义成，这个盆是怎么回事？”

丁老汉便把木盆的来龙去脉跟老者一一说着，老者听完后感觉到不可思议。

“义成，照你这么说，是唐晓楼和钱坤这两个孩子，把此盆从河里打捞了上来？”

丁老汉神色凝重的说：“听小楼那孩子是这样说的。”

老者招手示意老汉跟他进屋，一入此屋，就见堂中挂一对画，是寻常的山水画，一副是游春图，一副是雪景寒林图。屋内摆放几张座椅，一张茶桌。

老者示意丁老汉坐下说，老汉把木盆放地上，坐了下来。

“村长，你看这个事怎么解决？”丁老汉指着脚边的木盆说道。

老者沉吟一会，盯着木盆，抬起头看了眼丁老汉，“此事先搁置一旁暂且不提，何况马上就要到秋收了，义成你也知道关此事系重大。至于此盆，可能来历不同寻常，是哪个世家门阀丢弃的也说不定。毕竟盆壁画满了道家符箓，这个就不是寻常人家所能拥有的。还有你说唐晓楼和钱坤听见了啼哭声，我猜测估计是此盆曾经装载过婴儿，以至于被符箓铭刻下来，故此时而放声。”

丁老汉询问着道：“那还是照老规矩，把它收入村库。”老者思索了会，“不用了，暂时就放在我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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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晓楼拽着钱坤刚走没多久，就被钱坤挣脱开了，随后两人就各自回家了。

唐晓楼来到自己的茅草屋，看见冯叔站在屋门口，葛鞋少年当即跑过去，打趣这眼前男人，“呦，冯大先生怎么不在专研学问了？！”

男人听见唐晓楼的打趣，也不动怒，微笑的说：“你又到哪里疯玩去了？”

唐晓楼笑了笑，回应道：“我跟钱坤到河边去了，然后发现了......“

男人听唐晓楼捡了个木盆，便有些若有所思。

看那个木盆的情形是主动向两位少年所站的河边漂泊而去，不知是那个木盆有何等玄妙，亦或是有些人的别有用心，不管如何应该都是有意思的。

我离开那里好久了，想必这座天下都忘了我冯豫章的存在了吧？

唐晓楼看着男人在走神，便嚷到：冯叔，想什么呢？

男人自顾自摇了摇头，嘴角漏出笑意，“小楼，现在也是时候告诉你一些事了。”

唐晓楼对男人也是抱有好奇心的，想知道男人叫什么，来自哪里，什么原因来到帽儿村的。

这些少年都憋了好久了，只是出于对男人的敬重，还有就是男人不说，少年也没必要问。谁还能没有点秘密呢？

唐晓楼想着这些，男人温醇的嗓音响起，“我叫冯豫章，来自中庭王朝，那里有座浩然书院，还曾经是那里的门生。我冯氏，原是中庭王朝的国之砥柱，可是涉及一桩秘事，被浩然书院针对打压，从此家道中落，门户凋敝。”

男人说到此处，叹息一声，有些感慨。

谁能昌盛不衰？无论多么璀璨夺目，都终究抵不过时间的冲刷，世间的险恶。

男人接着说道：“这个世界很大，大到许多人穷尽一生也无法窥探全貌；同时，也很小，小到一些人只需一个念头就囊括了整个世界。这个天下被称为天方天下，有五大州，一州一王朝，有三山四岛，还有十大仙统、六大魔统、四大妖统。山上势力与世俗王朝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仙家宗门视世俗为蝼蚁，那些个门阀王朝又视百姓为蝼蚁，但是天道又何尝不视众生为蝼蚁呢？世间不过是一张巨大的网，人人皆是网上的猎物，挣脱不动。当然，我辈人应当不畏艰险，困苦磨难，当有凌云之志，扶摇于九天之上的壮志！”

唐晓楼没有插嘴，只是静静地听着，少年时代谁没有凌云之志？金戈铁马，挥斥方遒，这些都是男儿所向往的。

这一刻，男人说了很多，也许这些深藏心底已久的话语，找到了倾诉之人，有点不吐不快。

故园眇何处？归思方悠哉。男人不过是有点怀念故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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