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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话
“嘀..嘀..嘀”如果什么东西是最让人厌烦的没有之一的话,那一定是早上叫床的铃声。刺耳,锐利,最重要的是,被文明孕育而成理性正一遍又一遍提醒着昏昏沉沉的大脑,即将迟到的可能性。
“麻烦死了,该死的开学。平常的话跷课就是了,偏偏是开学。”
一个堆满各种各样的颜料,床边的角落的画架上放着一张未完成的画作的卧室中,一个一尘不染的电脑桌上放着一个被擦拭的唯一可以反射着第一缕投入房间中阳光的平板。有着一头黑白交杂的的短发的男生,慵懒的躺在床上。睁开有着一双红色瞳孔的双眼,不情愿的关掉放在床头柜上不断做劈砍动作发出“嘀..嘀..嘀.”声响的骑士型闹钟关闭。
“墨镜,墨镜呢?真是的,没有墨镜MADAO也可以吧,大概。该死的白化病,果然一个人住脾气变好了吗,不,按照某人的说法,是被迫尝试适应这个社会了?真是太好了,又成长了一步呢,叔风巽。”
随意的套上学校白绿交辉相映,只能用普通到爆来当赞美词来形容的校服。左眼带上用来维持形象的墨镜,长长的斜刘海遮住左眼外的大部分面孔的叔风巽。在洗手间对着镜子看着自己苍白的脸色,简单的洗漱后,透过窗户审视着充满活力的城市,跟颇为刺眼的阳光。
“果然阳光跟空气才是最大的敌人啊。”
我讨厌这个城市,更重要的是我讨厌我现在的生活。每天重复着单调而毫无意义,却又不得不重复的事情。
有些事,虽然在高中之前似懂非懂,但终究在步入高中后才明白过来,风的味道......变了。拥挤在道路的人群传来的不合时宜的热度与躁动,充满土气的风中夹杂着不知谁西装上的樟脑丸味扑面而来。十字路口处,川流不息的车辆碾压后的路面。留下的,是躁动的汽油跟火药味。黏稠而焦灼的空气,充斥着这狭小而封闭的城市。
或者应该说,渺小而微不足道的我,淹溺在着广阔的无边无际的的城市中,明明小时候,觉得这世界,好小好小。在风的鼓动下,仿佛可以顺着风跑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但是,我是剑,不,应该说我像剑一样活着,当然,也可以说是一个被孤独在大众之外的独自。不顾他人的感受,随心所欲的走着直线。就像是那个一样,成飞秋山澪的拟人体之类的吧。所以,理所应当的成为了被排斥跟鄙视的个体。自命清高,桀骜不驯什么的。如果不是有着一个画家的身份,恐怕早就成为新社会主义的化肥了吧。
“这是?”
走到班门口的叔风巽,因为墨镜而看不出任何感情波动的漠然的左眼。盯着一个畏畏缩缩的板着一张阴沉的死人脸穿着一身标准的职业装的男人,无奈的叹了口气,只是在心中默默的念道。
我认识眼前的男人,一个看不到任何的表情,一个表面上找不到任何的错误,看起来严谨死板的男人。我的友人的女友的经纪人,不,应该说我这种被排斥在大多数之外的的人,为数不多友人的经纪人才对吧。虽然没有来及把这为数不多的友人的联系电话,做成一本撕不完的通讯录流传下去。
但是,那从眼中透露出的贪婪,发自内心散出体外的肮脏带来的恶臭,真的让人讨厌呢。
带着深深的厌恶,叔风巽加快了步伐,因为被突然到来的叔风巽而吓了一跳的死人脸,有些惊恐的做了一个后跳的动作,没有站稳的脚被叔风巽,牢牢的踩在脚下。
“啊,踩到翔了。”
平静的脸上带着明显的不甘,叔风巽对着死人脸用带着厌恶的语气说道。
“说什么呢你,懂不懂规矩,亏你还是高中生呢。”
死人脸带着极度愤慨的神色注视着叔风巽,紧绷着的脸上带着一副见到土鳖的神色表情。
喂喂,饶了我吧,被你这种人鄙视过,传出去影响不好的。
“跟趴在门缝偷窥的你比起来,我已经有规矩多了,躲开。”
不屑的瞥了一眼死人脸,一只手拽着死人脸衬衣的衣领,在死人脸骂骂咧咧的怒吼下随手以近似于5cm的秒速丢了出去。
“那么,又迟到了?”
教室内,一个穿着有些泛黄的白大褂。一头依旧飘逸的金色披肩长发完美的束在脑后,英俊到令人扎眼的混血脸庞。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的年轻男人,对着一副愁眉苦脸的叔风巽带着抹不开的苦笑问道。
“唔,抱歉了。”
还没有走出踩到翔的悲伤事实的叔风巽,毫无诚意的对着金发男发出如同道歉的既定事实。心中只是谦逊对迟到的事实做出合理的解释。
从严格的意义上讲,迟到并不是什么大错误,就像某西游类的回合网游,后发制人都被作为高伤技能一般。律师也都是在犯罪者之后才会开始辩护,镇压反叛也是在叛军起义之后才能开始。所以,迟到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换句话说,如果你有不砸钱,休息一回合不被秒掉的觉悟,你有成为事端开启得信心,那么迟到其实是一种良好的开端。如果不是快迟到了,你怎么可能撞到叼着面包跑路的男神或者可爱的女孩呢。
“这个班的正常学生一个都没有吗?”
作为班主任的金发男习惯性的摸了摸下巴带着教师职业者独有的师德判定,对班级中的众人发出高三开始的首次定义。
“歌澜小姐,到时间了。”
一个毫无感情,充满了机械化的嘹亮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一个穿着标准的职业装的年轻偷窥狂,如果仔细观察,不难看出身上试图掩盖衣服皱着的痕迹的。年轻男子对着班中一个穿着牛仔短裤,齐膝长靴,方格围脖,短小精致的开衫小衬。有着一头红褐色的短发的女生,无奈的地指着腕上的手表说道。
“让您来参加开学仪式已经是很占用时间了,接下来还要进行音理的培训,也要介绍一下为您编舞的老师给您,所以我们该走了。”
这个女生的名字叫做温歌澜,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而这个男生就是....真正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叔风巽顺着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情愿的温歌澜的视线看去,一个面色略有苍白,盘坐在教室倒数第二排的有些狭窄的方凳上,手指在手机的屏幕上快速的飞舞的男生。仿佛一个全自动的打印机,在电流的作用下不知疲惫的运作着。金色的AKGhi-fi耳机挂在脖子上,放着周围的众人都能听得到的平缓的电子乐。
这是一个可以用泯然众人矣的天蓝色向日葵来称呼的男生。谁会想得到这样一个看上去无视任何人一副唯我独尊的差生的是班中最讲规矩的人呢。IQ181,单论智慧跟能力,大概是我这短短的人生经历中见到过的最高的,甚至我不认为之后可以碰见更高智商的人类。但是无论是我还是他,大概都不算活在现实社会中的活生生的人,所以我们才会是朋友。
作为班中唯一的出道女艺人,校园偶像温歌澜的....男朋友,青梅竹马,保姆?嘛,两人没有明确表明任何关系,看上去却如同经过不知多少岁月的老夫老妻。恋人未满,如果真要用一个词汇来形容的话,定是用这样的词汇没有错。
嗯?没见过的面孔呢。黄色,不,橙色的蔷薇吗,看似淡黄色的外表下有着赤红的灵魂为依托。名为向文轩的男生身旁,坐着一个戴着眼镜,身材瘦小,穿着明黄色卫衣裤的女生。
叔风巽古井无波的眼神微微波动了一下,露出一丝动摇的神色,而后被叔风巽深深的藏在眼底,嘴角撇出一丝若有所思的笑意。这个时候竟然还有转学生吗?有意思,看来高三的生活还会更加的吵闹啊。不过,真是幸运的女孩呢。无论在任何地域,欺生都是不可避免的事实,过度的谦虚会被认为懦弱,过度的张扬会被认为傲慢。走错一步便有可能被排斥在早已分化已久的班级中,唯有这个班级的所有人,都无法排斥转学生。
“啊”打着哈欠,带着难以掩饰的睡意,叔风巽快步走到向文轩背后的座位,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课桌,准备在无尽的休眠之中,体会来自高中课堂最好的催眠曲。
这里是全校,唯一一个文理不分科班级,特殊异常教育0.8班。文理科各自为政,一个教室两种制度,和平共存。文理科各自享有除发动班级战争跟外交外的所有权利,可以各自参与校园事务的良好存在。
“哐当。”
剧烈的声响的让本就有些难以入眠的叔风巽少气无力的从课桌上坐起。转学生惊讶的站在窗户边缘,惊恐的看着向文轩,向文轩此刻那平静的脸庞,清澈的眼神,仿佛看透一切的心灵的瞳孔,流转着莫名的清冷。
唉,这算什么,恐吓play?你是漂浮在魔都上空的空气质量宝宝吗,少数可爱细胞被榨取之后,只剩下了抱怨人类施予给你的怒火了吗。真是的,有那个时间不如找个地方收朵异火什么的转化一下怒气。
轻叹了一声,对于其作为实在看不下去的叔风巽,睁着朦胧的双眼,用朗读软件一样的声调,理直气壮的嘶吼了一下。
“喂,够了吧,向文轩。愿意忍受那种鸟气是你的事,把你的气撒在新人身上是不是太不成熟了。打扰我睡觉了。”
“真的是这样呢,抱歉。”
呆滞了片刻,一脸歉意的向文轩看着转学生说道。喂,提醒你的是我吧,英雄救美的也是我吧。像我道谢啊,你个混蛋,你以为是谁把你从人生的迷途上拉回来的。嘛,算了,谁让我是一个不动声色的男人呢。
....
“这个感觉,这个声音,什么呢?”陷入睡眠的叔风巽,一个特殊的感觉与声音在空无的心中回荡。
“这个是!”
板擦,金属板擦。一个带着强大的势能的板擦,有着其所有者的一丝不朽意志,带着凌驾于班中任何人的一缕极道气息,向叔风巽碾压而去。在板擦飞到的前一个霎那,叔风巽左手虚握,接到了依旧怒吼着释放强大的势能的板擦。
“哼,太天真了,这已经是常识了。你以为同一个招数可以对我用两遍吗,艾德老师。”
“是吗,那么眠斗士叔风巽同学,麻烦你把板擦送上来,顺便用1种以上的修辞手法描写一下你送上来的过程。”
难以置信,即使到现在,依然难以置信。这个穿着有些泛黄的白大褂。将一头飘逸的金色披肩长发完美的束在脑后,有着英俊到令人扎眼的混血脸庞,带着一副现实精灵敢脚的男人,竟然是语文老师。
这个世界上的天朝人难道都去外国教外语了吗,反差萌也不要表现的正么明显啊。政治体育什么的各种适合你的科目老老实实的去干啊,说着一口流利的一甲普通话就是一个合格的语文教师了吗?所谓的语文教师,要是做不到用一次800个成语来玩成语接龙都不合格的吧。
“呀,就算是文学教授也很难随意玩一次800个成语的成语接龙吧。”坐在前排依旧在玩消除游戏的向文轩,似乎猜到了叔风巽此刻的想法,带着一副完全不可能的语气说道。
“哦。对了,某人给你的答案。”
“嗯,我看看啊。其物为钝器,在此刻,以吾声,以吾言,以动天之能化斩天之利剑,裁决罪恶吧。额,什么玩意,符咒,魔法?”
一脸呆滞的叔风巽,念着纸条上不着边际的话语。
“竟...竟然是吟唱修辞!!”
“哈,吟唱修辞?问题是这里吗!丫丫丫丫...这明显中二全开了好吗,为什么身为语文教师的你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修辞的一种啊。再怎么说,修辞应该是比喻拟人,再不济也是排比什么的。天朝的语法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深奥了。”
“咳。没想到叔风巽同学对此也有很深的造诣啊。设定比想象中的好啊,仙侠吗,不,更偏向玄幻吗。”
站在讲台上的金发男轻咳了一声,带着庄严的表情说道。
“设定!饶了我吧,ok?为什么明明一个混血的金发帅哥会对天朝的网络文学这么了解啊。为什么明明是中二设定,在天朝要以玄幻跟仙侠分类啊,爽文什么的不都是穿越吗,你一板擦把我砸穿越,我也可以婆婆妈妈的演出清宫剧什么的。再怎么不济也要用英文起名字好吗,DarkFlameMaster什么的,或者红发红眼的讨伐者之类的。最次也给个红尘仙的称号啊。”
向文轩玩游戏的手指一颤,带着极度不满的语气道。
“喂,明显最后一个级别高的有点过分好吗,基本都不是一个层次,不,地外生命体了好吗。”
“嘛嘛。某人不是说过吗,所谓的吐槽文就是对他作的牵连。在天朝不吐槽本土作品,吐槽11区的多无聊。”
“有道理。”
金发男对着叔风巽做了一个点赞的手势,嘴角闪耀着耀眼的笑容。
“你看看。”
“喂喂,身为语文老师率先认同了算怎么个回事啊,明明是外国人。”
.....
“如果是动漫或者小说,到这里基本就可以结束第一章或者第一话了,当然也可以很自然的以男主角的视角淡定的说出,这就是我每天最普普通通不过的日常罢了。明显极为不普通的日常带来的色差,会充分的冲击着人类的眼球,,或许还会有睁着带着玫瑰色气氛的双眼的少女瞪视着男主角说出“我很好奇”之类的。”
“就像王子跟公主大婚,魔王抢走了王子一样,最后肯定免不了勇者的出现,随后干掉了王子跟魔王幸福的在一起的老套剧情一样。”
“呀,高三开学第一天,真的不想打扰你玩自白play,麻烦你能不能把有话就说这个毛病改了。”
向文轩带着“完全不想听你在这瞎说的”表情,以沉重的语气郑重的说道。
“最重要的是,最后的剧情完全不老套好吗!!到不如说非常有看头,反正你也没事干老老实实的画出来让我看啊。或者跟某人一起组团发漫画也行啊,组合名就叫啃梦者。”
“那么,我到哪去找那么好的妹子呢?”
“额,额!!!!!!!”原本各自为政的额班中,听到叔风巽堪称呢喃的话气轻叹出的哀痛的话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一致惊叹。
“不,不食人间烟火的巽竟然说要找妹子。”
“NO,这不是重点是,重点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巽竟然想找妹子。”
“有区别吗。”
“当然有!”
听着台下学生的议论,完全放弃正在书写的的板书的金发男,在讲台上大声的说道。金发男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而后眼中含着赤诚的热泪带着老怀大慰的表情,对叔风巽的存在做出了深深的肯定。
“老师我啊,老师我啊,还以为这么帅的一个小伙子这辈子就这么耗死在无聊的艺术事业上了。”
“喂,给我道歉,给我向全世界所有把一生奉献到艺术上的人道歉。”
“这里是天朝,无论你把艺术研究的有多深,不死,是没有价值的。”
“正.....正解!”
很意外,真的很意外,或许是事实太现实了,即使是作为一个艺术工作者完全也找不到反驳的借口。
“我本来就有妹妹,找妹子有什么不对?”
“咳,叔风巽同学,我觉得下课后有必要跟我到办公室好好的交流一下。如果真的有必要,老师觉得我们可以买一份21元的包子套餐边吃边聊,老师我呢,觉得现在有必要矫正一下你的人生价值观啊,妹控是不对。”
“我只是说我有妹妹而已。那么,什么是对的。”
“嗯...老师我觉得啊,小学生最高!!”
“喂,您好,警察叔叔吗?这里有一个传播黄赌毒思想的人民教师,我检举....”
第二话
“呐...呐...巽哥,巽哥,起床了!”一个一头白色的短发,有着赤红色的额双眼的叔风巽,翻身揭开身上的短被,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伸手在床头摸了两把,才将不断做劈砍动作发出“嘀..嘀..嘀.”声响的骑士型闹钟关闭。
“哦,是漪罗啊!”叔风巽迷瞪着双眼,看了看床头的闹钟:“已经七点了吗,你先去客厅吧,我收拾一下就出去做饭。”回过神来的叔风巽,呆滞的看着前方,空洞的睁着双眼,有一搭没一搭的回道。
“啊,真是的。巽哥!今天可是高一开学的第一天,你怎么还这么懒散啊。”一个一头披肩长发,身着白色的短袖开衫,粉红色的打底背心,修长的淡蓝色牛仔裤的少女.有些生气的抓着叔风巽摇来摇去。看着少女背后摇晃不断兔耳兜帽,叔风巽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兔子耳朵掉了。”指着漪罗背后的帽子,叔风巽一脸惊讶地说道。
“额,真的假的?”漪罗一脸惊讶的背过右手在背后摸索着,左手拽着帽子扭过头去,嘟着嘴试图找到掉落的兔耳。在发现叔风巽是骗她的时候,生气的将整个身子都背对着叔风巽。
“生气了?”趁机换好衣服的叔风巽淡淡的问了一句。
“哼,骗纸!竟然连你可爱美丽,青春善良的妹妹都骗,**哥哥。”背对着叔风巽的少女一脸不甘的说道。
“**?”叔风巽的白色的眉毛不自然的颤抖着,有些无语的回道:“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心中不由的想到:“我要是**怎么会到现在还是你哥哥,真是的,果然现实生活里妹妹什么的最麻烦了,就不能有一个对我百依百顺的妹妹吗。”
“哼,我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了。”漪罗跳到叔风巽的床上,一手掐着腰,一手指着表情有些扭曲的叔风巽,像一个骄傲的小公鸡一般的说道:“所谓**,就是对自己可爱的妹妹不加照顾,还哄骗自己的妹妹的you。”
叔风巽哭笑不得的看着床上的少女,伸出手敲了一下少女的额头说道:“好好,我是**,为了防止被我这个**吃掉,请妹妹同学去客厅等我。”
“哎嘿,快点唷。”漪罗看着整理床铺的叔风巽,带着有些憨憨的笑声一步一跳的蹦出了叔风巽的卧室。
.....
“梦吗?”
半晚,上完语文便请假回家的叔风巽,从令人长眠不醒的午睡中惊醒。
妹妹,这个标准的被妹妹叫床的戏码的剧情中出现的少女自然是妹妹,我的妹妹叔风漪罗。即使是这样可爱的妹妹,在高一的下学期,或许是因为叛逆期,又或是为了彰显个性。我的妹妹,叔风漪罗,舍弃了那骄傲的黑长直的披肩长发。染上了一头金黄的卷发,打了耳洞后,带上了亮闪闪的耳环。但是,作为一个开明的哥哥,我没有反对,也没有赞同。只要妹妹获得快乐,不做吸毒犯罪那种极度危害身心健康的事情就行。作为哥哥,体之发肤受于父母的那种思想完全没有。我不反对,无论是早就抛弃我们离去的母亲,还是在部队一年都见不到一面的父亲,更无法反对。
作为一个哥哥,我有着在关键时刻拨乱反正的自信。只是,人生剧本的管理者,总是擅长在不经意的时候给予人类沉痛的一击。
在一个在正常不过的夜晚,在一个我正常的做着正常的功课的夜晚。
我的妹妹,我的妹妹叔风漪罗,带着男朋友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这是我的哥哥叔风巽。”
我的妹妹用着即使我听起来都不自觉的骄傲自豪的语气,骄傲而自豪的说道。
“恋爱,你们是高中生,每个人都给我好好的谈一场恋爱。”这样帅气的话,出自一个站在教师立场,长着一张超越欧巴级别的俊脸的班主任老师的口中。是目前为止即使是我也不得不遵守的班训之一。所以,早就知道迟早要把妹妹交给一个可靠的男人的手里的我,依然不反对,妹妹的恋爱,不反对。
我的妹妹并不是那种可以大半夜老找我进行人生商谈的可爱人士,自然也说不上带着傲娇的兄妹对立立场。
但是,我认识眼前的男生。眼前的男生听闻过我。
“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我不知道是您的妹妹,本来以为只是一个雏而已....真的不是有意冒犯您的。”
一句话都未说的我,仿佛成为了一个高高在上的神。看着染着一头黄色的毛发,做了一个令人看着眨眼,摸着扎手的刺猬的头的发型,长着一张坚毅和帅气的尖脸的男生,虔诚而恐惧的用带着祷告般神圣的语气,进行着客观上讲认错意义上的事实。长发的话完全能演葫芦小金刚了吧,即使是短发的现在,背着菜刀也能高喊“月牙天冲”了。
一言未发的我,早已变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罪人,被妹妹带着愤恨怨怒的眼神中射出的视线狠狠的戳穿。
常识也好观念也好,在我的认知中并不存在。道德观也好伦理观也罢,在我的世界中定义完全不一样。“嗯,只要妹妹喜欢就好。”本来只是打算这样说的我,都不禁为男生虔诚的恐惧所惊讶。“小子,妹妹就交给你了。如果我妹妹受了一点苦,无论天涯海角我也会追过去打爆你。”本来只是打算放出这样帅气的狠话,来彰显作为哥哥的威严。
雏,什么是雏?幼鸟,需要暂时庇护在羽翼下成长的弱者。如果真要举一个例子来形容的话,那一定就是妹妹,我的妹妹暂时还不具备单飞的能力,经济能力也好,其他的也罢。
雏,什么是雏?对于未知的事物过于好奇,进入一个全新的世界进行尝试的初心者。被新世界的**的饿狼分食的雏鸟。如果真要举一个例子来形容的话,那一定就是妹妹,我的妹妹好奇的进入新世界探险,差点成为饿狼的食物。
愤怒,愤慨,暴怒。
人类中用于形容一个人怒气条满管,随时可以释放超必杀的状态的词汇,都可以套在此时此刻的叔风巽的身上。
“趁我能忍住揍你的冲动,滚。”
直到当天为止,我说了这辈子堪称最装b的话语。直到当时为止,我做了自认为这辈子最帅气的决定。
直到这辈子为止,我被迫跟我的妹妹分离,在当天。
我亲眼看到了追男生而去的妹妹,被马路的车辆撞飞到我面前。
我亲眼看到,即使是当天最后的最后,我自以为是的身影倒映在妹妹的眼中。
我一次明白,拨乱反正是一个多难艰难的词汇。
“很久没做这个梦了呢。”
“哈啊,算了,功课要紧。”
楼下,叔风巽审视着被风吹的飞扬的树叶,紧了紧背在身后的素面本,走上熟悉的道路,虽然是升入高三后的第一个秋天。
熟悉的道路,熟悉的城墙,这是被传颂着的隔离城市的古老城墙,曾经跟现下都试图将城市中的所有事物分割在墙的内外。即使最近几年,政府的改建工程成功的依靠城墙做出了一个城墙花园也不例外。
花园中,亮白色的霓虹,像标杆一般零散的戳在细碎的石子路边,点缀着曲折的花丛木林。走过陌生到只能熟悉的石子路,在叔风巽看来,已经转为寂寞色调的季节,只能做寂寞色调的事。
虽然白昼笼罩人心的白色阴霾已经暗淡,但总不愿放过任何一个投下阴霾的机会。混浊的寒风跟低矮的灌木混和在一起,发怵般的筛动着。
花园的末尾,有着一座历史遗留下来的袖珍园林,在市政工程建设后,与城墙花园融为一体。凉亭,拱桥,假湖,林木,还有玉津园的招牌。这便是叔风巽眼中的园林的全貌。
在凉亭中找了一个离路灯最近的地方,依着石柱,右手牢牢的将素描本固定在腿上。叔风巽从随身的口袋抽出一支炭笔,修长的左手忠实的将眼中倒映的景象印刻在面前的素描本中。
“啊.....热死了。”
一个跟叔风巽年龄相仿的女孩,走到凉亭中叔风巽的另一边坐下,放下随身携带的背包。一只手拽着上衣拉链,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的不断的扇着风。一座城市的夜景,运动者的身影亦是其构成的主要元素。对于叔风巽而言,这样的夜晚。任何闯进凉亭的存在,并非侵入领地的猎人,而是意味着画中多了些变数。
亭中的女孩一头蓬松的修颜短发,红黑色的运动服,虽然是看上去很清秀的尖脸,在短发的映衬下却格外的透出干练精致的的感觉。娇小而玲珑的身材让叔风巽无时无刻都在感叹着造物主的神奇。
“喂喂,真的假的。合法萝莉竟然是真是存在的,是老天疯了还是我看错了。好歹也算一场邂逅的对不对啊。那么,为什么在我做功课的时候,出现的总是我认识的人。”
在有些冷瑟的秋风下,伴随着运动带来的热量已经近乎散去,亭中的女孩从随身的包中拿出保温杯,猛灌了几口。似乎察觉到了叔风巽毫不掩饰的目光。有些好奇的向叔风巽走去,女孩灵巧的绕过凉亭的后柱。右手将有些散落的刘海拢在耳后,半弓着腰好奇的看向叔风巽的素描本。
“呃....很精致的素描。这个....是我?”
“是。”
“nice,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嗯...这么晚了还在外边练习画画,艺考生?”女孩一副对叔风巽很感兴趣的样子,接着问道。
艺考生?一个男生大半夜坐在凉亭画画,怎么看都应该问是不是画家才对吧。对于现在年轻人来说,画画就是为了艺考走捷径吗?嗯,不是吧?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叔风巽停下手中的炭笔,木然的扫了女孩一眼,淡淡的问道。
“呀.....你这是....搭讪?好老套的方法,年纪不大,心眼还挺多。”女孩拍了拍叔风巽的肩膀笑道。
哈啊?....真的是我在搭讪你吗,怎么看都是我在被逆推...不...是我被搭讪好吗。
“不行哦,看起来也就是高中生,这次我就不计较了,这幅画给我用来谢罪好了。”女孩摆出一副似乎很为难的样子,然后故作大方的对着叔风巽说道。
“你才是吧,年龄不大,还要装得这么老成真的可以吗。呐?体育老师。”
叔风巽的嘴角带着抹不开的冷笑,看着面前的女孩说道。
所谓的青春与邂逅不过是无聊幻想跟与被压迫后自欺欺人的安慰罢了,如果执着的相信所谓美好的青春,只会被这些带着各种功利性的事物所侵蚀,所以为了避开能避免的麻烦,自然要早早的了解任何可能跟我造成关系的可能性。比如现在,面前的是女生组体育课的燃系女老师,仗着自己有黑带的身手,以将不良学生往正确的道路上引导为己任的,嗯,萝莉?
从原理上来讲,的确是个可行的方法就是了。如果说一个正常的人,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陪伴后,都会糊涂的喜欢上这个样子的女孩吧,年轻,相貌也算是上等而且还是合法萝莉。或者说,大部分在这个时间不分日月的坐在园林里的画家都期待着这样的事才对吧。但是,那不是我。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挑上我,不过抱歉了,恕不奉陪。”
看着被自己的问题问道有些不知所措的体育老师,叔风巽平静的收起身边的零碎,将素描本夹在腋下,一副我惹不起躲得起的表情。
“喂,等一下。”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抱歉,我只做跟我有关的事情。”
“为什么只做跟你有关的事,为什么总要一个人,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梦想吗?”
梦想?能当饭吃吗。梦想?用来破灭的笑话而已。我有一个梦想,我梦想有一天,这个国家将会奋起,实现其立国信条的真谛:“我们认为这些真理不言而喻:人人生而平等。”很不幸的是,说这句的人已经被刺杀带走了充满了梦想的生命。同样的一个废除M国奴隶制曾站在人类顶峰的权利者,也死于子弹的哀叹下成为了唯一。
“嗯?似曾相识呢?啊,原来如此。完全是高一版的向文轩吗!又或者,中二版的我。”
所以叔风巽选择了完全跟那时同样的回答。
“0或者1,只做自己能做的有什么不对吗?”
“梦想?很抱歉我从没有那种不切实际的东西。”
叔风巽带着抹不开的冷笑,漠然的看着女子。
“只要有决心,总能办到的不是吗。”
“决心?决心不过是记忆的奴隶罢了,随着记忆的改变肆意变换!实质上的收获能有什么,做不到就是做不到。难道你想说只要努力了就不后悔?终究是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罢了。都这么大了,请看清现实。”
哈姆雷特的名言,莎士比亚早就告诉我们,无聊的决心,无能的人类,可悲的现实。决心不是永恒,我决心让这世界的时间倒流,可这世界毫不停息的涌向未知的彼岸。所有人都会竖立决心,所有人都会有无法实现的渴望,所有人,都是把自己梦想放在别人的梦想之上去践踏。成功了的名为强者,实现的梦想成为了理所应当。失败的名为弱者,被践踏的梦想总是应当如此。
“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样,还有谁能得到救赎呢。只要改变的话.....”
真是的,又一个以为自己可以改变世界的伪善者。现实从古至今从未改变,只会抱怨现实的人类从古至今也未改变。
“自己可以改变世界什么的想法,还是算了吧。为什么要改变,你就这么想否定你的过去,还是你的未来到了不改变就过不下去的地步。不如说,这个世界正是人人都如我一般才对吧。正因为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对的,所以这个世界才是对的,世界不可能因为你一个人而变得像你自己所希望的那样,大多数人的选择就是真理。这是现实,不是什么小说,也不是什么漫画。一个人拯救世界改变世界,不过是内心空虚的人的自我追求罢了。”
“坚持自己的正义就是错吗?”
女子有些低落的看着地面,喃喃的说道。因为情绪的低落而露出的一张满含泪水的小脸,如同受了天大的委屈般的皱着精巧琼鼻。
正义?有多久没有听到过如此夸张的词汇了。不,一直看着的非现实的场景中一直重复高喊着“这就是我的正义”之类的话语倒真是没少听到,现实中恐怕真的是第一次呢。不,初中的时候为了保护妹妹出手将学校变成我的地盘的时候好像我倒是高喊过。
陷入微妙沉思的叔风巽,伸出食指卷起了自己的一缕刘海。有些苍白而僵硬的脸庞,嘴角咧出一个有些微妙的的弧度。正义吗,多么廉价而罪业累累的词汇。即使是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为了这个词汇而丧失自己宝贵的生命。接下来该说什么呢?正义没有错,错的是想维持正义的你不够强大?这是一个合格的哥哥该说的话,早就失去资格的我可说不出口。
“正义吗?谁的正义?”
“额,所以说,是我的正....”
“从一开始,所谓的正义就不过是被文明的摇篮所枷锁住的人类的冠冕堂皇的虚伪罢了。你的正义,你的正义又是什么正义,正义本身又是什么?不要拿自己的热血跟理想打着正义的旗号强加给别人。”
虽然嘴上说着这些,多年之后,我也会成为这样将自己的理想强加给完全不需要的人的人吧。一边说着“这是为你好。”这样冠冕堂皇的话,一边扼杀着自己孩子仅存的童年。在这个将孩子累死起跑线上的时代,只希望我的孩子不用在幼儿园的时候上补习班就是最大的满足了吧。
“你....你...”
看着眼中泪水打转的合法萝莉,叔风巽肆意的摆了摆手,带着无趣的笑容,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随着近乎开始嘶吼的秋风消失在漆黑的夜中。
“走了。”
“我不会放弃的,你这个问题儿童。”
.....
走回家门口的叔风巽,摸出一把大部分都布满锈迹的十字口钥匙,在黑暗的楼道中摸索着打开了门。
“我回来了。”
打开客厅的灯,炽白色的节能灯耀眼的照亮了整个客厅,房间中,只有风铃“噼啪”的声音还在持续不断的回响。
“我...回来了。”叔风巽再次低吟了一声,随手关去了客厅中的灯。
走回卧室的叔风巽对着一尘不染的电脑桌上放着的一个被擦拭的锃亮的平板电脑说道。不,应该说,对着电脑内的依旧在歌唱的歌姬说道。失去光亮的屋中,只有一个渺小的身影,带着不知疲惫永不停歇的声音,在小小的屏幕中不停的跃动。
趴在桌子上的叔风巽睁着赤红色的瞳孔,毫无焦距的瞳孔,毫无生气的表情,只能向下垂落的嘴角。漆黑却被屏幕中射出的光照的通明的卧室,明亮却处于漆黑的深夜的外面的世界。寂静无声的大街,却总是传来的让人心悸的车轮飞速摩擦地面的声音。充满了深入人心的歌唱的卧室,有着的是永远封闭着的内心。
“还好,还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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